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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80节

那不仅仅是声音了。

郑巡捕也没能想清楚该说些什么,西瓜掉在了地上,与血的颜色类似。林冲走到了妻子的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脉搏,他畏畏缩缩地连摸了几次,昂藏的身躯陡然间瘫坐在了地上,身体颤抖起来,筛糠也似。

“假的、假的、假的……”

然后在依稀间,他听到郑捕头说了一些话。他并不清楚那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说起的。尘世如秋风、人生似落叶,他的叶子落地了,于是所有的东西都在崩塌。

有些记忆,在人生之中无论隔了多远,原来都能清晰如昨地逼近眼前。那意气风发的年少,被陷害后的无助和悲愤,屈辱的刺字,高俅、高沐恩、颠沛流离、梁山、乱世,那刀枪剑戟刺过来了,金戈铁马,它们排山倒海地从那灰色的画幕中刺过来。徐金花、还有孩子,她们倒在血泊里。

时光的冲刷,会让人脸上的刺字都为之变淡。然而总会有些东西,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潜伏在身体的另一面,每一天每一年的积压在那里,令人产生出无法感觉得到的剧痛。

“……这些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是这么个世道穆兄弟……再娶一个,再娶一个更好的……你想想,我们都是小老百姓,没有办法的,皇帝都让女真人抓去北方当狗了,穆兄弟,你不是第一天在衙门当差了,你要想得开……”

无数坍塌的声音中,那唠唠叨叨的噪音偶尔夹杂其中,林冲的身体瘫坐了许久,跪起来,慢慢的往前爬,在徐金花的尸体前,喉中终于有了凄然的哭声,然而面对着那尸身,他的手竟然不敢再伸过去。郑巡捕便拖过一件被子盖住了裸露的尸身。有人过来拖林冲,有人试图搀扶他,林冲的身体摇晃,大声嚎啕,没有多少人曾听过一个男人的哭声能凄凉成这样。

这哭声持续了很久,房间里,郑巡捕的两个堂兄弟扶着林冲,郑小官等人也在周围围着他,郑巡捕偶尔出声开导几句。房外的夜色里,有人过来看,有人又走了。林冲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许许多多的东西在坍塌下去,许许多多的东西又浮现上来,那声音说得有道理啊,其实这些年来,这样的事情又何止一件两件呢。田虎还在时,田虎的亲族在领地里奸淫抢夺,也并不出奇,女真人来时,杀掉的人、枉死的人,何止一个两个。这原本就是乱世了,有权势的人,自然而然地欺压没有权势的人,他在官府里见到了,也只是感受着、期待着、盼望着这些事情,终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明明那样混乱的年岁都平平安安地渡过去了啊……

为什么会发生……

房间里,林冲拖住了走过去的郑巡捕,对方挣扎了一下,林冲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木桌上:“在哪里啊……”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周围的人涌上来了,郑小官也连忙过来:“穆叔叔、穆叔叔……”

“穆兄弟不要冲动……”

“不要乱来,好说好说……”

有许许多多的手臂伸过来,推住他,拖住他。郑巡捕拍打着脖子上的那只手,林冲反应过来,放开了让他说话,老人起身安慰他:“穆兄弟,你有气我知道,但是我们做不了什么……”

天地旋转,视野是一片灰白,林冲的灵魂并不在自己身上,他机械地伸出手去,抓住了“郑大哥”的右手,将他的小拇指撕了下来,身侧有两个人各抓住他的一只手,但林冲并没有感觉。鲜血飚射出来,有人愣了愣,有人尖叫大喊,林冲就像是拽下了一块面团,将那手指扔掉了。

“在哪里啊?”虚弱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身侧是混乱的场面,老人开口大喊:“我的指头、我的指头。”弯腰要将地上的手指捡起来,林冲不让他走,旁边持续混乱了一阵,有人挥起凳子砸在他的身上,林冲又将老人的一根手指折了折,撕下来了:“告诉我在哪里啊?”

