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44节
“我知道对外科来说文凭之类的东西并不影响工作,但我还是想争一争。”
卡维给的是个表面理由,而背地里他的目的是接近那些在医学院做研究的教授。他们那里有完备的研究器械,非常适合他“创造发明”一些不太符合当下时代的高级品。
伊格纳茨叹了口气:“这可不容易,单靠我的举荐是不够的,你得先有中学文凭。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因为在理发室帮忙所以半路就辍学了。”
“现在确实没文凭”卡维忽然想到了个人,“如果我有呢?”
“有中学毕业文凭,再算上我的举荐,应该不成问题。”伊格纳茨说道,“不过这还需要些时间,暑假结束那也是10月份的事儿了。”
“不能提前?3月份应该还有机会吧。”
伊格纳茨当然不希望提前,因为卡维留在医院越久就越能显示出他教学质量优秀:“我虽然有些关系,能举荐,但半路插队就太过分了,恐怕办不到。”
“我还是希望伊格纳茨老师尽量帮我想想办法,毕竟我也是创造新术式的帮手。”卡维给尸体重新盖上了白布,“哦,对了,入学要多少钱?”
“一年学费大概在500克朗。”【4】
说到钱,伊格纳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我倒是忘了,之前院长叫你去干嘛?”
“哦,是拉斯洛先生要找家庭医生,然后找到了我的头上。”卡维走到水槽前,拿起一旁的碱皂开始清洗双手,“他还真把我当回事儿了,以为我能给他带来健康和好运,反正我拒绝了。”
伊格纳茨看着他手里的碱皂,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只是继续说道:“他们家那么有钱,你真的不去?”
“没意思,不去。”
卡维的洗手方式特别怪异,从指甲缝隙到肘上全被抹上了皂液,过程异常繁琐。他不仅自顾自洗着,还不忘把它安利给伊格纳茨:“老师不洗洗?里面添加了些花精油,可香了。”
伊格纳茨的双手刚摸完尸体确实不干净,就算擦过湿抹布也有些令人不适的滑腻感和异味。
想着自己刚拿走卡维的创新术式,也要过问他的工资情况,便头一回尝试真正清洗自己的双手:“只是尸体而已,没想到你那么嫌弃。”
“是我父亲的习惯,我学着学着就也跟着习惯了。”
卡维把带着花香的碱皂递了过去:“试试吧老师,洗完挺舒服的。”
伊格纳茨不可能学上卡维的外科洗手法,只是随便在手上搓了搓了事。他主要关心的还是卡维的收入:“艾莉娜现在给你多少钱?”
“每个月30克朗。”
“这点钱怎么付学费?”
“还有1%的剧院收入。”
“希尔斯也才6%,剧院居然肯给你1%?”
“应该是那版晚报纸带来的效果吧。”
伊格纳茨说道:“其实外科的票价很不稳定,有我和没我是完全两个价钱。老板估计是看准了我会一直带着你上台,今天的票价比平时还高了20%。”
卡维笑着点点头:“确实,门口还贴着广告。”
“这场手术下来,你应该能赚个四五十克朗。”
卡维也是得到了自己加薪的消息之后,才选择问伊格纳茨要举荐的。按照这个收入,只要运气好些,工作一个月就能赚够一年的学费。
接下去要等的就是伊格纳茨的举荐信了。
“老师,要不一起吃个饭?”卡维笑着邀请道,“毕竟我加薪了,这顿饭我请客,顺便还能聊聊阿尔方斯先生的痔疮。”
两人默默地在市立总医院的解剖室里达成了交易,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按照伊格纳茨的性格,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作为奥地利外科的领头人物,Vienna大学医学院解剖学、外科学教授,他在学校内部有着非常大的声音。
当然如果真的反悔了,卡维也不怕,就是麻烦点罢了。
下午三点,阿尔方斯被推进了手术室。
