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16节
作为杨坚的亲家,王谊不仅是杨坚幼时好友,还是入学后的同窗,入仕后的同僚,最后又成了北隋开国元勋。
这关系之近,有时王谊一句话,在杨坚这里比普通皇亲一百句话都好用。
这让苦心孤诣的争取宗亲认可,试图争储的杨广如何能不嫉恨。
正因杨广太忌惮王谊对杨坚的影响力,所以才想着将其拔除,免得王谊日后死保太子杨勇,坏了他的大事。
恰逢开皇四年王奉孝病逝,兰陵公主守寡,杨广从中看到了机会,所以才有了李子期的弹劾。
李子期的背后,实际上不是窦炽,而是窦炽的嫡长子窦茂,窦茂得杨广授意,指使李子期去弹劾。
只是窦茂行事不密,被窦炽发现,知道杨坚是什么性格的窦炽,只能用自己一把老骨头,去保嫡长子。
杨广可能不会想到,他那個看似与王谊情谊深厚的父亲,早就在想着怎么处理掉这個开国元勋了。
李子期的弹劾,虽没伤到王谊,但也让杨坚再次动了除掉王谊的心思。
第24章 大案起(上)
开皇四年八月,四朝元勋邓国公窦炽在家中薨逝,享年七十八岁,天子杨坚为此罢朝三日,以示哀悼,其后又下旨让窦炽嫡长子窦茂承袭邓国公爵位,余下的十一子按嫡庶各有恩荫。
作为关陇贵族,窦炽生前身后极尽哀荣。朝廷追赠窦炽为太保、柱国大将军、雍州刺史,谥号为恭,陪葬帝陵。
在谥法之中,尊贤贵义曰恭,敬事供上曰恭,执事坚固曰恭,执礼御宾曰恭,爱民长弟曰恭,既过能改曰恭,执礼明敬曰恭,此为美谥。朝廷以恭作为谥号,显然是对其功绩的认可。
只是这种认可,在某些知情人眼中,却是显得那么讽刺。
“窦炽,”
大兴宫中的杨坚,幽幽道:“真是便宜这老狗了,死的倒是干净利落,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狗确实奸猾的很,难怪能历仕四朝不倒!”
虽是给了窦炽美谥,但这是杨坚不得不给的。终归是经历四朝的元老重臣,再如何恼恨窦炽,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这也是为了顾全朝廷的体面。
除非是被抄家灭族,剥夺名爵勋禄,不然只要窦炽薨逝,朝廷就必须给他国公一级的礼遇。
杨坚当然知道窦炽死的绝对不正常,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李公辅刚刚上报李子期背后推手是窦炽,没多久窦炽就在家中病死,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也都知道窦炽不可能是正常薨逝。
不是畏罪自杀,就是还有隐藏更深的黑手,将窦炽灭口。
所以李公辅在窦炽死讯传出的第一时间,就进大兴宫向天子请罪。
“李公辅,你这打草惊蛇,惊就惊了,但惊过了头,把蛇给吓死了。”
杨坚瞥了眼跪伏在地的李公辅,叹道:“既然窦炽已经死了,那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也不用再查了。”
“诺,”
李公辅沉声应道。
堂堂的邓国公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杨坚和李公辅都知道这背后必然还有大鱼,只是杨坚已不想再让李公辅查下去了。
不聋不哑难当家,杨坚已然察觉到继续深究下去,结果可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万一彻查下去,再查到那几個皇儿身上,他又能怎么办?
与其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最后闹的内廷失和,外朝动荡,还不如就在窦炽这里结束。
杨坚沉默良久,突然道:“你说,王谊真的像李子期弹劾中所说的那样,久蓄异志,阴怨长矣吗?”
