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515节

　　既然你还想表演，那杜林也不会开口阻止。

　　但小老儿还是开了口：“公主殿下，他们要是真的能够清退贪墨的钱款，倒也可以为他们自己谋一条活路，只不过这条路不好走。”

　　“只要您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愿意进赎罪营！”有指挥使立即开了口。

　　有他做为榜样，各位指挥使立即站了出来，纷纷表示他们愿意进赎罪营。

　　“只有你们不行，你们的长子与次子都得进。”小老儿这么说道：“如果只有长子与次子，次子得免。”

　　这一次，他们讨论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认同了小老儿的判罚。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而士兵们也觉得没有问题——这件事情本来也不可能判处涉事的指挥使以死刑，相反的，进了赎罪营倒是可以获得自由，但赎罪营干的活都是没有人敢干的事情。阵亡率一向很高。

　　所以安排完这边的事情，小老儿又看向了那些商人模样打扮的家伙：“你们呢，你们又为何而来。”

第923章 日复日

　　“鄙人孙传世，是西部商会的代表，元帅大人您看，这钱氏一门与我们素有来往……”说到这里，这位有着圆耳朵与无毛细尾的中年鼠妖咧开了嘴：“我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斗胆。”

　　“所以你们想为他们求情，是吗。”小老儿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想笑，但他又忍住了笑：“说说吧，我不算你斗胆，毕竟这年头当着皇室监军与两位烛龙的面还想捞死人的会说人话的鼠妖，真的不多见。”

　　“可不是吗，您看我会说人说，还是一个商人，所以我做为一个商人，对于生意与和利润之间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我觉得把他们杀了，或是绞死在绞架上只能让士兵们图一时之快，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时的，钱氏一门犯的错用他们的死清洗，是不是太仁慈了。”说到这里，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士兵们，确认士兵们的确有被他的话语所打动，然后微笑着向小老儿低下脑袋：“元帅大人，您说我说的对吗。”

　　“有点歪理，再说说。”小老儿点了点头，坐到了杜林为其伸起的根茎椅子上。

　　“但他们对士兵们造成的影响肉眼可见，对军队产生的破坏也是有目共睹，公主殿下，皇室和忠诚于这片大地的人们需要钱氏众人的脑袋向士兵表达歉意，但脑袋能值多少钱呢，脑袋一文不值，不是吗。”

　　香淑虽然小，但摇了摇头：“但脑袋代表了皇室对于黎民百姓的诚意。”

　　“可如果我买下这些脑袋主人的性命，您觉得怎么样，他们的家财一样归于长唐，但他们的性命能换成更多的财富。”鼠妖说到这里，示意了一下。

　　立即就有一队高蹄牛妖将一队五花大绑着的家伙推了出来。

　　“你买他们有什么用吗。”杜林问道。

　　“在西部，有太多地方需要他们了，矿山，林场，任何需要人手的地方都需要他们。”说到这里，这位鼠妖微笑着向杜林行礼：“我有渠道，来自海上的商人告诉我，在西陆，您是奴隶贩子的克星，所以我事先声明一点，杜林大人，使用罪人做为苦役，在长唐是合法的。”

　　杜林看了一眼香淑，小母龙点了点头：“的确是合法的，比如犯错的军人就会被送进赎罪营，欠钱不还的人也会被编入罪人苦役营，用工作来偿还他们的罪与债。”

　　杜林点了点头——如果是用罪犯做为苦役，那杜林没有意见，毕竟总不能让罪犯住八十平的大房子一天三餐有大厨照顾还能玩最新最好的游戏机吧。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杜林上辈子的确存在，搞的杜林有一段时间都在想要不要老的走不动路就进去过得了。

　　然后高塔的自家导师表示别丢高塔的人，要养老回高塔。

　　于是作罢。

　　这只鼠妖既然获得了杜林的承认，于是就看向了小老儿：“元帅大人，您看这笔生意怎么样。”

　　小老儿看向了香淑：“公主殿下，这儿您说了算。”

　　香淑皱了皱眉头：“孩子不卖，进感化院历练；年轻女子不卖，送教养局为仆。”

　　“这笔买卖赚多少，皇室内库再出同样的数额，给关上的士兵改善伙食。”香淑再次说道。

　　杜林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只小母龙真的就比澜恩这姑娘强多了，皇室都跟了，你这人的价格也都往上抛一抛，至少也得给陛下一大家子一个满意的数字，要不然这怎么跟。

　　鼠妖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我相信，这笔交易一定会有一个令公主殿下与众将士，还有元帅大人和杜林殿下都能露出满意笑容的数字。”

