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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137节

宁毅在之前不是没想过外面会派人来,但对方如果选在在宁毅居住的小院或是上街时接触他,反倒非常危险,这时候虽然冒险,却多少让宁毅松了一口气,思绪急转:“暂时不可能,多少人知道我?”

“上头严令,此事必须在下亲自来,不可因失误危及公子处境,故暂时只在下一人知晓。”

这大抵是秦老或是康贤这种老手的行事了,宁毅终于放下心来:“保密,按兵不动,至少一个月后再接触我。”他轻声说完,快步离去。

有人接触、营救,是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前一次他设计抓方七佛等人,一个探子被抓自己就泄露的事情仍然记忆犹新,但这一次看起来多少靠谱许多。只不过近期他所接触的圈子还不大,并未真正融入这个杭州,对方想要救出自己不可能,接触的危险也是极大。

要应付这件事,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得开始出出门,扩大与旁人接触的圈子,然后把水稍微搅浑一些了……

第二五七章 无趣之人

秋雨连绵,降在触目所及的每一个院子里。

房间里焚着香,一幕竹帘将房屋中间隔开了,竹帘这边的窗口旁,长长的桌前宁毅正在用毛笔勾画着数字,偏过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幕,随后将这个本子归类到一边。

桌上的本子不多,未时还没过一半,若在后世,该是两点还没到的时候,那些本子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了。竹帘那边似乎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不一会儿,传来女子的笑声:“呵呵。”

那笑起来的声音并不高,像是看到了或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地笑起来,宁毅低头执笔,也就不去理会,直到片刻后,那边女子仿佛提醒一般的又“呼呼哼哼”轻笑一声,宁毅方才将手中的本子合起来,扔到一边,随口问道:“主公何故发笑?”

“前几日,山里运来一块石头,青色的,挺好看……”

那话声不高,说到一半便停下来,宁毅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回答,一手执笔一手拖腮看着本子上的信息。过得片刻,便又有一句话传来。

“我想雕成一把大刀放在门口,因为雕石头,想到王寅……你没见过他,他是凿石头的,我觉得,如果请他帮忙,他肯定要生气,生气的话,就会打起来。”

“我不一定打得过他。”竹帘那边的身影点了点头,以这句话做结尾,埋头继续写字,宁毅一边写字一边挑了挑眉:“打架这件事在下应该可以帮忙。”

“唔。”女子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安静了片刻,大概在帘子那边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如此甚好。”

“啧,自然甚好……”

一边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故作文绉绉的酸气,另一边基本也是随意找个话题的应酬,在这雨幕降下的房间里,那已有“主公”身份的刘大彪大抵是认为有时不该太过冷场,随意开口。不过她性情古怪,许多时候笑点与旁人不同,据说以往霸刀营的几位书生与她处理事情,每逢此时往往只会更加冷场。

宁毅则多少有些不同。当然,早几日遇上这等情况,往往也要愣上片刻,后来才大抵明白,对方是想要礼贤下士,放松气氛,于是一面点头一面回答几句。

双方在待人接物上都是性情有些特异之人,刘大彪说个笑话是因为觉得为上位者应该给努力工作的下属一个放松的氛围,但她倒不刻意追求效果,总之,笑话自己说了,笑不笑就随你。宁毅有时待人满是算计,有时又全不在意他人的接受能力。几句话之间,有时随口胡诌,有时自说自话,在这等下雨的大房间里,倒也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气氛。

房间里因为这几句对话又得以安静许久,穿皂白衣物的侍女端来茶水,走过了檐下,随后有默默地出去了。

“前几日那批军资照你说的法子,卖出去了,自周平福那里购的粮食不多,如今运了一半回去,恐怕还是不够的。吃的,总是个大问题……早些天,七月里到月初的时候,每天送来的这些本子也是这么多,我每日下午开始看,然后问人,要整理到掌灯之时才能看完,如今也是这么多,还未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已经做完了,我觉得自己开始变懒了,回想起来,这种事情是从前几天开始发生的……”

