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5节
“然,当今之世,已非先代之时,后辈子孙固有守成之心,安邦之志,但天下时局动荡莫测,九夷祸乱在前,北海叛反在后,万邦各怀心机,列国皆有异志。时迁日移,只叹邦国赢弱,社稷危亡,夙夜忧思,恐历代基业败在吾手。”
“非是后辈子孙不肖,妄动贪执,惊扰宗祖先灵,实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叩请宗祖遗泽福庇。”
言罢,吕尚屈膝而跪,端端正正的向着祖先神位叩首。
在决心举全国之力爆兵后,吕尚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夏后氏天子强征共工氏之兵的举动,让吕尚看到了许国当下存在的危机。
如果没有北海之乱,吕尚或许还不会这么激进的编练新军,可北海之乱的爆发,让吕尚看到了当前许国的虚弱。哪怕许国在周边邦国中,已有小霸之称,但在真正大国角逐中,许国的体量还是太过单薄了。
为了强国,吕尚剑走偏锋,先军后国,尽可能的壮大许国武备力量。哪怕这实际上就是饮鸠止渴,吕尚亦只能做到走一步看一步。
与此同时,吕尚还想到了许国最后的底蕴,一件据说是传自吕氏初祖,威能更在许伯印之上的重宝。
吕尚在宗庙内,当着列祖列宗先灵的面说这些话,为的也是请出这件传承之宝。
毕竟,宝物有灵,而且列祖列宗的英灵也在看着,没有相当的理由,哪怕吕尚这许国国君,也无法请动重宝。
唯有征得列祖列宗先灵允许,这件重宝才会出世。
对传承重宝具有何等大威能,吕尚还是很期待的。
虽然许国的开国之君吕文叔,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大神通者,不然也不会仅得了一個封伯之爵。
可吕文叔的祖父吕由,却是陶唐氏帝尧时最负盛名的大圣大贤,在其声名最盛之时,帝尧都屈驾任命吕由担任九州官长。后来吕由不累于俗,躬耕世外,天下人称之为贤德。
吕文叔能封茅建邦,部分原因是侍奉天子,因功而封,更大一部分原因或许是看在他是吕由之孙,圣贤之后的份上。
作为一位大圣大贤的遗宝,这件许国最后底蕴的分量,也许超乎想象的重。
“叩请宗祖遗泽福庇!”
吕尚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铜室内发出轻微的回声。
嗡!嗡!
宗庙内部沉默了片刻,随后似是在回应吕尚的请求,列祖列宗的神位一同颤动,铜室中的钟鼎亦齐声鸣颤,一股莫名的力量自铜室地下涌动,携带着炽烈无比的火气,轰的一下,一团火光自祭器上方绽放。
轰!
这火光一现世,整個铜室简直成了熔炉一般,红光渲染,发出悲鸣,纯粹的火气化作火龙、火蛟、火凤、火鸟、火鸦、火乌等万千火精飞舞。
这些火精盘桓在铜殿中,一点点洗炼着殿室内的斑驳尘垢,无数火光随着火精的跳动而跳动。
眼见这漫天异象,吕尚欣喜若狂,他也没想到,列祖列宗先灵竟然真的赐下了传承重宝。
这件自许国开国之后,便一直尘封宗庙,享受香火供奉十数代的重宝,终于在今日展露出了一点神威。
只是看这异象,堂堂水神共工后裔,其传承之宝竟是火道之物。
带着心中疑惑,吕尚伸手,火光四散,一面纯红小旗当空落下,他握着赤红小旗,神容略有些诧异,喃喃道:“祝融旗?”
“祝融旗!”
看着旗杆上一闪而逝,由火丝编织的三枚太一真篆,吕尚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列祖列宗的灵位。
炽烈纯粹的火气并未让吕尚有任何不适,反而是共工血脉在遇到火气后,愈发的兴奋起来。
真如火上浇油一般,越是接触火气,共工神血就越振奋,隐约间,吕尚好像看到了真人之上的道路。
“竟然会是祝融旗!”
吕尚心情复杂,抚摸着这件重宝。
作为火神祝融之物,这祝融旗确实能称得上是天下重宝了。如果连祝融旗都不入重宝之列,吕尚真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宝物,能被称为重宝了。
只是竟然会是祝融旗,着实出人意料。
不过,仔细一想,共工后裔传承祝融之宝,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与流传甚广的祝融共工大战,共工头撞不周山的神话传说不同,山海大荒的水神共工,乃是火神祝融之子。
哪怕世人都说水火不相融,可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确实是父子关系。
这就难怪许国历代先君都将祝融旗藏于宗庙,束之高阁了。
仅水火之争还在其次,主要是这祝融旗太过扎眼了。祝融氏的几大主脉找祝融旗找了不知多少年岁,如果让他们知道祝融旗落在共工氏手中,为了重宝不旁落,祝融氏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没有任何祝融氏血脉,能拒绝这面祝融旗,这是吕尚的亲身所感。
“尚,敬谢宗祖先灵赐宝之恩,”
吕尚执祝融旗,向着列祖列宗的神位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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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许国吕尚竭力壮大势力,编练兵甲,整顿军备的同时。
仅月余不到,北海叛乱又有了新的进况,北海汪洋,妖氛冲天,凛冽寒气,凝成片片薄霜,飞舞而下。
“杀!”
