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397节
卡维脱下外套,和帽子一起放在了衣架上,笑着对三人说道:“今天有这里的拿手菜白豆鸡肉焖锅,上次吃过觉得挺不错的。对了,你们要什么酒?葡萄酒还是威士忌?当然要是喜欢啤酒的话,这里也有很多啤酒品种。”
“好了好了。”还是瓦雷拉先开了口,“无事献殷勤,说吧,找我们什么事儿?”
卡维也没藏:“肯定有事,但我不能白占你们便宜。在说那件事之前,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当然了,先和你们通个气,我知道的也就手术那些事儿了,其他的了解很有限。别到时候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我欺负你们。”
格雷格笑着暗暗地踢了瓦雷拉一脚:“你看吧,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瓦雷拉毫不客气,直接翻开本子问道,“你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巴黎,又拿了荣誉军团勋章,接下去是不是会留在法国发展?这可不是什么胡编乱造的问题,巴黎大学找过你好几次了,我们都知道。”
卡维笑着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让服务员把菜端上桌:“我只说一句,我现在还是维也纳外科协会的会员。”
“那巴黎大学的邀请怎么说?”
“你要是这么问的话,维也纳大学给的邀请更多,当初毕业的时候就让我留校教书。当然还有苏黎世大学,慕尼黑大学,牛津.”卡维摇摇头,一时间想不起来还有多少大学的邀请函永远留在了他的垃圾桶里,“要是这些都算的话,你觉得我算留在哪儿了?”
狡辩
瓦雷拉心里骂了一句,继续问道:“那意思就是说你会回维也纳了?”
“是也不是。”卡维到现在还没想好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我现在还没确定的行程,但今年留在巴黎是已经决定了的,有两台必须要做的手术,暂时没有更改的理由。”
“你的意思就是有手术才会走?”
“啧,你怎么又来了。”卡维给瓦雷拉倒了杯葡萄酒,“总是用这么钓鱼式的提问来采访,没人会喜欢你的。”
“我是记者,又不是跳进男人怀里的名媛,我要人喜欢干嘛???”
“之后的行程就别问了,我也不知道,等想好了会和你们说的。”卡维摊手,“还有别的问题么?”
相比瓦雷拉的咄咄逼人,年轻的格雷格更会慢火炖肉,提问的都是些和手术有关的内容,但最后的目的却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卡维医生,还是要先恭喜你昨晚手术成功。”
“谢谢。”
“我比较在意的还是手术部分,听说时间超过了2个小时。”格雷格往前翻了翻之前随笔记下的信息,“那可是新生儿,身体肯定不能和成年人相比。你怎么能确定,他能撑住2小时的手术呢?”
“我也不能确定。”卡维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要是不做手术,他活不到一岁。”
“如果做腹部造瘘呢?”格雷格显然是有备而来,“听说有人活到了50岁,只是手术成功率不太高,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造瘘确实可以活很久,但生活质量非常差。”卡维解释道,“他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要是真的在肚子上造瘘,别说上学了,就连普通流水线工作也轮不到他,这种身体条件以后要怎么生活?”
格雷格接受了他的回答,又问道:“在手术前你对手术有多少把握?”
“七八成吧。”
“有没有想过手术失败?”格雷格顺着思路继续问道,“毕竟有那么多大人物来看你的手术,听说光是威尔士亲王就花了9万法郎。要是手术失败,你面对的可是一堆等着把你拉下神坛的家伙。”
“神坛?什么神坛?手术失败了就失败了,这很正常。”卡维有些奇怪,“至于是否成功还是交给同行来判断吧,那些写报道的人根本不懂手术,不看也罢。”
格雷格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你是从哪儿学会这类手术的?据我所知手术的创新需要大量失败案例积累,而失败案例也要有大量尸体解剖作为基础才能有勇气把这种手术搬上手术台。
你对儿童尸体解剖的数量不足10具,术前也就在一具尸体上做了些练习。这样的练习量真的能把那么多细节都考虑清楚,做到位吗?”
