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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539节

  众人齐齐应是,朱厚照又转头对杨廷和道:“杨侍读,这迎也迎了,面子可都给你了。那你也得给本太子面子,别整些乱七八糟的败兴事儿。懂?”

  杨廷和苦笑,这还哪有点储君的气度?根本一派街市痞子的派头嘛。华夏政治向来讲究个含蓄,哪怕便再大的仇怨,到了一定的地位后,都只会点到即止,大家心中有数就是。哪里有这样的,上来就往桌面上一扔,完全一副梭哈的架势?

  “殿下放心,臣是真心来贺喜的,绝没有半分别的意思。”他苦笑着点头应道。

  朱厚照便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理会,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便了,自己转身去拉着苏默,眉飞色舞的问起这园子的种种来历。他决定了,回头定要苏默也给自己在宫里建这么一个一样的园子,不,是还要更好的才是。

  看着苏默一脸无奈的被拖走,杨廷和转过身来和袁兄继续往里走去。

  随意打发了几个过来讨好献媚的,待到身边没了旁人,那袁兄忽然低笑一声,不屑道:“轻佻无状,非明主之相。”

  杨廷和面色一紧,低声道:“慎言!”

  袁兄撇撇嘴,似是多有不屑,但却也不再多言。只是顿了一顿,又道:“如今看来,杨兄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以我观之,倒似那姓苏的小子,对储君的影响当远超他人啊。”说着,眼神大有深意的看了杨廷和一眼。

  杨廷和面不改色,淡淡的道:“先生想要表达什么呢?廷和但只谨守臣下本分便可,他人是否影响什么,又关廷和何干。”

  袁兄乜着他,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是吗?”便不再多言,只是嘴角边却浮起一丝讥笑。

  杨廷和目不斜视,仍是闲淡的坦然而行,举止之间丝毫不见波动。只是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的握了又握。

  之前在门口和苏默的简短对答,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个能让自己儿子折戟沉沙的妖孽,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也难以相信,那只是个刚刚才十七岁的少年。

  那看似只是寒暄谦逊的对话,实则其中满含深意。只一个“我与众同道”之语,便顿时将他营造出的氛围不经意的打破,人为的将他与所有人割裂开来。

  看,你是大学士,是高高在上的清流,大家可以敬重你、仰慕你,但是绝不会与你是一路人。而与你不是一路人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同道”!

  好厉害的小儿!

  杨廷和心有所思,不由的回头远远看了一眼。难怪慎儿不是他的对手,与其相比,慎儿还是太稚嫩了些。见过的、经历过的,都远远不如。更兼一直都在家人和友朋的翼护下,自然难免有些骄傲自满,稍有挫折便承受不住了。看来,还是令其再多磨练几年,待到更成熟些才踏入仕途,方是上策啊。

  至于旁边这个人……

  杨廷和想到这儿,目光瞥了袁兄一眼,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烁。这条路子却也不能舍却,有道是狡兔三窟,便算是预留的个后路吧。谁又能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变化呢?

  而且,毕竟两下里已经有了些合作,那些个手尾也不是能轻易抹去的。一旦自己这边露出疏离的迹象,怕是那边会生出些难以预料的变化吧。

  也罢,总要自己这边稳住就是。若是没有自己这边的配合,那边便有任何想法也实现不了。而以那人的性子,也绝不会冒失的另找下家。毕竟,他们谋划的可不是小事儿,稍有疏漏,顷刻便是身死族灭的大祸。

  想到这儿,他的心再次稳定下来,彻底恢复了先前的平淡。眼角余光觑着袁兄那边,见他仍是那副睥睨四顾,看似温和实则矜傲的模样,不由哂然一笑。

  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非俊杰也!

