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君子六艺 第18节

　　老人看着言晏的神情，也猜到了结果，只是幽幽一叹，望着天空的月，缓缓说道，“其实在下午你给大伙儿念家书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也曾上过战场，更清楚战场的凶险，怎么可能一个阵亡的都没有，你念家书的时候，却一个阵亡的孩子都没有。”

　　“能不能告诉小老儿，村里出去的孩子，还有多少个活着？”

　　老年人看着言晏，平静地问着。

　　“不到七个！”言晏颤抖的回答着。

　　“嘭~”老人没有坐住，摔向了身后的地板。

　　言晏急忙去将老人扶起，却被老人推开了，倔强的自己起来，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是在哪一仗没的？”老人继续问道。

　　“邯郸大战。”言晏没有隐瞒，能有如此战损的，也只有楚国驰援赵国时与秦军的大战了。

　　“白起？”老人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恐惧。

　　“不是！”言晏摇头，邯郸大战白起并没有参与其中。

　　“我们是楚王的佃户，当年郢都大战的时候，小老儿就是楚军的一员，可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做，城就破了，漫山遍野都是逃兵，都是疯狂追杀的秦军。”

　　“小老儿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战秦军的将领是我们楚人，是从我们楚国逃出去的白起！”

　　“更可笑的是，发动那场战争的是我们楚国的公主！”老人望着明月嘲讽着。

　　“所以，先生，你读的书多，伱告诉我，这战争是为了什么？”

　　“兄弟姐妹吵架，什么时候会动手砸了他们的家，毁了他们的田，杀了他们的孩子？”

　　“他们是兄妹啊，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直直的看着言晏。

　　言晏也沉默了，这个问题，曾经他可以说因为芈八子是秦国的王后，是秦国的王的母亲，可以歌颂芈八子的大义。

　　可是面对老人，他却没法再说那样的话，因为对于楚人来说，芈八子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一个楚国的毒妇。

　　“不到七个，不到七个啊！”老人缓缓起身，步履蹒跚的朝着里屋走去。

　　“这又是为什么呢，邯郸没了就没了，赵国没了就没了，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老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言晏望着月色，依旧是无法回答老人的问题。

　　是啊，邯郸没了，赵国没了，又关这些普通百姓什么事呢？凭什么是他们来承担权力游戏之下的因果呢？

　　因为援赵，楚国拿到了灭鲁的资格，但是灭了鲁国得到的利益，跟这些百姓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也不是受益者，不是既得利益者啊。

　　“你来了？”言晏看着站在院墙之上的紫衣少女，无奈叹了口气，也不想去问对方为什么能找到自己。

　　少司命看着言晏皱了皱眉，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言晏这种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的无力样子。

　　“你也看到了，我可能就是个自命清高的废物吧，什么都做不了！”言晏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房间里收拾了行囊，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老人和一村的村民了，只能暗夜离开。

　　可是言晏摸遍了身上，也找不出半个楚国大钱，他的钱袋也在巨阳丢给了荆轲去买酒。

　　“有钱吗，借我一点！”言晏抬头望向了墙头上的少司命。

　　少司命目光看着言晏，然后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紫色的香囊丢到了言晏身前。

　　言晏急忙伸手接住，从中取出了十个大钱放在了简陋的桌子上，然后小声的关上了院门，朝着村外走去。

　　少司命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跟在他身后，朝着漾陵县城走去。

　　天亮之时，言晏也终于走到了漾陵县城，趁着城门刚刚打开，就进入了城中，而少司命也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言晏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来到了城门不远的一个食肆，看那些专门给人读书信的说书人给人念家书。

　　“客人一直在看，是不是大王的使者？”然而，言晏的行为还是引起了食肆掌柜的注意，主动前来，低声地问道。

　　“掌柜的知道多少？”言晏不动声色的从少司命的钱袋里拿出一枚大钱在桌底下递给了掌柜。

　　“那就要看客人想知道多少！”掌柜的笑着说道。

　　“都想知道，越详细越好！”言晏同样低声回答。

　　“阵亡抚恤金，全被漾陵君府贪墨了，县府也不敢去管，还有漾陵君府上的那些仆从本来也都要服徭役、兵役的，但是漾陵君却从各村里把青壮都征召走了，然后冒名顶替了他府中的那些仆从和门客的名。”掌柜看了四周，然后低声说道。

　　“掌柜的不怕我是漾陵君的人？”言晏看着掌柜反问道。

　　“小人掌店也有二十年光景了，南来北往的商旅见得多了，看人还是很准的，客人眼中的愤怒是瞒不住的。”掌柜笑着说道，“而且，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懂，但是整个漾陵也都知道，也都懂！”

　　言晏点头，买了一些吃的打包带走，然后找了一个闾巷，将吃的递给了一个乞人，而这个乞人明显是漾陵乞人中的老大。

　　“贵人想知道什么？”乞人看着言晏问道。

　　所谓蛇有蛇行，鼠有鼠道，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门道。

　　而这个乞人明显知道言晏来历不凡，必然想知道些什么，因此没有直接接过言晏递来的食物。

　　“阵亡家书和征兵令！”言晏没有废话。

　　“贵人不怕死？”乞人听到言晏的话，也是坐直了身子，没有刚刚的慵懒。

　　“怕，但是更怕死的人更多！”言晏答道。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乞人也明显知道言晏已经掌握了部分信息，于是开口说道。