李公辅犹豫了一下,回道:“臣,不知,”
杨坚冷冷道:“那就去查,朕现在很想知道,李子期呈上的奏章几分真几分假。”
见杨坚神色阴沉,李公辅恍然道:“臣这就去查,”
见李公辅已解其意,杨坚点了点头,随即嘱咐道:“这次要查的仔细些,不要又出纰漏了,朕不希望再看到窦炽这样的事发生。朝廷不能接受短时间内,接连薨逝两位国公,王谊不能死。”
李公辅低声道:“臣知道陛下的顾虑,定不负陛下所望。”
看着眼前恭谨的李公辅,杨坚忽然感觉有些疲惫,挥了挥手,道:“那,你就去吧,你给朕记住,忠心侍君,自有你的前程,朕不会负你。”
李公辅伏地叩首,缓缓起身,徐徐退出宫室。
宫门慢慢关闭,杨坚呆坐在御座上,良久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御案上的记事薄,执笔蘸墨,在窦炽的名字上划了一道,又翻了几页,看着上面王谊的名字,摇了摇头。
“宜君兄啊,非是我一定要置你于死地,而是你不死,我心难安。”
郧国公王谊,字宜君!
杨坚目光扫过空荡的宫室,轻声道:“红颜讵几,玉貌须臾。一朝花落,白发难除。明年后岁,谁有谁无。”
“宜君兄,生死无常,你我终是不能走到最后。”
对于这個曾经的挚友,杨坚还是有些感情的,当初若非王谊鼎力支持,杨坚未必能坐稳大丞相之位,更别提日后篡周称帝了。
只是,与杨素、高颎等人依附不同,王谊北周时与杨坚地位相当,后来虽坚定支持杨坚夺权,可某种程度上他与杨坚是合作关系。
这在杨坚篡权夺位时,自是强有力的臂助,可等到杨坚剪灭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等北周实权派,称帝建制后,再回头看王谊这些当初的合作者,就不免有些扎眼了。
事未成时,可以说共享江山,但事成以后,该食言而肥还是要食言而肥的。
杨坚为了不让王谊等人进一步坐大,也是废了不少心思。或是明升暗降,或是剪除羽翼。王谊这些开国元勋在新朝受到冷落,几年下来权势大不如北周之时,当然会心生怨怼。
对这些有可能威胁杨家江山社稷的人,杨坚也不会手软,真要心慈手软,那才是取乱之源。
只是杨坚虽有杀心,却还需要個动手的理由,他有心做明君圣主,可不想背上擅杀功臣的恶名,李子期的弹劾正好给了杨坚下手的机会。
只是机会归机会,对李子期和窦炽等人拿他做刀,从而党争的行为,杨坚还是深恶痛绝的。
王谊他要杀,李子期、窦炽这些人他也不会放过。
“德信,”
想到党争,杨坚又想到了那個驽钝的表弟吕永吉。
陈德信躬身,小步从角落里走出,道:“陛下,”
杨坚问道:“最近齐郡公府有什么动静?”
陈德信知道杨坚关心的是什么,道:“陛下,齐郡公近来闭门不出,谢绝访客,就连晋王殿下都吃了几次闭门羹。”
杨坚颔首,道:“看来啊,朕的这個表弟,也没看起来那么驽骀,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朕也不指望他能为朝廷分忧,只希望他安分守己,顺遂无殃,做個富贵闲人,也不枉阿母临终前对朕的嘱托。”
“对了,朕的那個表侄,在秘书省可还安分?”
