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145节
瓦特曼见自己终于说服了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个好孩子!伊格纳茨没有看错人!”
病人已年过四十,身上穿着非常夸张的黄绿色连衣裙,此时正在与弗朗茨、伊丽莎白一起喝下午茶。
维也纳的甜品就和它的音乐一样从不让人失望,但对身体的担忧还是超出了她本人的掌控,嘴里满是甜味,心里却格外苦涩:“国王陛下,瓦特曼教授什么时候能来?”
“说好是下午三点,应该快了吧。”弗朗茨解释道,“他毕竟是外科学院的院长,有许多工作在身。”
女病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请原谅我的冒昧,自从两天前见到了瓦特曼院长之后,我总觉得他对乳腺癌的了解并不多,也并不想为我治疗。”
“不,朱斯蒂娜,你想错了。”弗朗茨还是希望先稳住她,“瓦特曼院长虽然是全奥地利最有名望的外科医生,但手术也确实很复杂,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可我的身体等不了了!而且听说他去看手术了,如果我的消息足够准确的话。”朱斯蒂娜叹了口气。
“嗯,这件事我知道,是一场有关乳腺的非常有意义的手术。”弗朗茨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对于外科知之甚少,对于快速发展的医学也没办法插话,还是等他来了之后向你慢慢解释吧。”
说完,弗朗茨看了眼身边的伊丽莎白。
弗朗茨并不关心眼前这位法国将军之女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不关心瓦特曼能不能把她治好。他最关心的还是法国在即将到来的普奥战争中的态度,到底是亲普还是亲奥,这对战争的走向和最后结果都至关重要。
但作为国王,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自私,只能希望伊丽莎白旁敲侧击去询问了。
“瓦特曼院长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去看别人的手术。”伊丽莎白笑着安慰道,“他肯定也在寻求能完美治疗疾病的办法,你就放宽心吧。”
“唉”朱斯蒂娜无奈地摇摇头,“我的外祖母就是得了这个病死在了手术台上,我母亲虽然活了下来,可手术留下的伤口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想和她们一样,我想要好好活下去,活得像个女人!”
“你会的,相信我。”伊丽莎白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你真的决定要在维也纳做手术?”
“谁让全欧洲最好的整容医生住在维也纳呢。”朱斯蒂娜毫不避讳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想去英国的,那里有乳腺癌研究中心。可你们也知道我父亲对英国的态度,如果让那些报纸记者知道我去英国接收治疗,父亲看了报纸肯定会气炸的。”
伊丽莎白步步为营,试探道:“我觉得你还是得向麦克马洪将军发一封电报,报个平安。”
“我会的,不过也得等我得到手术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发电报。”朱斯蒂娜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我今年才42岁,我只希望能好好活下去,看着我的儿子慢慢长大成人,可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会没事的.”
情绪低落到了这个地步,伊丽莎白也只能用自己的切身经历来尽可能安慰她:“前段时间我的身体也很糟糕,差点以为要死了,最后还是在疗养院里接受了治疗才慢慢恢复的。”
“真的?”
“真的,弗朗茨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能作证。”伊丽莎白说得非常逼真,脸上洋溢着幸福,“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让你弟弟也来维也纳陪着你。”
“算了吧,杜埃就和我父亲一样,天天都往军营跑,都是战争狂。”
听到这句话,弗朗茨忽然问道:“哦?老将军难道在备军?”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之后夫妻二人又试探性地问了她几个问题,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在朱斯蒂娜眼里,只有瓦特曼的手术治疗才能让她心情好一些。但好事多磨,因为和卡维多聊了一会儿,直到下午三点半,瓦特曼才到达皇宫。
“国王陛下,瓦特曼教授到了。”
“终于来了!”弗朗茨似乎比朱斯蒂娜更兴奋,“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他进来!!!”
侍卫长看了眼一旁的朱斯蒂娜,小声说道:“对了,他似乎把卡维医生也一起带来了。”
“卡维???当初在河边救了小男孩儿的那个卡维?”
