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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78节

  苏默觉得自己的灵魂还是很珍贵的,不想稀里糊涂就这么卖出去。可不是珍贵嘛,能穿越的灵魂谁敢说不珍贵?

  “此事,不着急。”苏默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摆摆手示意想要说话的福伯稍安勿躁,又道:“这事儿,自然是要借重英国公爷的威名的。福伯、石头,这回可要辛苦你们给我摇旗呐喊,让我狐假虎威了,哈哈。”

  他自嘲的笑着说道,福伯和石悦却连忙恭声应是,都道这是本分,不辛苦。

  苏默点点头,站起身来向后房走去,一边摆手道:“就先这样吧,大伙儿各忙各的,早些休息。”说着,头也不回的去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韩水根呆了半响,转头冲着福伯怒道:“福伯,你看看他,他,这臭小子是什么意思?”

  福伯叹息一声,眼中露出睿智的光芒,摇摇头,轻轻的道:“少爷,有傲骨啊。”

  韩水根茫然,福伯却也站起身来,拍拍他肩膀,笑道:“老哥哥,少爷他自有章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和石头嘛,放心,一准不叫少爷伤到半分毫毛就是。”

  韩水根恨恨的起身,强自嘴硬道:“混账小子,老夫管他去死!”口中咒骂着,一边呵斥着韩杏儿快走,脚步蹒跚的往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天,苏默刚用完早饭,下人来报,说是有衙役上门来找,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

  苏默摆摆手,问道:“是衙门的什么人?”

  下人回道:“就是原先一直跟着少爷救灾的那位姓张的差大哥。”

  原来是张横,苏默笑笑,吩咐道:“请他进来。”

  下人去了,不多时,便带着张横走了进来。

  一进门,张横便满面谄笑的紧走几步,上前老大一个肥喏唱了,这才道:“苏公子,咱家明府想请公子午时去四海楼赴宴,这不也不知公子是否得暇,特着小的来问一声。”

  苏默哦了一声,扬眉道:“这不年不节的,明府大人怎如此得闲,想起请默去吃酒了?”

  张横弓着腰,屁股只挨着椅子少半边,赔笑道:“这小的哪里晓得,总是公子与明府的交情摆着这里,多时不见有些想念也是有的。不有句话叫……叫啥一日不见,啥啥秋天的嘛,嘿嘿,小的是个粗人,说不得相公们的话,公子莫笑。”

  还啥啥秋天呢,要不要落叶啊?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默暗暗的腹诽。只是想想庞士言那肥猪像,对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默就不禁一阵恶寒,连忙将那个场景扔出脑海。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跟明府大人说,苏默午时一准到。”挥挥手,让楚玉山赏了他一把大钱儿,打他回去。

  张横得了赏,嘴咧的见牙不见眼的,紧着奉上无数奉承,这才乐不滋滋的走了。

  待到将张横送走回来,楚玉山疑惑的道:“少爷,这庞县令冷不丁请您,会不会……”

  苏默哂然一笑,撇嘴道:“昨个儿有人打探少爷我的底细,今个儿就有人请吃饭,你说会不会?”

  楚玉山凛然道:“他们这便要动手了?”

  苏默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动毛手啊动手,你当这是摆鸿门宴呢。去,跟福伯和石头说一声,午时少爷带他俩去吃大席。”

  楚玉山惭惭应了,转身去了。

  将将天色近午,石悦套了车,苏默肩上蹲着鼯鼠,钻进车上坐了,石悦亲自驾车,福伯却骑了匹青驴跟着。一车一驴出了门,径往城中而来。

  原本苏默是要走着去的,这又不是太远。可福伯却道,大户人家便该有个大户人家的样儿,不是怕路远才坐车,而是这就叫排场。尤其是今个儿要跟那位小世子相见,这架儿可不能跌咯。

  得,感情这是范儿啊,苏默纳善如流,只能从了。

  不过十里地,小半顿饭的功夫便到了。

  下了车,孙四海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见苏默下来,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庞士言请客,主位坐的是个少年人,应该就是那主儿。来的还有马家老爷子和马三公子。”

  嗯?还有马家父子?苏默愣了愣。

  这是要准备一并算账吗?心中想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若真如此,怕是那位小公爷要失望了。

  心中琢磨着,脚下不停,带着福伯、石悦二人大步走了进去。车马自有伙计接过去照应不提。

  进了门,孙四海指指楼上,比了个三的手势。苏默微微颔,知道这是说人都在三楼上。

  一路拾阶而上,待到了二楼往三楼去的楼梯,便见四个大汉分立两旁。今个儿棍棒是没带,却都在腰间挎着短刀。见到苏默三人上来,齐齐躬身一礼。

  苏默脸含微笑,颔还礼,脚下微微一顿,眼神却看向其中一人,正是当日两棍子没打着他的那位,脸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神色。

  魏五面色微微一囧,稍稍弯腰示意。苏默微微一笑,这才抬脚往三楼而上。后面福伯和石悦连忙跟上,最前一个汉子忽的一伸手就拦住了。

  苏默脸色一沉,猛地回头,眼光凌厉的望向那汉子,那汉子微微一窒,想了想,终是缩回了手,默默退开。

  苏默这才从鼻子中哼出一声,转身大步走了上去。身后,站在最上的魏五狠狠瞪了一眼拦人的老八,老八惭惭的笑笑,低下头去。

  还不等上到顶,苏默便听到上面庞士言阿谀之声不绝,旁边还夹杂着一个老者不时的帮腔,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释然。

  三楼楼梯口处,魏壹四个人也是分两边而立,见到苏默昂然而上,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可是苏讷言公子当面?”

