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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56节

  众人心生好奇,不免在心里多做猜测。半晌,沈玉倾问朱门殇道:“朱大夫愿意留下吗?”

  朱门殇眉头一挑,道:“帮我备车,我要进城。”

  沈玉倾又望向谢孤白,问道:“谢先生呢?”

  谢孤白看向朱门殇,笑道:“虽然朱大夫性情古怪,却甚合我脾胃,算得上一见如故,我想多与朱大夫亲近,便与他同行吧。”

  朱门殇看着谢孤白,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见如故,甚得我心,哈哈哈哈哈!”

  谢孤白道:“沈公子何不与我们同行?”

  沈玉倾拱手道:“今日不克分身,两位若住在青城,明日自当拜访。”

  谢孤白也拱手道:“那明日再会了,沈公子,告辞。”

  沈玉倾一挥手,一名壮汉奔来,沈玉倾拱手道:“还请三位稍待。”

  朱门殇又挑了挑他那两道粗眉,回到座位上。

  福居馆的故事,还未完结。

  ※

  琴师出了客栈后,撑着伞沿着老驿道赶路。天空仍是黑云紧布,他视线有些模糊,不免心里有些担忧,这云层厚实,日光难以穿透。

  他来到一座山脚,想在天亮前上山,然而他找着山径时,那里竟有两人执枪守在左近,犹如凶恶的门神。

  琴师转念一想,一手撑伞,另一手持手杖不停点地,再度变回瞎子模样。守卫不明所以,只手将琴师推开,琴师扑倒在地,发出一声哀嚎,守卫将枪尖顶着琴师的颈项,琴师颤颤巍巍地紧抱住木盒,另一手拿着木杖乱挥,呼喊道:“你们是谁?想干嘛?”

  另一名守卫见状,道:“原来是个瞎子,莫与他为难。”问明了琴师是要上山,那与点苍使者所经道路方向不同,便放行过去。

  琴师一面抱着木盒站起来,一面不停点头与守卫道谢。

  “快走!快走!”守卫皱脸催促道。

  琴师背好木盒,点着手杖向前摸索,守卫嫌憎地闪开他,琴师一步步缓慢地通过守卫,走上登山的路径。

  琴师走了几里路后,止住脚步,回首一望,守卫已不复见,再回首跨出步伐,不料,那步伐与先前两不相同,异常地雄浑有力。他又抬足往前一跨,霎时竟如泡影消散无踪,往前路望,方隐约可见其背影。

  一阵赶路过后,琴师停在一处山顶断崖,周边林木稀疏,偶有几声夙起的鸟鸣。这时雨势暂歇,然而天上仍是密云四布,晦暗不明。

  琴师取下木盒,打横于一掌,一手掀开盒盖,取出胡琴,再将木盒安放于岩石之上。他用长满老茧的大掌缓缓抚过弓弦、琴身,闭目惋惜道:“两年有余……”

  随即,琴师睁开双眸,眸如鹰隼,两掌覆于琴首琴尾,施力紧握,琴杆竟尔弯曲如弓。他拾一尖石割去弓毛,再斩琴弓末端曲处,而后削尖,使之犹如箭镞。

  琴师端视掌中甫脱胎换骨的弓箭,虽克难,但杀人足矣。他大手一握将弓箭负于身后,迈步走向崖边。

  这时,山下官道,驶来一驾装饰华美的马车,围有众多乘马守卫。琴师昂首立于绝崖,一手拈琴杆,一手搭琴弓,猛然往后一拉,琴张如满月,发出颤颤悲鸣。此刻琴师发仍白,脸还皱,却与客栈里的老弱盲翁判若两人,徒添了数分顶天立地的豪情气慨。

  琴师持弓俯下身子,屏气凝神,锐利的双眸锁定马车,只消他一放箭,此箭便如追月流星,穿破车盖,直取性命。

  然而琴师却在关键时刻一愣。未料,岔道上又出现另外一驾完全相同的马车,周边亦有众多守卫,眨眼间,两驾马车已并驾齐驱,两路守卫将其团团围住。

  琴师心里明白,此弓甚差,箭出弓毁,唯有一箭机会。一箭中的于他何难?难在无法分明,要杀之人在左,亦或右?