巨大的疼痛令得老人小便已经失禁了,后方有人一拳打过来,郑小官也尖叫着给了林冲两拳,林冲目光迷惑地看着他,直到郑小官大喊:“穆安平、你不要穆安平了?”林冲呆滞的目光有了些反应,周围乱糟糟的,有人举着棍子砸下来,有人蛮横起来,挥起长刀砍下,林冲便无意识地挥了挥手,木杆爆开成了几节,长刀也蜷曲着飞出去,有人的身体撞在了墙上,轰然巨响中撞出了一个洞,林冲捉住了郑小官的手:“在哪里?”

“被、被齐公子的人带走了,他们……他们说……你愿意收钱,就还给你……穆叔叔……”

林冲目光茫然地放开他,又去看郑巡捕,郑巡捕便说了金楼:“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没办法,小官要去他家里做事,穆兄弟啊……”

林冲点头,然后又哭了出来,他点头:“郑大哥,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然后将老巡捕按在了桌子上,伸手摸着他的喉咙,将他的喉管抓着撕下来了。

郑小官尖叫着从旁边冲上来,撞在了林冲的手上,然而林冲的身体犹如钢铁,根本纹丝都没有动一下,郑小官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抓起了一把钢刀,用力砍下来,林冲挥了挥手,钢刀噗的飞上了横梁,刀锋贯穿了出去,郑小官便被林冲将头也按在了桌子上,一巴掌打下去,那脑袋轰的凹陷了,红红白白的东西飚出来,林冲又是一掌,那人头连同林冲亲手做的原木桌子都爆裂开来。

后方还有人拿着白蜡杆的长枪冲来,林冲只是顺手拿过来,捅了几下。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些事情,地下徐金花静静地躺着。他与她相识得草率,分离得竟也草率,女人此时连一句话都没能留给他。这些年来兵凶战危,他知道那些事情,或许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可为什么非得落到自己头上啊,如果没有这种事……

林冲抱起了徐金花的尸体,浑身都是血,出了房门,却也不知道此时该将女人埋到哪里去。早上出门时还说了要买米,要买寒瓜呢,要死的人怎么会要买米的,林冲根本想不通这些。还有他们的儿子,穆安平,他有这样一个儿子了,他们有这样一个儿子吗?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

他想着这些,最后只想到:恶人……

恶人。

林冲带着浑身的鲜血朝金楼那边走去……

……

维山堂。在七月初三这寻常的一天,迎来了意外的大日子。

林宗吾北上,来到沃州才只是半日,与王难陀汇合后,见了一下沃州本地的地头蛇。他如今在绿林乃是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武艺既高,武德也好,他肯过来,在大光明教中也挂了个客卿身份的田维山高兴得不得了。

他们在武馆中看过了一群弟子的表演,林宗吾偶尔与王难陀交谈几句,说起最近几日北面才有的异动,也询问一下田维山的意见。

“……不止是齐家,好几拨大人物据说都动起来了,要截杀从北面下来的黑旗军传信人。不要说这中间没有女真人的影子在……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说明那人身上肯定有了不得的情报……”

“若能得了,当有大用。”王难陀也这样说,“顺便还能打打黑旗军的嚣张气……”

林宗吾点头:“这次本座亲自动手,看谁能走得过中原!”

交谈之中,下方的演武还在进行,林宗吾看了几眼,随后笑着指点一帮年轻人的武艺。这期间,田维山的大弟子谭路也曾回来了一次,给林宗吾、王难陀见了礼。炎热的夏夜,林宗吾指点一阵,稍作休息,便在此时,外头传来了骚乱,有人打进来了。

那是一道狼狈而丧气的身躯,浑身带着血,手上抓着一个上肢尽折的伤者的身体,几乎是推着田维山的几个弟子进来。一个人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六七个人竟推也推不住,只是一眼,众人便知对方是高手,只是这人眼中无神,脸上有泪,又丝毫都看不出高手的气度。谭路低声跟田维山说了几句:“……齐公子与他发生了一些误会……”这样的世道,众人多少也就明白了一些缘由。

