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370节
“罗切斯特?他怎么会在这里?”
梅耶尔好歹也是巴黎新刊的记者,自然认识这位公主身边的红人,见过他更是不足为奇。但想要记住这张脸,并且在有意遮挡面容的情况下认出这张脸就需要一些交情了。
正巧,他的好友泰奥菲勒·戈蒂埃就是公主沙龙的管理员,早在隆尚赛马场露面之前,梅耶尔就见过并且采访过了罗切斯特。当时那篇采访稿就刊登在巴黎新刊的头版,引来不少人的目光。【2】
好朋友肯定谈不上,但在巴黎,梅耶尔确实是少数几位和罗切斯特攀谈过的人之一。他很清楚玛蒂尔德维持爱情的“手段”,罗切斯特想单人外出并不容易。
所以一见到匈牙利人出现在这儿,他就觉得奇怪。
梅耶尔本来就是社交圈记者,写“贵圈真乱”才是他的主业。现在又一个惊爆人物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很难当做没看见。
类似“贪多嚼不烂”的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就被梅耶尔揉成团,当成垃圾抛到了脑后。没有记者会嫌新闻多,他要担心的只是梅尼蒙当街区的治安问题。
这里是巴黎第二十区,主要的移民聚集区,也是廉价劳动力聚集区。
就像原警察局长谢巴斯托标注的淡蓝色那样,这里的危险极少危及性命,但被人捞走钱包,扒掉衣服,或者像卡维那样被人当成肉票绑在地下室里好几个星期,靠干硬的过期面包充饥,还是太难受了。
一边是社交圈重磅新闻,就算不是新闻也能成为很好的威胁把柄,另一边则是单纯的财产安全
到底进还是不进?
梅耶尔沉思许久,见罗切斯特一直没出来,便慢慢走向小酒馆。门框上木质告示牌上被岁月侵蚀的字母终于拼出了清晰可见的字样:“煎兔肉、啤酒和葡萄酒,齐聚木鹿酒馆”。
他想往里看看,看看罗切斯特在干什么,然后再考虑进还是不进。
“你是来喝酒的?”一个女人声音从他脑后猛地窜了出来,“还是来找姑娘的?”
梅耶尔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个有些不耐烦的女招待。她盘着头发,涂满了浓妆,但还是留了些雀斑在外面:“进去坐坐吧,我们的啤酒非常不错的。”
“我我找人。”
梅耶尔没想好借口,随口说了一句,谁知刚才还在陪笑的女招待瞬间变了副嘴脸:“找人?该不会是来找女人的吧。找女人就往后走,过了那条街就能看到一家不错的,一晚上只要2法郎。”
“不是,我是找朋友.”
说话间,梅耶尔摘下帽子,用帽檐挡着半张脸,又往酒馆里望了两眼,没看到罗切斯特。没等他反应过来,女招待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不进去也别影响我们做生意,要不然老板又要骂我了!”
梅耶尔踉跄了两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趁机会再次确认罗切斯特不在后,拉着女招待问道:“你刚才看到一个穿戴整洁的漂亮男人走进去了么?”
“漂亮男人?有啊,去二楼了。”
“二楼.”
梅耶尔抬头看了眼木质招牌上的几扇窗户,点点头:“好,给我来份煎鹿肉和你推荐的啤酒。”
此时酒馆二楼,罗切斯特正站在房门边,看向楼梯口。
房间里还有两男一女,女的安静地在角落里坐着。两个男的穿着黑色大衣,一个微微掀开窗帘看着楼下,另一个则连喝了两口刚送来的啤酒,一时没忍住全吐了出来:“什么招牌啤酒,酸的!和马尿一样!!!”
“卡士柏先生,有事儿赶紧说,说完我就得回去。”
卡士柏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笑着说道:“我找你自然是为了那件事。”
“我已经和公主提过了。”罗切斯特说道,“她说会支持我的想法,但怎么做并没有说。我也不可能明着让她去找拿三把事情挑明吧,那也太明显了。”
“干得不错。”卡士柏像个孩子一样拍拍手,问道,“楼下那个是找你的吧,是谁?”
“一个记者。”罗切斯特叹了口气,“我已经够隐蔽的了,找的还是没人会来的20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要帮你解决么?”
