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芳华 第64节
甄夫人确实很会打扮。她上身一件灰绿色的对襟宽袖收口衫,帛带系腰的位置靠上,腰带下面的衣襟并未叠在一起、故意让里面的深赤色裙腰若隐若现,这样显得身材比较高挑窈窕。
今天她几乎没戴首饰,但上好的丝绸料子颜色与质感都不错,所以缺少饰物的打扮却并不显素。反而让她显得更清爽白净,倒像是某家境殷实的少|妇妻子,而非寡妇。
两人进了厢房,甄夫人便把门闩住了,今天外面的风挺大。
她却没有去睡榻边上,而是在几案旁的筵席上跪坐下来,叫秦亮也过去。
秦亮见状,知道她想说什么事,或者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但是今天甄夫人的神情好像有点严肃,秦亮见状也不动声色地跪坐到席子上,展开双臂撂了一下、把秋白色宽袖甩到身后去。
甄夫人看着秦亮,微微露出了笑容,柔声道:“妾有个好友,姓……不说她是谁了,挺有身份的人,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姓名,也是个年轻寡妇。如果她愿意,君想不想试试新鲜的感觉?”
秦亮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眼神,问道:“长得漂亮吗?”
甄夫人点头道:“嗯,比妾更美。不过君不能看她的相貌,因为彼此都在洛阳,她担心万一碰见、被认出来。是不是有点为难君?”
秦亮道:“可以理解,其实谨慎一些的人,更适合在一起悄悄做密事。我也不想平白招惹麻烦。”
他稍作停顿,又故意问了一句,“确定是寡妇?”
甄夫人笑道:“妾还会骗君吗?”
秦亮心道:我看很可能。
甄夫人的声音道:“有夫之妇,妾也怕别人夫家问罪阿,自然不会引荐。不过妾也是假设,她还没同意,妾只是顺便问一下君是否有意。”
秦亮沉吟片刻,道:“夫人不如继续说一下假设,要怎么安排。”
……
……
(感恩书友“心如止水10”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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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只是风
甄氏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尽力没表现出波动。她大概是说,在前后背对着的两个院落之间,挖一条地道,再让秦亮通过地道过去相会。
但是她的眼神,她吞咽唾沫时琐碎动作,已让秦亮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甄氏又轻声道:“妾如此这般对待良家之妇,是不是一种罪恶……”
“哐当!”忽然木门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外面传来了风声呼啸。甄氏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哭丧着一张脸。
秦亮挪过去,把手轻轻放在甄氏的肩膀上拍着,“别怕,只是风。”
甄氏身体一软,顿时依偎在秦亮怀里,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上,说道:“会被天谴?”
秦亮犹自露出一丝笑意,心道:涉及贵人就是罪恶,那高大宏伟的宫阙、邸阁的威仪下面,究竟又埋藏了多少对待庶民的罪恶?他开口道:“如果天谴会管这种事,天下早已大同。”
过了一会,甄氏缓了过来,说道:“其实也不一定会做,我们只是在说如果。我的名声不太好,那个夫人的名声却非常好,也很珍惜羽毛,她很小心。”
秦亮寻思了一会,其实他能想到别的法子。但考虑到、郭太后以为他还不知真相,而且似乎仍在犹豫害怕,以及其它的一些考虑;秦亮便觉得、事情还是要让郭太后主导,这样会让她多一些安全感。
于是秦亮没有否定甄氏的谋划,只是在此基础上说道:“两个院子的房间不能离得太远,越近越好,否则地道会不可避免地偏离,很难正好通到指定位置。
挖掘地道者,不能用甄夫人的人。因为甄夫人的随从知道院子是谁家的,又参与挖掘,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容易猜到事情本身。夫人负责安排地方,我找人来挖,而且我不会让他们知道地方在哪里。”
甄氏问道:“让人来干活,连地方都不知道吗?”
秦亮道:“很简单,早上出发时,给他们戴上头套,我系花扣,并自己赶车。到了地方,地道入口的房间门窗全部封死,锁门。每天干半日,中午我再赶车过来接他们回家。安排的是自己人,本来也不会说出去,加上这一道过程,可保万无一失;他们只知道在挖地道,地道在哪里、作用是什么,一概不知。”
他稍作停顿,又道:“另外,要让那位夫人的随从先检查前面的院子、夫人再入内午睡。然后叫那位夫人走地道过来,甄夫人留在原地、可以应变某些小意外,增加容错。”
甄氏想了想:“随从搜出地道了怎么办?”