杨坚对表弟的知情识趣颇为满意,随口又问了句表侄的近况。
这個表侄的秘书郎还是杨坚亲自任命的,连带着对其也有了几分印象。
第25章 大案起(下)
“据皇城司佐吏呈报,齐世子自莅职秘书省以来,循规蹈矩,庶务无差,嗜读书,不涉是非。”
中常侍陈德信细声回禀,他不仅是天子近宦,同时还是皇城监的提举使。若说百骑司是天子爪牙,天子依之缉捕审讯监视外朝,那皇城监就是天子耳目,天子用以监视缉拿督查内廷。
俩者在职司上有一定重合,只是一個对准外臣,另一個是面向内廷。而且与百骑司凶名在外相比,皇城监要低调许多。作为皇城监提举,陈德信在外无论见谁都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
杨坚淡淡道:“朕这個表侄,以前虽行事荒唐,但少年人心性未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能回正途,用心做事,以后稍稍磨练一下,未必不能成为朝廷栋梁。”
一边说着,杨坚一边慢步走到江山社稷图前。
天子低头看着脚下的舆图,低声自语:“最多三五年,朕就要南下灭陈,到时让他随军出征。”
“他若争气,在灭陈时有所表现,朕就重用他,朕就这么一個表侄,该给的朕绝不吝啬,要是实在不成器,那就让他做個富贵闲人吧!”
一旁的陈德信低头不语,默默跟在杨坚左右。
这是杨坚家事,陈德信当然不敢多说,甚至可以的话,他连听都不想听,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是罪过。
“德信,拟旨,”
杨坚看了会儿江山社稷图,忽地驻足,开口道。
“三千里加急,急召皇叔靠山王杨林回京,”
“诺,”
陈德信心头一颤。
此时的靠山王杨林,正屯兵襄阳、汉口威吓南陈,为日后灭陈作准备。
现在这個时候急召靠山王回京,显然杨坚是要来一次大清洗,可又担心某些人因此铤而走险,所以才想着召回靠山王。
毕竟,杨林以一根水火囚龙棒打遍天下无敌手,朝野内外威望极高,有杨林坐镇十二卫,任何人都别想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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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省,
藏书库中,吕尚缓缓平息沸腾的真力,眸中精光若隐若现。
“怪哉,真是怪哉,”
他看着穆王八骏图上的《群龙无首》,面色愈发怪异。
这篇人仙武学,既是沾了個仙字,自然非同凡响,练到至极后,出手间几有八龙锁江之力,等闲地仙都未必有这能耐,堪称人间武力之巅。
按说这种超凡脱俗的武学,极考验天赋秉性,修习者入门极难不说,后续进境更是一步一关,步步都是生死关,要想臻达圆满,难度不比修道成仙来的低。
只是令吕尚惊讶的是,他入手这门人仙武学的时候,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阻碍,从入门到小成,再由小成到大成,从练肉、练筋、练皮膜、练骨、练脏腑、练髓、最后换血,整個过程都流畅到不可思议。
虽然人仙武学与大荒练体有些相似,以吕尚的体魄修炼这门武学,有事半功倍之效,但吕尚可不认为就凭着这一点,就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成《群龙无首》。
如果仅以为体魄强悍,就能修成《群龙无首》,那也太小看这门人仙武学了。
只这其中动静由一心,阴阳为一体的关窍,便不是只有体魄强悍就能领悟到的。
只能说吕尚在人仙武学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才能堪破個中奥秘。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得一失?”
吕尚又想到犹如天书一样晦涩难懂的金华秘诀,眉头紧皱。
他这些时日也曾想着解读金华十二章,在其中整理出一篇修道法门,好真正走上长生之路。
只是当吕尚真的投入其中时,才知道这有多难。
金华秘诀作为元始天尊讲道,广成子亲笔所记的经文,其上所写皆是元始真传大道,而非是具体的修行法门。当中道理自是玄之又玄,可吕尚要想走上成仙之路,还是要从中悟透经义自悟法门,这才是修行金华秘诀真正的门槛。
吕尚本以为借着秘书省收藏的众多道藏,在金华秘诀中参悟出长生法门应该不难,可是当他真正参悟整理时,才知道这個想法有多可笑。
不是天生就有大智慧,注定开宗立派,称宗做祖之人,根本就难在金华秘诀上有所成就。
“那位老师傅,倒是真看得起我吕尚,认为我有成宗做祖之姿,竟把金华秘诀这等宝经传授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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