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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296节

  快速放入导尿管,用针筒给球囊加压,然后用止血钳钳夹管口防止溢出。但也许是球囊本身强度上的问题,撑开的效果并不明显,持续半小时后的宫颈口依然维持在了6-7cm左右。

  如果只是单纯扩开宫颈倒也无所谓,就是多耗点时间罢了。

  可现在产妇仍然在缓慢出血,从刚才两次钳夹血凝块后,又陆续出了400+ml的血,失血量再次超过700。简单输液无法满足失血,卡维只得请来第二位帮忙输血的记者。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吧。”卡维看了眼已经接近12点的挂钟问道。

  “全来了。”

  “血看来暂时是够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卡维脸色仍然很难看,因为解决不了出血的原因,产妇的胎盘就是个漏血的大筛子。

  想要解决掉胎盘,就得先把孩子放出来,这样才能刺激更强的宫缩。而要把这个足月胎儿放出来,就得保证产道足够通畅,尤其是宫颈和内部的胎盘开窗。

  “说到底,还是孩子太大了,双顶径有9cm以上。”卡维说道,“这种宫颈过不去。”

  “要不然,还是切开做剖宫产吧。”胡吉尔建议道。

  “我还能坚持,真的!”产妇的体力在迅速流失,心里想的仍然是下一胎,“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做手术!!!”

  卡维再次摸向她的肚子,在催产素的作用下,宫缩依然无力。

  原因分析至今就这几种,前置胎盘弱化了子宫肌层的收缩能力;宫腔过大,胎盘又挡在前方,孩子无法紧贴子宫,对宫颈的压力也不够,导致收缩乏力;加上她本就是第三胎,经产妇的宫缩也往往会出现问题。

  只有其中一条或许还能想办法做对抗,现在很有可能三条同时出现,这种叠加后的宫缩无力让卡维也觉得很无力。

  “原因还是胎头太大了,宫颈扩张不明显。”卡维又一次明确了胎儿背部的位置,明确了胎心和胎动完全消失,“胎盘又卡在那里,无法提前做剥离,一旦剥离很可能因为子宫收缩力太小造成大出血。”

  胡吉尔能明显听出卡维语气发生了变化,这是要下决断的前兆:“说吧,接下去该怎么做?”

  卡维看了眼产妇,又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受难的耶稣和十字架,说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也不敢想的做法:“既然胎头直径是一切问题的根源,那就缩小它。”

  “有道理,怎么做?”

  也许是剖宫产太过科幻,也许是卡维不该掌握手术技巧的年纪,总之胡吉尔没听出其中的含义,还以为卡维能有什么神奇的办法能做到这一点。

  但卡维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不明白,包括其他人也都因为约定俗成的教条规定,没能反应过来。反倒是一旁毫无产科经验的善望明白了卡维的意思,并且没顾忌地把话说出口:

  “卡维医生是要毁胎吧,反正已经死了,消耗产妇的体力增加风险,不如分批把孩子”

  他说的是实情,但却不是这里要面对的实情。当负责的医生越严谨越有信仰,也就越无法轻松跨过这道坎:“你在说什么胡话?毁胎?这不就是堕胎么,上帝不会容忍我们这么做的!”

  善望被他们整不会了:“可孩子已经死了。”

  “不,我们无法真正判断孩子是否真的已经死了,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做,这是违反教义的!”

  “刚才教授不是已经同意死胎的诊断了么?”

  “可能是胎心不够明显,我们没听见。”

  胡吉尔的反抗也激起了其他人的反抗:“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孩子已经死亡,直接毁胎就等于杀人!”

  卡维放下了手里的止血钳,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心累地看向他们:“那要怎么证明?”

  “孩子出来之后就能.”

  “怎么出来呢?”

  “就”

  只要堵住门窗,最简单的问题也能让人憋死,在没有成熟剖宫产的产科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学科,这也是爱德华为什么一定要把卡维弄来巴黎的原因。

  “现在的问题很明显,一个经产妇临产将近三个小时,宫口在各种辅助的帮助下卡在7cm不动了,胎盘全覆盖,还在不断出血,产道扩张也不明显,孩子脑袋比这还整整大了两圈,这情况要怎么才能把孩子弄出来?”

