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217节
军医包括医疗后勤需要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才能保证运转,维持老一套肯定会遇到相当大的麻烦,所以一开始他想让整个军医处都做出改变。
可惜一山不容二虎,成为和艾丁森对等的另一个负责人并没有消除某些人的质疑。表面上他是皇权特许,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卡维的资历和爵位依然不能服众。
站上风口浪尖就会被所有人盯着,与其这样不如退一步。
最后在讨论之后,卡维选择放弃了干预军医处和医疗委员会的权力,也进一步缩减了自己干预外科手术的权力。他只从艾丁森手里拿来了北线奥尔米茨陆军要塞总医院,成了那儿的院长。
就这,还是布莱希特大公帮忙说话之后才到手的。
权力只有被手下承认才有意义,这种交换和主动退让反倒让卡维觉得轻松。
在艾丁森眼里,北线离维也纳最近,有重兵驻守,也是奥地利的主攻方向,形势不会太严峻。就算真有大战,战线也早就推进西里西亚,和待在后方的卡维没多大关系。
日子会过得很安逸,同时也拿不到任何功勋荣誉。
经过分权之后,整支奥地利部队的军医院里,也只有北线的奥尔米茨和约德克两家医院严格遵守着卡维的《军医手册》,用的也都是愿意跟随卡维的外科医生。
而在西线,军队整体以防守为主。
伊萨尔河沿岸的慕琛小镇是这次的重中之重,那里的总医院由艾丁森亲自督建,整体水平基本和普鲁士在格兰塞尼的医院相当。
当然,这也和小镇规模有关,当地没有像奥尔米茨那样的大型医院,一切都需要在小医院的基础上进行扩建。
可以这四个月的准备期,完成一家1500+床位的医院扩建根本不是问题。卡维当初还给出了医院所需后勤物资的清单,以及病房规划图。包括如何灭鼠灭虫,如何做病房消毒,如何清洗床单器械,如何取水,如何运输物资、伤兵等等.
可惜艾丁森仍维持原先的安排,没有采纳。
他只在小医院原有基础上做了一小部分的扩建,然后把大量病房全部安置在医院周围的民房中,用简单的墙板围出一大片医疗区域。这样确实节省了成本,离开后也不会对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可他却严重低估了战场伤亡的烈度。
三天时间,民房所带来的1000张床位迅速消耗殆尽。面对不断后送涌入的伤兵,想要再往外扩建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原地靠帐篷来解决住宿问题。
到第三天,帐篷也用完了,只能借用小镇的教堂和一些大宅院作为伤兵的临时安置点。
病房还只是他遇到的困难之一,更为关键的问题在于,之前没能考虑到伤兵数量,扩建出的四间手术室也发生了严重挤兑。
这里的手术室无法和卡维精心改建后的专业手术室相提并论,没有相连的后勤仓库,没有定时消毒打扫,更没有与病房相接的绿色快速通道。想要送病人来手术,需要找到病人所在的某间民房,然后调用马车运送而来,费时费力。
更麻烦的是,手术室的面积十分有限。
艾丁森不像卡维,很难摆脱手术剧场内部布局的束缚,一间手术室一张手术台严重限制了手术室的利用率。
2300名伤亡士兵,其中有近800人需要及时手术,只靠四间手术室显然是不够的。最后就演变成了把民居改建或者直接拿来充当手术室的情况,之前卡维强调的消毒概念也变得荡然无存。
当一切因为人员数量激增而发生改变的时候,医生们的治疗操作就开始变形,手术变得没了章法,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去做手术,而非救治伤兵。
慕琛总医院院长是一位从匈牙利远道而来的主任医师,埃特勒。
之所以艾丁森愿意将这间医院交由他打理,是因为现年45岁的埃特勒在匈牙利布达佩斯开了一家医院,有14年医院管理经验。同时他也认同艾丁森的理念,不管怎么看,埃特勒都是一位非常难得的人才。
但管理牙科病院和前线军医院是完全两码事,开战第二天埃特勒就遇到了许多麻烦。
其中最让他困扰的倒还不是伤兵的救治问题,而是语言交流。
奥地利的西线部队中混杂了匈牙利人、捷克人和波兰人,甚至有些部队还有斯拉夫人,语言难以统一。而且这些非奥地利士兵的士气远谈不上多优秀,刚遇到挫折就开始在病房里散播恐慌情绪。【1】
很快,这种恐慌情绪伴随着敏感的士兵伤亡数字,扩散到了整个西线军营。
奥地利只能在伊萨尔河东岸,联合萨克森王国军一起构筑防御工事抵挡普鲁士人的攻击。
10月3日的战损直接击碎了奥地利军营最后的坚强,整整1000多人的伤亡远超普鲁士的130人。
这种战损比是统帅布莱希特大公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在10月4日将第六军派往慕琛前线后,思来想去还是越过了艾丁森,直接给奥尔米茨要塞的卡维去了电报。
装备上的劣势已经凸显,如果医疗后勤还像现在这样一团糟,战争必败无疑。
卡维在10月8日上午接到了电报译文,组建了一支医疗队离开了奥尔米茨。
他留下了希尔斯代为管理要塞医院,比尔罗特作为外科主任医师统管所有外科手术。而伊格纳茨、第一外伤处理小组、卢修斯、戈拉姆、萨尔森和一群助手和护士,则被他打包送上了去往西线慕琛小镇的马车。