秦亮道:“我有办法,检查地板、基本就是敲击听声音;我们把出口的地板下面做实心即可,上面再放一些家具掩盖。”
甄氏沉默了一会,不禁抬头仰视着秦亮的脸:“君愿意做那种事?”
秦亮心道:我还想问呢,太后那么胆小谨慎的人,真敢干啊?
他不动声色道:“去年夫人替我在殿下跟前美言,帮了大忙,我没有为夫人做什么算得上回报的事。这次就算两清了,何如?”
甄氏轻轻点头。
两人暂且不再谈论挖地道,只是静静地跪坐在一起。秦亮缓缓抬起手,用指背放在甄氏的脸颊肌肤上,往下轻抚,又捏住了从鬓发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指背沿着她的耳朵轻拂。甄夫人说是寡妇,其实还不到三十、也没生过孩子,她若在后世,完全还可以称作女生。
“呼!”甄氏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偏头拿脸蹭住他的手,然后伸手抓住了秦亮的手指,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但今日的气氛有点怪异,因为门外真切地响着一阵阵风的呼啸声。
……不出半个月,甄夫人已经安排好了地方。
天没亮,秦亮就醒了,他轻轻把王令君光着的胳膊拿开,然后从榻上起来。这么早王令君是起不来的,除非她身子不适的那几天。
收拾了一通,他又在门外找到在木桶里泡发的柳枝,沾了点混合粉末胡乱刷了一会牙。接着便到府门内的马厩,取了马车,自己赶车回到秦家院子。
秦亮心道:过两天便搬回家去住一阵子。
进乐津里,秦亮把马车赶到院子里,这时王康和饶大山已经起来了,两人走下檐台揖拜。
“走罢。”秦亮道。
三人进了另一辆马车的尾门,秦亮便拿出头套笼到他们的头上,然后亲手系上绳结。两人都没有多言,更不用交代保密之类的话,所有的这些过程、已经足够说明此事的慎密程度。
秦亮从马车尾门重新下来,走到前面,戴上了斗笠。
马车在城内转悠了一段复杂的路线,来到了甄德宅邸附近。但秦亮进的院子,不在甄家宅邸的那条街上,而在一座别院的后面。前门对着一条僻静狭窄的巷子,若是迎面有马车过来,估计都不容易错开。
秦亮默默地把马车赶到院子里的马厩,然后把王康等二人带下车,把头套给他们取了。秦亮带着二人,拿上工具、水壶等物,来到最里面的上房,走进了一道门、再进一间里屋,这里已是靠近院子后墙的位置。
关上两道门之后,里屋里黑乎乎的,光线很微弱。这间屋没有窗,上面还有一层低矮的阁楼、光线也很难从房梁瓦缝里透进这屋。秦亮捣鼓了一通,点燃了油灯。
“有些事,不止我一个作主,为了让合伙人安心。”秦亮简单说了一句。
王康道:“君让仆做什么,仆便甘愿做什么。”
饶大山道:“秦君知道俺,本事不大,忠心不说二话。”
秦亮笑道:“算汝有自知之明,记住去年底、我给汝说的话,有空的时候别偷懒。”
说罢他指着地上的墨圈,“今天先往下挖,土搬出来装麻袋。要挖的地道不长,活不算很多,可以慢慢做,也不用每天干。地洞不用挖得太宽,能容一人俯身通过则可,为防万一塌方要上横梁。不过每次我都会一起过来,到时候慢慢说,还有锤线、直尺等东西教你们用。”
两人揖拜道:“喏。”
秦亮道:“中午我再赶车接你们。”
王康与饶大山在校事府有官职,但他俩之前就经常不管公务,常为了秦亮的私事不上值。所以只要他们不时去一趟校事府,便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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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解开绳结
秦亮正在干的事,郭太后从甄夫人口中、已经知道。她一连几天都有点不敢相信。
清晨没有阳光,阴着的天气,有风。皇太后殿下的车驾仪仗、通过昭阳殿庭院时,郭氏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一眼那辆尊巨大宏伟的龙凤铜像。
路上的砖石铺得很匀称,马车轮子的颠簸很有节奏,不过大车四面窗棂上的绫布、正被风吹得乱响。一如郭太后此时的心境,有点乱,又好像没有脱离某种范围。
郭太后跪坐在大车中间的垫子上,犹自拿着根布绳在那里系扣子,有时系的花扣很复杂精巧,有时心乱了却怎么都解不开。
她轻轻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从朱唇中“呼”出气,睁开眼睛、重新慢慢地理着绳子的脉络,终于再次解开了绳结。
车驾来到太极殿庭院,郭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大车里下来。
