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明 第582节
“纳尼?!”加藤清正等人目瞪口呆,斥候回报,明军还在义州城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统军亭渡?
明军在等着他们来?
看见漫山遍野的明军,五万日军一起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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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义州大捷!
原来,明军早就故布疑阵迷惑日军斥候,城中只有万人留守,乃是障眼法。而主力大军却夜里从北边的临江门出城,潜伏在貊山,守株待兔般等待日军。
明军提前到了战场,当然早就布置好了。
不但居高临下的建立了炮台,还在林中开辟出骑兵出击的通道。更狠的是,朱寅和戚继光还提前征调了江防战船,临时组建一支三千人的舰队,准备从江中攻击日军后背,让日军腹背受敌。
此时不但明军伏兵出现,就是江上的临时舰队也出现了。百门虎蹲炮、佛郎机炮架在橹车上,炮口森然指着日军。
这个日军自己选择的战场,此时反而对日军极其不利。明军实际上是包围了日军,只是故意围三阙一,放开南边缺口。
鸭绿江的晨雾带着铁锈味,八万明军甲胄的寒光刺破雾气,气势磅礴,犹如大片乌云横亘在山岭之间,在岸边五万日军阵前铺开一片钢铁丛林。
加藤清正的白底“无”字旗在江风中猎猎狂舞,像一道吊祭亡灵的招魂幡,旗下武士的太刀映着初升的日头,一片森寒。
两军对峙,气势高下立判。
日军看着密密麻麻、布满山岗的明军,再回头看看江中的舰队,刚刚鼓起的那股气顿时又泄了。很多人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宿命般的失败感。
“八嘎!”加藤清正持刀大怒,“这是一个圈套,髯虏早就算准了我们的意图!”
“阁下!”小早川隆景喝道,“我军腹背受敌,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今日只能和髯虏拼死一战了!”
他抬手一指明军大纛,“唯一的胜机,就是以大无畏之勇气,以武士铁血之心、必死之志,义无反顾的直击明军中军,取敌人上将之首级,擒贼擒王!”
加藤清正脸色铁青的点头,“不错,这是唯一的胜算了。还有…”
他用扇子指指两翼缓坡上越来越多的明军骑兵,“敌军骑兵的威胁太大了,除了主动攻击明军中军,就是要主动攻击他们的骑兵,不让明军骑兵有加速俯冲的机会!”
“隆景阁下,眼下再布阵而战,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军的火药不多,也经不起消耗,唯有决死出击,人人都是一骑打!”
“还请景隆阁下亲自率武士们攻击左坡的骑兵,逼迫明军下马,夺取他们的战马!我将亲自决死攻击明军主帅!”
“那就来世相见吧,七生报国!”
“来世相见,七生报国!”
日军有两种战术,一是列阵而战,各兵种配合,攻守兼备。二是猪突混战,就是不再列阵,也不再防守,凭着个人血勇自杀般的冲锋式攻击。
往往到了绝境,日军就会这么干。说起来似乎是乱打一气,其实他们在阵型解散之后,还会自动汇集在一起,并不容易溃散。而且一旦再次由散兵汇聚在一起,就能主动的服从其中某人的指挥,组成新的一队。
所以,倭寇的特点往往是败而不散,散而再聚,很少真正的溃散。他们在日本内战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这种战术了。
明军之中,最了解倭寇这个特点的,就是朱寅和戚继光。
哪怕加藤清正和小早川隆景要采用这个战术,也在明军统帅预料之中。
山坡之上,朱寅端坐巢车,目光漠然的看着倭寇大军。他手中有一卷兵书,正是义父戚继光亲写的《纪效新书》,上面墨字如刀、铁画银钩的刻入纸背:
“倭寇之技,一在铳厉,二在刀凶,三在必死。破之者.”
身穿华丽盔甲的少年经略,慢慢露出一丝冷峻阴森的笑容。
今日,此地就是倭寇数万大军覆灭之地!