“别,千万别,他可是著名记者,死了很麻烦的。”罗切斯特连忙说道,“法国不是普鲁士,秘密警察遍布巴黎,只要你这里稍稍做些动作,他们马上就会把你们全揪出来。”
“我也没说要把他怎么样啊,你那么紧张干嘛。”卡士柏把手帕捏成团重新塞进口袋里,忽然看向角落里的女人,“阿耶莎,你那儿怎么样了?”
“挺好的,莫拉索伯爵和夫人都对我不错。”阿耶莎也和罗切斯特一样,时间很紧张,“没事儿的话我现在就得回去,哦,对了,马车的车钱得给我,女管家管钱管得很严。”
卡士柏对两人的表现都很满意,这次找他们过来除了述职之外,也有些别的事儿要聊:“你们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对你们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最近我收到消息,匈牙利方面似乎有人在刻意接近你们这种人。”
“我们这种,这种人?”罗切斯特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我们有什么好接近的?”
“谈判不顺利,有些家伙就想耍些盘外招。”卡士柏没明说,只是告诫道,“用你们,给你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也是托了伊丽莎白皇后陛下的福,谁让她喜欢漂亮的匈牙利人呢。”
“我明白。”
“我也明白。”
“所以,别给我耍花招。”卡士柏问道,“最近有人给你们送信么?匈牙利语写的那种信,有么?”
罗切斯特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放进口袋的右手却紧紧捏着内衬,摇摇头:“没有,我每天不是待在公主的庄园里,就是待在她的画室里,哪儿有机会接触其他人。”
“我也差不多,女仆工作很累的。”
卡士柏见他们这么说了,倒也没继续刁难:“既然这样,那就请便吧。回去后记得我说的话,如果有人送来些不方便的信件,请第一时间交给我。”
“知道了。”
罗切斯特和阿耶莎离开房间后,假装是姐弟俩相逢的样子,匆匆下了楼。解释并不难,梅耶尔也不至于和这位公主身边的大红人一般见识。只要别太过分,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毕竟还指望着他给自己爆料呢。
“卡士柏先生,他们不老实啊。”
“确实都是人才,没有枉费米克老师的一番挑选。”卡士柏重新拿起刚才喝了小半杯的啤酒,又往嘴里灌了两口,“这酒就和他们一样,一股子匈牙利人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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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404表象下的真相
罗切斯特送走了阿耶莎,又和梅耶尔闲聊了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多嘴后便和他分道扬镳。
离开酒馆,又快步往南走过两条街,罗切斯特这才挥手叫停了一辆正巧驶来的公共马车。
也不知是世博会将近,还是旅游业足够发达,巴黎车夫的服务态度比维也纳好不少。见有人要上车,车夫就紧住缰绳跳下车,收了钱后给罗切斯特开了车门,然后再登上车顶,挥起长鞭。
罗切斯特不知道马车去的是哪里,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离卡士伯远一些。坐在拥挤的木头长条凳上,大口呼吸着车厢里的浑浊空气,这才缓过神来:我竟然撒谎了。
他至今不敢相信自己撒谎了。
这倒霉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他撒了数不尽的谎,对家人、对朋友、对女人、对孩子、对不知道在哪儿的某个故人。作为各大赌场的老熟人,撒谎一直都是他的工具,他的生财之道。
然而这次,他是真的怕了,怕到即使身上出着汗,双手却依然冷得像掉进了阴沟的死老鼠。
罗切斯特畏缩在座位上,手偷偷伸进自己的衣兜,摸到了那两封信。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蠢货:“罗切斯特,你是不是傻!明明把信交出去就好了,怎么就半路变卦了?你到底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敢对那些疯子撒谎”
都是这两封信惹得祸!!!
要是没有这两封信,要是我无视它们当场就扔掉,或者刚才自首把信交出去,让卡士伯看到我的诚意.
