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41节
陈执安颇为意外,摇头。
楚牧野哈哈一笑:“那你可知,你父母在悬天京闹出了多大风波,你那沉默寡言的父亲究竟做出过什么事?”
陈执安正要仔细询问。
原本兴致勃勃的楚牧野忽然看向院中,又命人前去开门。
紧接着,陈执安便看到肩宽背阔的玄紫将军踏入院中。
李伯都背负双手,缓步而至。
穿着那一身玄色长衣,面貌雄伟,身姿高大,眼神锐利无比,给人巨大的压力。
陈执安不动声色的向楚牧野行礼,楚牧野知道陈执安是想要回岐黄街,便与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
于是陈执安走过院子,他不曾去看自己这舅舅一眼,李伯都也不曾去看他,二人就这般擦肩而过。
“将军可曾向那天下第一的武夫出刀?”楚牧野请李伯都入座,又亲自煮茶。
李伯都沉默几息时间,摇头:“宫龙宿太过强横,他自远处走来,压的天上云雾纷纷破碎,云雾中隐隐透露出一只龙来,那并非是他的神相,而是他自龙烛寺中捉来的坐骑。”
“他站在那里,便有如泰山亲来,有如怒海成浪,我压下胸中恐惧,本欲出刀,浑身真元乃至我的神相,都被那般恐怖的威势压住。”
楚牧野听闻李伯都的话,心中全然不曾觉得李伯都软弱。
“宫龙宿一身武道决昆仑、触龙门,被他的武道气魄压制并不羞耻,李将军不必介怀,他前来虎丘山,却未曾炼化虎丘山的灵脉也是一件幸事,如今他已经离开苏吴府,将军自然可以放心了。”
李伯都微微颔首,又道:“宫龙宿前来,府衙、松槐军太过紧张,反而疏忽了楚侍郎的安危,伯都特意前来致歉。”
楚牧野沉默一番,忽然道:“李将军,世家门阀之见难道就那般重要?那陈执安无论如何都是李音希之子,身上也流淌着你们李家血脉,将军何必这般厌嫌?”
李伯都听到楚牧野突然提及此事,明显有些意外。
他拿起杯盏喝茶,道:“世家血脉自然可贵,楚大人并非出身寒门,更非出身庶民,楚家是河间的大府,是文脉世家,大人难道不知世家女倘若嫁给陈水君这样的人物,本就是一种耻辱。”
楚牧野道:“朝廷开设科举,便是要让寻常百姓也有出路,陈水君乃是大治四年的状元郎,出师自燕空书院,修为天赋也称得上不俗。
这样的人物给他一些时日,即便无法登上骑鲸碑,仕途上必有建树,李家拒人于千里之外,却造成了许多悲剧。
音希……也是受害者。”
“音希自然是受害者。”李伯都摇头:“陈水君的运气确实也极好,夺得状元之位,可他的出身却注定他不会有什么大成就,更莫要说与我大虞六姓相比。
那时,我父亲有意将音希许配给谢姓少族长,可他们却不声不响生出一个杂种来,令我父亲颜面尽失,也令我李家无法更进一步。
这些过往,楚大人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楚牧野倒茶的时候微微一顿,又将紫砂壶放入炉火中:“可我却也知道是李家失约在先,更何况……玄紫将军,李家有你李伯都,有李洲白,李家老爷又身居高位,倘若再加上陈水君、李音希,又何须靠那谢姓?何须靠子弟联姻?有你们四人难道不可更进一步?”
李伯都眼眸一闪,嘴角微微一撇:“若无神通天功,若无惊世文章,我李家又如何更进一步?陈水君修四时蝉,我那时便与他说过,四时蝉难上加难,无数前人功尽却不成,他习不得四时蝉。
至今修了一辈子,却还在璞玉境,靠他,我李家如何更进一步?”
“如今唯有寄希望于洲白身上,倘若他能够名上骑鲸碑,我李家朱紫便能再续数十载。”
楚牧野眉头微蹙:“将军怎知陈水君真就捉不来那四时蝉?也许陈水君在剑道上已有建树,所以才会去悬天京,去取他留在李府的剑。”
“陈水君去取剑了?”李伯都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的笑容却更浓了:“悬天京是世家贵府的悬天京,我李府的门楣对于他陈水君而言,如今依然高不可攀!他……拔不出那把剑。”
楚牧野摇了摇头,似乎惊叹于李伯都的固执。
然而他下一句话,顿时让李伯都拍案而起。
“我打算带陈执安前去悬天京。”
“嗯?绝不可!”
——
陈执安忍着身上的剧痛,回了岐黄街上那熟悉的小院。
几日不来,梨花落了一地。
春意渐去,这满院的梨花也要败了。
陈水君离去之后,陈执安这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他房中简单而又整洁,不过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蒲团以及满墙的书籍、手稿。
他按照信中所写,拿开书架上这几本书,便看到更深处还摆放着两本泛黄的典籍。
“我离去之前你已修行,如今想来已经初窥门径,窥得门径再读玄功更加通透些,也更易领悟玄功妙法。”
陈水君信中这般写着。
陈执安倒是有些意外,这十几年以来,陈水君一直扮演着一个普通人,从来不曾教过他修行。
现在他年过十七,陈水君离去之后倒是留下了两本典籍。
其中一本典籍却是一门真元法门,陈执安仔细读过。
“这真元法门颇为珍贵,自养气开始,可以一直修行到璞玉境界,应当是一门三品妙法,只是……却不如我的白玉蝉蜕篇。”
他又打开另一本典籍,研读之后神色终于有些变化。
“三品玄功,熔炉炼体宝录……我这父亲想的倒是周到,养气伊始,同时伴以练体……这玄功我如今再练,也颇为合适。”
陈执安仔细将这炼体玄功收好,又将另一本妙法放回去,他眼神一瞥间,却又看到陈水君枕头边上放着一张草纸。
那草纸上写着一行诗句。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陈执安默默读出这句诗,又摇了摇头。
他想起悬天京,想起京中的李家,想起李扶疏,想起自己时常在梦中梦到的白衣女子……
“这悬天京,我难道去不得?”