按照痔疮手术的要求,他很快褪下了裤子,身上盖着一条白色被单,侧卧在床上。臀部是手术区域,成了除了脸之外第二块裸露在外的部位。【5】
伊格纳茨还是和往常一样,按惯例在手术前介绍起病人的情况:
“女士们先生们,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之后,罗什舒亚特餐厅的主厨,阿尔方斯先生的屁股上多了一道剑伤。
幸运的是剑伤没有触碰到肛管,我的助手卡维做了非常完美的棉布填塞。这样的剑伤无需手术,但不幸的是,阿尔方斯先生的痔疮非常严重,已经有了诸如大量出血、血栓、脱垂等症状。
考虑到他的职业和身为法国主厨的尊严,必须进行手术。
我和助手卡维已经对当下最前沿的痔疮切除术进行了充分的研究和学习,因此我们有自信最终能达到手术成功的目的,还给阿尔方斯主厨先生一个最完美的gang门。”
一番介绍结束,卡维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痔疮夹【6】:“老师,夹子~”
第53章 52浸满酒,捅进捅出
只要有伊格纳茨出场的手术就能保证座无虚席,除开一大部分有钱人的猎奇心理外,还有隔壁医学院的医学生们组团来观摩。
他们平时待在学校里学习生理、病理和解剖,真正上手实操的机会却非常小。能用来做解剖的尸体异常珍贵,远没有到肆意挥霍的地步,想要增加解剖和外科学知识,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剧院看手术。
有时候学校会组织包场,但更多时候只能由学生自己负担门票费用。
伊格纳茨是医学院的解剖学兼外科医学教授,平时很忙,上他的课不容易。所以这些学生就想办法买票前来参观,反正门票钱对他们来说也不算贵。
“伊格纳茨老师,这家伙实在太胖了。”
作为以优异成绩顺利完成所有学业的学长,贝格特这个二助正努力掰开阿尔方斯的p股,不论是鼻尖的气味还是手上的重量都让他直呼受不了:“我看还是选择截石位吧【1】,暴露视野更方便一点。”
“阿尔方斯先生不喜欢截石位,他对暴露自己的x心存阴影。医生需要处处为病人着想,保护隐私也在其列,所以我允许他使用女性才用的侧卧位接受这台手术。”
贝格特一脸愁容:当初你强迫切开拉斯洛气管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诸位,痔疮手术使用侧位非常考验医生的操作能力,我会先分离出脱垂在外的痔团,然后”
伊格纳茨手里捏着痔疮夹,虽然在对着观众席说话,脸朝向的却是卡维。
从早上开始伊格纳茨就觉得自己周围怪怪的,住院病房怪怪的,解剖后的洗手也怪怪的。现在重新回到剧院,再静下心仔细看卡维的准备工作,忽然发现这些怪怪的东西全都出自他手。
住院病房怪是因为开窗通风,病房里不仅多了一股混杂着油膏和淡淡酒香的新鲜空气,地板也似乎比以前干净了许多。解剖后的洗手完全有悖于常理,碱皂也不知道是哪儿弄来的。
而现在剧院奇怪的地方就更多了,器械盒里多了碱皂的花精油气味,现在卡维的手里还多了一根布条和长钳。
伊格纳茨做手术从来没有准备工作,解释一下过程,等人麻翻了就上刀子,割完缝合了事。但卡维却在他大谈手术经过的时候,将布条缠在长钳尖端,包出一个小球,浸满白兰地,然后径直塞进了阿尔方斯的xx。
进~出~,浸满酒,进~出~,浸满酒,进~出.
展现在伊格纳茨和全场观众眼前的诡异动作,再配上高浓度白兰地散开后特别诱人的气味,场面极度违和。
观众不敢乱说话,只能捂着嘴小声议论。
而站在一旁的伊格纳茨更是被弄懵了。
这些都是卡维在午饭时和他讨论过的东西,当时只说有这种想法,希望在术前用白兰地去预防术后伤口的溃烂。伊格纳茨还沉浸在新术式的冲击中,觉得拿人手短也就嗯了两声没去反驳。
他到底想干嘛?
难道他觉得我默认同意了?
真以为酒精能隔绝掉空气里的毒瘴气么?
还是说那些被浸泡在白兰地和威士忌里的珍贵尸体,比活人更干净?
