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34节
韦墨知五十多岁的年纪,长相颇为富态,身材称不上高大,一对三角眼长在他富态的长相上,竟然又显出几分锐利的光彩来。
他的目光落在周家家主身上,却令他有些如坐针毡!
按照大虞朝官制,寻常一州知府,统管一州大大小小事宜,是真真正正的从四品官吏,虽然称不上封疆大吏,却也算位高权重。
地方官僚中,唯独只有朝廷册封的大都御要大过知府,只是大虞朝的大都御不过仅有五位,各自统管几州之地,恰好这富饶的苏南府却不在任何一位大都御统管的范畴之内。
换句话来说,在这苏吴州里,这位韦墨知便是最大的官。
哪怕是家资丰厚,京中又有靠山的周家,面对一州知府,仍然只能低头。
就比如现在,当韦墨知平静的声音传来,周家家主只能站起身来,远远朝着那楼阁中的知府大人行礼,然后又挥退自己身后的几位武夫。
不过仅仅一句话的时候,这位周家家主的眼中已然充斥着血丝,脸颊泛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远远望向风波台。
此时此刻,他并非只是忌讳知府大人,也是在忌讳那一纸约定,按照约定,死斗之下可以杀人而不受惩处!
风波台上的周修景受了重伤,哪怕身上穿着那件玄门宝物,哪怕宝物坚韧,陈执安手中的寒铁长刀不曾砍破长衣。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周修景尚未来得及催动这玄门宝物,就被陈执安一刀击败。
长衣护持,刀刃虽然未曾穿透宝物,可是那匪夷所思的运刀法门带出的恐怖力道,以及雄浑真元带出的凶猛威力,却依然结结实实打在周修景身上。
他不知几根肋骨断去,甚至伤及五脏六腑,正躺在风波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陈执安收刀归鞘,踏步向前,来到周修景面前。
方才风波台下无比安静的众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就好像炸锅一般,无数惊呼声就此传来。
可陈执安却好像不曾听到,他脸上挂起如若往常一般的笑容,低头看着周修景。
周修景的目光碰撞到陈执安的眼神,原本已经意识模糊的周修景猛然清醒过来。
他运转真元,压住伤势,压住痛楚,强撑说道:“陈执安,我并非只是为了那二百两金子,而是有人要害你,那人身份尊贵,把持着我周家的命脉,我不得不从。”
“你莫要杀我,等我伤势好了,我便告诉你此人是谁!”
陈执安似乎毫无兴趣,低头对周修景道:“那人既然身份这般尊贵,想来我报仇无望,既然谋划出手杀我的人是周公子,我就只找周公子报仇,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缓缓抽出已经归鞘的长刀。
那凡铁长刀刀刃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深深的豁口。
哪怕周修景身上那件玄门宝物没有被催动,陈执安夹杂着澎湃真元的刀刃砍上去,依然砍裂了这把刀。
“刀豁出了口子,但是砍你的脖子足够了。”
陈执安眯着眼睛看着周修景。
周修景以为陈执安不信他的话,他疼的面色扭曲,却也匆忙道:“我未曾说谎,陈执安,命我杀你的乃是悬天京李家,玄紫将军之子李扶疏,乃是雏虎碑上刻名的人物,我不敢不从,所以才有了那腌臜谋划!”
“陈执安、陈公子,你莫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要富贵,我便给你金银财宝,你想要宝物,我就将我身上这件玄门宝物给你,还会为你找来更好的!”
周修景喘着极重的粗气,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见过不知多少死斗之约,战败者的性命,就握在战胜者手中。
这位平生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府公子,在这一刻距离死亡太近,近到让他恐惧到了极致。
可便是如此恐惧,这位公子仍然未曾乱了分寸。
“你不杀我,有的是好处,可你若是杀了我,哪怕这是一场死斗,可我周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是周家长子,在家中的地位勿需多言!”
周修景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风波台外的酒楼。
那酒楼亭台中,他父亲目呲欲裂,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机注视着陈执安。
陈执安似有所觉,转头看了那周家家主一眼。
周修景见了自家父亲的眼神,似乎略有些放心,又对陈执安道:“陈公子,我周家有的是银两,你若是杀我,往后必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陈执安彻底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然后在周修景惊愕惊恐的眼神中,一刀斩下。
鲜血喷出,甚至沾染了陈执安身上的月白色团花长衣。
“我儿!”
酒楼中周家家主猛然起身,怒喝出声!
他身后几位武夫顿时踏步而出,要向那风波台上去!
“周员外,只能你周家设计杀人,不能有人杀你周家?”
