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文豪，从知青回城开始 第16节

　　王潮垠从王朦这得知真相，一下踏实了许多，“杂志社有一些老人，经历过版税的年代，我向他们请教该怎样做。”

　　“最重要的是小许自身意见，可能得努力说服他接受。”

　　“天晚了，咱们进屋里说。”

　　王朦说完起身，带着王潮垠进了屋。

　　围绕着给《高山》一书的版税事项，两位文学界的大拿秉烛夜谈，至深夜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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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许跃新收到王潮垠的电报，邀请他前往人民文学共商要务。

　　抵达人民文学后，许跃新被王潮垠请到接待室。

　　接待室内装修清新素雅，桌椅、书架等家具古色古香。雕花几案上的青花瓷瓶色泽温润，自杂志社1949年成立以来的每一期杂志都被陈放在书架上。

　　素净的墙上，按时间陈列有历年来的优秀作品封面照。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伟人的《词六首》、《班主任》……

　　最新一期是《高山下的花环》，作者署名为春风。

　　“这几天刚挂上来的。估摸着再过一阵，你和李记者的访谈也会在人民日报上刊登。”

　　王潮垠指着墙上《高山》的封面照，面带笑容道，“上头很看好你的这本书，希望能在它身上再进行一些突破。”

　　“王组长请讲。”

　　许跃新一开始就明白，王潮垠今天专程邀请自己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闲聊侃大山。

　　当他说出突破两个字时，许跃新就隐隐有了某些方面的预感。

　　“我们想在你的《高山》上，试验推行版税制度。”

　　“过去作者进行创作，都是按照字数领稿酬。上级领导中有人希望能推行更为灵活的稿酬制度，即作者按照销售额进行分成。”

　　“在过去，这叫做版税，如今消失有一些年头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潮垠简要介绍道，目光落在许跃新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此刻，王潮垠感到有些担心。

　　经历过特殊年代，很多人对新生事物存在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有明确的好处也不敢接受。道理很简单，大家生怕哪一天风向变了，那些敢于拥抱新事物的人会受到追究、牵连。

　　要是许跃新不愿意尝试版税，那就麻烦了。

　　按照王朦的交代，王潮垠已经做好进行一番艰苦说服工作的准备。

　　因为适合大批量出版的小说很少，《高山》是目前的最好选择。

　　版税？

　　许跃新对这个词可不陌生，后世的实体书作者都是靠它挣钱。

　　而放到眼下年代，版税则是一个被尘封已久的概念。

　　1960年，文学界宣布废除版税，作者的唯一收入渠道就是稿酬，距今已有19载。

　　中间有一段，甚至就连稿酬也被取消了。

　　根据许跃新对文学史的了解，得等到明年，也就是版税制度被废除20周年之际，国家将会正式发文，恢复版税制度。

　　眼下距离国家正式出台版税规定还有半年左右，看样子自己要成为那个破冰的人了。

　　意识到自己参与进引领历史的进程时，许跃新有种奇妙的感觉。

　　当然，这不是抗拒，相反是喜悦。

　　“我愿意在自己的书上施行版税制度。”

　　许跃新干脆利落地答应道，“就是不知具体条件如何？”

　　对于许跃新的表态，王潮垠感到大喜过望。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就是快，连思想工作都省下来了。

　　“本次计划印制30000册，每册售价2角，版税比例为售价8%，支付方式为预付版税。你同意这个条件吗？”

　　王潮垠征询道。

　　许跃新听到这一连串数字，快速计算了一下。

　　8%的版税，那就是整整480块，还是预付，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我同意这个条件。”

　　许跃新答应道，“请问社里有没有后续加印的打算？”

　　“问到点子上了。我们正在规划后续加印计划，今后每一次加印，都会按照刚才的比例，以及届时书籍定价，继续向你发放版税。”

　　王潮垠一副恭喜的表情道，“只要书还在销售，你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收益。”

　　“从今往后，你就拥有一只聚宝盆了。”

　　许跃新也笑了：“愿《高山》这本书能成为常青树，为杂志社和我提供长期收入。”

　　“嗯，希望如此。”

　　王潮垠语气振奋道，对许跃新作品的后续销售充满期望。

　　和许跃新商量完，王潮垠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签好字拿着前往财务处，领取发放给他的预付版税。