十分寻常的一次朝会,殿堂上黑压压一片,人们已经换上了冬季的袍服。
除了衣裳颜色、稍有不同的地方,便是太傅司马懿已带兵离京,站在朝堂最前面的一个老头、一个胖子,如今变成了只有一个胖子。当然前排还有别的老头、但都不如这个胖子重要。
宫女宦官、诸公大臣,殿堂上总共有上百人之多。庙堂上亮敞而崇高,却潜藏着各种暗流。
郭太后与秦亮隔得挺远、连目光的交流也没有,连接两人的只有空气。别说外人,就连郭太后偶尔也觉得、她与秦仲明好像不认识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谁又能知道,人群后面的某个人的所作所为,闻着她的亵衣、想着她的声音、以及身体样子做那种事。而且他现在还在挖地道,想做更严重的事,依旧是悄无声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秦仲明应该没猜到“那位夫人”是皇太后殿下,否则他多半没胆子。他身边不缺女郎,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也没有太大的用,郭太后并不能辟除重要官员,帮不了他太多。
当然就算秦仲明以后猜到了,他也不敢说出去。郭太后也只想最多尝试一次而已。
郭太后轻轻把两只袍袖放到了前面,手又摸到了袍袖里的绳结。她有点好奇,秦亮给两个力夫的头上套上布袋后,究竟打得是什么绳结。
……朝会结束时,天上终于下起了小雨。秦亮与表叔令狐愚一起出西门,令狐愚主动邀约道:“仲明与我同车罢。”
秦亮稍作迟疑,便点头道:“好。”
叔侄俩在车厢寒暄了两句,马车沿着皇宫西侧的大路南行。秦亮挑开车帘一角,看到外面的景色、比别处更加宏伟壮丽,因为这条路上能看到的宫阙、邸阁很多。
视线不够开阔,雨幕就像雾气一样笼罩在空中,不过远处那高耸的阙楼、倒似乎显得更宏大了。雨雾中看不全建筑,人下意识会觉得里面还有暗藏的部分。
这时令狐愚开口道:“伐蜀之事,我找了几次机会进言,劝不住。”
秦亮放下了车帘,转头看着表叔的国字脸。
令狐愚道:“现在事情已经比较复杂了,太傅府那边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不是我劝几句、随便就能停下来的事。大将军反倒叫我带话,要仲明尽快去府中议事。”
秦亮想了一会,说道:“我去议事,也只能劝大将军不打这一仗,但照表叔所言、说这些话已无用。”
令狐愚沉声道:“仲明有‘儒虎’之号,善于军谋。不过有些道理,卿却想歪了方向。”
“愿闻表叔赐教。”秦亮拱手道。
令狐愚看了他一眼,“大将军主持的大事,有没有功很重要吗?谁有功谁有过,功过怎么赏罚,又是谁说了算?”
一句话把秦亮给说得怔住了,因为表叔说得好像有道理。譬如那个王昶没有尺寸军功,照样都督荆豫两州。而秦亮从淮南回京,不也是想在洛阳找关|系?
如果掌|权的两家不点头,像秦亮进献制盐良方、利国利民的功劳,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最后还是靠郭太后,才弄到点钱财。出身、关|系、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功劳只是个由头而已。
令狐愚接着说:“太傅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参与,便是有功大家分的意思。若非大将军听信了大司农的话、看得起仲明,这种好事别人想参与,也进不来。”
“表叔说得好像有理耶。”秦亮沉吟道。
只要参与就能分杯羹,战败了也不要紧?听起来好像很荒诞,但经表叔一点醒,说不定真是那么回事……除非让曹爽府倒苔,不然没人能治他的罪,毕竟现在皇帝不太管事。
不过这种事、理论上就不该干,所以秦亮才一时没想通。权|力有时候不仅来源于上面、也与下面有关,仗打成了什么样,天下人又不是瞎的。如果曹爽胡乱封赏,能没有副作用吗?
而且秦亮究竟能分到什么?
秦亮便先沉住气,说道:“太傅府也参与进来?这上下都不是一条心、各怀鬼胎的局面,此役的部署很奇怪。恐怕这是在浪费国力军力,没人反对吗?”
令狐愚瞪眼道:“谁反对?大将军府已与司马家做好交易。”
“什么交易?”秦亮小声问道。
令狐愚道:“护军将军换关中都督。这是主要的交换,还有别的一些事,有些我也不知道。总之太傅府的人不会反对,仲明想想、最近有人提这事吗?”
秦亮听罢,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怪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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