卡维感叹,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什么叫不足10具,他可是1具都没练,11号白天那具儿童尸体全是兰德雷斯在操作,而他一直在和塞西莉亚商量怎么把电床搬进主宫医院。
至于经验卡维当然有相当丰厚的经验。
现代外伤车祸非常多,盆底手术包括骨盆骨折、大血管缝合、尿道和直肠肛门的重建都是他必须要掌握的东西。所以他可以在毫无练习的情况下熟练地对每个盆底结构进行解剖分离,也能熟练做好最后复杂的缝合工作。
但面对格雷格,他还是不能说太多:“这大概就是天赋吧。”
这出乎了三人的意料:“我还以为你又要提起那位伦巴第父亲呢。”
“他教的都是偏基础的东西,量变累积到最后完成了质变。”卡维勉强把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见格雷格没其他疑问,便看向梅耶尔,“梅耶尔先生,该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都可以问。”
梅耶尔确实有很多疑问,手术的准备过程,手术中的心情,和威尔士亲王的交情,是不是真的认识弗拉基米尔大公,觉得威尼西亚和奥尔唐斯身材怎么样,有没有心仪的姑娘,甚至他还想知道卡维和奥斯曼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他对这一切都没了兴趣:“我现在更想知道你让我来这儿的目的,在清楚地了解这件事之前,我实在没心情提问。”
第438章 434光之城
卡维要做的事情对三人来说是完全的未知领域,但不可否认,这件事又和他们的工作有一定的关系。
答不答应先放在一边,这件事至少推翻了卡维在三人心目中原有的形象。现在他可不是一个与世无争只知道埋头手术的年轻外科医生,而是颇具野心想要不断往上爬的医学家。
“你竟然想搞医学杂志”
瓦雷拉非常吃惊,想着市面上那些乱七八糟和医学相关的报纸书籍,便试着问道:“你准备以谁的名义?维也纳外科协会?巴黎医学会?还是医学院?我记得医学院有杂志编辑,你可以找他们问问,说不定可以合作。”
“我不要合作。”卡维喝了口葡萄酒,手指指向自己,“既然是我创刊的杂志,当然是以我自己的名义。”
要是放在两年前,瓦雷拉肯定会骂他太过自大,连最后一点基本的自我认知都没有。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两年卡维的技术有目共睹。如今的外科学界,“卡维”的名字就是手术成功的保障,似乎再找不出比卡维更具说服力的人了。
“说实话,虽然报社也有杂志业务,但我从没做过,格雷格也没做过。”
瓦雷拉先摆明自己的观点:“我们虽然是外科记者出身,可毕竟不是在职医生,没有系统学习过医学知识。当然了,我们认识不少医生,约稿也不是不行。但怎么处理平日里的稿件?就算你来做主编,也需要好几位编辑一起审稿吧。”
“主编自然是我,但你说编辑.”卡维摇摇头,“暂时不需要编辑,也不需要你们做处理。”
“那稿子怎么办?你那么忙,好几个地方来回跑,稿子寄过来放着不回信?还是不审核就直接发出去?”
卡维笑着摆摆手:“哪儿有什么别人的稿子,创刊后的半年里估计只能出一期杂志,里面刊登的都会是我一个人的文章。”
“啊?”
“你一个人的?”
想法非常大胆,甚至有些狂妄,但却能让三人一眼看到未来。
他们都能想象出到时杂志出版后的场面,只论医学方面的收入就是个天文数字。巴黎的、苏黎世的、柏林的、伦敦的、纽约的全世界的外科医生都需要这份堪称外科手术指南一般的期刊。卡维的手术有多少价值,他的期刊就有多少价值,甚至因为其中的素描画和细节内容,只高不低。
而支持这一想法的必要因素就是卡维这棵医学大树能茁壮成长下去。
杂志最重要的就是稿源,尤其是高质量的稿源。卡维的文章质量绝对是第一流的,有了他做基础,其他学者自然而然会来投稿。就算没其他学者的文章,单单卡维自己的就已经相当够用了。
瓦雷拉和格雷格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这顿饭还没吃完就答应了下来。
但梅耶尔和这两位刚离开舒适圈的记者不同,他的基本盘一直都是社交圈,改赛道算是彻底打破了他的人生规划:“说实话,我不太愿意改行。”
“我以为你一直追着我要采访是因为对外科也感兴趣呢。”卡维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也没所谓,就当交个朋友,“没关系,你有充足的考虑时间。等我把动脉瘤的手术做完才会静下心来写东西,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
梅耶尔知道这是个机会。
正如瓦雷拉离开餐厅时说的那样,只靠卡维这两年创新的手术术式就足以为杂志打造良好的口碑,吸引一大批外科医生参与投稿。之后就算卡维什么都不干,都够这份杂志生存很长一段时间了。
问题就在于,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位硕果累累的天才外科医生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什么都不干。
“我会考虑的。”
这只是结束手术后的一件小事。
卡维对冗长的稿件投递和审核机制早就厌烦了,他的想法又超出如今主流医学理论太多,很多东西都会被劝退回来要求重新修改。没有互联网支持下的邮件交流简直折磨,所以自己创刊势在必行。
自己审自己的总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最后具体实施的时间和杂志上刊登的内容八字还没定,和这三人也只有口头上的约定。
卡维这些天的重点还是放在了小约翰的术后管理和动脉瘤的实验上。
也许是继承了他母亲的身体素质,约翰术后生命体征非常稳定,只有体温有小幅度上升,但持续了三四天就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直肠肛门经历了那么大的手术,需要时间休息,禁食是一定的,肛管也是为了让吻合口好好恢复,但两者持续时间都不宜过长。术后第二天下午就开放了母乳喂养,肛口溢出的粪便则交给护理人员来处理。
他们要保持肛门周围的清洁和干燥,待吻合口完全愈合后,还要为他选择合适的扩肛器扩张肛门,防止切口形成疤痕引起狭窄。
这些倒没什么,真正麻烦的是谁来当约翰的监护人。
什琳娜没能熬住严重的肺部感染,约翰已经成了孤儿。兰德雷斯之前接这个烫手山芋是为了能参与全程手术,现在手术结束,术后护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山芋自然要还给卡维。
卡维本来就一个人待惯了,不可能领养孩子,当然也不会把孩子留在主宫医院的病房里。最后兜兜转转了老半天,还是得交给奥斯曼来处理。
“当初可是你拉着我要救他母亲的。”
卡维借着迎接弗朗茨和伊丽莎白来巴黎的间隙,在火车站找到了奥斯曼:“现在母亲救了,孩子也生了,连重建肛门的手术也做完了,护理得差不多了,孩子一切太平,你总可以负责了吧。”
向来冷酷坚定的奥斯曼在遇到孩子的问题时,也没太好的办法:“如果,我是说如果,把他送进孤儿院的话.”
