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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功十八法 第17节

两道剑刃就好像双龙吐水,仅仅一晃之下,已到了钟国栋眼前,他的沉重厚剑皮鞘下沉,剑锋暴起,但见冷焰炫映于鞘口,一对长剑已经荡出,先有火星飞溅,才响起连串的金铁撞击之声。

彭汉云身形回旋,双剑芒彩骤现,宛如万千光芒陨落,口中同时叱呼:“好个拔剑术。”

钟国栋剑随人走,匹练般的银带绕体流灿,光接合着光,刃连冲着刃,镝锋破空,声同裂帛,彭汉云九次运剑罩盖,全然无功。就在双方急速的腾掠交触里,彭汉云猛的一声断喝:“并肩子上。”

应合着他的叱喝,围在四周的金蜈门诸人中立即跃起三条人影,飞扑而来。

不待钟国栋分神动手,一旁掠阵的钟家孝立刻纵身迎战,长剑伸缩如电,竟然照面之下就被他截住两员。

第三个夹击者冲过钟家孝的拦截,盾斧并举,悍不畏死的攻向钟国栋。钟国栋猝旋三步,让过彭汉云的连环剑式,大偏身,厚剑忽而从他的右手贴肘溜滚,肘弯适时上抬,剑锋便不可思议的突出于肩顶。那夹击者攻补落空之下,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的家伙会自这样的角度冒现,慌忙躲避,却已慢了半分,血光涌处,胸前业已裂开了一道尺许长的血槽。

钟国栋左手反穿,握至剑柄,剑刃由下而上,划出弧光,以快得无可言喻的速度再次飞虹,斩肉声才起,那甫受创作的夹击者已被拦腰劈为两段。

同一时间,彭汉云双剑闪掣,倏然在钟国栋背上带起两抹鲜血。但钟国栋宛若不察,他的厚剑就地猛撑,人已一个斤斗猛翻出去,倒翻的过程仅是条短窄的曲线。就在这路短窄的曲线中,剑如电光石火,像是骤然间炸碎了千万根冰柱。彭汉云身形狂掠,着地时连连踉跄,要不是急以双剑撑地,差一点就仆跌于广场之中。

另一边,钟家孝正拼着以长剑硬架敌人挥来的尖矛斧,剑身吃不住,斧刃压落,在他手臂上割裂三寸入肉,几乎就在肉绽的一刹,他的长剑就势往前一送,插进了对方的小腹。

并肩子力拼钟家孝的两位如今只剩下一员,这一员亦颇够种,趁着钟家孝的长剑未及自他的同伴小腹中拔出,猛一皮盾砸向钟家孝的背脊,斧起如锤,狠狠劈向钟家孝的后头。于是,钟家孝往前一个晃荡,藉着晃荡之势,原地横滚。这一横一滚之间,手上的长剑猝往回抛,剑势的强劲,不但完全没入对方的小腹,更把这位金蜈门的朋友撞出五步,仰头翻倒。

又有五名金蜈门的角色扑入场中,在他们尚不会有所行动之前,钟国栋大叫着,凌空一个翻腾,形状竟似一头隼鹰的扑击,他的两只袍袖猝扬,立即五彩缤纷的光华流虹也似,倏然旋闪射击。

“追风神芒。”浑身浴血,衣裂肌绽的彭汉云怪喊一声,飞快后退。

钟国栋已疾不可言的抢到他的前头,只见他厚剑挥扬,彩芒刺眼,七十股劲道合击彭汉云。

奇就奇在这里,狠也狠在此处,在四射的彩芒灼眼,劲力纵横中,斗然间叫人分不清钟国栋的攻杀重点在那里,更摸不透他的出手路线是何方了。一位金蜈门把头角色蓦地涌起一轮光圈护住全身,光圈弹厚而严密,滴水不进。但是钟国栋的攻势却诡异的反折,越过了这位把头,飞罩那方待扑上来的五位仁兄。

其中一位仁兄舞着尖矛斧,他甫见彩芒射至,马上倒跃,同时短矛斧在一颤之间布起一路光网。钟国栋的大笑声中左臂猝抡,彩光神芒交相映辉,暴射而出,竟一下子突破那位仁兄的尖矛斧拆成两半,他自己也被那枚如电飞来的神芒击中肩头,猛然一个侧转,这位金蜈门的角色便闷鼻着摔倒于地。

“嗡”的颤抖着,那枚击中金蜈门那位仁兄的神芒却并不坠落,竟在一撞之后反弹而回,恰巧被钟国栋等在那里的一只手接住,就好像那枚神芒自俱野性,特意飞回它主人的掌握里一样。不错,这正是钟家堡的一门绝技,归引力,是一种力道上反回技巧的至高运用。

没有一点迟延,钟国栋又以鹰隼似的姿态凌空飞斜,剑芒四跃中,另四名围上来的黑衣劲装大汉已有两名脑袋碎成柿烂子般跌跃出去。一名黑衣的雪亮腰刀齐着头削过钟国栋的上面,钟国栋忽地一口“长龙气”喷出,哺的一声激响,那黑衣人整个面孔全开了花,四仰八叉地倒翻七步,不差分毫。在此时钟国栋的左手发挥,仅存的那个黑衣人也在惨叫声里把一张脸蛋染成血红了。

“住手,通通住手。”金蜈门的人齐齐收势站定,却全拿眼睛望着彭汉云。姓彭的不理他们,先试着以双剑维持重心,颤巍巍的走出两步,才冲着钟国栋说道:“难怪史老二在你手下吃了大亏,钟大堡主,对金蜈门来说,你是一个祸害。”