伊格纳茨不喜欢改变习惯,要是别人这么干或许早就开口呵斥了。但他现在又很喜欢卡维所创的新术式,一旦接受了交易,选择了不劳而获,这时候再想放弃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算了吧,懒得管这些了。
“现在我的助手正在做的是一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他长舒了口气,反而帮忙做起了解说,“最近他一直在对英国手术护理进行深度研究,发现他们手术后总体死亡率要比我们低5%。在和我反复商量后,决定做出一些改变.”
话音未落,剧院周围便响起了翻动纸页的声音。
医学院外科首席教授的手术体会和全新尝试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学生们自然要认真记下。
“.主要的做法就是用高浓度烈酒给即将接受手术的区域进行清洗和反复擦拭,阿尔方斯的手术区域是刚门,所以清洗的方法和其他平坦的皮肤不同。”
伊格纳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现在学生们都拿起了笔,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虽然狡猾的英国人并没有在他们的医学期刊上说明这么做的具体原因,但既然数据对病人有利,我觉得值得一试。”
“请问老师,这是什么酒?”
伊格纳茨轻咳了一声:“白兰地,经过了两次蒸馏后的高浓度白兰地。”
“那可不可以使用威士忌替代?或者俄国人喝的伏特加?”
“应该差距不大,但需要蒸馏。”伊格纳茨不知道原理,严格按照了卡维随性搞出来的蒸馏次数,再次强调道,“两次蒸馏!”
医学生对数字特别敏感,观众席上纷纷埋头:“两次.蒸.馏.”
“诸位,这只是一次玩闹性质的验证实验,当然,都经过了阿尔方斯先生的事先同意。”
伊格纳茨本想停嘴,忽然发现了角落里的记者瓦雷拉,索性继续编下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和助手已经开始研究唇裂手术,力求在盖尔夫人完全康复前为她的孩子找到全新的手术方式。两件事我们会同步进行,一旦有了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对外公布。”
语气铿锵有力,表情充满自信,顿时迎来了阵阵掌声。
“开始手术!”
痔疮是个讨厌的东西,它会慢慢折磨人的身体,蚕食人的耐心。这么一个长在日常排泄通道上的赘生物,切与不切都会让人头疼,而这种头疼在19世纪之前尤其严重。【2】
涂抹膏药的保守治疗一直都是对付痔疮的主流,有不少破罐子破摔的平民还会选用强力泻药,以为靠剧烈排泄就能去除这种东西。
直到如今,外科有了麻醉和还算可靠的缝扎止血技术,医生们又开始对这块“肉”起兴趣了。
其实卡维也挺感兴趣的。
因为之前伊格纳茨说自己研习过了最近外科界普遍提倡的“外剥内扎”法,卡维以为会和经典的痔疮外剥内扎术差不多【3】。毕竟手术也不算难,用不到特殊器械,只要手法到位在19世纪也能把痔疮切好。
但伊格纳茨的操作实在太过粗糙,结果让卡维非常失望。
这位外科大师所用的痔疮夹可以拿来阻挡曲张静脉丛血流,方便一次性割下痔团。但在割之前,没有远端结扎也没做剥离。虽然一次性割掉大块痔疮团后看着很爽快,但想要处理剩余组织就不那么简单了。
缝合不牢固、出血、断线都是常态。
最麻烦的是在分离痔团的时候,伊格纳茨手快了些,有几刀差点切到括约肌和直肠上动脉的分支。好在卡维在旁及时用手和鸦喙钳做了牵拉,这才勉强避开。
切断动脉分支还好说,就是多流点血而已,以他们两位的结扎功底,止血不难。
可要是切到了内层的括约肌,轻的还能自愈,重的话.卡维有心去做缝合修复,但手里却没有能拿来使用的纤细针线,况且找理由也相当麻烦。到那时,可爱的阿尔方斯主厨下半生恐怕就要在失禁中度过了。【4】
要是换做别人就算了,伊格纳茨爱怎么切怎么切。
可毕竟是给自己送免费兔头的阿尔方斯,卡维还是不愿看到他晚年裤子沾shi的凄惨样。
“你怎么了?”掰着p股的贝格特没事儿做,能看出卡维的疲惫。
“哦,就是有点累。”卡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体力不行啊,才做了两台手术就这样了。”贝格特难得抓到了机会,小心翼翼地看着伊格纳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换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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