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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45节

家境殷实的富绅地主们向大光明教的禅师们打听个中内幕,普通信众则心存侥幸地过来向菩萨、神佛求拜,或希望不要有厄运降临泽州,或祈祷着即便有事,自己家中众人也能平安度过。拜佛之后在功德箱里投下一枚数枚的铜板,向僧众们领取一份善食,待到离开,心情竟也能够宽松许多,一时间,这大光明教的庙宇周围,也就真成了城池中一片最为太平祥和之地,令人心情为之一松。

武朝原本繁荣富庶,若往上推去数年,中原地区这等祥和繁荣景象也算是随处可见。也是这几年战乱就发生在众人身边,虎王地盘上几处大城中的太平气息才真正显得弥足珍贵,令人格外珍惜。

游目四顾,人群之中偶尔也能见到些风尘仆仆、衣着或破旧或干练的男男女女。

这些一看便是从外地而来的人中不少都是绿林人物,这其中,下九流的绿林人刀口舔血,许多却是模样寒酸,多有藏匿手段,混在人群中不易辨认。只有那些衣衫不错又身携刀兵者才是相对容易识破的习武之人。无论乱世还是太平年景,穷文富武都是常态,这些武林人或是一地的地头蛇,或是富绅地主出身,于这乱世之中,也各有自身际遇,其中不乏神态沉稳干练者,来到大光明教这边与僧侣们打出江湖切口,随后也各有去处。

游鸿卓在这庙宇中呆了大半天,发现过来的绿林人虽然也是不少,但不少人都被大光明教的僧侣拒绝了,只得疑惑离开先前来泽州的路上,赵先生曾说过泽州的绿林聚会是由大光明教故意发起,但想来为了避免被官府探知,这事情不至于做得如此大张旗鼓,其中必有猫腻。

他早先曾被大光明教缉拿,此时却不敢主动与庙中僧众打探情况,对于那些被拒绝后离开的武者,一时间也没有选择贸然跟踪。

泽州的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一方面大军入城,一方面有关黑旗余孽的传闻涌动,大光明教一边在泽州城开场子,一边又聚集绿林人声援“鬼王”一方,纵然如今天下已乱,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这事情看起来委实有些奇怪。

虽然来的时候也曾想过看看这场热闹,但那是有赵先生赵夫人压阵。如今两位前辈已然离开,他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真要掺合所有的事情,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却是找到“四哥”的下落,打探其余几位兄姐的消息,之后要么报仇,要么伺机救人,都不好鲁莽行事。

在他的心底,终究希望几位兄姐仍旧平安,也希望四哥并非叛徒,其中另有内情虽然可能性不大,那谭正的武艺、大光明教的势力,比之当初的兄弟七人实在大得太多了,自己的逃脱只是侥幸但无论如何,事情未定,心中总有一分期待。

他心中的预期少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就少了许多。这一天的时间等待下来,谭正一行人并未曾在庙中出现,游鸿卓也不焦虑,随着行人离去,穿过了扰攘的城市。此时夕阳西下,行人来去的街头偶尔便能见到一队士兵经过,从外地过来的旅人、乞丐比他去过的一些地方都显多。

回到良安客栈的那处巷子,四周房舍间饭菜的香气都已经飘出来,远远的能看到客栈门外老板与几名邻里正在相聚说话,一名样貌敦实的汉子挥舞着手臂,说话的声音颇大,游鸿卓过去时,听得那人说道:“……管他们哪里人,就该死,活活晒死最好,要我看啊,这些人还死得不够惨!惨死他们、惨死他们……哪里不好,到泽州凑热闹……”

随着汉子的话语,周围几人频频点头,有人道:“要我看啊,最近城里不太平,我都想让妮子回乡下……”

“……外乡人敢搞事,拿把刀戳死他们……”

这话语声中,那良安客栈老板见游鸿卓走进,说道:“你们莫在我门口堵起,我还做不做生意,好了好了……”众人这才闭嘴,看看过来的游鸿卓,一人拿眼睛瞪他,游鸿卓点了点头算是与他们打过招呼,从客栈门口进去了。