  “……那人姓袁,名宗皋。石首人,兴王府长史。前岁,刚刚擢升通议大夫,年二十有七。此番来京只是访友,唔,便是那杨廷和了。据闻,昔年两人是因游学时相交,极是相投,一直莫逆,直到今时。”

  就在杨廷和心中重新对袁兄下了判定的时候,花厅上宁王的身边,刘养正慢悠悠溜达了回来,安坐之后,低声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若是苏默在这儿的话,听到袁宗皋这个名字,或许一定会想起些什么来……

  

第889章:暗谋

  

  “……几位小王爷和世子是早到了的……”

  “顺天府经历庞士言是去了的……”

  “武清县几个主要富绅大商今早一起到了……”

  “……京里,京里除了几位国公的子侄,再就也是一些商家。”

  “魏国公世子已然自江南返回,带回来有数十人的织匠……”

  “娘娘那边两位国舅也回来了……”

  乾清宫中,弘治帝慵懒的斜倚在龙椅中,眼睛似闭非闭如同睡着了也似。下面,老太监杜甫手中捧着一张纸箴,轻声念着,不时的抬头瞟一眼上方的皇帝。

  良久,弘治帝忽然抬了抬手,睁开眼睛道:“朝中可有大臣去了的?不是说他那个什么会所今日除了开业外,还要开什么大会吗?”

  杜甫目光急速的扫视了一下手中的密报,点头道:“是,应该是北方商贸股东第一次会议,唔,是这个名儿。至于朝中的大臣……哦,礼部侍郎傅瀚、吏部主事张彩,咦………”

  念到这儿,杜甫不由声音一顿,发出一声惊咦声。

  弘治帝抬眼看看他,淡然道:“怎的?”

  杜甫弯了弯腰,赔笑道:“回陛下,这事儿可有些古怪了。这二位……呃,似乎平日里也没听说跟登仕郎有什么交往啊。他们也不是那什么股东,怎的也会去了呢?还有,嘿,陛下您或许想不到吧,还有一人也去了。太子侍读、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大人也去了,还是带着一位据说是友人的一起去的。”

  弘治帝嘿了一声,慢慢坐起身子。杜甫赶忙上前,将那密报放在案上,伸手搀扶着弘治帝坐好,又从桌上取过一个瓷盏递过去。

  弘治帝接过来,打开碗盖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就那么端着也不放下,任碗中袅袅的热气缥缈着,淡然道:“你这老货,也来跟朕使心眼子了。什么从无交往,分明就是对头。只不过一个是跟他苏默不对付,另一个却是跟他那位泰山老子斗的厉害。唔,倒是杨廷和……”

  说到这儿,弘治帝话头一顿,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杜甫陪着笑,腰身又再弓了弓,却是并不接话。傅瀚与程敏政、张彩和苏默之间的龌龊他不知道吗?不,他当然知道。只是有时候,作为一个下人表现的蠢笨些并无坏处,哪怕会被主子看出来。便如此刻,能讨皇帝一句笑骂,可是比让皇帝夸赞两句更要好的多。

  夸赞显得正式,但是笑骂却更显的亲近。作为一个阉人、一个近侍,显然杜甫极其明确自己的定位。

  “杨廷和……”弘治帝喃喃念叨着,“前几日不是说他那个儿子,在畅春园被那臭小子气的吐血了吗?如今可好了没?”

  杜甫点头道:“回陛下,确实如此。不过听说今个儿一早,杨侍读便使人送他儿子往蜀中老家返回了,据说车中不时传出几声咳声,想来便是好转也不太利索的。”

  弘治帝眉头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但随即点点头,赞叹道:“杨介夫果然不愧人杰,颇通进退保身之道。”

  杜甫谄笑奉承道:“还不都是陛下慧眼识人,翰林里不知多少大才,偏能选出此人来辅佐太子。”

  弘治帝哈的笑了一声,将手中茶盏一推,杜甫赶忙伸手接过来,恭敬的放到桌案上。

  “你个老货,又来糊弄朕开心。杨介夫有宰辅之才,却能谦恭守身,那是真真有本事的。只不过他那个儿子嘛,却是稍嫌浮躁,颇有些桀骜不逊,还是欠了些火候啊。此番压制上三两年,好生磨一磨性子,他日未尝不可成大器,这才是朕赞他之处。看明白他人容易,看明白自己却是不易。”

  说着,眼神乜了杜甫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杜甫面上赔笑应是,心下却是激灵灵打个寒颤,只觉得皇帝看过来那一眼,似是将他看的通透彻底,再无半点隐藏。

  弘治帝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歪头道:“大伴,你刚刚说……他还带着一个朋友?”