这里全是精英,由原本负责卡维安全的王国军护卫队护送,沿途倒还顺利,没遇到什么情况。
然而此时的慕琛早已不是四天前的慕琛。
在第六军进入西线战场后,布莱希特大公旗下副元帅威廉·冯·拉明立刻指挥部队再次越过伊萨尔河,与正在河岸小镇部署部队的普鲁士梅茨中将打了个照面。
战斗于10月8日凌晨时分打响。
拉明副元帅的这轮夜袭非常有效,时机正巧卡在了正在运输物资的夜里。
茫无数辎重车及炮车都拥挤在通往小镇的咽喉小道上,就连梅茨和他的参谋们也被困在了这场“交通堵塞”中。普鲁士部队在此处显得臃肿不堪,整个行军队伍好似被挤在了中间动弹不得,更无法做出有效的决定。
部队无法展开,先头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后半夜,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梅茨的主力部队才从拥挤中脱身,并很快命令军队收缩防守,抵御住了拉明的第一波攻势。
两军在上午做了短暂修整,时间来到了下午2点,普奥两军在高地发生了一场开战以来的真正会战。拉明副元帅的六军第1旅先行占据了制高点,并对修整后的普军进攻展开了极具勇气的激烈抵抗。
其中尤以拉明麾下的猎兵们表现最为突出。
但普军还是凭借着新式步枪的迅猛火力立刻发动了反扑,到了下午4点左右,第1旅在普军的打击下已是支离破碎。得知了战况的拉明立即又派出一个旅前去支援,但很不幸的是,这个旅很快就落了个相似的下场。
在战斗中,成排成排的奥军步兵被子弹和炸弹碎片撩到。他们在巨大的火力网下,成批地倒在草丛与荆棘当中。
战斗打得极为惨烈,让人又不禁回想起了七年前与法国人在索尔费里诺战役中的场景。死尸堆积如山,后来的士兵们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然后成为新的尸体
当初就是因为战斗伤亡过重,不论是拿三还是弗朗茨都没有心情再战,最后以奥地利失败放弃了伦巴第地区告终。
可此时的拉明错误估计了形势,他以为普鲁士人经过几番激战后已经精疲力竭,于是便在傍晚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骑兵,希望一举结束战斗。
然而奥军骑兵很快就遭到了梅茨的龙骑兵以及枪骑兵的拦截。
与此同时,因为后方小镇的辎重运输被打通,更多的步兵和炮兵涌入战场,加入到了这场战斗当中。到了晚上8点,在英勇的奥军骑兵们近乎自杀的数波冲锋彻底失败后,顽固的拉明最终下达了撤退命令。
狼狈的残余士兵越过伊萨尔河,重新回到慕琛小镇。
此战,奥军总损失为超过了6000人,其中2500人被宣布死亡或失踪。对面的普鲁士则只损失了62名军官与1060名士兵,其中死亡人数仅为315人。
直到10月12日,卡维带着自己的医疗小队来到西线战场时,原本的慕琛总医院早已离开了奥军的掌控,成为了普鲁士的一部分。
8日夜里,战斗遭遇了惨败的拉明,带着残余部队离开了伊萨尔河,并且继续向东撤退。原本在慕琛的奥萨联军根本不是普鲁士人的对手,所以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原本按照布莱希特大公和拉明的预测,普鲁士人的推进速度不会太快。
可事实证明,这两位奥军统帅都太小看对手的行军速度了。
梅茨中将并没有选择等候后方的主力部队,他深得老毛奇指挥作战的精髓,临场变现得极为果敢坚决。在奥军撤退的第一时间,他便组织部队快速渡河,向伊萨尔河东岸的慕琛小镇发起进攻。
如果奥萨联军没有一起撤退,那这起进攻必然会宣布失败。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梅茨赌赢了。
普鲁士部队一路碾压着奥军残余部队一路向东,直到来到慕琛东面25公里外的加布伦茨郊外,遭到了拉明麾下炮兵的猛烈反击,这才停下了脚步。
梅茨的部队仅有6门火炮,根本不能给进攻中的友军提供有效的炮火支援。在这一关键时刻,普鲁士的步兵却一反常态,向奥军主动发起了刺刀冲锋。
第二次豪赌再次取得了成功,从普奥士兵刺刀见红的这一刻起,双方的军队便开始承受着完全对等的伤亡。
白刃战持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普鲁士主力部队迎头赶上,拉明的第六军只能摆脱普鲁士部队的纠缠,再次宣布撤退。
“所以西线向后退了30公里现在来到了加布伦茨。”卡维看着墙上的地图,连连摇头,“这儿可没有之前准备好的军事医院,一切都是临时的。”
埃特勒作为西线慕琛总医院的负责人站在了卡维面前:“卡维医生,一切都乱套了,我军死伤太多,根本来不及做处理。”
“我一路上都见到了。”
卡维心中唏嘘不已,如果是自己被调配来西线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前线战斗的胜负和军医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最后也只能选择撤退。
不过埃特勒的处理方式确实太业余了,如果是自己,就算撤退也不可能无序到这种地步。
卡维叹了口气,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多解释的,好在也有值得庆幸的事。”
“什么事?”