“对,就是他。”侍卫长瞄了眼一旁的朱斯蒂娜,脸上显得有些为难,“瓦特曼院长坚持要把他带进来,可他的贵族身份是买来的,不符合进入皇宫的条件。所以,这件事还得陛下你来定夺。”
宫廷之外,弗朗茨或许会表现得随和一些,可一旦进入皇宫内院,即使是他也必须遵守哈布斯堡王朝千年以来的规则:“先让瓦特曼院长进来,卡维的话.就先让他在接待处等一等吧。”
第160章 157两台手术,染料和救命药
【查了点资料,上一章结尾有变化】
奥、普、法,欧洲大陆三大帝国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像个缩小版的魏蜀吴,打一个就要顾忌另一个,谁先动手都不太合适。
奥地利想要重新吞掉普鲁士,普鲁士要反抗甚至反攻奥地利。两国皇帝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法国是战争中的重要筹码,都希望稳住甚至得到法国的帮助。
而法国坐山观虎斗的同时也真心希望他们能两败俱伤,自己能从中分一杯羹。
卡维不喜欢历史,但不是不懂国家博弈的手段和历史的复杂性。
一开始他或许会被瓦特曼的说辞唬住,觉得这是一件攸关国家存亡的大事。但在马车上稍稍冷静了会儿后,他就能慢慢意识到局势远没有瓦特曼说得那么简单。
一边是某位贵族女性的身体安危,另一边则是法国的国家利益。两者能否划等号,能否让法国为了一台乳腺癌手术去改变既定策略,其实都不是瓦特曼或者弗朗茨能决定的。
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至少此时的弗朗茨、瓦特曼和自己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做好这台很难避开的乳腺癌切除术。
只要明确了这一点,卡维就不会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马车离开市立总医院后,并没有进入拥挤不堪的戒指路,而是选择外侧的小巷。车轮快速碾过泥泞的马路,穿过好几个街区后总算来到了皇宫门前。
哈布斯堡王朝奥地利帝国有两座皇宫,坐落在维也纳市中心的是冬宫——霍夫堡宫殿【1】。占地面积超过20万平方米,18栋楼,近3000个房间,有着城中之城的美名。
卡维之前倒是经常路过这里,但站在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而这次似乎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对于传统保守的哈布斯堡王朝来说,宫殿是等级地位的象征,出入宫禁的人必须五代之内都是贵族血统。13年前的刺杀案也证明了,这个规定的存在能切实保障皇室成员的安危,非常重要。【2】
卡维承袭来的男爵爵位本就是买的,又仅仅是二代,显然不合适。
瓦特曼知道自己对乳腺癌手术的把握不足,所以一再坚持希望能通融,可等来的却是国王的反对:“国王陛下说了,您现在就可以进去,朱斯蒂娜伯爵夫人已经等了您一下午了,但卡维医生不得不在门卫接待处坐一会儿。”
“可手术需要他。”瓦特曼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是国王陛下的决定。”侍卫长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瓦特曼院长有意见可以先进去找国王详谈,我只是代为传话罢了。”
瓦特曼看了看身边的卡维,又看了眼拦在他身前的护卫,只能叹了口气:“那好吧。”
穿过霍夫堡皇宫大门,瓦特曼上了内院马车,一路来到了国王夫妇和朱斯蒂娜所在的花园。
车子停在小路边,瓦特曼在侍卫长的带领下快步走到了三人面前。他有满肚子牢骚,但看到弗朗茨的那刻,所有抱怨又都被吞回了肚子里:“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瓦特曼医生,你总算来了。”朱斯蒂娜喝了口奶茶,心情不佳,“我以为院长已经把我给忘了呢。”
“今天有同行的乳腺手术,我去借鉴一下经验。”瓦特曼得到了弗朗茨的同意,坐在了朱斯蒂娜的身边,“因为手术后又去看了眼病人醒后的情况,再加上路上太堵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说完他就看向弗朗茨准备代卡维讨要一个特权通行令,但朱斯蒂娜没给他这个机会:“瓦特曼医生,如果你对手术没有把握,我可以选择去英国治疗。或者普鲁士也可以,我丈夫现在就在柏林,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外科医生。”
这话说得很重,但也符合朱斯蒂娜的身份和现今三国之间的微妙关系。毕竟瓦特曼只是位远离zheng治的边缘男爵,干得也不是内科而是外科。即使有院长头衔加身,但对走在权力中心的人来说都是虚职,没什么用。
而对于弗朗茨来说,“普鲁士”的出现就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警告了。
“伯爵夫人,普鲁士虽然外科还不错,但却没有精于整容整形的医生。”弗朗茨压着火气,说道,“我敢肯定,瓦特曼医生绝对有能力将这台手术做好。”
代主刀医生许下承诺是件相当离谱的事情,瓦特曼心里不痛快,可弗朗茨似乎已经把帝国前程系于他一人之手。现在这台手术不再是单纯的手术,而是某种必须完成的zheng治任务。
“我对手术很有把握,可关键是术后的复发率。”
瓦特曼在不曲解国王意思的前提下,及时做出了适当的解释:“我一直在考虑改变手术策略,希望能一次将所有肿瘤全部清除干净。”
“真能做到?”朱斯蒂娜半信半疑,“我外祖母当时就是接受手术后再次复发才病故的。”
“我今天去找的那位医生有控制复发率的办法。”瓦特曼回头看了眼弗朗茨,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但我们走得匆忙,具体能控制多少,手术如何进行还需要他本人来说明。”
“你是说卡维?”
