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43节
“这牛腩肉真是好吃。”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坐在石桌前开饭。
沈好好吃饭向来便如风卷残云,吃的满脸都是油渍。
她一边吃着,一边嘴里还不忘嘟囔:“陈执安,难道你便打算一直待在这苏南府?我不久之后就要启程前去悬天京,悬天京中正好有一件盛事,也算热闹非凡。
不如你与我一同前去?”
“好好小姐想找个做饭的伙计?”陈执安笑着询问。
沈好好自然知道陈执安是与她玩笑,可她却突然放下筷子,神色有些郑重,询问道:“陈执安,普天之下只怕就只有我知道你修行至今其实不足两月。”
陈执安在心中暗想:“你那位将军爷爷,只怕也知道。”
沈好好继续说道:“你若去了悬天京,不如来我们归云室,我家老师名声显赫,既是当朝命官,又是玄门之师,你独自修行便已经这般令人吃惊,若是有我师尊教导,必然能够突飞猛进,更进一步。”
陈执安有些好奇地询问道:“好好小姐,不知归云室在玄门碑上名列几何?”
“你还知道玄门碑?”沈好好骄傲的仰起头来,高声说道:“我归云室在玄门碑上名列一百六十六行,便是在我大虞也可排进前二十之列,再加上我老师身居高位,归云室自有深重的威望,你前来我归云室,必然埋没不了你。”
陈执安想了想,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来。
那玉佩纯白通透,底玉上还刻着一柄剑,剑身甚至泛出阵阵寒光。
“有人给了我这一枚玉佩,让我前去南山州景苍剑阁,好好小姐,倘若我真要拜入玄门,却不知对于我来说更适合归云室,还是更适合这景苍剑阁?”
“景苍召剑玉?”沈好好大为惊讶,她甚至从陈执安手中接过这一枚玉佩,仔细端详了好些时日,这才将玉佩递给陈执安。
她神色有些不对,耷拉着脑袋道:“若是真要拜入玄门,归云室与景苍剑阁,自然是要选……景苍剑阁。”
“景苍剑阁剑气破云上云端,可斩十里天公絮,锋锐无匹!又是玄门碑上名列六十一行的剑道胜地,要比归云室更强许多。”
“只是……你平日里始终都在岐黄街上,不曾离开过苏南府,又怎么得来了这召剑玉?况且景苍剑阁只收有剑道天赋的修行者,陈执安你不是练刀的吗?”
沈好好百思不得其解,陈执安也笑着开玩笑:“景苍剑阁的前辈大约是见我骨骼精奇,根骨无缺,练刀练剑无甚区别,所以才给了我这枚玉佩。”
陈执安只是在说笑,可偏偏沈好好侧头想了想,缓缓点头。
“若是旁人这般说,我只当他玩笑,可你陈执安这么说,我却有几分信了。”
——
沈好好坐在这小院中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回了铁臂将军府,说是要闭关好几日。
陈执安送走了这位好心的将军府小姐,才回了房中盘膝而坐,脑海中的天上玉京图缓缓展开。
他直去闿阳阙,站在越发浓厚的紫气与黄庭中。
南流景发出阵阵光辉,陈执安仿佛受了南流景的召唤,与那光线融合为一。
他再一次游走在混沌中,竟又看到了另几处亮光。
“我修为精进,又能够借助南流景游梭天下……南流景可以再引新人来此白玉京?”
第46章 白玉京中第三人
陈执安在这一刻,仿佛变为了南流景中弥漫出来的光线,在混沌中穿行,直至他看到远处有一点辉光发着微弱的光。
于是,陈执安这一道灿烂的光辉,笼罩在那微弱的光上。
——
“宁渔!今日的课业尚未完成,你却敢偷懒小憩!真当我掖庭宫是你宁家族学?”
“明日公主又来考校!你的诗,可写好了?”
啪!