  杜甫一愣,随即猛省。点头道:“回陛下,是的。不过杨侍读这位朋友却是个有来历的,名叫袁宗皋,荆州府石首人,弘治三年进士,供职兴王府长史。十年,授通议大夫。与杨侍读原是昔日游学时结识,相交莫逆,此番便是为访友而来。”

  弘治帝脚下一顿,似乎有那么一刻的停滞,但随即便又恢复。点点头没说话,待走到门口处停下,抬目眺望着极远处的天空。半响,低声轻轻念叨道:“兴王府……”

  杜甫看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想了想,回身取过一件大氅,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为他披上,小声道:“陛下,小心着凉。”

  弘治帝似是悚然一惊,回头看看他,展颜一笑,转身离开了门口处。走不两步,忽然问道:“那小子呢?昨日闹出这般大动静,现在又在哪里?”

  杜甫亦步亦趋的跟着,闻言笑道:“登仕郎今日应是去了西山那边。据闻他在那边买了套好大的宅院,连整个西山都围了。对了,据说他那个宅子还是从两位国舅爷那里买的,当时颇是让两位国舅爷吃了些瘪呢。”

  弘治帝一鄂,随即大笑起来。笑道:“哦,竟有此事?哈,倒也正常,那小混蛋便是个不肯吃亏的。建昌伯和寿宁侯碰上他算是遇上了克星,痞子怼上无赖,就看谁更无耻些。建昌伯和寿宁侯嘛,嘿嘿,怕还真是不够看的。”

  对于自己那两个小舅子,弘治帝也是头疼的紧。此时闻听那二人在苏默手中吃了瘪,脑海中下意识的臆想了下当时的场景,不由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再想想现如今,那两人竟然俨然成了苏默的跑腿儿,倒是少了往日那般给自己鸹噪,不由的又是一阵开怀。这算不算的一物降一物?只是再转念一想,那胜出与否比的却是谁更无耻,不由的又是恨恨一啐。

  “那混账小子,倒是躲得好清闲。哼,整个西山呢,好大的手笔……对了,他那个劳什子大会,究竟说了什么?”重新往案子后面坐了,随手将扯下的大氅往旁边榻上一扔,悻悻的骂了两句这才问起正事儿来。

  杜甫微微一窒,略一迟疑,这才谨慎的组织言词道:“回陛下,那大会倒是不曾讲别的,只是又再明确了下各家的额度。倒是有一件事儿,老奴觉得或有些不妥。”

  弘治帝哦了一声,以目示意他继续。

  杜甫犹疑了下,这才道:“登仕郎找来的那批织匠,在当日大会之后被组织起来,由登仕郎亲自授予了一本叫做秘典的文本。据闻,上面记载的乃是羊毛具体的利用之法。老奴觉得……觉得……”

  他说到这儿有些踟蹰,言语吞吐起来。

  弘治帝目光猛的锐利起来,眉头轻蹙着,沉声道:“你觉得如何?”

