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86节

42 我们公司

　　张子芸是专科生，学习的专业是工商管理，由于家里不是工商，更不是管理，毕业之后，张子芸只能自己管理自己，辗转几家公司，做的都是最基层的行政文员。

　　由于是专科生，毕业院校还名不见经传，张子芸进不了什么大公司，只能在朝不保夕的小公司和刚刚创业的小公司之间徘徊。

　　于是，三周之前，张子芸又失业了。

　　失业就失业吧，张子芸也习惯了，要命的是，这次倒闭的公司，还欠了张子芸两个月的工资。

　　上海的消费水平全国人民都清楚，和同年龄段的女性相比，张子芸已经算是很节俭，甚至还有一点点微薄的存款——真的很微薄，两个月的收入空窗期，已经让这一点点积蓄烟消云散。

　　怎么办？找老板要钱吗？

　　这当然是要的，张子芸每天中午固定和老板聊几句微信，提示老板务必记得还有个卑微的自己需要生存。

　　老板倒也不算太没良心，每次从外面收回了一点欠款，或者又成功变卖掉一点公司残留的资产，就会马上将那点可怜巴巴的收入平分给几位员工。

　　只不过，这样一套程序下来，最后落到张子芸手上的数字……实在没眼睛看。

　　张子芸一边祈祷老板回款顺利，一边满世界重新找工作。

　　很努力地重新找工作。

　　很努力的意思是：张子芸甚至连“待遇从优”这种基本忽悠人的面试机会，都没有放过。

　　努力了五六天，被十几家公司“回去等通知”，同时也拒绝了三四家“有能力的人不关注底薪”的公司后，张子芸又到了一家专业行政外包公司，面试一个“待遇从优”的行政岗位。

　　专业外包公司规模挺大：上海市中心整整一层办公楼。

　　专业外包公司……似乎不是那么专业。

　　进入面试的房间，面试官打开一台摄影机，然后让张子芸谈自己的工作经历。

　　这是很正常的面试流程，张子芸开始谈。

　　不那么正常的是：张子芸谈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按理来说，面试官愿意听这么久，面试者应该很有希望才对，不过张子芸感觉自己的遭遇似乎不在此例：除了提醒自己“可以从第一家公司开始谈”，“不属于行政的杂务也可以谈”，“只要是为公司做的事都可以谈”，“学校的经历也可以谈”之外，面试官没有询问任何问题。

　　面试官甚至没怎么听。

　　面试结果理所当然：回去等通知。

　　张子芸悻悻离去，这是为了KPI，把我弄过来凑个人头？还是招聘部门最近实在太闲，必须走走形式，免得管理层觉得大家无所事事？

　　张子芸自己就是行政，当然知道这点套路。

　　第二天，张子芸知道自己误会对方了。

　　专业行政外包公司的通知来了：祝贺你面试通过，请前来公司详谈。

　　张子芸奢侈地打了个53元的滴滴，一路狂奔而至。

　　面试官很客气地接待，同时迎头就是一盆凉水：您通过的面试，是委托招聘。

　　那我去哪里上班？张子芸抱着希望这么问道。

　　对方暂未决定办公地点。面试官这么回答。

　　那别的员工呢，在家上班？张子芸抱着万一的希望这么问道。

　　对方……只委托本公司招聘一个人。面试官也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公司叫什么名字？张子芸掏出手机，准备晚上回去就把这个奇葩公司发到小红书上面去鞭尸。

　　对方……暂未决定公司名。面试官的表情很微妙，估计同样感觉到了奇葩。

　　哦……那我的53元车费，可以报销吗？张子芸离奇愤怒了，老娘不但要曝光这个奇葩公司，还要曝光你们这群混蛋：昨天被你们耍就算了，今天还耍？还特意把我骗过来耍？

　　当然可以报销。面试官的回答完全出乎张子芸的意料。

　　谁给报？你给报？张子芸惊了。

　　张女士说笑了，当然是贵公司报。面试官给张子芸递了一个文件夹：这是您的聘书。

　　张子芸翻开聘书，看到第五行眼睛就直了：实习期内，月薪酬35000元。

　　不可能吧？这是骗子吧？

　　这是贵公司的行政流程。张子芸还在怀疑，面试官递了又一个文件夹：嗯，我学习了一下，非常优秀的流程……对了，目前来说，报销这一块，由张女士您自己签字负责。

　　张子芸发呆。

　　这是您的签章，这是银行卡。面试官给张子芸递出第三个文件夹：里面是您的办公经费，请您核对签收。

　　张子芸麻木地跟着面试官，测试了一下银行卡。

　　250000。

　　张子芸脑袋木木的：不可能吧？我虽然才3……29，但真没什么姿色。

　　这个钱？放我这里？过了足足三分钟，张子芸才说出第一句话。

　　贵公司是这么说的。面试官回答。

　　这不符合财务章程吧？张子芸盯着面试官，你小子刚才还说这家……我们公司的流程非常优秀来着。

　　所以，您要快点招一位财务。

　　对，我要快点给我们公司招一位财务。张子芸马上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招了财务，到哪里上班？

