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23节
“这如何可能?”各个房中休息的大府掌事们猛然乱做一团,嘈杂的声音几乎要将房顶掀开。
周修景愣愣的坐在原处,手中被他握了许久的杯盏,猛然坠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喀嚓……
杯盏碎去,盏中的茶水飞溅,溅在周修景锦衣之上。
房中有人高声询问:“这甲品上的药材,来自哪一家?”
“来自莲舟徐家。”军需吏补上一句。
新桐喜极而泣。
徐溪月站起身来,走出府衙。
赵二管家正在府衙前等候,看到自家小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姐,如何?”
“甲品上。”新桐脸上还挂着泪痕,兴奋回答。
“甲品……上?”赵二管家也是修行中人,可此时此刻,他依然忍不住身躯微颤。
只因为他徐家此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无这甲品上的药材,只怕就要跌入其中,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二爷这次立了大功,回了府里,还要好好奖赏二府。”
徐溪月走在前头缓缓开口。
“二爷?”跟在徐溪月身后的赵二管家有些不解。
徐溪月听出了赵二管家语气中的疑惑,道:“二爷一直在外寻找药源,这三种药材的种子,不是他找来的?”
赵二管家越发疑惑了:“小姐,难道你不知此事?我还以为陈公子上门送药的事,你早先就已经知道。”
还不等徐溪月发问,新桐便疑惑问道:“陈公子,哪一位陈公子?”
“陈执安。”赵二管家道:“岐黄街上的陈执安?”
新桐难以置信,声音尖锐高亢了许多:“你说这药,是陈执安送来的?”
赵二管家点头:“是陈公子亲自送到府上的。”
徐溪月与新桐沉默下来。
她们记得贪财拿了周修景两百两金子的陈执安,记得红着脸拒绝她们的陈执安,记得以碳笔作画的陈执安,也记得做得一手好菜的陈执安……
许多时候,徐溪月与新桐只觉得岐黄街上的陈执安,只是一个会些寻常技艺的平凡少年。
可今日此时,二人又要记住另一个陈执安。
——拿来甲品上的药材种子,救下徐家的陈执安。
徐溪月想起沈好好的话来。
“世间的缘法妙不可言,转机来临也许只在一日甚至一瞬。”
可徐溪月做梦都不曾想到,事情的转机竟然会应在陈执安身上。
而此时此刻,周修景仍然坐在府衙中。
他脸上不复之前的光彩,灰头土脸。
这位世代经营药材生意的贵公子,实在不知这天下竟然还有甲品上的佛甲、奇楠叶、灯盏金丝。
他缓了许久,这才走出府衙,门口已然有轿子相迎。
他身躯有些颤抖,正巧身旁小厮不曾扶稳,他便一巴掌将那小厮抽飞老远,低声骂道:“贱骨头,本分事都做不好。”
正在这时,有府上的护卫匆匆前来,呈上一封信。
周修景怒气未消,冷哼道:“什么信这般着急?等我回府再看。”
那护卫躬身道:“来信的人物着实不凡,就连老爷都不敢怠慢,特意命小的尽快送来。”
“老爷没有拆信?这信是特意写给我的?”周修景接过信来,终于看到信上的署名。
“李扶疏……”
“是玄紫将军之子,雏虎碑上三百零一行!”
周修景在这一瞬间想起舅舅的威严,想起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与舅舅交代,于是……
这封信上的名字,就好似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郑重的打开这封信,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读过。
“陈执安?”
周修景想起这个读了两年书,满口道理,却被自己用两百两金子轻易打翻的市井少年。
“这样的小民,如何劳动悬天京李家的少爷亲自写下这样一封信?”
周修景只觉此事蹊跷,可旋即又想起徐溪月问过他的话。
“若是此事失利,周公子又该如何交代?”
于是周修景不再去细想许多,他同样郑重的收好信件。
“李家扶疏少爷劳我行事,我又何必深究,去做便是。”
“有他这封信,天……塌不下来。”
第24章 一介市井少年陈执安
红日淡,绿烟晴,流莺两三声。
自从栖霞山中回来这苏南府,徐溪月心情难得大好。
她下山时,师傅曾与她说过,是非名利浑如梦,正眼观时一瞬间。
徐溪月觉得,世间的事确实如师傅所言,是非名利都不过是一场梦,正眼去看不过弹指一瞬。
可便是这弹指一瞬,寻常人又该如何放下?