平铺直述的语调,听起来倒是并未带有多少心情和感受在内。宁毅见过帘子后的少女也不过几次,杭州街头她带着斗笠穿着民族衣裙时的模样,后来在太平巷的样子,他对她开枪时曾依稀见过少女在面纱后的眼神,倒是很难跟帘子后这等模仿着男子思路和语气的风格联系起来。

但这些时日的接触下来,帘子后的那位少女在这等模式下,还是颇有威势的,一方面是那等积极渴学的学生摸样,另一方面又有着各种看来古怪某些方面又有些幼稚的行事方式,但显然是在长期的培养下,这种行为模式还是形成了一股独特的气质,至少在如今这一片霸刀营成员当中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对于这位继承了父亲衣钵的女子,大家都有着普遍的拥戴与敬佩,前者可以说是由他父亲保留下来的凝聚力,但后者却绝不简单,其中包含的大家对她的信心与依靠必须是长期的正确和不行差踏错才能培养起来。

他合上手头的本子:“主公对此有什么不满么?”

“早几日宁先生处理这些事情,问的问题,说的话,都颇为发人深省,不过这两天回头看看,宁先生处理事情的方法,却都极为保守。循规蹈矩,绝没有什么真正的惊人之举,若是这样,这事情我随便叫个人来做也就行了,为何要请你,请宁先生有以教我。”

宁毅看了那边一眼:“一开始要把自己推销出去,得说几句漂亮话,给人留点印象。但是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规矩,不是什么惊人之举,几千人的寨子,能有多少大事,规矩本身就有,交给下面的人比照前例就行了,事事都仔细权衡的话,长久下来,人情坏了规矩,反倒不好。”

“这么说来……”里面的少女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忿,“我这几年事事过问,亲力亲为,反倒是我傻了?”

“有这样的心,这样子做事是很好,为什么不用到其它地方?”

“为什么用在这上面不行?”

“比起别人来,的确是好很多,不过我看过你早两年的处理方式,寨子里阿猫该要一个好职位,你要去仔细想一下,阿狗娶了个老婆,是哪里人,你要关心一下。事情处理,的确称得上面面俱到,我想我是做不到的,你虽然平时不露面,但大家都知道你用心良苦,都承你的情,寨子也比其他地方有人情味。可人情味盖过了规矩,大家做好事,知道你在背后帮他们撑腰,可要是做坏事呢?他们不会想到规矩,只想到你知道以后会怎么处理?那些有功的人,出了事情,你就不忍心,想要酌情开恩,以后谁还愿意讲规矩?这样的事情最近几年出过好几次……”

帘子那边硬生生的话语打断了宁毅的说话:“律法不外乎人情,我寨子里的人,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对待。在圣公麾下,他们打仗是最勇猛的,他们冲在最前头,流血最多,在天南武林,无人敢惹我霸刀庄的人。大家都很喜欢这样,过得很好,他们看不到我,但我做了什么,他们都会看到,若只讲规矩,总有一天我会众叛亲离的。”

她话语的前半段似乎微微有些生气,后面便平静下来,单纯陈述着自己的想法了,宁毅笑了笑:“人情和规矩,都要有,没有什么地方离得开人情这种东西。但寨子有规矩,国家有法律,我告诉你,衡量一个地方是不是健康的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一个人,出了一些矛盾,犯了一些事,他想要解决,首先想到的是通过规矩,还是想要直接找人出头,看看这个比例占多少就行了。如果他只考虑规矩,万事都想着打官司,这个世界是没什么人情味的,当然,这样的地方我还没见过,没听说过,但如果他只想着找某某人,那么律法也就形同虚设了。你要管理这个寨子,两者就都要有,现在这样,死伤的人一多,事情一多,大家都看着你,你就只是把自己累死而已……”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雨还在下,房间里的两人为着这事争辩许久,最终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结果。早些天看一些资料,提一些问题,了解一些事情,在帘子后面那位刘大彪对这寨子的用心上,他是有些惊叹的,能做到这个程度,没几个人能够及得上。

如今这世道,无论是管理寨子还是统治天下,终究都是人情高于规矩,他思想里那种属于现代的完全讲究三角制衡的管理理念,不被接受是自然的事情。但理论归理论,做事得看结果,这些天来,宁毅那看似保守却也干净利落的处理和归类手法确实也令得目前已经手忙脚乱的刘大彪松了一口气。这一点,帘子那边的少女也是心知肚明,于是双方天南地北地争论半晌,她冷哼一声:“你的说法我会考虑的。”便生闷气地不说话了,这边就也是撇撇嘴,开始做自己快要做完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帘子那边说道:“最近几天时间,听说宁先生正在结交外面的人?每日里都有应酬?”

