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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第232节

可是秦兵和楚兵的互信已经瓦解,双方互相仇视,毫无友军的样子,又谈何协同作战呢?

汪乔年带着他手底下一大批的幕僚文士,在秦军和左镇的两个大营间,来回巡查。他越是巡视各个军营,越被官军低迷的士气、对友军的不信任、糟糕的粮秣情况所震惊。这样的形势也让本来就对战胜闯军,希望不高的汪乔年,彻底丧失了决战的信心。

他心里早已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又苦于没有应付崇祯皇帝的一个借口。对于左良玉、贺人龙这些军头,也缺乏约束的力量,即便现在有心退兵,也没把握其他将领听从自己的军令。

汪乔年如此无奈,只好听从手下一个幕僚的建议,将左良玉、贺人龙、牛成虎等好几个总兵官全部叫来,准备召开一场商讨目下形势的军事会议。

可是这场会议一开始便很不顺利,左良玉说他军务繁忙,分不了身,只肯派手下一个副将金声桓过来开会。贺人龙那边抱怨声更大,他说自己白天攻打朱仙镇的时候被流贼射伤,现在正在养伤,也没发亲自来开会。

没有办法,汪乔年贵为三边总督,却对这些拥兵自重的武人毫无约束之法。他只好四处赔笑脸,用手上数量已经很少的粮秣军饷作为筹码,到处调解,到第二天才总算说服左良玉和贺人龙这两位关系很不好的大将,一同来参加军事会议。

可是会议上,这些总兵官们却都是一个样子,人人都沉默无言,绝不轻易开口发一言、说一词。汪乔年无奈,他只好先说明了现在粮秣军饷紧张至极的状况,请求大家设法想出挽救危局,解除开封之围的作战方略来。

汪乔年的幕僚一条一条的说出他们设想的策略来:“目前贼兵势大,抢占了朱仙镇,已得地利。而我军粮秣紧缺,转运困难,而流贼围汴是准备已久,粮秣也囤积不少,时间拖得越久,流贼形势越是有利,而我军的形势越是危急。”

“摆在我军面前的有三策,必须选择一条:一是同敌决战,破釜沉舟,义无反顾。趁眼下我军士气尚未衰败,向敌进攻,全力以赴,同时约定开封守军自北策应,两面夹击,庶几可以扭转局面。倘能重占朱仙镇,与开封守军声气相通,即是首战告捷。继续努力,全胜不难。各位总兵官大人以为然否?”

其实汪乔年心中怯战,实不希望有人附和决战的主张,他认为最佳的办法就是撤兵,等和崇祯要到更多钱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可左良玉只是用眼角瞟他一眼,从嘴角流露出一丝儿似有若无的微笑,问道:“汪总督以为是否可以趁早与敌决战?”

第268章 左跑跑

汪乔年的眼皮一阵狂跳,他不相信左良玉真的敢于现在去和闯军决战,可是又生怕左良玉如果真的这样决定,自己要如何收场,所以急忙说:“除了这一策以外,另有二策,大家全部听过以后,再做计划。”

他的幕僚接着说道:“第二策是竭力苦撑下去,深沟高垒,不与贼军决战。用计离间闯、曹二贼,伺隙而动。”

这一策比较中肯,可是汪乔年一开始就说了现在手头粮秣吃紧,又如何同流寇消耗下去呢?

“第三策则是大军徐徐后撤,贼军若追来,则其便自弃朱仙镇一带的有利地形,我可趁机野战破敌。贼军若不追来,我军便复游曳于开封外围,牵制贼军兵锋,慢慢图谋决战之机。”

这个第三策说的是好听,其实讲白了就是要不管开封城的死活,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为主。

贺人龙便立即反对道:“第三策决不可行。大军一动,敌人乘机猛攻,很容易惊慌溃败。何况未经苦战,便要退兵,你们谁有办法向皇上交代吗?这叫一个什么办法,不过是逃跑罢了!”

贺人龙说的义愤填膺,其他总兵则是面上赞同,心下腹诽。人们都还记得项城之战傅宗龙之所以败死,正是因为贺人龙率先丢下总督,自己逃跑的缘故,他现在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呢?

左良玉则一言不发,使人看不透他的想法,等到所有人都讨论一遍,还是商议不出对策的时候,左良玉才开口说:“现在要走是绝不可能的,我军气氛这样紧张,士兵们人人绷紧的死死的。可是一旦撤退,士兵的心弦就会断掉,现在绷的越紧,撤退时崩溃就会越惨烈。现在谈撤退,就是在谈如何葬送我们自己的兵马。”

“我认为最好明天再攻朱仙镇一次,若能取得一定战果,振奋军队的士气,那么不管是守还是战,亦或者是退,都还有办法。但若现在撤退,那么不仅没有人能够跑掉,反而要遭致全军覆没的结果。”

左良玉说的颇有道理,各位总兵官也都觉得不如等明天再尝试性进攻一次,看看结果,再考虑是防守还是决战,或者干脆跑路。汪乔年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便答应下来,只有贺人龙不屑地冷笑两声。

会议一结束,左良玉便立即返回楚军的营地,他在中军大帐召集了自己的亲信将领和幕僚开会,开门见山直说道:“汪乔年是文臣,根本不懂得打仗,而贺人龙这帮子秦兵一个个脚底抹油比谁都厉害。我们一定要谨防别人逃走,单独把我们留下来顶缸!”