周家家主转头,却看到知府大人身旁那位人物,手中拿酒,甚至不曾看他们一眼。
可与此同时,一阵长风吹过,如同吹来狂风巨浪,拦住那几位武夫的去路。
周家家主凝神看去,却见亭台上空,站着一尊披甲的神将。
是一尊神像。
“玉阙境的人物。”
周家家主顿时深觉一阵颓然,瘫坐下来,而那几位武夫须臾之间便倒飞而出,砸落而下,砸在亭台上,砸裂了砖石!
“这就是景儿口中的寻常私塾先生之子?”
他仿佛苍老了十岁,闭起眼睛来。
陈执安收刀归鞘,自言自语:“杀了你,按照死斗的规矩,你身上这件玄门宝物也是我的。”
“哼。”
有人轻哼。
陈执安似有所觉,远远看去。
就看到司侯圭放下轿帘,四个护卫抬起轿子来。
陈执安看到司侯圭,脸上的笑容越浓了:“司三公子,你忘了你的彩头!”
第37章 在这凉薄的世道里行路
轿子中沉默了几息时间,道:“却不知你接不接得下!”
轿帘再度被吹起,刹那之间,从轿子中有一阵刀光疾飞而出!
那刀光伴随着破空的鸣动,带出疾风骤雨一般的刀影,又夹杂着惊人的真元,直直飞过两百丈距离,狠狠朝着陈执安射来!
一柄长刀,抛飞两百余丈,却仍然有极其恐怖的威能。
陈执安眉头一皱,他一手探出,体内白玉蝉蜕篇猛然运转,真元妙树开枝散叶,真元自元关冲出,凝聚在陈执安右手中。
虎抱!
只见陈执安以手为爪,手上的大筋仿佛伸展开来,骨骼发出鸣响之声,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抓爆了,传来爆响。
砰!
陈执安顷刻之间,便已经抓住了这把长刀。
“虎抱拳?”
司三公子掀开轿帘,神色更重了。
这虎抱拳乃是他司家镕天将军,杀佛侯司远瞾,也就是他那名上骑鲸碑的二伯所创,如今怎么被这陈执安学了去?
“虎抱破空,骨骼、大筋如同虎啸!这虎抱拳是改良后虎抱拳,而且陈执安已经学了一个大成!”
“寻常小儿少年,哪怕有不凡的天赋,没有三五年时光,也绝计无法将虎抱拳练到大成!”
司侯圭越发确定这陈执安早就已经修行,之前不过都是在耍他!
岐黄街那个梨花小院里耍了他一次。
清水河上画舫里,又耍了他一次!
他蹙着眉侧眼看到不远处酒楼栏杆处,楚牧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低头看着他。
于是,司侯圭闭目,任凭护卫抬轿远去。
陈执安手中握着这一把古铜色的窄背长刀。
月白长袖下,右手正在不断颤抖,剧痛自他右臂中传来。
“司侯圭隔着两百多丈的距离扔出这把长刀,我接下长刀,甚至比我击败周修景还要更难。”
陈执安运转白玉蝉蜕篇,理顺身躯中的真元。
此时场面已经乱作一团,风波台上,已经有府衙铁牙与寻常的皂吏前来,正在收拾周修景的尸体。
陈执安转身看了一眼,心中并不后悔。
这周修景上演黄门画院中的闹剧,就是存了杀他的心思。
无论是受谁指使,总与他有大仇。
大仇不报,还修什么行?在岐黄街上蹉跎一生,当一辈子画院小工岂不是更好?
他正在调息,不远处有一位铁牙走来,递上了几件东西。
“陈公子,按死斗之约,这几样珍贵宝物都归陈公子所有。”
那铁牙体格健硕,比起陈执安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他奉上一柄长剑,一枚玉佩,以及那件宝蓝色长衣,陈执安毫不客气的收下,又将那枚玉佩抛给铁牙。
“府衙大人们辛苦,这周公子随身的玉佩应当值几个钱,便请大人拿去,犒劳辛苦的大人们。”
原本不苟言笑的铁牙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拿出玉佩,抱拳道:“怎敢劳陈公子叫我们一声大人?我们不过是持刀的皂吏,可公子的好意,藤盛替兄弟们领了,也替兄弟们谢过公子。”
陈执安目送这铁牙离去。
沈好好和徐溪月迎了上来。
二人眼神有些奇怪,尤其是徐溪月,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些别样的意味。
徐溪月身后的新桐惊魂未定,躲在自家小姐身后偷眼看着陈执安。
自从眼前这少年接下了西庆街上的绣球。
新桐几次三番觉得眼前这般平凡的弱少年,又怎能配得上自家小姐?
可今时今日,就是这弱少年,拔刀杀了那讨厌的周修景,实在是令她……宛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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