听他们这话语的意思,早晨被抓了示众的那群匪人,多半是在广场上被活生生的晒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营救。

他只是普通人,来到泽州不为凑热闹,也管不了天下大事,对于本地人些微的敌意,倒不至于太过介怀。回到房间之后对于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阵子,随后去跟客栈老板买了份饭菜,端在客栈的二楼廊道边吃。

夕阳彤红,渐渐的隐没下去,从二楼望出去,一片土墙灰瓦,层层叠叠。不远处一所栽有矮桐树的院子里却已经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还有唢呐和唱戏的声音传来,却是有人娶亲摆酒。

游鸿卓吃着饭,看着这祥和的气息,又想起客栈门口、城市之中人们焦躁不安的情绪,自己与赵家夫妇来时,遇上的那金人车队他们却是从泽州城离开的,或许也是感受到了这片地方的不太平。这一家人在此时结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趁着眼下的些许太平光景,想将这事办妥。

这几年来,中原动荡,所谓的不太平,早已不是看不见摸不著的玩笑了。

傍晚沉没下去,客栈中也点起灯了,空气还有些燥热,游鸿卓在微光之中看着眼前这片万家灯火,不知道会不会是这座城池最后的太平光景。

心有恻隐,但并不会过多的在意。

他早已经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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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万家灯火在城市的夜空中映衬出热闹的气息来,以泽州为中心,斑斑点点的蔓延,军营、驿站、村庄,往日里行人不多的小路、山林,在这夜里也亮起了稀疏的光芒来。

泽州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城内城外,气氛便都显得紧张。

气氛紧张,各种事情就多。泽州知州的府邸,一些结伴前来请求官府关闭城门不许外人进入的宿老乡绅们刚刚离去,知州陆安民用手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心绪焦虑地在这偏厅中走了几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宿老乡绅们的要求难以达到,即便是拒绝,也并不容易,但毕竟人已经离去,照理说他的情绪也应该安定下来。但在此时,这位陆知州显然仍有其它为难之事,他在椅子上目光不宁地想了一阵,终于还是拍拍椅子,站了起来,出门往另一间会客室过去。

房间的门口,有两名侍卫,一名侍女守着。陆安民走过去,低头向侍女询问:“那位姑娘吃东西了没有?”

侍女摇了摇头:“回老爷,还没有。”

陆安民皱了皱眉头,迟疑一下,终于伸手,推门进去。

武朝倾覆、天下纷乱,陆安民走到今天的位置,曾经却是景翰六年的进士,经历过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也曾经历万人离乱、混战饥荒。到得如今,居于虎王手下,守御一城,许许多多的规矩都已毁坏,许许多多混乱的事情,他也都已亲眼见过,但到的泽州局势紧张的当下,今天来拜访他的这个人,却委实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和棘手的。

房门推开,馨黄的灯火之中,有一桌早已凉了的饭菜,房间一侧的灯火下坐着的,却是一名僧衣如水的女尼,这带发修行的女尼一头长发垂下,正微微低头,拨弄指尖的念珠。听见开门声,女尼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陆安民,陆安民在心中叹了口气。

混乱的年代,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生命的威胁、权力的腐蚀,人都会变的,陆安民已经见过太多。但只在这一眼之中,他仍旧能够察觉到,某些东西在女尼的眼神里,仍旧倔强地生存了下来,那是他想要看到、却又在这里不太想看到的东西。

于是他叹一口气,往旁边摊了摊手:“李姑娘……”他顿了顿:“……吃了没?”