  苏默微微颔:“正是苏默。”

  魏壹连忙半转身子,伸手一引,恭声道:“我家世子已恭候多时了,公子这边请。”说着,转身在前引路。

  苏默眼中微微划过疑惑,这么客气?莫不是要玩什么先礼后兵的把戏?

  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只两手往身后一背,一如昨日初见那般,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整个三楼完全敞开,屏风全都撤了下去。中间摆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此时已经摆满了几样小菜,还有一些干鲜果贝、枣子蜜饯之类的拼盘。

  主位上,一个玉面丹唇的少年,满面懒洋洋的,斜斜倚坐着。由着旁边庞士言和另一个老者满面赔笑的说着,只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儿飘忽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这德行,这架势,一如昨日街头上一幕。苏默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中想到,这熊孩子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也不知道在那位老公爷面前是不是也敢这样。

  心中想着,目光却又看向那老者身边。那里,马东来一脸的羞愤,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声不响,案桌下,两只衣袖轻轻颤动着,想是正握着拳头狠呢吧。

  “世子、庞大人,苏公子到了。”魏壹抢前一步,叉手作礼向徐鹏举禀道,目光微微示意,徐鹏举微不可查的一颔,表示知道。魏壹这才退过一边。

  “这位便是苏讷言苏兄了吧,哈哈,本世子久仰大名了。昨日一见,别觉苏兄神采不凡,奈何一时误会失之交臂。今日相见,却是得偿所愿了。来来来,快坐,坐下说话。”

  便在庞士言和马家父子震惊的目光中,徐鹏举竟抢前站了起来,主动向苏默招呼,哪还见方才半丝懒散模样。

  庞士言心中震动,暗暗道苏仙童就是苏仙童,果真不同凡响。原本今个儿这心里还七行八下的,只怕这小世子要找苏默麻烦,自个儿夹在中间难做。却不想,看这架势全不是那么码子事,可叫自己白担了半天心。

  马家老家主也是心中震惊,眼神闪烁着,不知心里琢磨什么。而马东来却是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这尼玛也太欺负人了!这前后的待遇,差的简直毫不掩饰啊,真心不能忍了。待要站起来叱骂,猛然间腿上一沉,却见老父凌厉的目光望过来,眼中满是警告之意,不由的闷哼一声,差点没当场憋出内伤来。

  苏默眼神一动,便将几人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虽不知道这小世子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开场貌似还不错,当下也是拱手笑道:“世子客气了,默不过一草民,岂敢当世子如此抬举,惭愧惭愧。”

  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是半点惭愧模样没有,脚下直走到庞士言身旁,一拍庞士言肩膀,笑道:“明府大人几日不见,又见福了啊,想必近来诸事顺遂,高升不远了吧。”

  他这旁若无人的做法,却是明白着将自己拉到和徐鹏举一个高度。马家老家主眼神一闪,若有所思。徐鹏举却是不由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却又强行忍住,只干笑两声,重新坐下了。

  庞士言却是受宠若惊,屁股提着离开了座椅,满脸是笑的拱手道:“好说好说,借苏……苏公子吉言,他日但有微进,全是公子善祝善祷之功。”

  苏默哈哈一笑,自顾拉开庞士言身边的椅子坐了。这才转头对福伯和石悦道:“你们也坐吧。”

  此话一出,连庞士言满脸的笑也不由的僵住。这里坐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带着俩仆从上来就已经很过分了。如今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让坐,这……这是要搞哪样啊?

  庞士言霎时间汗都下来了。

  

第九十六章:讲数

  

  四海楼上,苏默一句话出口,让气氛蓦然紧张起来。( [ [

  庞士言此刻先前的庆幸早飞的没了影儿了,心下只一个劲儿的念叨: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是这样,原来小世子没存了找苏仙童麻烦的心,可苏仙童却存了找小世子麻烦的心啊。天啊,神啊,谁来救救我啊……

  徐鹏举也是呆住,只是他这儿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马东来已是再也忍不住了,霍然拍案而起,怒道:“苏默,你狂妄!”

