大灶君 第70节
一个带着罗刹面具的货郎笑着道：“施主？做个交易么？”
宋无忌问道：“你要做个什么交易买卖？”
“嘿嘿，卖签文，这签文可灵验得很，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官得官，施主，要不要抽上一支签文？”
宋无忌看他签杯上，写着红字的因，黑字的果。
便饶有兴趣道：“那我要交易什么呢？你图个什么兴趣？”
“嘿嘿，贫僧只渡有缘人，有缘人！缘人！人！”
宋无忌懂了，于是掏掏口袋，拿出些铜钱来。
那罗刹道：“哎呀呀，这等黄白之物，提他作甚？”
却是收进口袋里：“这铜钱上，有执念啊！竟然还不是贪念……就是沾染了杀业太多，只能算恶业钱”
这铜钱取自铜钱伥，是个账房，被虎妖掳掠杀死的时候，还想着把这个月的工钱送回去。
后面虎妖把这袋铜钱给这伥鬼做了装藏，便令其有了铜钱镖的暗器能力。
之前宋无忌还没有晋升的时候，经常拿着这铜钱作试探用，反正可以回收。
［因签］
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行善福自到，莫要强求因。
宋无忌看着这签，问向罗刹：“此签何解？”
那罗刹见了签，啧啧啧道：“万般皆由命，这是天命早定，半点不由人，是顺其自然便好，莫要行甚么逆天改命之举，施主，此签名为不由人，嘿嘿，是个恶签啊！”
“不过不要紧，施主只需多行善事，多结善因，必结善果啊！”
说罢，这罗刹货郎便消失不见。
宋无忌冷笑一声，继续踏入其中。
只见着内里渐渐人声鼎沸，鬼市中人，红尘百态，面容各异，似有神佛，亦有龙蛇。
挂荡的旌旗，有的写着“当铺”，有的写着“赌坊”，有的上面写着“药铺”，有的上面写着“无忧”。
各种魑魅魍魉，都是这些店铺，摊子的老板。
甚至宋无忌还看到了一个书画铺，铺子上挂着的都是仕女图，上面的仕女都能走下图来，对着路过之人百般勾引：“来啊来！来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若是读书之时，有妾身红袖添香，想必不会寂寞。”
又见着有一个恶狠狠模样的屠户：“卖眼睛！卖耳朵！吃了看得见，听得着！”
这时，一个瞎着眼睛的妇人，把怀中的婴儿抱来：“拿我儿子换，能不能换一双眼睛？”
那屠夫哈哈道：“可以！可以！”
宋无忌心念一动，但念起此鬼市规则，便并没有胡乱圣母心，暗道：只作幻境罢了。
却见那屠户哈哈道：“好，又赚了一个！”
却见他直接拿出一副眼睛道：“兀那婆娘，俺提醒你，这副眼，是一副势利眼，你把孩子卖给我，可见亲情在你这里不值钱，这副势利眼与你绝配！概不退换！”
那妇人道：“俺这孩儿纯净无暇，只能换一副势利眼么？我要换一双慧眼！”
“慧眼是神通，罗汉菩萨都不曾修得？你倒是狮子大开口，俺这里只有死鱼眼、三白眼、三角眼、势利眼！”
“那就势利眼吧！”
那女人得了眼睛，顿时看得见了，顿时一切的物品，都在她眼中有了价值。
那屠户当即挥动屠刀，要将那婴儿解了去。
宋无忌一时不忍：“且慢！”
那屠夫嘿嘿道：“小哥，你要买什么？是这娃娃的先天运，还是财库？”
“还是想要修功德，买来放生啊？”
第117章 因业钱庄 天罗织女
“放生怎么算？”
宋无忌亮出虎魄刀，杀机毕露。
“嘿嘿！客官，你亮刀子也没用，这买卖讲究你情我愿，这因果是一饮一啄，你今日用了抢的，这是你结的恶因，日后罗刹鬼市不欢迎活人进入，对其百般刁难，这就是恶果，总是要有人接手的。”
“这放生么，嗯嗯～”这屠户上下打量宋无忌，像是打量一个活物。
“刚刚她娘换了一副眼睛，不如客官也舍一副眼睛吧，咱不赚也不亏！”
“怎么算的？”宋无忌皱眉：“我这眼睛，和那副势利眼一个价？”
“嘿嘿，因果一致不是？她得你失，她卖你买，你觉得不值，她也觉得不值，可是谁赚了呢？”
屠户道：“慈悲心肠要不得嘞！”
宋无忌可不会愿意把自己的眼睛交出来，一把刀剁在案板上：“你再想想。”
“也罢，也罢！真是怕了你了。”
屠户指着“钱庄”道：“你觉得不值，就去那里换些钱来，那里能把别人的恶业背负过来，换成恶业钱，也可以把自己的善业兑换成善业钱，之前有个当官的，就背了一座城的恶业，得了十万贯恶业钱，嘿嘿，你快去快回，不然我就把这小子拆开卖了。”
宋无忌看向钱庄，只见那里人来人往，来去匆匆，背负恶业越多，便越像是罗刹恶鬼，那些身怀善业的，就像是神佛菩萨，宝相庄严。
宋无忌当朝着那里走去，只是一靠近，这些人来人往的场景就像是幻象一般消失了，只余自己一人。
一个长得像是天平的器物出现：“客官，欢迎来到因业钱庄，本钱庄可以称出善因恶因，衡量种种业报，并将其兑换成因业钱。”
“请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宋无忌好奇道：“你是器灵么？”