钟国栋舔舔嘴唇,说道:“这全是你们逼出来的,钟氏一门隐居崂山,做的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你们却血洗我钟家堡。彭汉云,只要我一天不死,你们金蜈门便永无宁日。”

淡褐色的眼睛泛着赤红,彭汉云艰辛的说道:“我们不会容许你继续对金蜈门肆虐,钟大堡主,我们要使用一切可行的法子除去你。”

钟国栋冷硬的说道:“彼此的心愿完全相同,彭汉云,如果你们认为我仅至此而已,就未免轻估你们血洗钟家堡之后所种下的仇恨了。”

注视着钟国栋片刻,彭汉云扭头便走。由于身子转动太急,险些又摔在地下。两名金蜈门的兄弟赶忙抢过来将他扶住,才歪歪斜斜走出屋外大路。

他这一走,金蜈门其余的人马立时收拾残余,一阵风也似随卷而去。

钟国栋目送这一些凶神离开,默立无语。钟家孝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神色怔忡又迷惘,说道:“姓彭的约莫以为只待他们一到,立时便可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我们一扫而光,所向披靡,杀得落花流水。如何料及竟是撞到铁板,碰了个丢盔卸甲,鼻塌嘴歪。”

钟国栋说道:“我们仅有两人,就我们两个已生杀他们三双有半,彭汉云自己亦受创不轻,在这种情形下,他如何不敢轻举妄动,继续深入。彭汉云尤其担心的是不知我们背后尚有多少伏兵,刚刚开头已然损卒折将,徵兆一坏,难免动摇士气。硬撑下去,而敌性未卜,局面将会更糟。姓彭的懂得这个道理,方才下令退兵。家孝,现在你明白他们撤离的关节何在了吧。”

钟家孝依然迷惘的说道:“爹,那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先解决他们再说呢。”

钟国栋说道:“他们心怀鬼胎,担心我们背后伏兵,我们又何不防他们后面的援兵呢。再说,你应该懂得困兽反噬的道理,若把他们逼急了,便撑下来,到时候还不见得谁胜谁负。同时你也伤得不轻,何不见好就收,赶去跟你娘他们会合呢。”

连连点头,钟家孝说道:“原来是这层因由,难怪彭汉云走得比兔子还快,我先时犹在奇怪,就凭他如何会生生咽得下这口鸟气的。”

钟国栋道:“忍一时之气,总比怀千古之恨合算。孝儿,行道江湖,当以此为戒。”

须臾前后的死斗狠拼,来得快,去得急,对钟国栋而言,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将厚剑连鞘挂向腰侧,钟国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微现倦意的说道:“好歹又过了一关。”

他们还没有到白马镇,就追上了陈玉卿他们。到达白马镇仅仅打了个尖,又策马西行。直待夜色苍茫之际,他才勒住奋蹄狂驰的健马。此地右临河道,左依森林,景色荒凉无比,在月隐星稀之下,冷风刺骨的寒夜,难免令人兴起一股凄凉的感觉。

钟家忠他们不敢问,夫人陈玉卿缓缓策马来到钟国栋的身侧道:“国栋,咱们今晚……”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这儿歇息下,让马儿喝点水。”

陈玉卿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赶路。”

“是的,这是不得已,为了摆脱金蜈门的纠缠,咱们必须提前到达怒汉坡。”

“国栋,咱们的人马却很疲乏,迢迢数千里,怎能如此赶法。”

“不,咱们只要到达怒汉坡,就不必再赶路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咱们要去广州么。”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你们都住在怒汉坡,广州由我一个人去。”

陈玉卿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国栋。”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一起目标显著,很容易被金蜈门发现。再说,孩子们江湖经验不够,武功不够扎实,这样流浪江湖,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陈玉卿幽幽说道:“国栋,你一个人去就能叫咱们放得下心么,再说咱们在怒汉坡人生地不熟,即使能够生活,也非长远之计。”

钟国栋道:“你放心吧,玉卿,凭我的武功,江湖上能奈何我的并不多。只要没有了后顾之忧,天下都可去得。至于怒汉坡么,你忘记屈元苍那个人了,他就在那里称雄道霸的。”

“屈元苍。”陈玉卿失声低叫:“我想起来了,那位肩膀上披着一条红白两色的披肩,形似半截大氅般横遮两肩,又围在腰上,身体魁梧,低额隆鼻,突腮削唇,形同豹子头的仁兄。”

钟国栋笑道:“不错,正是他。”

陈玉卿说道:“这个人去过一次钟家堡,因为初次见面,我对他并无深刻印象,事后我也忘了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信任到托妻寄子的地步。”

钟国栋回忆着,他笑着道:“屈元苍精擅一种玄天掌,那是一种力道如钢,粉石贯顶的阳刚掌力,有着无比的罡烈劲道。”

陈玉卿颔首道:“我晓得,那种掌力打在人身上能把人像炸飞炸散了一样,又宛如一个人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似的四分五裂,看上去十分恐怖。”

钟国栋低沉的说道:“正是如此,但别人却不知道屈元苍在施展玄天掌掌力之前,必须先提聚他苦练有成的巨杵真力,将一股巨杵真力贯入掌心之中,发掌后才有如许力量。我在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玄天掌还没有今天浑厚,而他的天马堂组合也没有现在的硬实,那是八年,不,快九年之前了。”

顿了顿,他微笑着继续说道:“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在怒汉坡南去十余里的一片荒林子里,我正好经过那边在林外歇脚,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呻吟声,呻吟声中还加杂着粗重的喘息声,我好奇心甚,马上前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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