　　目前开票事项中还没有版税这一项，好在王潮垠早在今天前，已经和主编李纪作好安排，给出的事由是按图书印册数和售价支付作者稿酬。

　　其实这就是版税的本质，只不过在改革初期，需要换个说法。

　　领完版税，王潮垠回到编辑室，把放钱的牛皮纸文件袋交给许跃新：“一共480元，所有的票据、还有加盖完公章的合同都在里头。”

　　文件袋沉甸甸的，手感非常扎实。

　　许跃新接过文件袋，点完钱又看了里边的合同一眼。

　　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份版税合同，等到以后的年月，将成为他手中一件珍贵的历史纪念品。

　　验完钱，许跃新坐车回到五道口。

　　快下车时，他通过车窗玻璃，看见陈巧巧在教职工楼下的围墙外等自己。

　　这时，陈巧巧也看到了许跃新，立刻向他挥挥手，欢欣地朝他快步走来。

　　许跃新隔着车窗向陈巧巧挥手回应，下车后加快脚步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同她打招呼：“等多久了？”

　　今天的陈巧巧身着粉白色束腰连衣裙，娇嫩白皙的天鹅颈上系着一块羊脂玉玉佩，娇俏的脸蛋微微透出红晕。

　　微风吹过时，连衣裙的裙摆轻轻摇动，更显得陈巧巧亭亭玉立，明媚动人。

　　“刚到没一会。”

　　陈巧巧走到跟前，调皮地眨了眨眼道，“今天要请你吃饭庆祝。”

第20章 吃陈巧巧的进口糖

　　“庆祝？遇到什么好事了。”

　　许跃新手指轻轻一按陈巧巧琼鼻，打趣地问道。

　　陈巧巧甜甜一笑，眸子中带着喜悦：“我写了篇论文，名字叫《论高山下的花环一文的语言特色》，被国家级期刊录用了。”

　　“想和你一起庆贺。”

　　“研究起我来了？”

　　许跃新听完笑了，大手放在陈巧巧香肩上，表示祝贺：“恭喜你，找到了发论文的正确方式。”

　　“今天人民文学的人找我，我刚从那回来。”

　　“先上去放个东西，你在这等一会。”

　　“人民文学找你？是《高山》这本书有新情况了？”

　　“给你说对了，他们打算出版这本书。”

　　讲到这，他拍拍手中的文件袋：“这是版税。”

　　“版税？”

　　陈巧巧感到惊讶又新奇，“不是说将近二十年前就不发了吗？”

　　从陈巧巧出生那年起，全国上下就没有了版税概念，她只从大学老师口中听说过这个词。

　　许跃新微微扬起嘴角：“这两年什么都在变，以前没有的，现在也可以有。”

　　“版税同样如此。”

　　陈巧巧品味着许跃新话里的意味，生出颇多感触。

　　确实如他所说，这是一个从无到有，世界焕然一新的年代。

　　“好棒，如果版税恢复，那可真是文学界一大幸事。”

　　想到这，陈巧巧兴冲冲道，“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嗯，螃蟹是真好吃。”

　　许跃新摸摸陈巧巧的脑袋道，夹着文件袋走向教职工楼。

　　回家后，许跃新把文件袋收进抽屉里，取出48张崭新的大团结，一部分和上次的稿费放一起，另一部分揣进兜里。

　　存款突破四位数！

　　放完钱，许跃新往兜里拿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出门走下楼梯，去外边和陈巧巧会合。

　　“时间还早，先去外边逛逛，买几样东西。”

　　许跃新说完带着陈巧巧走到调度点，乘上一辆出租车，目的地王府井。

　　这年头京城的三环还没有全部打通，相应地三环外也没啥人气，道路很空旷。

　　出租车一路畅通地行驶，直到进入三环内，路上的行人、自行车、公交车才逐渐多起来，有了城市气象。

　　抵达王府井时，许跃新先走下出租车。这时，一位臊眉耷眼的中年妇女走过来，悄悄接近许跃新身旁：“小伙子，买杂志不？”

　　“皮尔卡丹时装秀的，特好看。”

　　许跃新差点没憋住笑：看她那见不得光的样子，还以为是售少儿不宜出版物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