罗切斯特两手抱着脑袋,身子蜷成一团,心里那些过往裹挟着负面情绪又全溢了出来。要是我没赌钱,没把房产地契和公司赌进去。要是我及早收手,一开始就向父亲坦白寻求帮助。要是我不那么固执,不受拉斯洛那个恶魔的蛊惑
他不知道回顾了多少次自己的破烂经历,处处都是回旋机会,又处处都主动错过了。赔光了地契,赔光了家族产业。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烂到他都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可能这就是罗切斯特潜意识里想要留下这两封信的原因,因为信给了他挽回家族信誉声望的可能性。
两封信都来自一个叫蒂萨·卡尔曼的男人,挺有名的家伙,一直和那位两国参事德阿克先生保持着密切联系。
第一封就是经由盖泽偷偷交给他的,主要说明当前罗切斯特的处境、和匈牙利的局势,让他为国做出贡献。【1】
当罗切斯特没有表现出明显抗拒后,最近送来的第二封就挑明了对方的身份。【2】
卡尔曼自称是匈牙利48独立组织的重要成员,立场不言自明。找到他是因为现在罗切斯特的身份地位非常特殊,有接触到奥地利政治核心成员的机会。
他知道对方选自己的用意,接下去要面对的事情极度危险。
他当然可以回绝,对方在信中都没用“要求”的语气,表明罗切斯特即使出卖他也没关系。可能这就是真诚吧,当把一切都摆在他的面前,接下去该怎么选自然清晰可见。
阿耶莎也收到了信,甚至比罗切斯特的更早,落款也是卡尔曼。
她虽然是修女,出身远没有罗切斯特那么光鲜亮丽,但境遇却差不多,同样被米克他们抓住了把柄。要是把事情捅漏出去,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卡尔曼的第一封信早在半年前就送到了她的手里,内容和米克一样直白,告诉她和她的老师都是罪人,但不该被米克那么对待。【3】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无非是从一個魔爪跳到另一个魔爪,被威胁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但阿耶莎心动了,不仅没有告发,还试着给对方回信。最后因为找不到接头人,只能作罢。
第二封就和罗切斯特收到的一样,说明来意,同时表明罪人也可以赎罪。除了赎罪屋坦白之外,还能靠积极行动来抹除身上的罪恶。【4】
阿耶莎没有像死去的老师那样看得那么透彻,她信了,并且默认自己加入了卡尔曼的组织。并且通过神父的帮助,成功混进了伯爵府。
直到一周前,她在巴黎收到了第三封.【5】
和罗切斯特不同的是,阿耶莎并不喜欢维也纳,那里充满了她所不能容忍的肮脏、欺骗和压迫。当然,她也对同样独裁专制的巴黎没有好感,似乎除了竭力反抗寻求自由的布达佩斯之外,其他城市都披着虚情假意的面纱。
她现在对自己祖国的遭遇感同身受,也希望能够靠着帮助这位卡尔曼先生来冲淡心里的负罪感。所以阿耶莎果断销毁了这三封信,明确表示自己会帮忙。
明确目标之后,即使从来不骗人的阿耶莎,欺骗手段一点不比罗切斯特差。甚至也学会了在谎言里掺杂真相的办法,把自己真正的威胁——诺拉搬了出来。
这位女管家确实是限制她动手的重要阻力,要是能借卡士伯之手除掉她,就最好不过了。
可惜对方也是人精,没有帮忙的意思。阿耶莎有些失望,但问题不大,至少卡尔曼的信以及他们的行动计划都没有暴露。
其实在得知要来酒馆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结果还不错,至少蒙混了过去,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信里说的那样发展.
可惜,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卡士柏和米克都不是傻子,现在不动他们只是还没到时候。等真要动手了,两个疯子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种表象“事实”之下还可能隐藏着另一个事实的样子,就像远在主宫医院手术剧场里躺着的贝莎。在打开她的肚子之前,几乎所有医生都确定她会有内脏出血。但打开后,他们眼前却是另一幅光景。
“出血并不多啊。”兰德雷斯小心地翻找着比成年人小上好几倍的脏器,只发现了少量渗血,“估计不超过50ml。”
“可能连30ml都没有。”
兰德雷斯已经彻底把卡维当成了助手,之后赶来的佩昂和阿尔巴兰都成了二三助:“来,帮忙再检查一下肝脏。”
“我用手都查过了,表面光滑无破裂,也没有丝毫的出血迹象。”卡维很确信自己当下的判断,但又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成年马匹少说有600磅,她可是足足挨了好几下。”
(简单插一句,之前有读者说起重量单位的问题,是我疏忽了。之后都统一选择用奥地利旧制磅来代替kg,数值差距也不大。)
“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战场上有的是这种人。”
兰德雷斯虽然这么说,但仍然仔细查验各个脏器的情况,生怕漏掉什么细节:“现在看来,除了脾脏上有一个很小的破裂口造成被膜下血肿,其他都是正常的。”
“连压迫脾蒂止血的步骤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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