数以十万计的妖军呼喊长哮,自北海而出,横扫北海一带所有的人族邦国。这些妖军真的犹如过境蝗虫一般,啃噬着他们所见的一切,其所过之处,一切都成了废墟。
见到北海叛军声势愈发浩大,夏后氏天子原还想征共工氏之兵平乱,但北海愈发糜烂的现状,终究让夏后氏天子暂时冷静了下来。
这個时候继续强征共工氏之兵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如果继续逼迫共工氏,会不会将共工氏诸邦逼反。
很多人或许忘记了,共工氏与北海的关系极为微妙,陶唐氏之后的几代天子贬落共工氏时,都是将共工氏贬在北海。
也就是说,共工氏在北海,有着相当深厚的根基。
这一点其他人可以忽略,但夏后氏天子却不会忽视。
眼见北海的妖乱越闹越大,越来越多的邦国嗅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不只北海,此时的九州有几州也隐隐不稳,一些妖神默默在等待着夏后氏天子的下一步动作,只要事态进一步恶化,他们便会打起反旗,揭竿自立。
年迈的夏后氏天子敏锐察觉到了其他几州,那种若即若离的有意疏离,所以在北海群妖想更进一步撼动夏后氏天命时,暴怒的夏后氏天子终是忍无可忍出手了。
就在群妖肆虐之时,一颗天外大星裹挟着赤色流焰,划破长空,重重的砸在北海之上,就在大星落下的刹那,震耳欲聋的尖啸,几若鬼狱凄厉,在方圆十数万里悲鸣回响,无数血霞,映衬不详,一层一层巨浪席卷,又有数百上千丈浪头冲天而起,猛的砸落,激起无数暗涌交织。
一击陆沉,天下失声!
北海七十二妖国,被夏后氏天子这一招移星换斗,直接抹去了半数以上。
不计其数的妖魔,被天星的余波震杀,更有大妖气机牵引,被天星的磅礴压力,生生碾成齑粉。
“好個夏后氏,”
北海幽都,面色苍白的幽侯木然的看着殿中群妖。
“果然还是那個手段狠辣,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夏后氏,”
此刻的幽侯,已经没了几日前的意气风发,夏后氏天子的天星坠世,直接重创了他手上的妖军。
若非他也有些本事,只怕已被夏后氏天子的移星换斗碾的形神俱灭,这是超乎神人之界的力量。
“移星换斗,好個移星换斗,没想到,夏后氏天子竟还有余力,用出这种大神通。”
幽侯似喜似悲,道:“这是凌驾人间的神能,就算是天子全盛时也不能擅用。”
“天子,时日无多了,”
此刻的幽侯,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现在是個什么心情。
喜的是夏后氏天子本就时日无多,如今又强用大神通,更是大折寿数,昔年的骄阳天子,终于到了金乌坠落的时候。
悲的则是夏后氏天子的移星换斗,让他幽国三十代积累几近成为劫灰。
要想再度兵出北海,至少需十年生聚之功才行了。
但从长远来看,幽侯自认还是值得的。
第8章 四海靖
帝杼夏,命不久矣!
不只是幽侯如此想,但凡见到北海坠星之威的大能力者,都是这般想的。
移星换斗太过可怕,近乎天崩地坏之能,要施展这种级数的大神通,便是上界正神都要付出一定代价,何况帝杼夏亦并非正神。
天子敕印固然让帝杼夏一步登天,身合九州之运,有了堪比古神的位格,只是这终究不是帝杼夏自己的性命修为。
他的这次强行出手,虽让世人知道了天子帝威不容触犯,却也被某些人窥见了一点虚实。
天子帝杼夏确实到了他生命的最后节点,长则三五年,最短一二年,这位照耀九州兆亿生民,独享一個时代气运的金乌,就该真正陨落了。
这是各方大能者推演后,得出的结论。
但,正因为知道了帝杼夏将死,天下列国,九州万邦,四海诸侯,反而表现的异常恭顺。
北海偃旗息鼓,九夷争相来贡,天下反声顿熄,所有人都在等着帝杼夏宾天。
帝杼夏一日不死,这天下就还是夏后氏的天下。
什么九夷举乱,什么北海叛反,只能慢慢侵蚀夏后氏的威权,却撼动不了夏后氏的天命。
唯有帝杼夏陨落,那些藏匿最深的野心家们,才敢慢慢伸出獠牙。
天下人都知道帝杼夏时日无多,亦是因天子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此刻的天子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死的老天子,会为了他夏后氏的天下,作出怎样丧心病狂之事,最好的应对,还是不要在这個时候刺激此时的天子。
亦是因为诸方极具默契的克制,天下九州在这個时候,竟然有了些泰平之象。
“相父,你说现在的泰平景象,能维系多长时间呢?”
吕尚端坐在竹席上,神色冷肃,翻看着手上的玉简。
北海叛乱,起也勃焉,落也忽焉,帝杼夏的出手,让许国暂缓了口气,至少再无需忧惧征兵北海了。
只是吕尚很清楚,这远远不是结束,只是一個开始。
许国必须趁着这段泰平时间尽可能壮大自身,不然等到天下变乱之时,以许国赢弱的国力,别说在其中分一杯羹了,怕是求個偏安一隅都不可得。
其实吕尚还是有点感激帝杼夏的,不管怎么说,这位天子强势镇压北海之举,确实为许国争取了一些发展时间。
“最多五年,”
伍文和蹙眉,思量了片刻后,叹道:“届时,天子宾天,没了天子掣肘,这天下九州必乱。”
历代天子宾天后,天下九州都会乱上一阵。
主要是那时天子敕印无主,诸侯们没了天子威慑,各怀心机,都想趁着新旧天子交替的真空期,为邦国谋取利益。更有甚者,一些大诸侯未尝没有夺取天子鼎器,再革天命之心。
前有陶唐氏夺高辛氏天命,有虞氏夺陶唐氏天命,夏后氏夺有虞氏天命,已经有先辈做好了表率,有资格问鼎之轻重的大诸侯自然亦想见贤思齐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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