面对着这位曾经名叫李师师,如今可能是整个天下最麻烦和棘手的女人,陆安民说出了毫无新意和创见的招呼语。

女尼起身,朝他柔柔地一礼。陆安民心中又叹息了一声。

可惜她并不只是来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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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素斋,光芒点点的,有话语声。

“……年轻时,意气风发,金榜题名后,到汾州那片当县令。小县城,治得还行,只是许多事情看不习惯,放不开,三年考评,最后反倒吃了挂落……我那会啊,性子耿直,自觉进士身份,读圣贤之书,不曾有愧于人,何必受这等腌臜气,便是上头有了门路,那一会儿也犟着不愿去疏通,几年里碰得头破血流,干脆辞官不做了。好在家中有闲钱,我名声也不错,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后来金人南下了,跟着家里人东躲西藏,我还想过聚集起一批人来抵挡,人是聚起来了,闹哄哄的没多久又散掉。普通人懂什么啊,国破家亡、身无长物了,聚在一起,要吃东西吧,哪里有?只好去抢,自己手上有了刀,对身边的人……格外下得了手,呵呵,跟金人也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人散就散了,后来又是奔走啊,躲啊藏啊,我原配妻子带着大儿子……死在战乱里了,父亲死了,我有两次快要饿死。妾室扔下女儿,也跟别人跑了……”灯光之中,说话的陆安民拿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停顿了许久,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当时想啊,也许人还是不散,反而好点……”

对面的女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陆安民看了片刻,他近四十岁的年纪,气质儒雅,正是男人沉淀得最有魅力的阶段。伸了伸手:“李姑娘不要客气。”

他说着又微微笑了起来:“如今想来,第一次见到李姑娘的时候,是在十多年前了吧。那时候汴梁还在,矾楼还在,我在御街边住下时,喜欢去一家老周汤面铺吃汤面、肉丸。那年大雪,我冬天过去,一直等到来年……”

对面的女尼也是缅怀地笑了笑:“陆知州见到的,还是个小姑娘吧。”

陆安民看着李师师的脸:“当时李姑娘大概十多岁,已是矾楼最上头的那批人了。当时的姑娘中,李姑娘的性情与旁人最是不同,跳脱出俗,或许也是因此,如今众人已缈,唯有李姑娘,依旧名动天下。”

师师低了低头:“我称得上什么名动天下……”

陆安民肃容:“去年六月,濮阳大水,李姑娘来回奔走,说动周围富户出粮,施粥赈灾,活人无数,这份情,天下人都会记得。”

“那却不算是我的作为了。”师师低声说了一句,“出粮的不是我,受苦的也不是我,我所做的是什么呢,无非是腆着一张脸,到各家各户,下跪磕头罢了。说是出家,带发修行,实际上,做的还是以色娱人的事情。到得头来,我却担了这虚名,每日里惶恐。”

女子说得平静,陆安民一时间却微微愣了愣,随后才喃喃道:“李姑娘……做到这个程度了啊。”

“各人有际遇。”师师低声道。

“是啊。”陆安民低头吃了口菜,随后又喝了杯酒,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只听师师道:“陆知州,师师今日前来,也是因为有事,觍颜相求……”

陆安民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求陆知州能想办法闭了城门,救救那些将死之人。”

陆安民摇头:“……事情不是师师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可总有办法,让无辜之人少死一些。”女子说完,陆安民并不回答,过得片刻,她继续开口道,“黄河岸边,鬼王被缚,四十万饿鬼被冲散,杀得已是血流成河。如今你们将那位王狮童抓来此处,大张旗鼓地处置,以儆效尤也就罢了,何必波及无辜呢。泽州城外,数千饿鬼正朝这边前来,求你们放了王狮童,不日便至。这些人若来了泽州,难有幸理,泽州也很难太平,你们有军队,冲散了他们赶跑他们都行,何必非得杀人呢……”

陆安民坐正了身体:“那师师姑娘知否,你如今来了泽州,也是很危险的?”

女人看着他:“我只想救人。”

“这其中事态复杂,师师你不明白。”陆安民顿了顿:“你若要救人,为何不去求那位?”

师师迷惑片刻:“哪位?”