宁毅想了想,点头:“唔,既然要在这边住下,多少也该认识些人才好。”

“我原以为你会一直在霸刀营,不多牵扯杂事,那样也行。但如今你要出去认识人,结交的却都是些三教九流……”

“多是些商人。”宁毅稍作纠正。

刘大彪轻哼一声:“反正是些不太值得去结交的人,刘总管说,你这是在自污。我说过,你既已入了我霸刀营,我便能保你平安,你最近为我处理许多事情,我是要谢谢你的,不需要你去做这些不想做的事,若你不想去,后天的百官宴,你只道自己生病,我许你不去便是了。”

她这时说出这话,宁毅倒是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睛,中秋过后的这三四天里,他开始出门结交一些人,参与一些小小的应酬。如今的杭州城里,各种江湖人士,三教九流云集,这类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过,一旦与周围的开始交流、结识,渐渐的总会被卷进这个圈子,就如同参加那百官宴一样,一旦被官府打上记号,往后如果有事,他一介书生,便脱不了身了。

他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与方腊系统中的人结交,固然清高,但自然很难让人真正对他产生信任,但主动出去结交各种人,就等于是开始纳投名状。刘大彪称之为自污,固然不贴切,但意思总是清楚的。宁毅对这少女倒也有几分佩服起来,口头上自然是笑着坚持了自己的事情,对方也不勉强,只是轻哼一句:“随你喜欢。”

两人如今虽然是每日里对话论辩,但要说亲近,自然也不算,不一会儿事情做完,再讨论几句,宁毅起身告辞,帘子那边便叮嘱他拿把伞走。宁毅离开之后,便有人自侧门进来,这人身材魁梧高大,便是霸刀营的大总管刘天南,当初杭州尚未沦陷时,他跟随刘西瓜进城,也与宁毅有着一面之缘,还一度被认为他就是刘大彪本尊。方才宁毅在房间里,他在侧门外便等了一会儿,这时候进来,主要还是要问问霸刀营每日里各种事情的处理。

如今的霸刀山庄随着方腊起事,家属老小分布在了霸刀山庄、杭州两地,真正能打能扛的青壮,则仍在嘉兴参与战事。每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报告过来,刘西瓜又是凡事亲力亲为的性格,最近受了伤,整日的劳累刘天南看在眼里,也有些着急。但少女律己甚严,将这种事情看成对自己的考验,刘天南就算想要劝说几句,少女也都是随口跳过。

刘天南其实还算得上是精明之人,他是霸刀营的老人,武艺高强,威严有余,处理事情的能力倒也是有的,否则当初真正的刘大彪也不可能让他任总管一职,作为托孤之臣。但最近各种事情确实是多,他与刘西瓜虽然用了最大的力气,每日之中,其实还是有许多忙碌。倒是自那宁立恒来后,指手画脚一阵“你去这里”、“你去那里”,情况似乎就已经缓和下来,他也便看在眼里。

“说起来,这位宁先生,倒也真是有才学之人。只不过,当初在杭州,见他勇武过人,湖州之时率众突围,也是有勇有谋,本以为他该是性情洒脱不羁之人。但这些时日看起来,他做事倒是比那些老学究还有条理。哈哈,庄主,这人若是真心投靠,倒真是捡到个宝了。”

“不是真心又能如何。”少女坐在那张大床上,手中拿颗石子弹了一弹,砰的一声打开了窗户,“他如今结交许多人,往后若是我们败了,朝廷追究掀底,必定有人指他。我让他去参加百官宴,他心里就明白了,开始做这些事。”

