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383节
罗切斯特最终还是熬下来了,也渐渐有了外出的自由。
两人对外宣称的是恋人关系,长期限制自由关在庄园里并不妥。男方还是得偶尔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参加一些简单的社交活动,传输一些和公主相关的“正能量”,既能摧毁流言蜚语,也能给公主积累名气。
然而罗切斯特越是自由就越想自由,最近半个月发展到只有远离玛蒂尔德的控制才能感到自在的地步。
这样的心理外加玛蒂尔德年近半百的身材和样貌,能有反应才有鬼了。床上越没用就越被她埋怨,罗切斯特也就越想摆脱她,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不过罗切斯特对她的感觉只是厌恶,真正恨的是把他推进火坑的米克和卡士柏。这种恨或者说滋生出的恶意也促成了另一股力量,不断左右着他的想法,最终把他推向另一个火坑。
所谓去偷偷见的女人不是什么情妇,更不是站街揽客的那种,他没那个胆子。其实这都是嫉妒公主的人看准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随便杜撰出来的。
罗切斯特每次外出,除了上次去了木鹿酒馆见米克外,就是随便瞎溜达,走到哪儿算哪儿,时间差不多了再原路返回。他有时候也想随便拉个女人钻进小楼,好好发泄一番。可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的东西,刚要迈出去的腿就又缩了回来。
不过这次不同,是女人自己找上门的。
罗切斯特和往常一样,等公主前脚坐上马车,他就紧跟着离开了庄园。走过两个街区,准备坐上公共马车一路往北走,这次他想去巴黎北部城墙看看。
然而刚走没多远就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她站在路灯旁的阴影中,穿着随处可见的朴素裙子,见罗切斯特走来才离开阴影,露出兜帽下的小半张脸。
她身上没有浮夸的首饰,清淡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浅褐色皮肤,看着就是一副干粗活的女仆扮相。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和下等、放荡划清了界限。
“你是.”罗切斯特定睛细看,“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跟我来。”
也许是在玛蒂尔德身边待久了,习惯了被动接受的生活,罗切斯特没有反抗,而是跟从本心陷进了她的温柔眼眸之中。
两人找了家便宜的咖啡厅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女人说明了来意:“你收到布达佩斯的信了么?”
“你也.?”
罗切斯特的警觉性来得慢了些,等嘴唇动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回得那么干脆,“那些信来路不明,写的也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都销毁了。”
“可你没有交给米克。”女人切中了要害。
“我怕横生枝节。”罗切斯特把话圆了回来,然后四下看了看,说道,“还有,你私自来找我难道就不怕那帮人发现么?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很可能失去利用价值,说不定结局会比现在更惨。”
女人拉下兜帽:“布达佩斯的议会讨论马上就要结束了,或许现在已经结束了,只是消息传来巴黎还要一段时间。哦不,现在有电报机,消息也许已经传来了。”
“什么消息?”
“自愿让奥地利吞并的消息。”
女人说得很轻,可把罗切斯特吓得不轻:“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事情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也应该结束了。你应该很清楚,这对米克来说意味着什么。”女人递来手里的信,“这是今天下午放进买菜菜篮里的信,里面写了一些布达佩斯的消息。他们的阴谋达成了,匈牙利成了他们的一部分,罪魁奥皇不久就会带着他心爱的皇后来巴黎快活.”