“对,卡维今天做的就是乳腺切除术。”
“唉又是一位不幸的女人。”朱斯蒂娜有些惊讶,捂着嘴轻声叹息道,“为什么女人如此命苦,既要不停地生孩子,还要忍受子宫脱垂和乳腺肿瘤的侵害?”
这话进了两位男性的耳朵就像一句不疼不痒的牢骚话,真正能体会其中无奈的还是伊丽莎白皇后:“卡米伊伯爵又想要孩子了?”
“就算他真想要,我也得生得了啊。”朱斯蒂娜用手按着胸口,“我外祖母从17岁开始生孩子,几乎是每两年就要生一胎,直到和我差不多年纪开始发病。她自从结婚后就没享受过任何快乐,除了孩子就是孩子。”
“是啊,世道太不公平了。”伊丽莎白忍不住白了弗朗茨一眼,“不过至少卡米伊伯爵待你还算不错。”
说到丈夫,朱斯蒂娜脸上微微一笑:“这倒是,他可是我的偶像。要不是为了我的病,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花园里看着天空数星星。”
“唉”
看着两位女士长吁短叹,弗朗茨轻轻咳嗽了声,然后拍了拍一旁侍卫长的肩膀:“我看还是朱斯蒂娜的病情要紧,就破格让卡维医生进来一次吧。”
“可是国王陛下.”
“我意已决。”弗朗茨说道,“他好歹也是我亲授的世袭男爵,不会有事的。”
“是。”
卡维此时还坐在接待室里。
从门卫口中他得知皇宫几乎不会让他这种人进去,就算是全民狂欢的重要节日,他最多也只能进入前方的英雄广场见一见国王皇后,根本到不了内院。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劝卡维离开。
卡维听了只是笑着点头同意,但身体却没有任何行动,反正乐得清闲,他正好能借着这个时间好好整理整理最近要做的事。
首先还是费尔南,作为卡维的老病人,他的安危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三处手术切口中的会yin切口非常难处理,需要密切关注术后感染情况。当然,gao丸癌的转移和复发也需要持续关注,已经出现硬化征象的肝脏也不能落下。
如果可以的话,卡维还是希望能尽力救他。
其次还是手术,都和日渐接近的战争有关。
路德维希老元帅的腰有两处椎间盘突出,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瓦特曼还硬塞了一台乳腺癌。两台手术都是高风险高收益,卡维需要全力以赴。
从时间上看,路德维希的椎间盘已经发病好些年了,倒是可以拖一拖。
反而是刚来维也纳不久的伯爵夫人病情紧急,不能再拖了。
乳腺癌早发现早治疗,在没有影像学检查的时代,越早就医,手术的效果就越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要做经典的乳腺癌根治术就能防止复发。
但麻烦就麻烦在病人想要做重塑。
乳腺可不是骨头,切掉容易,再填充肯定要难上许多。在没有合适替代品的19世纪,卡维也很难想出重塑手术的方法。而在整个重塑中最关键的还不在于内部填充材料,还有已经切掉的汝头。
汝头这玩意儿该怎么重塑???
对现有材料而言太难了吧。
要是不重塑汝头呢?
不,不行!
汝头是灵魂,没有汝头还不如不重塑。
卡维有些头疼,整容拼的不只是手术台上的手法和技术,还要拼人体三维几何的拼接能力,以及材料应用能力。他缺乏这方面的锻炼,远没有达到一名合格整容医生该有的水平。
不过好在手术没可能一次完成,为了重塑肯定需要做第二次手术,卡维还有时间。如果病人真想仗着自己的高贵身份指导医生乱来,还不听劝,那他就只能放弃这台手术了。
第三件事就是那瓶染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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