“……黑旗的那位。”

她明白过来,望着陆安民:“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陆安民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偏了头盯着她,想要分辨这其中的真伪。

陆安民之所以并不想见到李师师,并非因为她的存在代表着曾经某些美好时光的记忆。她之所以让人觉得麻烦和棘手,及至她今天来的目的,乃至于如今整个泽州的局势,若要一丝一毫的抽到底,泰半都是与他口中的“那位”的存在脱不了关系。虽然之前也曾听过不少次那位先生死了的传闻,但此时竟在对方口中听到如此干脆的回答,一时之间,也让陆安民觉得有些思绪紊乱了。

这到底是真、是假,他一时间也无法分得清楚……(未完待续。)

第七二七章 风起云聚 天下泽州(六)

武建朔八年夏,黑旗军从西北败退两年之后,当初因为黑旗军而存在的诸多遗留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明确、不得不解决的时候。

这其中,有关于在三年大战、扩军期间黑旗军渗入大齐各方势力的众多奸细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而在此期间,与之并行的一个严重问题,则是真正的可大可小,那就是:有关于黑旗宁毅的死讯,是否真实。

三年的大战,金国在如日中天之际于西北折损两员大将,中原大齐兴师百万之众,最终斩杀宁毅,令黑旗终于溃败出西北。事情底定之际,众人只是沉浸在三年的折磨终于过去了的放松感中,对于整件事情,没有多少人敢去唱反调、谈忧患。反正宁毅已死、黑旗覆亡,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这之后,有关于黑旗军的更多消息才又逐渐浮出水面。溃退出西北的黑旗残部并未覆亡,他们选择了吐蕃、大理、武朝三方交界的区域作为暂时的根据地,休养生息,而后力量还隐隐辐射云贵川、湘南等地,慢慢的站住了脚跟。

对于这支队伍,吃尽苦头的武朝不敢轻易去惹,吐蕃、大理等地其实也没有多少势力真能与其正面叫板,而在西北的大战之后,黑旗军也更加倾向于内敛舔舐伤口,对外责只是数支商队在天南一隅奔走,势力内部情况,一时间难有人说得清楚。

有关于宁毅的死讯,在最初的时日里,是没有多少人存有质疑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大家都倾向于接受他的死亡,更何况人头验明正身还送去北方了呢。然而黑旗军依旧存在,它在暗中到底如何运作,大家一番好奇的探寻,有关于宁毅未死的传言才更多的传出来。

如今的黑旗军,虽然很难深入探寻,但毕竟不是完全的铁板一块,它也是人组成的。当探寻的人多起来,一些明面上的讯息逐渐变得清晰。首先,如今的黑旗军发展和巩固,虽然低调,但仍旧显得很有条理,并未陷入领导人缺失后的混乱,其次,在宁毅、秦绍谦等人空缺之后,宁家的几位遗孀站出来挑起了担子,也是她们在外界放出讯息,声名宁毅未死,只是外敌紧盯,暂时必须藏匿这倒不是假话,若是真的确认宁毅还活着,早被打脸的金国说不定立刻就要挥军南下。

说到底,宁毅的死活,在如今的中原,成为了鬼魅一般的传说,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确定。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即便宁毅已经脱离明面,黑旗军的势力似乎依旧在正常运行着,即便他死了,众人依然无法掉以轻心,但如果他活着,那整个事情,就足以令整个中原的势力都感到恐惧了。

在论证宁毅死活的这件事上,李师师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这位曾经的京城名妓原本倒也算不得天下皆知,尤其在战乱的几年时间里,她早已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然而当众人开始探寻宁毅死活的真相时,曾经的一位六扇门总捕,绿林间有数的高手铁天鹰追寻着这位女子的踪迹,向他人表示宁毅的死活很有可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追寻到。

理由在于,宁毅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于家人、身边人却颇为照顾,而这位李姑娘,恰恰是曾经与他有旧的红颜知己。宁毅的死讯传出后,这位隐居云南带发修行的女子一路北上,如果她遇上危险,那么显然,宁毅不会无动于衷。