身材高大的戚继光,石雕般挺立在统军亭高台,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扬,鹰隼般的目光碾过江滩上的倭寇大军。
戚家军的藤牌连缀成墙,狼筅斜指如林。女真骑兵控缰静立,铁蹄不安的刨动。车营环绕如山墙。火炮手、鸟铳手,三眼铳手的引线,随时可以点燃。
决战之前的这一幕,天地之间犹如凝固了一般。
此时已经是辰时三刻,忽然凄厉的法螺声骤然吹响,处于绝境的日军终于率先发起了决死进攻!
日军阵中,一万多铁炮足轻蜷在竹束盾后,铁炮队踏着“咚咚”的太鼓声癫狂的节奏前压,盾车间隙洞开,黑黢黢的铳口探出。
火绳燃起的细烟在雾气中嗤嗤作响,消耗已经不多的火药,“砰砰砰—!”
法螺号呜咽一声,十面血书“必死”的白幡陡然竖起,在江雾中格外阴森。
“杀鸡给给——七生报国!”
大队的日本武士,手持锋利的太刀,率先出击,疯狂的主动仰攻山坡上的明军。仅有的五千骑兵,也干脆下马仰攻。
长枪足轻跟在武士身后往前冲,铁炮足轻一边装药一边跟在后面冲锋。
什么阵型都不要了,什么配合都没有了,就是一个字:冲!
其中最凶狠的攻击方向,就是朱寅和戚继光所在的明军大纛,以及努尔哈赤、布寨等人率领的女真骑兵。
在决死出击的日军看来,明军统帅和骑兵只要干掉了一个,这一仗就还有希望绝地翻盘。
努尔哈赤和布寨等女真将领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为日军最凶狠的攻击方向。
日军这个打法,让很多明军将领都大感意外。还能这么乱打一气?火枪手也跟着冲锋陷阵?
与此同时,明军的总攻也开始了。
戚继光手中赤旗,终于猛然挥落!
“轰轰轰——”大地震颤不已,犹如雷海倾泻。山坡上和江船中的佛郎机炮、虎蹲炮一起喷出火焰的怒喝,日军的竹束盾如纸片撕裂,一个个倭寇如麦秆般折断。
佛郎机重炮实心弹呼啸着砸入日军之中,一弹犁开一条血肉胡同,断肢与碎甲腾空数丈,硝烟混着血雾吞没江滩。
“啊——”被炮弹轰杀的日军,和被铅弹打死的明军,一个照面就有上千人!
但是日军的伤亡,要比明军大的多。
“嗖嗖嗖—”明军凶狠的箭雨也倾泻而下,被射杀的日军不计其数。
“轰隆隆—”两边山坡的女真骑兵也俯冲而下,凶狠的和主动仰攻的日本武士撞在一起。
“七生报国!武魂不灭!”
“口楼赛!”
一万多凶狠的武士,犹如疯魔般挥舞太刀,飞蛾扑火般扑向俯冲而下的女真骑兵,悍不畏死!
他们的身子和锋利的太刀一起迎接,同归于尽般阻挡女真骑兵的战马,不让战马加速。
顿时,大片大片的日本武士,被明军战马冲倒践踏,顷刻间就有千余人死于马蹄之下,可是也有不少女真骑兵摔下战马。
在武士们自杀般的仰攻之下,俯冲而下的女真骑兵,居然真的被遏制了马速,被密密麻麻的日军堵在了半山坡。
此时此刻,日本武士真的不愧武士的勇武,在日军看来完全就是视死如归。
“下马!步战!杀!”努尔哈赤和布寨等女真将领,只能命令下马步战。
随着女真战士下马步战,再次和日本武士贴身死掐起来。一时间,双方又在以命换命,谁也不退。日本武士完全是悍不畏死,女真战士则是身高体壮。
武士的太刀很是锋利,不少女真战士都被锋利的太刀杀伤。可是女真人爱用厚重的兵器,也打的日本武士死伤累累。
最前面的明军贴身肉搏,短兵相接,杀的刀刀见骨,惨不堪言。一旦有人倒下,缺口立刻被补上。后面的明军则是发射一轮轮箭雨,洗礼着仰攻的数万日军。
“啊——”日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死伤累累。
而后面的日军鼓点催命般更急,铁炮手在武士和长枪手的掩护下,近距离的对山坡上的明军发动“绝命三段击”。
“砰砰砰!”