  马老家主大惊失色,待要阻拦却是不及,不由的暗暗跺脚,心中对这个幼子,生出无限失望来。

  场上一时寂寂,没人出声。苏默眼神连看都没看马东来一眼,先是对着马老家主一笑,抱拳道:“这位想必是马老家主了吧,先前凤水招商时,老家主没来,却是缘铿一面。”

  马老家主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抱拳回道:“不敢不敢,老朽马育德,有劳苏吏员挂念。老朽老迈,家中事务多交由儿辈打理。久闻苏吏员大才,老朽也是早渴望一会英才,今日却是圆了这个心愿了,呵呵。”

  苏默提及凤水招商事儿,马育德便以吏员相称,端的是老到至极滴水不漏。马东来这个儿子与之比起来,简直犹如天壤之别。真个是老子英雄儿狗熊啊。

  苏默呵呵一笑,点点头示意,这才转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徐鹏举,似笑非笑的道:“小公爷,我让他二人就座,不知小公爷是个什么意思?也觉得苏默狂妄吗?”

  他先和马育德打招呼,又转头和徐鹏举说话,生生的把马东来漏了过去。

  马东来面孔涨红的快要渗出血来了,正要豁出去大闹一番,却猛听马育德低喝一声:“闭嘴!还不坐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一切都有小公爷和明府大人决断。”

  马东来被这一喝,脑子猛然一清。他并不笨,听的出他老子这番话的意思。这桌上徐鹏举和庞士言的身份最高,苏默打脸也不是打他马家父子的脸,而是徐鹏举和庞士言的脸,他又何必跳出来拉仇恨?

  想明白这个理儿,只得忿忿的哼了一声,终是闷着头坐下,就此一言不了。

  这父子俩的机锋没人理会。庞士言是早已心神不属,苏默和徐鹏举却都是根本不在乎。

  徐鹏举沉默片刻,深呼吸几下,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苏兄,你这究竟是何意?小弟自问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他这话说自己没失礼,自然就是暗指苏默失礼了。这些大家族中出来的子弟,哪怕再怎么纨绔,一些言语的技巧却如同天生的一般,让苏默暗暗赞叹。

  苏默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摇头叹道:“世人但认衣裳不认人,这般陋习何时能转变呢?”

  这话却是暗指徐鹏举狗眼看人低了,骂人都不带有脏字的,徐鹏举面上红晕一闪而过,却只得闷着。这话没法接啊,接了可就真是傻逼了。

  对着一直恭立的福伯和石悦摆摆手,苏默道:“福伯,石头,没法儿了,你们自己介绍下吧,也免得人家以为咱真不通礼数,没有家教。”

  这话却是连马东来和徐鹏举,甚至马育德都一并捎了进去了。偏偏人家又没明言,把这几人憋得哟。

  苏老师这条毒舌,果然堪称天下第一了。

  福伯微微一笑,先对着苏默恭声应了一声是,这才上前半步,对着徐鹏举等人抱拳一礼,温声道:“老仆英国公舍人福全,奉命于我家侄少爷座前听用,这里给魏国公世子、庞明府、马老东家、马少东家见礼了。”

  侄少爷?!舍人?!

  这话一出,徐鹏举面色猛然一变,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连旁边侍立的魏壹也是面色大变。

  马育德父子早已呆滞,脑子里完全空白一片。尼玛,这上面坐着一个国公世子,这猛不丁的却又来了个国公舍人。舍人啊!啥叫舍人,放在战国时,那就是门客的意思。虽仍然是下属,但却毕竟带了个客字。

  国公都以客礼待之的,人家要坐,谁有那个资格拦着?马育德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儿子。招祸的祖宗啊,你这是完全坑爹的节奏啊,你还要不要一家人活了?老马同学若是懂后世的话,一定会大叫,当初就该把丫的射墙上去!

  庞士言则是吧嗒一声,将手中的筷子落了下去,一张嘴张的老大老大,涎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已经不是意外了,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吓人的啊。可怜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七品芝麻官儿哟。

  尼玛,官儿小没人权吗?就该这样被吓唬吗?会不会太没道德了?庞大人有些凌乱了。

  甚至连苏默都有些诧异,他一直知道福伯是英国公府上的仆从,却没想到,竟是舍人。

  眼见众人被震住,石悦也不甘示弱,踏前一步,闷声报道:“某,英国公近卫统领石悦,见过诸位。”

  噗通!

  旁边一个人从椅子上滑下去了,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马东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儿都青了。

  一个舍人,一个近卫统领…….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怎么就惹上这么些煞星呢?马东来这会儿算是真的怕了、后悔了。你说你苏默既然有这么牛逼的背景,那你早说啊,干嘛藏着掖着的,这简直麻子不是麻子,这叫坑人啊!

  马东来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要绿了。

  良久,徐鹏举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惭惭的道:“原来竟是福先生和石统领,呵呵,哈,这个,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个,不打不相识哈。”

  震惊之下,他话说的都不利索了。跟马东来一般心思,这苏默实在太坏了!你有这身份,干嘛不说啊?坑人很好玩吗?咦?貌似这么坑人确实挺好玩的,看来本世子以后有必要学习一下,这尼玛才叫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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