很难说这样的推测是铁天鹰在怎样的情况下透露出来的,但无论如何,终究就有人上了心。去年,李师师拜访了黑旗军在吐蕃的基地后离开,围绕在她身边,第一次的刺杀开始了,而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到得六月前,因她而死的绿林人,估计已破了三位数。但保护她的一方到底是宁毅亲自下令,还是宁毅的家眷故布疑阵,谁又能说得清楚。

这是围绕宁毅死讯边缘的冲突,却让一个早已淡出的女子再度落入天下人的眼中。六月,濮阳大水,洪水波及大名、冀州、恩州、深州等地。此时朝廷已失去赈灾能力,灾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位带发修行的女尼四处奔走求告,令得众多大户联手赈灾,顿时令得她的名声远远传开,真如观音在世、万家生佛。

自此之后,围绕在李师师这个名字周边的,不仅有保护她的黑旗势力,还有不少自发组织的绿林人。当然,为了不再波及太多人,这位姑娘此后似乎也找到了藏匿行踪的手段,偶尔在某处地方出现,后又消失。

如此这般,到得如今,她出现在泽州,才是真正让陆安民感到棘手的事情。首先这女人不能上谁知道她是不是那位宁魔头的人,其次这女人还不能死就算宁毅真死了,黑旗军的报复恐怕也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的,再次她的请求还不好直接拒绝这却是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李师师,他是真的心存好感,甚至对她所行之事心存敬佩。

只是他真的无能为力而已。

“泽州之事,如陆某所说,不是那么简单的。”陆安民斟酌了片刻,“李姑娘,生逢乱世,是所有人的不幸。呵,我如今,说是牧守一方,然而此等时局,素来是拿刀的人说话。此次泽州一地,真正说话算数的,李姑娘也该明白,是那孙琪孙将军,关城门这等大事,我纵然心有恻隐,又能如何。你与其劝我,不如去劝劝那些来人……没有用的,七万大军,更何况这背后……”

他说到这里,看看李师师,欲言又止:“李姑娘,个中内情,我不能说得太多。但……你既然来此,就呆在这里,我总得护你周全,说句实在话,你的行踪若然暴露,实难平安……”

这话还未说完,师师望着他,推开椅子站起了身,随后朝他盈盈拜倒。陆安民连忙也推椅子起来,皱眉道:“李姑娘,这样就不好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师师的声音甚低,“在矾楼之中,凡事都讲个分寸,便是求人,也不能咄咄逼人,那是为了让彼此好受,即便不成,自己也在对方心中留个好印象。但师师确实是无能的弱女子,我心怀恻隐,却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想要拿刀上阵杀敌,想必也抵不过半个男儿,陆先生你却贵为知州,纵然对一些事情无力改变,但只要心怀恻隐之心,一念之差也总能救下数十数百人……”

她顿了顿:“师师今日,并不想逼陆先生表态。但陆先生亦是善心之人……”

“那却未必!”陆安民挥了挥手。

“……只希望先生能存一仁心,师师为能够活下来的人,先行谢过。往后时日,也定会铭记在心,日日为先生祈福……”

“唉……你……唉、你……”陆安民有些混乱地看着她在地上向他磕了三个头,一时间扶也不是受也不是,这跪拜之后,对方倒是主动起来了。她灵动的双眼未变,额头之上却微微红了一片,表情带着些许赧然,显然,这样的跪拜在她而言也并不自然。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别人能出力的地方,我身为女子,便只能求求拜拜,打仗之时如此,救灾时也是如此。我情知这样不好,但有时苦苦求拜过后,竟也能有些用处……我愿以为什么用处都是没有的了。其实想起来,我这一生心不能静、愿不能了,出家却又不能真出家,到得最后,其实也是以色娱人、以情份牵累人。实在是……对不住。我知道陆先生也是为难的。”

“师师姑娘……岂能如此作践自己……唉,这世道……”

“师师便先告辞了。”

“你实在不必走……”陆安民道,“我没有其它意思,但这泽州城……确实不太平。”

“师师亦有自保手段。”

“我不是说一般的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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