“齐傲在哪里、谭路在哪里,恶人……”

男人环顾四周,口中说着这样的话,武馆中,有人已经提着刀兵过来了,谭路站出来:“我便是谭路,兄弟你出手重了……”他负责为齐傲处理收尾,安排了手下在金楼等待,自己到师父这边来,便是预备着对方真有不少本领。这时候话还没说完,田维山摆了摆手,随后朝林宗吾说句:“见笑了。”走了过来。

“这位英雄,鄙人田维山,今日不论阁下与齐公子发生了什么矛盾,鄙人斗胆为两位调停,还请这位英雄,卖田某一个面子,有什么话,先坐下来说……”

林冲看着这满堂满院的人,看着那走过来的豪强,对方是田维山,林冲在这里当捕快数年,自然也曾见过他几次,往日里,他们是说不上话的。这时候,他们又挡在前方了。

恶人……

他的眼泪又掉下来,脑子里的画面一直是破碎的,他想起白虎堂,想起梁山,这一路以来的不公道,想起那一天被师父踢在胸膛上的一脚……

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人该怎么才能好好活?

为什么非得落在我身上呢……

恶人……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田维山的面前,田维山的两名弟子过来,各提朴刀,试图隔开他。田维山看着这男人,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直觉,是让他抬起了拳架,下一刻才觉得不妥,以他在沃州绿林的地位,岂能第一时间摆这种动作,然而下一刻,他听见了对方口中的那句:“恶人。”

“啊!”林冲张开双手,冲了上来。

一瞬间爆发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压力,田维山脑后汗毛竖立,身形陡然后退,前方,两名提刀在胸前的武者还未能反应过来,身体就像是被山上崩塌的岩流撞上,转眼间飞了起来,这一刻,林冲是拿双臂抱住了两个人,推向田维山。

说时迟那时快,田维山踏踏踏踏不断后退,前方的脚步声踏过院落犹如如雷响,轰然间,四道身影横冲过大半个武馆的院子,田维山一直飞退到院落边的柱子旁,想要转弯。

巨大的声音漫过院落里的所有人,田维山与两个弟子,就像是被林冲一个人抱住,炮弹般的撞在了那支撑廊檐的红色木柱上,柱子在渗人的暴响中轰然倒塌,瓦片、衡量砸下来,一时间,那视野中都是灰尘,灰尘的弥漫里有人哽咽,过得好一阵,众人才能隐隐看清楚那废墟中站着的人影,田维山已经完全被压在下面了。

一整个院子里的维山堂武者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即便一旁跟随林宗吾等人带来的大光明教成员,也都看得心惊胆战,王难陀大笑一声:“好,你接我一拳!”那声音豪迈,他走向那狼狈的身影。

林冲晃晃悠悠地走向谭路,看着对面过来的人,向着他挥出了一拳,他伸出双手挡了一下,身体还是往前走,然后又是两拳轰过来,那拳非常厉害,于是林冲又挡了两下。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他的脑海中有徐金花的脸,活着的脸、死去的脸,他们在一起,他们结伴逃亡,他们建了一个家,他们生了孩子……俨如存在于幻想中的另一段人生。

为什么就非得降临在我的身上。

要是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呢……今天出门时,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

林冲走向谭路。前方的拳头还在打过来,林冲挡了几下,伸出双手错开了对方的手臂,他抓住对方肩膀,然后拉过去,头撞过去。

一记头槌狠狠地砸在了王难陀的面门上。

对方伸手格开他,双拳乱舞如屏风,然后又打了过来,林冲往前方走着,只是想去抓那谭路,问问齐公子和孩子的下落,他将对方的拳头胡乱地格了几下,然而那拳风犹如无穷无尽一般,林冲便用力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又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王难陀错步拧身,一面还击一面试图摆脱他,拳头擦过了林冲的额头,带出鲜血来,林冲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稳,他烦躁地将王难陀的身体举了起来,然后在踉跄中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附近满地的青砖都碎开了,林冲颠簸几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尘世如秋风,人生如落叶。会飘向哪里,会在哪里停下,都只是一段缘分。许多年前的豹子头走到这里,一路颠簸。他终于什么都无所谓了……