　　“那好，具体的事，你与少将军谈，孩子与年轻女子放着，内卫厅的人会来接手。”小老儿说完站起身看向香淑行礼：“公主殿下圣裁。”

　　“公主殿下圣裁。”鼠妖高声说道。

　　香淑一脸平静的将士兵们准备附和的行动压了下来，然后她看向鼠妖：“我代表皇室，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后续的罪人追迹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请你不要自误。”

　　“一定不会，请公主殿下放心。”

　　既然把事情谈完了，小老儿表示要去关墙上走走。

　　老头子这算是回到了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虽然杜林不知道他现在到底算是现役还是退役，但这个老头就算现在下城墙砍异种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就是了。

　　香淑本来是想跟着杜林，但鼠妖表示有点事想和杜林谈。

　　所以她走到了远处。

　　而杜林在空地上升起茶几与椅子，掏出茶与热水：“在你说之前我想说的是，从正常的角度来看，你不应该冒着得罪这么多人甚至丢了小命的风险来救他们。”

　　“元帅应该知道我的事情，但他没开口，算是给了我这一家子一份天大的脸面，而您不知情，这么说倒是显得杜林殿下您心直口快了。”

　　杜林笑着接受了这只鼠妖的恭维：“你们这些商人，真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

　　“要不咱们怎么能成商人呢，只不过今天这件事情，我终究是要管的，当年我的母亲生我难产，车子抛锚在了路上，是路过的钱氏老太爷用他的车载着我的母亲去了医院，这才有了母子平安的今天，老太爷虽然早就走了，但是这份情，我这个孩子怎么还都不过份。”说到这里，这只鼠妖接过茶杯：“让杜林殿下见笑了。”

　　·没说谎。

　　十一与大橘同时做出确认。

　　既然没说谎，那杜林也就放心了，他看着这只鼠妖：“虽然钱氏按着我的看法是得死的，但你能为恩情出头，我认你这个好。不过香淑也说过，后续的罪人追迹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苏先生，请不要自误。”

　　“我当然知道，公主殿下都那么说了，我自然会多出一大笔钱，在他们为我的商会工作赚钱赎回自己之前，我也不可能私下放了他们，至少这一次我还上了老太爷给我与我母亲的活命之恩，我也是问心无愧了。”鼠妖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声：“至于他们为什么想着捞这一笔钱，我真的不知道。”

　　“这钱可不好捞，在我看来那是满门掉头的钱，不过有了你这一番解释，我倒是对你放心了，原本我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杜林实话实说道。

　　“这个请您放心。”这只鼠妖笑着摇了摇头：“做为商人说不爱钱我自己都不信，我也知道要是这关破了，我这身家只怕都是没有了，我就算是一个蠢货，也不可能与关外的异种做生意的。”

　　咦？

第924章 年复年

　　“有人做过生意吗。”杜林一愣，开口问道。

　　不是说异种都是和疯子一样的存在吗，怎么还有人连命都不要了的。

　　“与虎谋皮罢了，那些异种都是守密之主的信徒，他们会渗透进关内，用利益勾连商人从山间小路出关与其交易，异种不会冶金，也没有足够好的医药，金属锭与药品在他们那能换到非常优质的金矿石与银矿石，是暴利。”鼠妖这么说道：“这些事情在玉门关并不是秘密，正因为如此，这种交易是杀头的买卖，真有人干的话，必定是不为人知的。”

　　杜林点了点头——这话倒是真的，只要利润足够，别说出卖自己了，就算是出卖先人也没有问题，杀头的买卖怎么了，真的能比得过三倍甚至更高的利润吗。

　　至于矿石冶炼，那简单，长唐这儿金属冶炼不要太简单，炼出来的金银往大宗货物里面一塞就能完成洗白，这种一条龙的服务，肯定会有人敢做。

　　说不定大一些的商会就能自己做到一条龙。

　　杜林点了点头，拿出一盒点心：“这点小心意，请转达给你的母亲，祝她福寿绵长。”

　　“谢谢杜林殿下。”这鼠妖一看就是凡人，他虽然看不懂杜林这盒点心用什么做的，但还是非常真诚的表示了感谢。

　　杜林起身先行告辞，然后走到了香淑的身旁。

　　“这个鼠妖很有一手，他是玉门关内最大的矿山主，我来之前，内卫特意跟我提到的人之中就有他，还说他和钱氏有旧。”