“未免……果决了一些。”刘天南皱了皱眉头,宁死不屈之人他见过,贪生怕死之人他也见过,但宁毅做的那些事情,却看不出太多的感情,这种事情,便让人觉得有些古怪了。

“事事都讲规矩,我们杀过来,他帮朝廷打我们,被抓了,他开始帮我们,我让他参加百官宴,他知道推不过去,就干脆做得彻底些。这些天里,处理事情也是这样,他知道什么是应做之事,却不管什么是想做之事。但走到这一步,他也该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刘西瓜想了一阵,“……无趣之人。”

这世界上的人各有坚持各有欲望,圣公麾下有许多坏人,满心私欲,有着肮脏的想法做着肮脏的事情。但也有让人欣赏之人,纵然大家的想法和坚持并不一样,如佛帅为着这一番基业殚精竭虑,娄敏中想要流芳千古,陈凡看似鲁莽实则心细,但在一些事情上,也是刚烈如火的性情中人,安惜福为人冷漠,战阵上杀自己人如斩草,却有自己的努力和坚持。

她当初在杭州知道有宁立恒这样的一个人为朝廷设局,后来在太平巷中,看他将整条巷子炸得干干净净,一人之力让自己与石宝等人都毫无办法,再到湖州反击的轰轰烈烈。她也想,这人或许是个洒脱不羁,谈笑间诸事皆定的风流名士,就像是小时候爹爹说过的卧龙先生一样,但现在看起来,对方似乎根本没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规矩,是应该怎样做,而不是自己想怎样做。自己杀过来了,他要设局保命,于是差点把自己等人全给炸死了,在湖州,他在逃亡者当中,所以操弄人心,让那些残兵奋起,斩杀自己这边三千余人,被抓了,自己要他做事,推不过去,就这样做下去,自己让他参加百官宴,他知道事情无法避免,就干脆出去结交各种人,哪怕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若是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着,刘天南倒也知道她的想法,笑了起来:“若他那么有趣,咱们恐怕也没办法让他帮我们做事了。”

“嗯……”刘西瓜点了点头。但总希望他有趣一些才好……不用太彻底,自己原本也想了许多的方法,让他屈服,或者是让他感动的,到头来他欣然答应,自己当然认为他上道,但这几天大概感受到对方的这种性情时,就像是一刀砍在了空处,她就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趣了。

但也罢,这样的人,山庄是最需要的,往后他好好做事,自己自然也会以庄主身份,绝不亏待于他,至于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当然,也真的想知道,这个人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但这事不急,也就慢慢来吧……

好奇心到此为止,已经知道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往后,大抵也没什么好探究的了……她是这样想的。

第二五八章 萍聚

灯火辉煌,人影喧嚣。

雨刚下过,外面街道上的路面还淌着水流,杭州城北侧的这片院落间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将长街的模样勾勒出来,一拨拨的车马、人群汇聚过来。将这一片妆点出自方腊登基之后最为热闹的场景。

八月二十二,永乐朝百官宴。

这一片原本叫做长兴街,附近所住原本都是杭州城内有头有脸的豪绅大家。与这边隔了两条街的一片原本是王府的大宅子如今成了永乐朝这个小朝廷的皇宫。长兴街在地震中受灾不多,附近一片据说方七佛早已看中,后来的兵祸之中,便也没有经受大肆的破坏。百官宴这场相对盛大的宴请,于是便设在了这里。

宁毅是先在家中吃了饭后才过来的,在阿常授意下跟随的小跟班只到门口为止,递交了帖子之后在兵将的指引下进去,途中与一名书院中认识的文士打了招呼。

这次百官宴宴请的对象,一共有四五百人左右,加上周围负责治安的兵将,负责做事的下人,则足足到了数千人的阵容。这一片原本是奢华的院落园林,往日里说来大气,但这时候走在其中,灯影之间见人来人往,假山、亭台、碎石小道间各种人物通行举行,便俨然有了逛庙会的感觉。

不过到得后方景象便开阔起来,这边在房舍环绕间有个中等大小的广场,如今周围的房舍面对广场的一边墙壁都已被打通,一个个红漆的圆桌在那些房舍屋檐下延绵而去,摆出长龙一般的阵势,看起来,倒也是显出了几分大气,广场之上原本搭起了高高的雨棚,如今已经撤去大半,地面上基本还是干的,未撤去的雨棚环绕了周围一圈,雨棚下,一个个的灯笼高高地挂着,颇为热闹。