“那是你的问题。”
卡维埋头看着报纸,根本没看他的脸:“我只说一点,手术已经结束了两个星期,但报纸上的热度却没有完全消退。小约翰现在成了儿科手术的标志性人物,不少人会盯着他的日常生活进行跟踪报道,就连兰德雷斯这样的外科医生也是如此,当然还有我。”
这不是在对奥斯曼进行道德绑架。
儿科手术非常看重术后恢复和预后,预后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整台手术的完成度。卡维做的这台手术并不容易,至少短时间内,巴黎外科界不会冒险去碰这台手术,约翰成了鉴定手术成功与否的独苗。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卡维再做几台,只是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实验上,根本顾不了这些。
在这种情况下,当初救下母子的奥斯曼如果不负责抚养,必然会有相当多的媒体会把矛头指向这个男人。当然救人本身没有错,但要是添油加醋一番,把什琳娜的死归结于巴黎老城区的拆除,到那时奥斯曼就是杀害新生儿的凶手,破坏儿科手术发展的历史罪人.
“喂,你越说越夸张了。”奥斯曼靠在墙边抽着烟斗,手里也捏着一份报纸,“我向来不怕威胁,过去十几年里,我天天被人骂历史的罪人,早就习惯了。”
“是这样吗?”
“要不你去打听一下?”
卡维知道他头铁,只能换个说法:“你换个思路想想,如果收养了他,好好照顾他,将他抚养长大,外界又会怎么说呢?现在他们当然不会说你有多好,甚至还会继续诋毁你。可要是等巴黎整个重建完成之后呢?你卸任了高官职位呢?自然而然会有人站出来帮你说话。”
奥斯曼没有马上反驳,显然是对这套说法心动了,只不过他依然有坚持不干的理由:“一,最近饮用水二期工程要开始了,我没时间;二,我没闲钱去再请保姆负责他的日常起居。三,我已经58岁,抱回家当孙子养么?”
“挺好的,我觉得不错,能丰富你的退休生活。”卡维说道,“至于保姆的事儿,我觉得主宫医院的专职护士更好。”
“呵呵.不和你聊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奥斯曼压根不理他,四处看了眼火车站的情况,“皇室专列应该快到了,我得去找亨利商量下安保问题。”
“安保?”
这两个词让卡维想到了米克,自从上次检查发现有消化道肿瘤后就再没见过他。本来找找黑衣人还能问问米克情况怎么样,现在连黑衣人都撤了。
他当然讨厌米克,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这两年就没消停过。但他又不希望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不想手术而放弃治疗,毕竟现在同事第一场,有他在也能多份安全感。
“奥地利的安保系统还是可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卡维也跟着扫了眼四周,凭多年和那些家伙斗智斗勇的经验,马上就找到了几位疑似的家伙,“况且亨利局长办事效率,哪儿还需要你一个高官来担心啊。”
“他效率是效率,但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实在太拼了”奥斯曼脸色有些难看,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不行,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他又忍不住翻出刚看的报纸,里面有好几个篇幅重点报道了最近有些猖獗的盗窃行为。虽然警察局连轴转,不少赃物被追回,人也顺利逮捕归案,但总有漏掉的。
卡维没太在意,只觉得他是存心找了个借口离开罢了。
反正小约翰的屁股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护理,留在医院也是个办法,只不过难免要对兰德雷斯多动动嘴皮子。和油盐不进的奥斯曼不同,这家伙的需求被卡维拿捏得死死的。不论是汉字翻译还是刚结束的手术,卡维有的是办法让他留下约翰。
只不过没有监护人总是不行的.
卡维刚想去找个黑衣人问问米克的情况,忽然身后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卡维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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