愤怒的香蕉说:

鲁智深是江湖,林冲是世道。

下一章应该是叫《丧家野犬天下无敌》。

第七七三章 丧家野犬 天下无敌

三伏天的夜晚炎热得出奇,火把熊熊燃烧,将院子里的一切映得躁动不安,廊道倒塌的尘埃还在升腾,有身影挣扎着从一片瓦砾中爬出来,须发皆乱,头上鲜血与灰尘混在一起,四周看了看,站得不稳,又倒坐在一片瓦砾当中。这是在一撞之下去了半条命的沃州大豪田维山,他擦了擦眼睛,看着那道俨如失了魂灵的身影往前走。

“疯虎”王难陀从后方爬起来。

三十年前便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这些年来,在大光明教中,他也是横压一时的强者。即便面对着林宗吾,他也从不曾像今天这也狼狈过。

“喂,回来。”

他看着对方的后背说道。

“恶人……”

林冲摇晃着走向对面的谭路,眼中带血。火光的晃动间,王难陀走上来,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我恶你全家!”

沉闷的声音一字一顿,先前的失手中,“疯虎”也已经动了真怒,他虎爪如钢钳将对方扣住,前方林冲一下挣扎,两人的距离猛地拉开又缩近,转眼间也不知身体晃动了几次,彼此的拳风交击在一起,沉闷如雷鸣。王难陀手上爪劲转眼间变了几次,只觉得扣住的肩膀、手臂肌肉如大象、如巨蟒,要在挣扎中将他生生弹开,他浸淫虎爪多年,一爪下去便是石头都要被抓下半边,此时竟隐隐抓不住对方。

转眼间一擒一挣,几次交手,王难陀撕破林冲的衣袖,一记头槌便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响起来,王难陀又是一记头槌,对方避开,沉身将肩膀撞过来,王难陀“啊”的一声,挥肘猛砸,排山倒海的力道撞在一起。王难陀退后两步,林冲也被砸得颠了一下,周围的观战者都还未回气,王难陀大吼着虎爪猛扑,这虎爪扑上对方胸口,林冲的一击挥拳也从侧面轰了上来。

彼此之间疯狂的攻势,豪拳、爪撕、肘砸、膝撞、连环腿趋进,呼啸间腿影如乱鞭,随后又在对方的攻击中硬生生地停止下来,爆出的声音都让人牙齿发酸,转眼间院落中的两人身上就已经全是鲜血,打斗之中田维山的几名弟子躲避不及,又或者是想要上前助王难陀一臂之力,到了近处还未看得清楚,便砰的被打开,如同滚地葫芦般飞出好远,砰砰砰的停下来后,口吐鲜血便再无法爬起来。

他们在田维山身边跟着,对于王难陀这等大宗师,平素听起来都觉得如神明一般厉害,此时才骇然而惊,不知来的这落魄男子是什么人,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找上门来。他这等身手,莫非还有什么不顺遂的事情么。

院落一侧的谭路更是看得心中猛跳,趁着王难陀不依不饶地挡住对方,脚下开始朝后方退去。不远处林宗吾站在火光里,自然能够知道谭路此时的行动,但只是微微一瞥,未曾说话。身边也有看得心惊肉跳的大光明教护法,低声分析这男子的武艺,却终究看不出什么章法来。

林宗吾背负双手道:“这些年来,中原板荡,身处其中人各有际遇,以道入武,并不奇怪。这男人心思黯丧,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死气,却已入了道了……真是奇怪,这种大高手,你们之前居然真的没见过。”