“你是说这个?”罗切斯特扫了眼信上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文字,很隐蔽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对,这是你我的宿命。”
罗切斯特确实痛恨奥地利,尤其在被米克丢进玛蒂尔德的怀抱后,这种恨变得更深了。同时他也反对奥匈合并,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祖上是匈牙利最显赫的贵族,到了他这一代不应该把民族和土地拱手送给奥地利。
但他也不敢去做信里说得事情,要真做了就把接下去所有的路都走死了:“万一奥皇修改行程不来巴黎,或者他来是来了,但一直都没露面,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奥皇必定会来,至少在年末接受国王王位前必须来一次巴黎。”阿耶莎似乎看穿了他的伎俩,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第422章 418水池里的虫子
罗切斯特坐在塞纳河边,两岸的夜景在他眼里毫无美感可言,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不小心掉进阴暗潮湿蓄水池里的虫子。
映出零星灯光的塞纳河像是一汪死水,遮在头顶的星空就是坟墓般寂静的铁质顶盖。一股股从缝隙中吹进来的晚风,把他死死钉在石头长椅上,包裹住他的全身,然后慢慢揉进他的血肉,他的骨髓里。
他明知逃不出去却还要扑棱着肢体,迎接许久之后才会到来的死亡
“罗切斯特先生。”
巡警队长巴恩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把一杯热牛奶递到了他的面前:“吧台被砸得不成样子了,老板没什么能做的,只有这个。六月巴黎的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快喝了吧。”
罗切斯特穿上黑色外套,接过牛奶喝了两口:“谢谢。”
“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啊。”巴恩斯拿下烟斗,吐了两口烟圈后坐在了他身边,“听马森说咖啡馆着火了我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出了像之前歌剧院大火那样的大事呢。”
罗切斯特只是看着河对岸,没回话。
“刚才马森找你问过话了,我也了解了大致情况,不过还是有几个小问题要麻烦您。”巴恩斯摘下帽子,理了下有些花白的头发,言归正传,“我们也不用去警局了,直接这里问完话我就会派警用马车把您送回去。”
罗切斯特把杯子放在一边:“问吧。”
巴恩斯翘起腿,又把烟斗叼回嘴里:“听其他人说,刚开始闹事的是几个匈牙利人。正巧,您也是匈牙利人,您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罗切斯特简单回答了一句,见这位巡警队长不太满意,便继续解释道:“我是匈牙利人,但很久没回匈牙利了,以前认识的匈牙利朋友都断了联系。来巴黎之前,我一直住在维也纳,再往前就是那不勒斯和罗马。”
“唔维也纳,有趣。”巴恩斯在小本子上写了一笔,“既然如此,您应该更熟悉奥地利吧,那几个和匈牙利人打架的奥地利人您认识么?”
罗切斯特总觉得对方在针对自己:“我已经和马森副队长说了,我谁都不认识。那些人就是混混,不管是奥地利的还是匈牙利的。那些奥地利人虽然说的是德语,但里面还是混杂了许多捷克当地的粗话,应该是波西米亚人。”
“您真的不认识他们?”
“波西米亚懂么?我是匈牙利贵族,是你们公主的”罗切斯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只能跳开,“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
“我懂我懂,别激动嘛。”
巴恩斯笑着合上了本子:“我也是例行问话罢了,现在正值世博会,大晚上的咖啡馆差点搞出人命,我总要给上头一个交代。”
“时间不早了,我能走了么?”罗切斯特舔了舔还有些干的嘴唇,把剩下的牛奶喝了个干净,“公主殿下该等得心急了。”
“额,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巴恩斯看着自己的小本子上的人名,竖起右手食指:“店长和服务员都说您是生面孔,是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对么?”
“对。”罗切斯特点点头。
“那今天为什么想到要来这儿呢?这里离主街有点距离,要绕两条小路,路上也没路牌,还挺难找的。”巴恩斯觉得奇怪,“是公主的庄园里没有好喝的咖啡?还是觉得这里的味道与众不同?可您是第一次来啊,又怎么会知道呢?亦或者是”
罗切斯特站起身:“我要走了。”
“我还没问完呢。”
“你说最后一个问题,可你一口气问了整整五个问题!这只是一次因为口角引起的普通斗殴,我只是个旁观者,和我有什么关系?”
罗切斯特用力扭上外套的扣子,动作幅度特别大:“我必须得回去了,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可以去玛蒂尔德公主殿下的庄园来找我。对了,记得帮我把杯子还回去,也帮我谢谢店长。”
巴恩斯跟着站起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问得太杂了。实在是斗殴和后来的纵火来得太过蹊跷,我需要排除一些别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命令他们打起来的?”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巴恩斯满脸堆笑,把他又拉着坐了回去,“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是最后一个。问完我就让马车把您送回去,相信我!我保证!!!”