　　看到杜林过来了，香淑立即就在杜林耳边说起了她所知的一切。

　　“我听他说过，当年钱氏老太爷救了他们母子，这个好得认，对吧。”杜林笑着问道。

　　香淑点了点头：“长唐人讲究忠孝仁义，这鼠妖满嘴的谎话，但占着一个义字，所以我才会把孩子与年轻女子分开，要不然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要是都跑了，事后内卫追责，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连我也不得例外。”香淑这么说道。

　　杜林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他做为矿山主，你们就不怕他和异种做生意吗。”

　　“他在异种的必杀名单上，早年做过死间，卖过一大批过期的医药给异种，治死了他们不少人。”

　　香淑这么一解释，杜林倒是释然了——难怪这家伙这么明白，还有胆子这么说出来，感情是真的以身入局过的牛人啊，真的看不出来。

　　也难怪小老儿也看出问题了，但就是没有点破——这种忠诚于长唐的人，给点恩惠，让他救一救对他有恩的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对账对不出问题，杜林也没想管什么，两只烛龙逛了一会儿营地，最终发现了这儿的一处食堂——不大，考虑到这里是新兵的集结营，杜林好奇于西部的伙食，准备留下来看个热闹，尝个鲜。

　　他说要留，香淑也留。

　　于是没过一会儿，小老儿也来了。

　　“这儿的厨师派了他的小学徒来找少将军哭诉，说两只烛龙要在他这儿吃粗茶淡饭，真是年轻人少见识，现在有三只了。”小老儿一来就坐到了杜林身边，他一边接过茶水，一边问杜林：“听说你和苏家的小子谈过。”

　　“对，他说了很多事情，还说钱家老太爷当年救下他们母子的经历。”杜林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炉火那边忙的上蹿下跳的厨子给这边上菜。

　　“早年的事情呢。”

　　“我听香淑说过了。”

　　“那就对了，就是因为这小子把事情办好了，我也不好意思不给这个面子，年轻人早年做的死间，那是真的拎着脑袋做的，要是被巡山队发现，被宰了我们也只能给个盖个国旗了事。”

　　“我明白，也理解。”杜林当然知道这种工作有多吓人。

　　“所以就卖他这个面子了，只不过他要是真敢放人，那内卫厅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就是了，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傻，多开一些工钱，让他们早一点赎身才是正道。”

　　“他这么说过。”杜林将鼠妖说的那一套学给了小老儿听。

　　小老儿听完直点头：“这就对了，克扣食材这种案子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举家自绝，小了也就是这样。”

　　·艹，这是什么小了也就是这样，全家人都进罪人苦役营了兄弟，在我们那个时间点，贪些菜钱这种小事甚至都不值一提。

　　大橘吐槽道。

　　·不是，你们那儿这边邪门的吗。

　　两个AI在那边叽叽咕咕的讨论起来。

　　杜林一边听，一边看着厨房那边，那个胖胖的猫妖厨子这个时候终于从他的炉子里开始往外掏东西了。

　　说是粗茶淡饭，杜林其实心里没有底，毕竟身边坐着一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姑娘。

　　几只小猫喵喵着将菜食端了上来。

　　首先是杜林点的面条，这儿的面条与杜林上辈子在泰南西北地区点的不大一样，这儿的面条很粗，但加了蛋，还有葱，甚至还有点酱红色的肉丝，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考虑到这老猫能找将军哭泣，这面肯定是开小灶了。

　　也罢，这样的新兵营厨子，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三只烛龙坐在他面前炫饭。

　　香淑也点了面条，只不过她看着面前的大海碗都愣了——你看，果然是傻了，这姑娘在上京只怕都没有用过这种碗干饭。

　　想到这里，杜林看向端上来的硬菜。

　　“是羊肉，做的不错。”小老儿抢先伸手抓了一块：“这是玉门关这一块儿最硬的硬菜，选用的是这边草场上最为肥嫩的羊崽子，用清水炖煮至肉烂骨酥，以盐和花椒提味，羊肉肥而不腻，肉质嫩滑，蘸椒盐或蒜醋，你要是受得了，也可以加生洋葱解腻。”

　　说完，这小老儿直接就是生洋葱炫了一大块。

　　“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硬菜了。”这小老头说完，看向厨子：“帮我来一碗肉汤，两个馕！”

　　杜林笑着举起筷子：“您这儿都已经习惯了，回上京的时候，一定很不习惯吧。”

　　“可不是吗，刚回去那两年，我都瘦脱相了，上京的爷们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那些菜，吃的我都淡出鸟了。”小老儿对此很是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