田维山已经狼狈地从一旁过来,只是摇头:“不是本地的。”

视野那头,两人的身影又碰撞在一起,王难陀抓住对方,跨步之中便要将对方摔出去,林冲身形歪歪倒倒,本就没有章法,这时候拉着王难陀转了一圈,一记朝天脚踢在王难陀的头上,身体也轰的滚了出去,撞飞了院落角上的兵器架子。王难陀踉踉跄跄撞到后方的柱子上,额头上都是血污,眼看着那边的男子已经扶着架子站起来,他一声暴喝,脚下轰然发力,几步便跨过了数丈的距离,身形犹如战车,距离拉近,挥拳。

对方手上斜斜地拿着一杆枪,目光还在院子里寻找走掉的谭路,回过头来,眼神空洞、焦躁、凄凉,长枪便无力地挥了上来。

“他拿枪的手法都不对……”这一边,林宗吾正在低声说话,话音猛地滞住了,他瞪大了眼睛。

“小心!”林宗吾的声音吼了出来,内力的迫发下,巨浪般的推向四方。这一瞬间,王难陀也已经感受到了不妥,前方的长枪如巨龙卷舞,然而下一刻,那感受又犹如幻觉,对方仅仅是歪歪扭扭的挥枪,看起来刺得都不标准。他的奔突未停,右拳挥砸枪身,左拳已经便要直冲对方中路,杀意爆开。

这样的冲击中,他的手臂、拳头坚硬似铁,对方拿一杆最普通的长枪,只消被他一砸,便要断成两截。然而右拳上的感觉不对,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往旁边扑开,鲜血漫天都是,右拳已经碎开了,血路往肋下蔓延。他没有砸中枪身,枪尖沿着他的拳头,点穿上来。

脚步踩在地上,青石朝着前方爆裂,王难陀止住身形,试图退开。

月棍年刀一世枪,枪是百兵之王,最大路也最难练,只因枪刺一条线,所有的破坏都在那一条锋刃上,只要过了锋线一点,拉近了距离,枪身的力量反而不大。宗师级高手纵然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些道理都是一样的,然而在那一瞬间,王难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正面刺中的。他身体狂奔,脚下用了猛力才停住,飞溅的青石碎片也起到了阻拦对方的左右。就在那飞起的碎石当中,对面的男人双手握枪,刺了过来。

最简单的中平枪,枪刺一条线,看来无力,那枪尖便像是要将王难陀吸过去,距离拉近犹如幻觉,王难陀心中沉下去,眼睁睁地看着那枪锋贯胸而入、穿后背而出……陡然间,有罡风袭来了。

“你是何人!”林宗吾的吼声如暴雷,突入王难陀身前,他巨大的身躯挥舞双臂如魔神,试图砸断对方的枪,对方已经将枪身收回去,又刺出来,林宗吾再度挥砸,枪尖又收、又刺……一瞬间突刺了三下,林宗吾也接了三下,旁人只看到他身影飞扑过去,灰尘与碎石飞溅,林宗吾的左手袍袖化碰的作漫天蝴蝶飞舞,林冲的枪断了,站在那里,朝四周看。

林宗吾身形似山岳,站在那儿,下一句话才说出:“与周侗是什么关系?”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唯有那男子紧抿双唇,在满场寻找他的仇人,但终于是找不到了。他手中拿着断掉的半截枪杆,失魂落魄,下一刻,众人只见他身形暴起,那半截枪杆朝着林宗吾头顶轰然砸下:“恶人!”

“好!”两道暴喝声几乎是响在了一起,推向周围,随之而来的,是林宗吾双手上举挡住枪杆后爆开的无数木屑。林宗吾天下无敌已久,然而这落魄男子的当头一棒近乎侮辱,众人看得心头猛跳,随后便见林宗吾一脚将那落魄男子轰然踢飞。

身体飞过院落,撞在地下,又翻滚起来,然后又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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