就比如她那卧榻在床的父亲,卖了一辈子药,如今病重,寻常那些珍贵的药石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可哪怕病重,她这位一介白身起家的父亲,终究无法割舍下他打下的家业。
也许是因为,他这一辈子,便只有这番成就,是非名利如梦,他也不愿在梦中醒来。
正因如此,徐溪月才会特意下山,特意挑起徐家的担子,然后被这世俗的苟且压得喘不过气了。
唯独今日,徐家呈上去的佛甲、奇楠叶、金盏灯丝三种药材在松槐军的军需帐中得了甲品上的评级,徐溪月终于放松了许多。
她今日再看这春日,只觉得苏南府已经风和日暖,清水湖的冰层慢慢融化,柳芽发出新枝,燕子衔泥筑巢,令她觉得生机盎然。
徐溪月就在这难得的雀跃中,去了岐黄街,敲响了陈执安的院门。
因为连番几次的拒绝,新桐向来有些讨厌陈执安,可唯独今日,新桐就站在徐溪月身后,手中还捧着两件礼物,仔细以待。
陈执安开了门,新桐哪怕手里提着重物,也仍然尽力朝着陈执安鞠躬问好。
徐溪月看着面色寻常,并无半分倨傲的陈执安道:“陈公子,可曾吃了?”
陈执安笑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今日我吃的早一些,你们不曾赶上午饭。”
徐溪月一愣,连忙摇头:“我们并非是来蹭饭的,我特意午饭时候前来,是想请陈公子吃饭,我已经在东丰街上的小南国定了位子……”
“小南国?”陈执安眯着眼睛问道:“便是那吃一顿饭要十几两银子的小南国?”
徐溪月对于酒楼价格并不清楚,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新桐。
新桐连忙点头道:“小南国确实要贵上一些,若是点些好的,十几两银子确实要的。”
“只可惜我吃过了。”陈执安将二人请了进来:“否则一定要去看一看十几两银子一顿饭的酒楼,究竟长什么样子。”
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的新桐暗中撇了撇嘴。
前些日子吃了陈执安一顿炒鸭子加两个素菜一碗面,她还留了五两银子呢。
算起来,在陈执安家里吃的那一顿,比小南国还要更贵。
“昨日……还要谢过陈公子。”
徐溪月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谢过公子,便拿来了两样礼物。”
新桐立刻上前一步,递上手中两个盒子,介绍道:
“一样是月羡雪芽,明月州出产的贡茶,每年只得十余斤,绝大多数都送到了京城,只这二两,还是老爷想要去京城求人,可以高价得来。”
“只可惜后来老爷病重,未能成行,倒是省下了这二两月羡雪芽。”
“另外一样则是北离出产的名酒,叫做不羡造化,据说饮下此酒,如在云端,不羡造化真人……”
新桐仔细介绍了许久。
陈执安听了许久,却忽然说道:“这两样礼物是徐小姐准备的?”
徐溪月沉默几息,终于道:“我对这些名贵茶酒其实并不了解,这两样礼物都是我父亲亲自准备,说是一为道谢,二为致歉,他已经责罚过我那堂兄了。”
陈执安哈哈一笑,道:“我只是受人所托,徐小姐倒是不必如此。”
“受人所托?”徐溪月注视着陈执安,眼中带着探询。
陈执安面不改色,道:“有人托我带那三样种子给徐家小姐,往后一月之内,他还会陆续准备各一百枚种子,共计三百枚种子给徐家,而他需要一些药材。”
徐溪月眨了眨眼睛。
距离供应新的药材还有半年时间,佛甲、奇楠叶都是极快就能成长成熟的药材,又是多株药材,有一百枚种子,再加上用药液催熟,足够培育出许多来。
唯独灯盏金丝,生长周期长达一季,只有一百枚种子,到时候是怕不够供应。
“而且……此人是谁?”徐溪月心中想着,旋即她看到陈执安如常的面色,又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可她并不多问,反而道:“不知那位高人需要什么药材?”
陈执安毫不客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草纸。
徐溪月接过草纸,认真看去,面色忽然有些变化。
“水君子、大芝黄精、白蛇果、峨山虎骨、盘龙四叶枝、冬不见、妖骨琥珀、皇蚕初丝……”
这一样样药材的名字被整整齐齐写在那张纸上,徐溪月仔细读过一遍,都不由深吸一口气。
“这些药材……倒是颇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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