一声急促的鞭笞声将宁渔惊醒。
宁渔闭着眼睛抿着嘴唇,瑟瑟发抖。
她脑海里纷乱万分,过往的许多画面在她脑海里百转千回,然后化作一根根尖锐的刺,令她头痛欲裂。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自己的父亲总是专程派人请来捏糖人的匠人,那时,她最喜爱的便是各色的糖人。
甚至她家里还专程造了一个冰室,只为储存那些糖人,不让他们化去。
宁渔记起许多糖人的样子,有可爱的猫狗,也有话本里的小人,甚至她还让那记忆超群的匠人,专程捏了自己父亲的模样。
父亲在朝中为官,政务繁忙,总是半旬一月回不了家。
宁渔便与父亲模样的唐人说话,与他玩耍,只当是来自父亲的慰藉。
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脑海中闪过这许多记忆,记忆成画,此时却安慰不了她。
她不敢睁开眼睛,仍然瑟瑟发抖。
于是,脑海里其余的画面就纷至沓来。
她想起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天上一群群大雁飞过,院中没有了蝉鸣声,就只有枫叶在半空中起舞。
宁渔还记得自己在那一日捡起了一片火红的枫叶,拿着枫叶一边仔细瞧着,一边入了冰室。
然后她便看到,自己父亲模样捏出的糖人的头颅,不知何故断去了,落在地上,已然融化了一半。
那时的宁渔不过八九岁,不知为何悲从中来,又也许是因为惊吓,便只顾放声大哭。
她在冰室中哭了许久许久,只觉得背脊发冷,冷得发抖。
于是她出了冰室……
然后便看到一群又一群配着长刀,穿着黑色甲胄的兵士入了府里。
府中那些熟悉的丫鬟姐姐们,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砍下头颅。
过往干净娴静的院子,满是嘈杂的声音。
甲胄与长刀碰撞的声音。
无数人哭喊求饶的声音。
长刀落下,头颅落地的声音。
鲜血喷溅,尸体倒地的声音……
此时此刻,来了掖庭宫中已然六七年光阴的宁渔,仿佛回到了那个秋日,她一阵阵发冷。
那个秋日,落叶凋敝,碧草没有了生机,她稚嫩的一生仿佛也终结在了一阵阵凉风之中。
然后……
宁渔脑海中的画面又换做黑暗、恐怖的掖庭宫。
宫中司教嬷嬷的怒骂声。
只着薄衣,光脚站在雪里,寒风呼啸声。
鞭子落下,皮肉绽开的声音。
以及昨日掌教大宫女狠狠扇在她脸上时,清脆的耳光声。
这些声音都与六七年前秋日里杀戮的声音重合……
让宁渔怕极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犹如那一天的冰室。
直到……
宁渔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有一阵极温暖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宁渔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从。
掖庭宫被专门建在太极宫的背面,高大、辉煌、华丽的太极宫对于掖庭宫中的犯官女眷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遮天蔽日。
掖庭宫因此终年见不到太阳。
一年光阴,往往只有前去制衣司、御膳司、上驷院,又或者尚仪局勤务的时候,才能看到太阳。
而在宁渔眼中,宫中除了掖庭宫以外的所在无遮无挡,炽热的太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总是刺的她皮肤生疼。
“可今日……为何不疼了?”
宁渔仍然不敢睁开眼睛,脑海中诸多画面依然源源不断,让她心里充满了恐惧。
六七年光阴,两千余个日日夜夜,宁渔始终都在这般的恐惧里。
“你怎么了?”
突然间,宁渔听到一道声音。
那声音颇为轻柔,小心翼翼,却与宁渔听了许多年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是男人的声音。
可宁渔却猛然睁开眼睛……掖庭宫中哪里来的男人?
紧接着宁渔便看到不远处,一轮燃烧着火焰的太阳高挂在天上。
那太阳落下一道道光辉,落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金色的光辉让这人似乎也发着光,让本就不习惯太阳光的宁渔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了?”
又是一声询问。
宁渔猛然睁大眼睛,左右看去。
她看到升腾的云雾,看到云气萦绕的大泽,也看到灼灼燃烧的太阳,看到太阳下那辉煌的宫阙!
“这里是哪里?”
宁渔猛然站起身来。
而南流景的光辉便在此刻照来,笼罩她的身躯。
无数的信息落入宁渔脑海里,一时之间让她呆立在原地。
而她此时也终于看清了身前与她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蓝色的衣衫,温和平静的眉眼中带着些好奇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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