  正犹豫时,琴杆愈颤愈烈,已绷至极限。琴师大叹一声,只得将命运交由上苍,举弓对准右方马车,以待时机。倏地,耳边响起那书僮说的话,那书僮嘱咐他山路时,又低声说了一句:

  “左右难辨时,拣左。”

  随即,琴师挪动弓箭,顿开琴弦,刹那间,破空霹雳响,奔箭雷电掣。琴杆亦在此时应声断裂,琴弦松弛无力,再难成曲。

  琴师不待箭落便拿着毁坏的胡琴转身离开悬崖,他将琴小心翼翼地摆回木盒,阖上盖子。这时,琴师忽感一道亮光,旋即抬头望去,密云疾散,旭日初升,他毫不畏光地直视晨曦,久久未动,终至眼前一黑。

  一箭如故。

第23章 莫问

  离开福居楼的马车相当安稳,沈玉倾没有亏待他们,用了双驾马车送他们前往青城。

  车厢里,只有谢孤白与朱门殇、小八三人。至于沈玉倾,还留在福居楼。

  而此刻,盲眼琴师仍在崎岖的山林小径独行,点苍的使者还在驰道上奔驰。

  雨势渐小,滴落在车盖上的雨声渐渐细了。

  “先生来青城作什么?”谢孤白突问:“有病人吗?”

  “路过,打算往湖南去。”朱门殇道:“过午就走。”

  “多留几天好。”谢孤白看向窗外:“说不准,这雨还得再下个把月。”

  他才刚说完,乌云初散,朝阳升起。马车驰入了青城的大门。

  现今的青城,指的是一座城,却不是青城山的青城。川黔两省,分属四川、青城两派,以成都、嘉州为界,成都以西属唐门,嘉定以东则属青城。到了贵州又更复杂些,被分成了三份,贵阳在内东边则属青城,凉都、安南则归属点苍。

  原本的青城山距离唐门、华山、崆峒的边界实在太近,早在昆仑共议之前,那个九大家仇杀不止的年代,当时的青城掌门顾琅琊便将青城移往重庆府,成为如今这个青城。少嵩之争时,亲眼见到少林寺被左近的嵩山派打个措手不及,青城便觉先人洞烛机先。虽说重庆府距离衡山、武当派也较近,但这两派一佛一道,倒是好相处多了。

  除了常规的收入外,青城境内以锦、茶交易为大宗。这几十年间,经营得颇具规模。

  至于与九大家的关系,青城派一直遵循着顾琅琊传下的祖训──“中道”,也因此,青城立场虽被归为西五派,但与东四派的衡山武当关系也相当和睦。沈庸辞的妻子楚静昙是峨眉弟子,峨眉又是唐门辖内第二大派。表面上,始终与各派维持和睦密切。

  马车停在城内最大的竹香楼前,谢、朱三人下了车。谢孤白笑道:“这么豪华的客栈,也不管我们住不住得起?”

  朱门殇道:“他既然敢叫马车停在这,自然连帐款也会帮我们清了。瞧他昨晚出手阔绰,青城掌门的独子,不差杵儿。”

  三人进了客栈,报了沈玉倾的名号,掌柜的果然将三人请到两间相邻的上好客房去。

  朱门殇笑道:“房间都备好了,也是用心。幸好昨夜来的只有我们三人,要是来十几个,不是破费了?”朱门殇向两人打了招呼,径自入房。

  他见房内高床软卧,脱去鞋袜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正午日光已照入窗台,朱门殇翻起身来,推开窗,见晴空万里,已不复昨日雨势,便收拾了鞋袜,背上药囊要离开重庆府。

  他还没出门,突然听到敲门声响,他心底讶异,推开门,却是谢孤白与小八。他疑惑问道:“才刚中午便来敲门?”

  谢孤白道:“先生不是说施医不施药,来到重庆府,怎么不去闹区布施妙术?也好造福乡里,济助贫困。”

  朱门殇道:“这等事也需劳烦你来敲门?”

  谢孤白道:“昨日见先生妙手仁心,好生佩服,想陪先生行医一趟,长见识。”

  朱门殇道:“今日不施医了,我赶着往湖南。”

  谢孤白说道:“我说这雨还得下个把月,先生何必冒雨赶路,不如盘桓一阵子再说。”

  朱门殇看看外面天色,明摆着晴空万里,哪来的雨?说道:“这天色你说会下雨,我倒是不信呢。”

  谢孤白道:“快雪时晴,天色变幻飘忽,哪说得准?”

  小八道:“走吧,我家公子想见你手段呢。”说着便拉住朱门殇便走。

  朱门殇走惯江湖,晓得人情,见过世面,心知必定有异,只得提了药囊要跟着走。

  小八道:“别急,先吃过饭,沈公子必定会钞呢。”

  三人到了客栈饭厅,朱门殇也不客气,点了彰茶鸭子、锅巴海参、东坡银雪鱼、水煮肉片,又炒了两样时鲜蔬菜。照他说,这是刚睡醒,脾胃未开,先来点小吃,待到晚上再来开荤。

  四川菜色口味重,三人吃得满头大汗,要了三杯凉水,咕噜下肚后,朱门殇拍拍肚子说道:“吃饱了好开工,你们要跟着我?”