表明了自己的不满之后,对方已然退了一步,罗切斯特自然不会再纠缠:“好吧好吧,快问吧。”
“听几位顾客说,您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咖啡馆。”巴恩斯见他现在就要说话,马上摇摇头制止道,“不要急,这只是题干,我还没提问呢,让我把话说完。”
阿耶莎确实是个大问题。
罗切斯特早就想好了如何应付,包括名字、来历、两人的关系、为什么碰见、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准备得足够充分,所以回答起来也没什么思维负担,马上就能说出口。不过现在细想想,还是沉住气慢慢作答比较好:“我不是急,只是我和公主殿下的关系比较特殊,很容易引起误会,然后被人拿住把柄。”
“我懂我懂,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巴恩斯安抚了两句,“我也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不在现场?”
“她是女仆,管家管得紧,必须在9点前回酒店。”罗切斯特索性把枝枝叶叶全切掉,只回答问题本身,省得引火上身,“她全程都在和我聊天,和那帮暴徒没任何关系。”
巴恩斯摇摇头:“我的意思是,马森副队长当时就在附近巡逻,不到3分钟就赶到了现场。整个咖啡馆里包括店长、服务员在内,一共19人,没人选择离开,就只有她离开了,这很奇怪啊。”
“她只是害怕了。”
罗切斯特觉得好笑:“何况离开就离开了,这难道触犯了法国的法律么?如果觉得不妥,或者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去克拉里奇酒店找她。”
“原来你知道她住哪儿啊。”巴恩斯恍然大悟,“知道在几楼吗?”
“三楼。”罗切斯特补充道,“她是莫拉索将军的女仆。”
“原来如此。”巴恩斯将信息全部记录了下来,“罗切斯特先生,占用了您不少时间,实在不好意思。问话结束了,马车就在咖啡馆边上,我已经关照过手下了,他会把您送回去的。”
罗切斯特起身,戴上帽子后就往咖啡馆走去。
这件事儿总算告一段落,虽然莫名其妙出现的斗殴让人很不舒服,也让他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一切都过去了,至少没人知道他和阿耶莎的真正关系。
就在他还在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找借口应付玛蒂尔德的时候,巴恩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哦对了,那位和您在一起的女仆是哪里人?”
“你又出尔反尔了,说好只问最后一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和案子无关。”见罗切斯特如此,巴恩斯笑着解释道,“奥地利那个地方说什么话的都有,我们只会说法语,得事先带好翻译去找她才行,不然不是白跑了么。”
罗切斯特不敢隐瞒:“她是匈牙利人。”
“她也是匈牙利人?”
“怎么了?”
巴恩斯笑着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观点:“所以说,你还是和匈牙利人有联系的,不是吗?”
“嗯?什么意思?”
巴恩斯缓缓站起身,眼睛盯着本子,说道:“你之前说和认识的匈牙利人都断了联系,可现在”
乍听起来,似乎是罗切斯特说话前后不严谨,导致出现了纰漏。但仔细想想,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证据,罗切斯特笑着答道:“她和我一样,很久没回匈牙利了,服侍的是奥地利人,所以我们交流的时候说的也是德语居多。”
“哦,原来如此,不过您刚才说您是贵族,和平民没有交集。”巴恩斯继续说道,“可和你在一起聊天的姑娘是位女仆,地位可不高啊。”
“巴恩斯队长!”
“我没有提问,只是对之前回答的一种解读。”巴恩斯合上本子,连带着钢笔一起放进了大衣口袋,“如果您觉得不妥,可以不做回答。”
都怀疑到这个份上了,罗切斯特怎么可能不回答:“她在成为莫拉索将军女仆之前是维也纳一家修道院的修女,我以前去过那家修道院,自然认识她。没想到这次能在巴黎街上碰见,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叙旧。”
“原来如此,谢谢。”
“再说了,好歹是堂堂将军的女仆,之前也做过修女,地位也没你说的那么低吧。”
“是我唐突了。”
很牵强的借口,很多地方都说不通,但巴恩斯也没再留下他。
对方的身份特殊,就算和其他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是他们巡警该管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搞清楚两拨人斗殴的目的,以及背后有没有其他主谋。
“罗切斯特先生走了?”马森带着自己的问讯笔记走了过来。
“嗯。”巴恩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人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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