　　“仅此而已？”言晏皱眉。

　　“漾陵君上边有人，能让弹劾到不了大王那里，至于是谁，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乞人接过了言晏送来的食物。

第31章 第一次约会做什么？

　　“多谢！”言晏躬身，然后离开。

　　“贵人从未来过，也没人来过！我等虽是乞人，但也知大义，只希望贵人能直达天听！”乞人认真的说道，告诉言晏他们不会暴露他的行踪。

　　言晏没有转身，径自离去。

　　少司命再次出现在了街头，直直的看着言晏，伸出了白净的手掌。

　　言晏一愣，看了一眼腰间的香囊，尴尬的摸了摸头，好吧，他把少司命的钱都拿走了，少司命貌似也就没钱吃东西了。

　　“你会买东西？”言晏更加好奇了，少司命都不说话是怎么买吃的？

　　于是，言晏将香囊交还给了少司命，然后好奇的跟在她身后，想看看这个自闭少女是怎么活着的。

　　然后就看到少司命停在了一家食肆前，盯着食肆墙上的菜单看了许久，小二的则是站在一旁等着下单，只是久久都没等到少司命开口。

　　“原来不只是社交恐惧啊，还有选择困难症！”言晏看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少司命的情况。

　　也就难怪每次少司命出现，总有大司命跟在一旁，以少司命的情况，自己出来，迟早会饿死的。

　　“小二的，两个炊饼，一份小菜，一壶茶！”言晏还是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小二就要赶人了。

　　见言晏坐下，少司命也没反应，小二也就误以为少司命刚刚没点东西是在等言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按着言晏说的下单了。

　　“劳驾，两个大钱！”小二笑吟吟的朝言晏伸出了手掌。

　　“额……”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言晏看向了少司命，他没钱啊！

　　少司命也是看向了言晏，然后掏出了两个大钱放在了桌上。

　　小二诡异的看着言晏和少司命，取走了桌上的钱，摇了摇头走了，低声嘟囔着，“居然还要小娘子出钱！”

　　“……”言晏更加尴尬了，暗恨当初怎么就把钱全给了荆轲呢？

　　食物很快上桌，言晏已经吃过，所以就静静地看着少司命，少司命则是慢条斯理的在面纱下小口小口的吃着，展现出一种比大家闺秀更加淑女的优雅。

　　言晏只是看了一会儿，也就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竹简，在竹简上将这一次的见闻记录下来。

　　这也是儒家士子游学的必修之一，记录下所经过的地方的风土人情和事。

　　等到言晏写完了所有，再抬头，才发现少司命也没有离开，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香囊递到了他身前。

　　言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把钱交给自己，让自己帮她买吃的。

　　“话说，你不用回阴阳家了？也没有任务了？”言晏有些疑惑，更好奇其他家弟子没事做的时候会做什么。

　　少司命却依旧没有说话，等到言晏将竹简重新装好后，才跟着言晏离开。

　　“看来，不用我们管了！”远处，东君看着月神和大司命笑着说道。

　　对阴阳家来说，少司命啥都好，也很有天赋，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出门都需要人带着。

　　“话说她怎么会一直跟着儒家那个倒霉蛋？”大司命却是很好奇，她从未见过少司命会如此执着的跟着一个人，几乎是从吴县一直跟到了这里。

　　“因为，那家伙是第一个跟少司命说那么多话的人！”东君却是猜到了什么。

　　“这也行？”大司命愣住了，这就能把少少拐走了？

　　“少司命的清冷，我们阴阳家有哪个弟子敢跟她靠近，又有谁敢跟她说那么多话？”月神也是肯定的答道。

　　“那少司命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大司命无奈地说道。

　　“不跟着他，那就只能跟着你，伱愿意？”东君笑着看向大司命。

　　大司命果断摇头，她也不想带着一个一句话都不说的拖油瓶啊，尤其对方似乎还比自己好看，还经常容易引来登徒子，最后演变成灾难现场，然后她还得收拾残局。

　　“其实我更好奇，儒家那个倒霉蛋第一次带少少出门会去做什么？”三姐妹本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是却挡不住吃瓜的心。

　　任务可以以后再做，第一次可不能错过。

　　“儒家那些儒生除了风雪月，无病呻吟还会什么？”月神并不看好言晏能带少司命去干什么。

　　于是三姐妹又偷偷跟在两人身后，打算看这两人要做什么。

　　“不过先处理掉一些尾巴！”东君突然蹙了蹙眉。

　　追杀言晏的可不只是罗网的杀手，虽然她们也好奇不会武功的言晏是怎么让罗网杀字级的杀手消失的，但是现在寻踪而来的几个还是要弄死。

　　居然敢打扰她们吃瓜，弄死，弄死再说！

　　“一对一，我们好像不太能弄死！”大司命迟疑的说道。

　　她们现在也还不是后来那个名动天下的高手，而来追杀言晏的却都是在楚地有一定名声的高手。

　　“那就联手！”东君迟疑了一下。

　　她也很郁闷啊，墨家杀得太狠了，让她们这些还没长成的小崽子就要被迫营业打黑工了。

　　少司命其实也很好奇言晏会带她去哪，但是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跟着言晏来到了一座高墙大院前。

　　“漾陵君府”少司命明白了宅院的主人是什么人，但是也好奇言晏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