  杜甫一咬牙,躬身道:“老奴觉得,此等重要的物件,不该这般轻易放到那些个织匠手中。否则一旦有所泄露,若让蒙古人得了去,岂不是让我大明白白成了为他人嫁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奴只怕如此一来,那点利益倒没什么,就怕影响了两方的盟约,可就是大事儿了。”

  弘治帝眼睛眯了起来,手指在桌案上急速的点动着,一言不发。半响,才又道:“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杜甫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隐没不见,垂首道:“此等大事,老奴焉敢多言。只是觉得,一切还当由陛下掌控为好。而以往昔规矩,这般重要的物事,也都是由禁中封存,不使泄露于外。”

  弘治帝手指一顿,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忽然道:“传旨,着苏默明日进宫。另,着厂卫严密监控所有江南织匠,务必不使任何人接触。”

  杜甫躬身应是。

  弘治帝又道:“传朕旨意,让来京各藩王世子各归藩地,限十日内离京,不得拖延。去吧!”

  杜甫一惊,随即再次领旨,转身急匆匆去了。

  弘治帝独坐堂上,目光闪烁变幻,难以捉摸。

  京城,宁王府。

  宁王朱宸濠脸色阴郁,看着坐在下首的刘养正恨声道:“这说让来便来,说叫走便走,当我等是什么?豕犬吗?”

  刘养正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向外张望了一眼。另一边微闭着眼的李士实却猛的睁开眼睛,低叱道:“王爷慎言!”

  朱宸濠一窒,猛地豁然站起。死死盯着李士实,胸膛急剧的起伏着,面色紫涨,竟显出几分狰狞之意。

  李士实毫不退让的迎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却头也不回的淡然道:“尔等且先退下。”

  堂上几个婢仆不敢怠慢,连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李士实却微微侧首看向刘养正,刘养正一愣,眼中猛的划过一道羞恼之色,袖子中的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但不过须臾,便又放松下来,一甩袖子站了起来,对着二人微一躬身,转身向外走去。待到出了门,又反手将门也关了起来。

  屋内,只剩下朱宸濠与李士实二人。李士实才轻声道:“王爷,欲谋反乎?”

  朱宸濠身子一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李士实也不等他回答,自顾又道:“自靖难以来,大明外治内修,以历近百年。虽期间有景、泰之变,又经土木堡之役,然则内外同心,并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更因此中变故,反倒是那一系早已根深蒂固,岂是朝夕间可撼之?反观王爷,如今内无相应,根底浅薄;外则不过一卫之士,便看家护院都嫌寒酸。虽有些许水匪湖盗,亦不过土鸡瓦狗之辈,难成气候。如此力量对比,王爷觉得此时起事,下场将会如何?”

  他淡淡然说着,语气平静至极,便如同在说吃饭喝水般平常。可偏偏字字句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语。

  朱宸濠初时还愤懑激动,但是越听越是脸色发白。到的最后,已是身子微颤,大有惊恐之色。听到李士实最后所问,不由的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撑道:“我……本王又没说……没说现在要反……”

  啪!

  李士实忽然猛的一掌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吓了朱宸濠一跳,噗通坐倒在椅子中。

  李士实两眼怒睁,脸上再不复先前平静模样,厉声道:“既无反意,何敢大言怨君谤君?岂不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之语?!王爷既有宏图,便当有卧薪尝胆的觉悟,如今稍有不顺,便即口出狂悖,长此以往,早晚一日,我等皆齑粉矣!”

  朱宸濠面红耳赤,喏喏不能语。半天,强自咕哝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抬眼见李士实变色,连忙又道:“好好好,都是本王之错。可如今又当如何?难不成真这么就回去了?先生且慢骂我,还需先应付了眼前事儿不迟。”

  李士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终是无奈的叹口气,阴声道:“这有何难!不外将水搅混了就是……”

  探过头去低声说了起来,朱宸濠仔细听着,频频点头,眼神慢慢越来越亮……

  

第890章:太仆少卿

  

  苏默升官了,确切的说,是终于有了差遣了。双边催榷使、秩比太仆少卿衔,妥妥的正四品大员啊。

  你说啥?这官儿升的太快了?是吧,可这没法儿啊,凡事总得讲个脸面不是。总不能堂堂大明天朝上国,派出来跟蒙古国就一系列建盟交易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吏吧。

  没错,苏默被点名亲赴边关,主持榷场一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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