ps:追读起来了,作为新人新号,没有老读者的基础,十一二万字才上第一个推荐,但是兄弟们很给力啊,上推荐三天就高歌猛进,冲进新书榜前五十了,作者拜谢!
也请各位有票就投给我喔,我也继续努力,争取上架天天万更,毕竟新书期我的更新就每天六七千字了。
第44章 拔剑黄雀风
尚且还未到上任之期的楚牧野,并不打算这么早去那漩涡横流的悬天京。
他送走了面色铁青的玄紫将军,又郑重拿出自己藏了许久的一页洛神纸,拿出了一只崇骨笔,唯独墨条没有更好的了,便用了苏吴府中盛产的虎丘墨。
他仔细磨墨,又将洛神纸认真铺好,这才提笔写信。
这位先是被贬黜,后来又被宋相起用的兵部侍郎斟酌词句,斟酌了好些时候。
这几日春雨连绵,细如尘的春雨,沾染了院外的银杏树,银杏叶子湿漉漉的,让楚牧野想起了十八年前。
他想起自己平生最得意的那一场春闱,想起悬天京东南城的升龙院前,也种着一颗银杏树。
他与陈水君在春闱试后在银杏树下重逢,年轻的自己便让陈水君送他一句好词,让他能讨些彩头。
于是陈水君送了他一句“状元走马,明日春如画。”
而他则送了陈水君一句“西风鸿鹄,一举横绝碧云端。”
可结果是陈水君中了状元,他楚牧野则为探花郎,于是陈水君又将那句词改为探花走马,揶揄了他好几日。
后来陈水君愤而辞官,说是要去市井中捉蝉,那时的楚牧野便给同样辞官还乡的宋相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写信劝一劝陈水君。
岁月人间促,一去十八年,楚牧野再一次为宋相写信,不是为了陈水君,是为了陈执安。
楚牧野写得极认真,笔墨工整,纸张洁净,用词考究,便是为了让宋相知道他极看重陈执安。
直至春雨停了。
楚牧野任凭春风吹干了墨迹,这才封上那封信。
“陈执安天赋不俗,有时候气性又有些棱角、执拗……这对于百姓人家的少年来说颇为难得,如今的天下,棱角与执拗似乎都属于世家子、富贵家。”
“牧野私以为……他既然有李家的沉疴,如果入了悬天京,假以时日精进修为,也许可以与诸多世家子弟争一争执印之选,宋相以为如何?”
他在信中这般写。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蝉鸣,楚牧野起初不以为意,可随着又一股春风吹过,他才抬头朝院中看去。
“春天,哪里来的蝉鸣?”
虽有春蝉一说,可实际上便是春蝉也要等到夏天刚到,才会迫不及待的从地底钻出来。
如今春日未去,他却听到了蝉鸣声。
“该不会是什么征兆吧?若是陈水君知晓了我将他的儿子送到了悬天京,只怕……”
楚牧野思绪及此,罕见的抿了抿嘴,又摇头驱逐了脑海中的思绪。
“却不知陈水君捉了十几年的蝉,究竟捉到与否?”
“他如今是在悬天京中,还是起程去了大慈观?”
——
在这个春日里,并非只有楚牧野在想着陈水君。
悬天京南城一处颇为娴雅的宅子里,几人正在池边垂钓。
所谓京都居,大不易,南城居,如登天!
悬天京南城向来是寸金寸土的所在,可这一处宅子却足有五进,院中甚至还有一片池水。
这池水并非寻常世家大府那般几分大小,这宅中的池水只怕有二三亩,流水清澈,雅致万分,其中还有许多各色的游鱼在其中摇曳摆尾。
而池水旁的小亭中,有几人正在垂钓。
手握钓竿的人身穿一身斗牛补青便罗袍,面色平静,气息如渊。
垂钓者正是当今户部尚书李铸秋,他双眼慈惠而平正,举止徐缓,似乎是怕吓走了上钩的鱼儿。
他身旁一位二十余岁的男子为他添茶。
那男子额头一点红记,面容白皙,眼睛炯炯,颇为贵气。
他为户部尚书添了茶,又低头躬身为身后另一位中年人倒茶。
那位中年人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气息沉静,似乎已经睡去了。
可他光是躺在那里,带着一道疤痕的右眼皮在微微耸动,仿佛荡漾着深山云雾一般的波澜。
“国师,这茶乃是顾渚山采来的顾渚紫笋,茶圣元陆论其为茶中第一,只是这几年湖涧州遭了灾,顾渚紫笋几年不曾出产,唯独今年收上来三两,我便带到这斗姆斋中了。”
上一篇:瞎教的功法也能成仙?大帝之姿!
下一篇:让你横推永生,你直接杀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