　　所以，您要快点找一个办公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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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我们公司”至少给张子芸留了一个微信。

　　张子芸下楼……张子芸在电梯里就开始添加这个微信。

　　从电梯到楼下，张子芸想了五个恭维老板，顺便介绍自己的开场白。

　　等待网约车的时间，张子芸想了五个拜见老板，顺便增进关系的套路。

　　回家的路上，张子芸想了五个可以借钱给自己的朋友，一定要给公司送一件拿得出手的开张礼物。

　　到了家，等外卖的时候，张子芸……

　　张子芸奇了怪了：老板怎么还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张子芸又试着添加了一次，好友申请大意为：伟大的主，我是您卑微的，忠诚的，努力的新员工。

　　一个小时后，好友申请依然没通过。

　　张子芸不敢继续打扰了。

　　不过，张子芸显然有别的办法。

　　离开的时候，张子芸顺便加了面试官的微信，此时一个语音通话就发了过去。

　　面试官接的很快，面对张子芸的疑惑，面试官很淡定：等吧，您的老板，一般上午8点35分才看手机。

　　第二天上午8点35分到了。

　　双眼通红的张子芸，终于准时看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

　　张子芸赶紧联系：伟大的主，我是您卑微的，忠诚的，努力的新员工。

　　老板很不见外地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老板说话超好听：行政公司帮忙面试了79人，你最优秀。

　　张子芸连忙谦虚。

　　老板和张子芸聊了聊她的家乡，聊了聊她的学校，聊了聊她的工作经历，对她的能力表示赞赏，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对她的未来表示看好。

　　张子芸挺感动。

　　张子芸的感动，倒不是老板这些收买人心的套路，当然，张子芸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套路，这位新老板的水平还蛮高，相当好听，至于张子芸一路听下来相当舒服。

　　张子芸真正感动的是，聊及她的家乡、学校，工作经历时，这位新老板非常熟悉，看得出不仅完整看完了她的面试录像，说不定还看了不止一次——这也就罢了，将这些聊天内容发挥成一个好吃的饼，肯定还要花费了更多的精力。

　　老板也认认真真为这次交谈做了准备哦。——差不多熬了一个通宵的张子芸，一下子感觉说不出的熨帖。

　　寒暄完毕，张子芸请示工作。

　　老板提示录音，然后开始叙述：租赁写字楼，购买办公用品，布置办公场所，联系保洁公司，联系安保公司，联系财务公司等等……

　　老板一项项说下来，语速稍有些慢，但条理清晰，表述明确，五分钟左右，就将开设一家新公司需要处理的主要事务说得清清楚楚。

　　张子芸请示次要事务。

　　这次老板的说明就很简单了：放手去办，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那就……去办吧。

　　张子芸不是很有底气，但也只能放手去办了。

　　工作第一天，张子芸走访了五个写字楼，做了一部分办公用品的预案，顺利完成了老板录音中交代的日程计划。

　　第二天上午8点35分，张子芸准时请示工作：伟大的主，我看了XX，XX，XX，XX，XX这五栋写字楼，它们有以下优缺点巴拉巴拉，您看应该选哪里？

　　伟大的主：你决定吧，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张子芸惊了。

　　张子芸经历了六七家公司，不说有的老板订桶水都恨不得找下存在感了，公司选址这么重要的事都全权放心由下属决定的老板，张子芸还真是闻所未闻。

　　张子芸思考了十几秒，试探着表示：我觉得西子国际，应该最符合我们公司的需求。

　　伟大的主：行，你去签合同吧。

　　不知什么原因，听到这几个字，张子芸立刻想起了老板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不是客套，老板是真的认为，行政外包公司帮忙面试的79人中，我最优秀。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张子芸的心头。

　　前天面试回来之后，聘书一直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张子芸又一次将它打开，轻轻摩鲨。

　　这一次，张子芸的目光，没有放在35000的位置。

43 我们要做实业

　　入职第五天，张子芸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