虽说进入杭州的是基本是一群没有什么富贵底蕴的农民,但攻下这座城市之中,至少各种装点奢华的物资还是不会缺少的。宁毅如今在杭州城里接触的圈子不大,但认识的人自然还是有一些的,如文烈书院的文士,如一些书院弟子的家长,今天更适合来往说话的,自然还是霸刀营这一边的一些参与者,他略找了找,随后便在后方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位置。

这一桌基本上是如今在霸刀营中的一些小管事,如同以往随着刘大彪处理事务的两名文士,如同刘天南手下的一些小管事,方腊的永乐朝成立之后,大家多多少少也算是官员,秉着蹭饭的心情跑过来凑凑热闹露露脸。至于刘天南、刘大彪身边侍卫之首杜杀、罗炳仁等人,虽然有份参加,大家关系也算融洽,但就算到了,也不至于会跑到这桌来。

宁毅虽然是外来之人,但大家知道他颇有些能力,平日里倒不至于给他脸色看,宁毅在这类来往中也绝不是那种口头上会给人负面观感的人,即便与其中的两名文士也都是相处融洽。这些人都是在霸刀营中有一定资历的老人,跟随征战,见到的事情也多,待宁毅坐下,其中一位名叫刘志章的执笔师爷便拉着宁毅,跟他指指点点地介绍起如今到场的一些人来。

“你看看,前面那个胡子很长的,叫做高玉。认识的,文武双全,人很厉害,以前一起吃过饭。离他不远的,有些胖的就是祖士远祖相爷啦,对庄主很不错的,以前也一起说过话,一家人……”

“再过来一点,看,正在笑的那个,那是张道原,有时候很鲁莽,不过也有人说他口蜜腹剑,不过你不用管他……”

“徐百、元兴呢,他们经常在一起……厉天佑呢……贾和兄,看见厉天佑了吗?”

刘志章指指点点,说得一阵,倒像是专门在找某些人点给宁毅看了。宁毅也明白过来,张道原、徐百、元兴、厉天佑这些人,当初是想要动手杀他的,因为那陈凡的出现,对方才知难而退。刘志章等人虽然处理事情只是平庸之才,在霸刀营中的消息灵通程度,却肯定是要超过他的,自然是稍稍打听了那天的情况,这时候旁敲侧击地给宁毅提个醒。

旁边的汤贾和是庄子里的一位小管事,如今就管着那几条街上的杂事,他三十多岁,磕着花生,颇有几分匪气,朝周围看了看,不在意地拍拍宁毅肩膀:“没看到,那又怎样,宁兄弟,不用在乎这些人,厉天佑怎样,便是他哥哥厉元帅到了,也不能不给庄主面子。”

他说完这个,一旁有人想了想,问道:“听说……宁兄弟还得罪了石帅?”

那汤贾和抓了抓头发:“石帅有容人之量的,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宁兄弟如今与我们一条心,他会想的嘛。就算他不依不饶,陈凡与宁兄弟不是也有交情么,厉帅石帅,庄主陈凡,打个平手而已……”

“那可难说,庄主跟陈凡毕竟年轻了……”

“庄主跟石帅又不是没打过……”

这几人说的厉元帅自然是厉天闰,石帅当然是石宝了。刘西瓜在方腊面前的地位显然颇为超然,一但与人发生矛盾,道理讲得赢的或许就讲讲道理,懒得讲的就拔刀斩人,以单挑见分晓。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津津有味,宁毅也在旁边饶有兴致地听着。

他如今自然不用担心这个,刘大彪其实是个颇懂轻重的人,既然要保自己,说明已经有过权衡,目前看来,还是可以相信的。几人说了一会儿,又聊起如今义军之中谁最厉害谁最有权势等等等等。

事实上这次百官宴上,义军之中真正的重量级人物到的并不多,宁毅也是清楚的。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方七佛在打嘉兴,麾下虽然领了石宝、厉天闰等人,但看来战事并不顺;方百花在前几日曾经回来过了个中秋,本来说会参加百官宴,但前天的时候却又匆匆离城,执掌西北战局去了;如今的兵部尚书王寅在南方,协同司行方、邓元觉鏖战越州、台州一带,并且接应台州吕师囊的起义,倒是打得有声有色。