左良玉最信任的谋士董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问道:“大将军已有定计?如果打不下去,我们要防别人甩下我们逃走,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先走。”

左镇的另一员大将马进忠也立即说:“如果要走的话,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越是迟疑,咱们越不容易走脱。依我来看,若大将军有意撤兵,便不要等天亮,咱们现在立刻就走!”

马进忠确实一个善于“转进”的将领,也无怪乎后世历史中,他参与李定国的衡阳大战的前哨站时,开溜速度快到对面的清军主将尼堪和屯齐甚至都没发现马进忠已经逃跑,以至于尼堪直到被李定国杀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和马进忠的一支偏师作战。

只有李国英大吃一惊,反对道:“我们现在一走,秦兵怎么办?汪总督怎么办?”

左良玉冷冷地说:“那就得听天由命了,我只能尽力保全左镇将士的性命,至于其他人我是顾不上了,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李国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憋出一句:“朝廷问罪下来,我们要如何是好?”

左良玉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说:“朝廷事我早看穿了,皇帝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处置拥兵自重的大将?今日只说今日,保我们将士要紧。日后事何用今日担忧!现在闯军有一支偏师在随州活动,我们到时候就打着去追剿这支兵马的旗号,杀回襄阳去。难道就许丁启睿追剿张献忠,不许我去追剿那个……那个什么李来亨吗!”

左良玉急着撤退很大一个原因,确实也是李来亨这支闯军偏师在随州附近的积极活动,危及到了左镇的大本营襄阳,使得他感到有后路丧失的危险。

“诸将听令!”

左良玉非常清楚地把退兵的部署一条一条说了出来:哪一个将领在前开路,哪一个将领在后护卫,哪一个将领居中策应,他都考虑得十分仔细,说得十分明白。最后,他命令诸将出去后马上整队,等他的号令一下,立即出发。

最后只剩下金声桓一人发问说:“我们突然撤兵,若秦军出兵阻拦该如何是好?”

左良玉不耐烦地答道:“事到如今还管什么,谁拦我们,我们就打谁!”

与此同时贺人龙也回到了他的营帐中,贺人龙的部下高进库看他神情异常,便问道:“大人,今日军机密议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这样忧心忡忡?”

贺人龙摇摇头,又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娘的,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小心左镇,不要让左昆山卖了我们。”

高进库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人何出此言?今日军机不是商议如何讨伐流寇吗?”

贺人龙一边坐下来,让家丁伺候着脱鞋,一边骂骂咧咧道:“左昆山太过骄横!这厮绝对不肯用心打仗,今天白日我们攻入朱仙镇,几乎大捷,左良玉却眼睁睁看着我们被闯贼反攻击败。这家伙,我们绝对不能相信他。他今天在会上说什么要明天再打一仗,然后才能考虑是战是守还是退,可依我看,他分明是今晚就要跑了。”

“今晚就跑?这怎么可能?流贼有六万人,我们也有六万人,何况开封城里起码还有一两万兵马,优势在我们这边,左将军干嘛要跑?”

“你怎么这么蠢笨?”贺人龙敲了一下高进库的脑袋说,“真等到明天打完那一仗,再想跑还有可能跑得掉吗?现在左良玉就是想稳住其他人的心,让秦军给左镇顶缸,当一个替死鬼,我岂能让他如意?你去给我盯住左镇的营帐,顺便让咱们的人全部做好撤退的准备,只要左镇一动,咱们也开溜!”

高进库不敢置信,喃喃道:“那汪总督怎么办?”

贺人龙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汪乔年是个好人,咱们在项城跑路时丢失一大批军器辎重,还是对亏了他对贺镇另眼相待,才补充上来。可现在咱们想保命,就只能对不住汪乔年了,但是不要紧,我将来一定宰了李自成,给汪乔年报仇。”

话不多说,贺人龙又派了几名骑兵分向营中各处,让各部都做好开拔转进的准备。等到深夜时,左营旗号、灯火果然移动,高进库一把消息带到,贺人龙便立即下令贺镇也放弃阵地,全部开溜。

汪乔年和另外几个总兵官还在梦中,少数督标官兵还以为是闯军趁夜劫营,想要阻拦逃兵,却让辣手无情的左镇和贺镇兵马冲杀了一个干净。

左良玉的兵马有二万多人,贺人龙的兵马也有一万多人,这两支主力兵马一跑,官军的整个架子便全部散掉了。

闯军在夜里发现了官军阵地的动静,初时以为是官军要趁夜反攻,过了一阵儿才发现是一部分官军逃跑了。李自成早已熟悉了左良玉和贺人龙这几个跋扈大将的尿性,当即就断定是统兵大将在阵前擅自逃脱,于是力排众议,当机立断率领闯曹联军全部主力,脱离了朱仙镇有利的防守地形,全力攻入官军的营垒之中。

官军内部两支中坚兵马逃跑,人心惶惶,这时候又遭到五六万人的闯曹联军全力猛攻,立时崩溃,不复为战。剩下牛成虎等几个总兵官,这时候才急忙忙带着兵马也想逃走,可道路早被左镇和贺镇的官兵堵塞,想逃都逃不掉。

只有汪乔年这个文臣还有一点骨气,他带着两千名督标的精兵,死守在中军营垒里,死战不退。直到李自成调来了一批闯军新近缴获的火炮,集火轰炸,将中军营垒夷为平地,又让李双喜、党守素等战将带着最精锐的亲军猛攻,才将汪乔年的督标歼灭。

汪乔年在绝望之中脱去官帽,向着北京的方向跪拜一番后,对身边最后几名官兵说:“坏大明江山者,左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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