  卡维又一次重申了自己遇到的困境:“手术不让做,死胎不让碰,硬来产道撕裂,还不是普通的撕裂。胎盘覆盖过的宫颈周围布满了血管,暴力肯定会造成大出血。你们让我怎么办?我又不是魔法师!”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发火,也确实是被天主教这种奇怪的规定搞烦了:“现在摆在伱们面前的就三条路,一条剖宫产,一条毁胎,一条等死。”

  这不仅是卡维现在面对的困境,也是这些产科医生一直以来面对的困境。也许原因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手术和毁胎选项,最后只能走第三条死路。

  见众人都沉默了,卡维继续说道:“我没工夫浪费时间,前两条需要我来做,但最后那条不用,如果确定走最后一条路我就先走了。”

  “你看着办吧”

  胡吉尔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而是选择了逃避,当起了甩手掌柜。

  也许绝大多数人在遇到这种抉择时都会这么做,这么做也没多大错,但肩负所有医护和病人的一科主任却不行。

  “我可不是主宫医院的医生,这意思是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承担么?”这么做卡维可不干了,他深知一个医生终究只是医生,再强悍也无法对抗上层规定,“既然这样,那就等什么时候她愿意手术了再来叫我吧。”

  说罢,他便拖去了手套,等待他们最后讨论的结果。

  卡维充其量就是个表演手术的医生,产科病房还是胡吉尔说了算。遇到特殊情况,卡维实在无法一人担责,也没必要一人担责,必须要胡吉尔拍板确定才行。

  矛盾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他踢给了胡吉尔。

  胡吉尔也很矛盾,又没办法独自承担,只能选择把皮球掰开:“诸位应该都清楚,在无法剖宫产的前提下,卡维医生建议的这个做法要安全可靠得多。之前是未足月成熟的活胎,我们无法下手,但现在胎儿已经死了.”

  身边一位医生似乎看透了结局,连忙阻拦道:“可是.”

  “别可是了!”胡吉尔拔高了音量,“有本事你们就劝说她去手术。这种产妇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有好结局么?几乎没有!”

  “所以赶紧手术吧!”

  “是啊,卡维医生这样的圣手在场,现在不做手术还等什么时候?”

  忙了半个上午,反正手术时间也快到了,如果最后的结局依然是手术,虽然风险增加了不少,但卡维却落得轻松:“还是那句话,手术要快,以现在子宫收缩的能力,我很难想象手术切开子宫后,这个本来就无力的子宫还能不能收缩回去。”

  言外之意就是一句话,现在上台,大概率要切掉子宫。

  一旁是无法判断情势的下属,一旁是执意不肯手术的病人,另一旁则是无法担责的卡维,胡吉尔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压力:“我决定了,毁胎!”

  “主任,三思啊!”

  “教授,你不能这么做,万一孩子还活着,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胡吉尔也不废话,直接切中要害:“两位助理出去接待观众了,剩下的那三位和护士都是卡维医生的人,自然站在他这边。我肯定不会说,善望更不会说,所以只要你们两个闭嘴,就没人知道。”

  两人听了这话还在咕哝着教义之类的东西,胡吉尔心一横:“你们一个在外面养了三个女人,另一个赌钱欠了20000法郎的债,别以为我不知道。”

  “主任,你.”

  “这”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卡维捂着耳朵,看向了自己的三名助手和卡莲。他们也和自家主刀一样捂起了耳朵,对着那两人的视线直摇头。

  经过多方纠缠,分清利益之后,还是由卡维来主持这场毁胎术:“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孩子出来之后子宫仍然无法收缩,我肯定会把你送上手术台。”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卡维从赫曼手里接过了卵圆钳解释道,“只要上了手术台基本就是切掉子宫的节奏,你没有选择权,甚至于在麻醉之前我都不会额向你打招呼。”

  “.我懂。”

  “好的。”卡维坐在她两腿之间,将手里的卵圆钳伸了进去,“鉴于待会儿的可能出现的画面,我还是解释一下吧。”

  众人:???