四大天王、真正重量级的人物基本没到。如今在杭州城的,娄敏中算是一派,掌了朝政,算是大权在握,右相祖士远比较摇摆不定,与娄敏中,参知政事齐元康关系都不错,而天师包道乙虽然看来低调,其实却是钱多、兄弟多、家伙多的典型。如今大家拜山头、抱大腿基本上也就是冲着这几人来,当然其余小山头也有,但自然不如这几人的名气显赫了。至于刘大彪这样的,只在内部扯旗,外面的人想抱大腿其实也抱不到,知道的人也就不多了。

宁毅心中早就有个轮廓,这时候听些八卦,倒也就更加清晰了一些。包道乙、齐元康还没到,娄敏中与祖士远被围在人堆里,远远看去,倒也颇有气场,这样看了一阵,宁毅出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在走廊间,却被一道人影拦住了。

“宁立恒。”

来人样貌端方,气质沉稳,微带几分儒雅,大约三十多岁,说话之后拱了拱手。宁毅看了两眼,随后便也在记忆中搜索出了对这人的映像:“龙行首,好久不见了。”

他之前与这人见面的次数大概只有两次左右,第一次是初到杭州时与檀儿一同过去拜会了对方,第二次则是在有一天在街上偶遇打过一个招呼。对方名叫龙伯渊,乃是杭州一带原本布行行会的行首,那人见宁毅居然还记得他,倒也微微有些讶异,笑着挥了挥手:“哎,行首别说了,现在可不是了。”

笑得一阵,问道:“宁贤侄没能回去,那苏家侄女她……”

“说来一言难尽,不过檀儿回去了,有劳龙兄牵挂。”

“回去了……回去了好啊。”龙伯渊笑了笑,点点头,随后拍拍他的肩膀,“立恒如今呢?住在哪里?境况如何?”

“呵,未能逃脱,在文烈书院那边当了个先生,如今给人写写东西,做做归类什么的……”宁毅将自己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龙兄如何?”

“不好,军队进城之时,一番家业快被抢光了。布行的生意虽然有些经验,但以往的故旧都走了,如今市面上三教九流,都是些生面孔,规矩也不知该如何拿捏,勉强维持而已,遭逢乱世,生意难做啊。”他笑了笑,“如今最开心的,还是看见往日故交无事,虽然在这里也不算是什么好事。苏家贤侄女走了便好,不过立恒既然在这,往后有空多来往,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伯奋与立恒一样,也都是文人,能说得上话。”他虽然经商,但家中弟弟龙伯奋,倒是个正宗的文人。

宁毅也笑:“自该如此。”

“好了,我先过去了。”龙伯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靠过来一些,“再不走的话,对面那位姑娘,可是要过来喽,哈哈。”

他说完这话,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宁毅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只见隔了半个院落,那边长廊的大红灯笼下,一名女子正微微偏了头,有些疑惑地望过来,却是许久不见的楼舒婉。

第二五九章 动心

事实上,自宁毅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楼舒婉就已经看见他了。

方腊起事,打的是“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口号,虽说口号只是口号,没什么人会将其引申到男女平等上去,但其胞妹方百花本身便是义军中最重要的将领之一,旗下也有不少女兵女将。也是因此,永乐朝初立,任用了一些有能力有背景的女官,也就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当然,这时能够在方腊体系里任职的女性,半数以上其实还是一开始便有这位置的,有的是在山寨里帮着丈夫管些事情,有的是跟随方百花麾下一路过来,也有摩尼教中收下的一些女子。如今女人的地位毕竟不高,她们虽然管事,官位却是比较含糊,要么挂名在方百花的麾下,要么挂名做皇宫的女官。

女子来参加宴席,自然也不可能安排与男子混坐,她们被安排在侧面一间独立的厅堂里。此时还早,据说会出来接待众人的皇后娘娘还未有出来,楼舒婉与一名早先认识的女子正在闲聊,无意间就看见窗外走过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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