“至少普鲁士人没有发觉出奥地利军医系统和自己有任何区别。”
卡维调侃了他一句,从怀里掏出了布莱希特大公的电文递了过去:“我接到统帅命令,前来这里支援,希望埃特勒院长能给予我最大的支持。”
第242章 238固执的拉明
其实军队医院的发展不足百年,在18世纪或者更早期的军队活动中,几乎没有军医院这种概念。替代品就是大量的帐篷或者一些能被占用的民居小建筑,直到18世纪后期才慢慢出现能称得上是军医院的临时建筑了。
而到了拿破仑时期,能收治300-500个床位的军医院正式成为战场上士兵的“避风港”。
但这片港湾不仅肮脏不堪,还极其脆弱,随时都会被一些细小的变化击穿。
在卡维看来,整条西线的军医院设置就极其不合理。一所足以收治1000人的中心医院竟然被建设在最前线的慕琛小镇,是件非常愚蠢的行为,但却足以彰显其建设者对奥地利军队的信心。
如果奥萨联军+拉明的第六军成功击败普鲁士主力部队,西线战场就会向前推进数十公里,再隔开一条伊萨尔河,慕琛总医院就会成为真正的后方医院,而这也会成为先见之明。
可现在.
当然,卡维也没心情去和原慕琛总医院院长埃特勒讨论这种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毕竟千人级别的大医院建造在哪里不是他说了算的,最后的决定权捏在艾丁森的手里。
如果再往细处去分析,小小的慕琛总医院权力格局远比卡维想象的要复杂。
埃特勒虽然贵为院长,但因为牙医的身份并没有得到同事们的承认,自己又缺乏内外科诊疗知识,从上任伊始就是个傀儡。相比起来如今的乱局反倒让他显得更有用了些,成了个管理后勤和记账的傀儡。
主要负责的是伤兵们的伙食、营养品、病床、床上用品、住院衣物、物资仓库和物资供应。
但真正需要为此负责的是军医处派来此处的督察,也就是莫拉索伯爵手下的某位副督察。
“副督察人呢?”卡维看着医院管理名单,希望从中整理出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医院有明文规定,院长管理的是医生护士,督察管理的是后勤和其他人员分配,怎么到你这儿”
“副督察在撤退途中走散了。”埃特勒也很无奈,“现在比起治疗,物资供应和人员供应才更重要,所以我就代为负责了。”
“治疗.”卡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算了,就这样吧。”
从一开始埃特勒就是个空架子,医院真正的权力分散在了其他三个人的手里,内、外科主任医生,外加一个副督察。随着军队后撤,副督察失踪,现在加布伦茨的医疗系统里权力最大的还是那两位医生。
原本他们还能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
慕琛总医院的基本结构框架已经被破坏,伤员和内科病人混杂在了一起,负责范围有了严重重叠。这时的权力就会显得格外混乱,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们。
“两位主任医师人呢?”卡维问道。
“应该在圣托马斯修道院里救治病人。”
“圣托马斯修道院?”卡维现在人在奥萨联军驻地,这儿也有临时军医院,“那儿也有医院?”
“对。”
“那为什么不把两家医院做整合呢?资源能共享,也省得人来回跑了。”
埃特勒轻叹了口气:“当初撤退到这里的时候,伤兵太多,我们只能把城中心的圣托马斯修道院、教堂和周围的两家学校建成临时军医院。但那儿床位太少,所以等军队驻扎地确定之后,在兵营里也安排设立了一家临时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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