  “我需要改变胎儿的长径角度,让它与宫颈长径相平行,然后才能向外牵引。”卡维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改变卵圆钳的方向,“还好是头位,处理起来简单许多。我们先找到枕骨大孔,枕骨大孔知道么?”

  众人点点头。

  “将钳子穿进囟门,搅碎脑组织,然后将它们全部引出来,从而减小胎头的体积。”

第327章 323导火索

  【本章许多描述会引起不适,谨慎观看】

  从安全的剖宫产术诞生伊始,就成了前置胎盘尤其是中央性前置胎盘终止妊娠,以及抢救前置胎盘大出血的根本措施。

  如果事先就设好完备的计划,有准备地选择经yd分娩,同时有胎儿牵引或者毁胎来能避免继续大量流血的预案,无疑是一种能有效减轻产妇组织损伤的安全措施。

  毕竟剖宫产意味着身体损伤,而中央型前置胎盘往往要选择宫底切口,降低子宫收缩力度,对后续怀孕也不利。

  卡维这两种方案都尝试过,知道各有利弊,剖宫产占着视野和止血上的便利,yd分娩则占着损伤小恢复快。但要是准备都不完备,那两者都存在不小的风险。何况

  现在既然选择了毁胎,卡维也再没顾虑。

  话刚出口,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他就把周围主宫医院负责帮忙接生的产科医生换成了自己人:“达米尔冈,压住胎头就在这个位置,用掌根下压,把脑袋固定在骨盆入口。”

  达米尔冈完全没有那两位法国医生的顾虑,本着想要学技术就要豁出去的想法,他什么都能做:“这样够不够?”

  “再用点力。”

  “再用力”

  “差不多了。”卡维趴着看了眼被强行向下挤压的胎头,又拉来贝格特,抓了两把宽叶yd弯钩塞到他手里,“两侧分开,拉好。”

  “好。”

  “赫曼.”

  “来了,止血钳。”赫曼在卡维刚说完要破颅的时候就从手边找了最合适的器械,“用这个钳夹住头皮才能做固定吧。”

  “恩。”

  两把止血钳一上一下夹中孩子的头皮,暴露的中间囟门由卡维手里的手术刀切开2-3cm:“如果找不到大小囟门或者孩子脑袋位置不好,可以选择颅缝,直接穿入。”

  因为没有穿颅器,卡维只能用卵圆钳做代替,用手掌抵住钳子中央柄间的轴锁,顺着已经做好的切口,合拢进入。

  囟门下没有颅骨,只需稍稍用力,就能让穿透皮下骨缝膜和脑膜变得毫无困难:“接下去就简单了,固定好胎头的同时,我们打开钳子,然后左右旋转,搅碎孩子的脑”【1】

  卡维毫无感情的解说词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两位主宫医院的产科医生更是疯狂地在胸口划十字,嘴里念念有词,两眼不敢直视。

  “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死胎,难道你们没见过死胎?”卡维毫无手软,没一会儿脑组织就流了出来,或者可以说是用卵圆钳的蛮力强行带出来的,“何况这个结果是大家一起讨论交流同意之后,由胡吉尔教授做的决定。”

  “你们不用承担这些压力,只要不把话说出去就行。”胡吉尔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分,“我只希望明天各大报纸是对这次手术前意外分娩的褒奖,而不是和之前一样的阴阳怪气。”

  两人眼神里依然充满了对堕胎的厌恶和恐惧,但在胡吉尔的威吓下不得不答应下来。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善望。

  没有宗教的枷锁,让他能轻松理解毁胎的理由。其实根本不用去理解,堕胎也是由来已久。

  善望真正在意的是堕胎的过程,因为相比起复杂上档次的剖宫产,毁胎技术所需要学习的内容要小很多。对他们来说,能来一次巴黎都不容易,不学会点东西回去怎么见祖宗。

  “如果胎头位置并不好,找不到囟门怎么办?”

  “可以找骨缝。”卡维对他的提问总是不遗余力,“胎头颅骨还没有闭合,质地也软,很好找的。”

  善望点点头,懂了他的意思,但马上又有了新的问题:“要是孩子的脑袋是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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