虽然不少铅弹打在明军炮车橹盾上,木屑爆溅。可是更多的铅弹还是近距离的轰入最前面的明军队伍,被当场打死的明军,一个个倒栽葱般倒下,没死的也痛的连声惨嚎。
“轰轰—”占据优势的明军大炮轰出一片片炮弹,砸入密密麻麻的日军队伍,打的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明军的火铳、火箭也不要钱的发射,密集的收割日军的人命。
处境极度不利的日军,被明军牢牢压制,在明军强大的打击下,即便拼死一搏也无济于事了。
数万日军的空间被越来越压缩,队伍越来越拥挤。他们越拥挤,明军的火器和弓箭杀伤就越强。
攻击明军大纛、企图擒获明军主帅的武士战队,距离朱寅的巢车还有百步之遥,就被城墙般的明军压下来,不但再无法前进一步,还被压的步步后退,死伤狼藉。
想要擒获明军主帅扭转战局的企图彻底破产。
加藤清正看着无时无刻不在大量死伤的部下,眼睛都变得一片血红。
戚家军的叠阵以战车和楯车为前导,左右两翼碾过尸骸狼藉的山坡,挤压中间的日军。
顿时,明军中最精锐的步兵戚家军,就接替了女真骑兵的战位,和日军剿杀在一起。
日军完全就是各自为战,没有任何配合。可是戚家军仍然保留了小队配合。
藤牌挡住武士太刀,狼筅铁枝毒蛇般缠住刀身,长枪自牌隙毒龙出洞,洞穿身穿赤黑阵羽织的武士身体,血箭飙射。
武士们吼叫着劈断枪杆,却被第二支枪贯喉倒地。
日军铁炮手的枪声,也越来越稀疏了。这么拥挤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很难射击明军了,视线都被自己人挡住。
“砰砰喷——”戚家军中的三千浙兵鸟铳手却能居高临下的一起发射,弹丸穿透日军的胴具,打的日军如遭巨锤轰击,整片整片的扑倒,犹如被收割的麦子。
后排的日军嘶吼着踏尸前冲,又被火炮和弓箭打的血肉横飞,江滩上哀嚎震天!
开战仅仅半个多时辰,日军死伤已有一万多人。日军孤掷一注的主动出击,其实就是赌博。结果是他们出击失败,赌输了。
眼见日军就要陷入一边倒被屠杀的境地。他们每杀伤一个明军,就要死伤几个人。
加藤清正此时已经无法指挥了,只能高呼道:“杀髯虏!”随即嘶吼着亲自率领家臣上阵厮杀。
可是已经没用了。
日军承受着明军优势兵力从两边山坡和江面舰队的三面打击,就像一条套上绞索慢慢被绞杀的猎物。明军的火器、弓箭居高临下的发射,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倭寇。
可日军虽然伤亡惨重,此时仍有三万人能战,还是一块很大的肉,不是一口就能吞下。
要是换了一支兵马,可能已经崩溃了。可是日军的确韧性很强,即便陷入绝境,军心大损,此时仍然能聚集在一起。
不但聚集起来,甚至自发的开始结阵,井然有序。
这一幕,看到明军诸将不禁心中悚然。倭寇当真是不可小觑的大敌,岂能用蕞尔小国视之?
随着日军被压缩到不到一里地的江滩一隅,死伤不小的女真骑兵也再次跨上了战马。
戚继光的五色令旗,打出交叠翻飞的动作,明军特有的号角声“呜呜”吹响,女真骑兵和汉军骑兵又动了。
两万明军骑兵分为两翼,沿着江滩高地俯冲而下,如两柄巨大的斧钺般骤然南折,狠狠劈向日军中军!女真将领的豹尾旗飞掠而来,铁蹄踏地声犹如闷雷滚过江面。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