“请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宋无忌不管他，只在钱庄中查看，试图想要进入钱庄内部，看看能不能跳过兑换这个步骤，直接拿点钱花花。
那天平发出尖锐叫声：“请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宋无忌推着门，推不开，但可以看见柜台内部。
于是运用神通：“开！”
下一刻，宋无忌就在门上开出一道口子通道，钻入了进去。
留着那天平还在那里宕机：“请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宋无忌进入了钱庄内部，就见着内里仿佛是万千丝线，好似盘丝洞一般的地方，但这丝线，看起来更像是裸露的血管，又像是大树的根系。
宋无忌顺着这些血管丝线往前走。
很快便看见了一个没有面孔的织娘，这些织娘，穿着都像是天上的织女，可下半身却如蜘蛛，没有脸庞，好似傀儡一般，正在将这些血管丝线理清。
等理清之后，是善是恶，便在末端系上一枚钱币，血管中流出的恶因，或者善因，便会将其感染成因业钱，即恶因钱，善因钱。
“有趣！有人闯入了因业钱庄？”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宋无忌环顾，忽然上下颠倒，下一刻自己就被束缚在一张名为因果的网络之中。
一只巨大的无面织娘蜘蛛俯视着宋无忌，紧接着露出一张淡漠的表情：“灶君传人。”
宋无忌警惕道：“你是何人？”
“你可以叫我天罗。”无面织娘道：“王母娘娘座下织女。”
“不过现在只是这罗刹鬼市之中，因业钱庄之中的一个掌柜罢了。”
宋无忌道：“为何这里的因果只有人的，没有妖魔的？妖魔不需要背负因果么？”
天罗道：“我不知道，每个问题都是有价格的，知道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因果，你闯入钱庄，本来我该把你身上的因果抽成线。”
“但是你的火会把我这里的因果网络烧了，你的火焰中含有希望和仇恨的力量。”
“我该如何得知这个答案，如果有因果体系，为何单单只作用于人，因果，业障，功德，从来都都是一起提起的，那些妖魔难道就不用背负恶业吗？”
“创下恶业，不一定要背负恶业，种下善因，自身也未必能收获善果，善恶的因结出的果，是随机的。”
“只是你种下了因，就一定会结出果，谁种了因不重要，谁来承受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本身。”
“若是人人都结善因，不管受者是谁，那所得的就都是善果，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了？”
“是的，但娑婆世界是五浊恶世，世界上所有人都忍受着则劫难，烦恼，要为生存烦恼，要为吃穿烦恼，要为生病烦恼，为死亡烦恼。”
“在这些劫难烦恼下，每个人都会在引导下，种下恶因，那么就必定会有人承受恶果，罗刹鬼市就是这么一处因果之地。”
“你要将自身的因业抽离出来么？”
“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的因业清空，到无忧地去。但是他们的因果，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能转移，无忧之地，就像是小极乐净土。”
宋无忌想到刚刚看到的挂着“无忧”旌旗的店铺。
宋无忌道：“太昌县令背负了一城恶因，会发生什么？”
天罗织女道：“那需要给出这个问题的代价。”
织女扯出两条线，一条金线，一条黑线，缠绕到了宋无忌的双手。
刹那之间，宋无忌看到了两条线的因果，金线是自己传火集薪，让更多人活下来，更多人具备希望的善因，只见着一个个祭灶行走，在荒野中行走，搭建灶口，给其他依旧陷入黑暗的百姓带来火众。
但下一个刹那，这些个灶王行走，被杀死的情形也出现了，或者被妖魔杀死，或者被信仰邪神的百姓杀死……又或者灶火燃尽，将自身化作了灰烬。
“这些就是因果。”
“救下一人，是你的善业不假，可被救之人的因业，就会向你转移一部分。”
宋无忌念起田承弼都主动承担起全城百姓的因业，更是将一张净业符给自己，若背负太多，即可转移到他身上。
当即道：“这就是我应当背负的！”
第118章 善恶罐
天罗织女对宋无忌的这种背负行为，并没有做出赞赏，只道：“背负因果太多的人，注定不得善终。”
“你要问询县令背负恶业的下场如何，这个问题，你完全可以自己经历。一善一恶，一因一果。”
织女将一条条线编制成绳结：“不妨试着解开。”
宋无忌看着面前的绳结，决定拿刀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