  谢孤白道:“这当然,正要见识先生妙手。”

  朱门殇道:“本来我们挣杵不带空子,怕出鼓。有件事情你们得依我,不然就一拍两散,我往湖南,你们爱哪去哪。”

  谢孤白拱手道:“请指教。”

  朱门殇道:“我开了张,你们得装不认识我,无论我干啥事都别问,也别叫我。”

  谢孤白道:“这点江湖规矩,在下懂得。”

  朱门殇点点头,三人一前两后,便到了闹市去。

  青城是青城派辖内最大的城池,热闹不在佛都、抚州、嘉兴等大城之下。刚过晌午,商街上人来人往,各处空地都有摊贩。三人走至一处,听到有人吆喝,朱门殇道:“糟,有人先开了穴。”

  三人走上前一看,一团人中,一名华服青年高声喊道:“小人李德,祖上缺德,本是湖北富商,仗势欺人,逼取小妾,害死人命,遭了报应,一家七口染上恶疾,幸遇一高僧解破迷津……”

  朱门殇啐了一口道:“连词都差不多,圆不了粘子,散了散了。”

  他说散了,遇着同行,又想看看那家伙本事,且不忙走。那人卖弄钢口,甚是能说,周围聚集了数十名观众,场子有了,又开始表演手摘恶瘤,朱门殇见他手法甚是生份,倒不如口才好。

  到了表演三尺穿胸的手法时,李德请个气火攻心的观众,让他坐在椅上。右手取出一根三尺长针,说道:“我这三尺针灸,是那日救我的神僧不传之秘。针灸大伙都见过,这三尺长针的针灸,大家见过没?”

  围观群众纷纷摇头,寻常针灸所用之针不过一寸多长,哪有三尺这么夸张?

  李德又道:“我这针灸,后背入,前胸出,即刻通了他心火郁结。”他又安慰那病患道:“你切莫怕,我若这针扎死你,这里父老们见证,我赔条命给你。”

  那人茫然地点点头,只说声好。

  李德又嘱咐他莫乱动,随即右手高举长针,从他后背戳入,随即左手顺着这一针往前胸一拍。那根针的前端恰恰夹在他左手食中两指的指缝中,便似后背入,前胸出似的。

  围观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大声喝彩。

  李德又一抽,把那针收了回去。

  朱门殇皱起了眉头。

  他这刺针手法虽无问题,针却收得不干净。

  原来这三尺针灸不过使个障眼法,那人右手的三尺长针藏着机关,里头原是中空,一旦戳到硬物,前半截便会缩了进去。这是打造的机关,并无难度,难在左手的活。

  这针从后背戳入时,同时左手指缝要藏着一根短针,趁着假装刺入时,往病者前胸一拍,让一小截针头从指缝中露出,看上去便似后背透前胸,谁又知道这是两根不同的针?这便是左手的活。藏针要隐蔽,翻针要俐落,人家才看不出来。

  到这里为止,这李德还干得不错,然则最难的一步,是在拔出这根“透心针”时,又要把左手的针藏回指缝中。

  把藏着的针翻出来,难。把翻出来的针藏回去,更难。

  李德偏生在这慢了一手,他翻针不俐落,他这活若在阴天时干,或许不至于被发现,偏偏今天阳光明媚,隐约被看出了反光。

  “希望不要被发现就好。”朱门殇刚这样想,就有一名观众质疑道:“大夫,我瞧见你刚才手上亮亮的,好像藏着根针啊。”

  那李德一愣,忙道:“哪有此事。”

  那观众道:“你把那针拿来,我检查检查。”

  李德慌道:“检查什么?你无缘无故地怀疑人。你要没病没痛,不信就走,你要是冤枉我清白,我可不依。”

  那观众道:“我就瞧着你手上古怪,你要真金不怕火炼,干嘛不给人看?诸位乡亲,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的观众左顾右盼,一时不知该不该赞声,倒是有几个好事的跟着喊道:“是了、是了,神医你就给他瞧瞧又不会怎样。”

  一旁观看的谢孤白淡淡道:“这人要出乱子,诈医行骗,少不了一顿好打。”

  李德慌道:“我来这里施医,又不收诊金,帮你们义诊,我图什么?你……你这样含血喷人,我就走了。”

  那观众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你那针需给我检查。”

  李德叹道:“罢了罢了,药医不死人,佛渡有缘人,想来是我与贵宝地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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