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勋戚 第233节
曹希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愚民之事他也经常做,却从未见过这种死心塌地般的信任。可能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没有状元及第的功名。
但问题是,一个状元头衔,就有这么大的效果吗?
“百姓愚昧而已,沈忆宸哪来的银钱让他们顿顿白面米饭,更别说什么工钱饷银了。”
马辉国依旧死鸭子嘴硬,沈忆宸就连赈灾济民的银子,都是敲山东布政司的竹杠。
治水的河工银以朝廷的尿性,能保证工程所需就得千恩万谢了,还想吃好的发工钱,做梦吧!
“愚昧?”
一道冷笑声音从洪英嘴中传来。
“阳谷县灾民现在情况如何,哪怕尔等没有到粥棚去亲眼所见,今日也能看到他们气色状态。”
“这等精神相貌,能在其他州府流民身上见到吗?”
洪英可谓是忍了许久,终于出言训斥了。
他刚来到阳谷县的时候,也跟布政司其他官员一样,对于沈忆宸嚣张跋扈的行为举动,很看不顺眼。
但无论如何,洪英在决堤之初都亲临过阳谷县,知道这里是一副怎样的人间地狱惨状。
带着一丝身为亲民官的责任感跟同情,在沈忆宸离开县城前往张秋镇后,洪英独自来到了灾民聚集的河处,想要看看现状如何。
结果这一看,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跟想象,整个河湾处数万灾民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其他地方灾民那种瘦骨嶙峋、污水横流的场面。
除了临时搭建的居所简陋外,灾民们头有遮盖之物,身有御寒之衣。
最让洪英震惊的还是粥棚伙食,放在别的地方粥棚大锅里面,能有一碗稀粥而不是淘米水,就已经称得上良心了。
阳谷县的粥棚任何一个大锅里面熬制的米粥,都能插上筷子而不倒,浓稠的简直跟白米饭无异。并且每隔五天,每人还能分得一块白花花的猪肉,对于赈灾伙食而言简直想都不敢想。
没有这些赈灾济民的基础,今日沈忆宸就不可能得到万民的信任,岂是一个状元头衔就能概括?
洪英的话语,让马辉国跟曹希连忙拱手称是,不再多言。
虽然平日里他们两个,几乎没把这个“傀儡”上司给放在眼中。但基本面子还是要给的,特别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不过就在此时,张骥也开口说道:“洪藩台言重了,沈佥宪赈灾济民之功吾等自是不能否定,而发放河工饷银,可不是说说而已,朝廷若不下拨银粮,就得在山东地界搜刮。”
“以如今山东衙门的存银存粮,能支撑得起沈佥宪的宏伟目标吗?”
张骥半事情半偷换概念的说了番话,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曹希跟马辉国两人撑腰。
现在山东布政司里面大半数高官,都已经唯张骥马首是瞻,洪英就老老实实当个纸糊布政使就好,何必为了沈忆宸多事?
听着张骥的话语,洪英本来那股抑制不住的愤怒,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史书上对洪英的评价,是为人端重详雅,在官无赫赫之举,而亦不失为善人长者云。
简单点翻译就是为官没什么功绩,人倒是个好人。除此之外,他还有着骨子里面的软弱。
景泰三年洪英升任右都御史兼浙江巡抚,奉旨去考察地方官员贤能。结果他被地方官你一言我一语,给糊弄的迷迷糊糊,感觉评断不出来,于是向皇帝乞求致仕。
如今山东洪英遭遇的处境,无非就是数年后情景提前上演罢了。
“抚台所言甚是,本官考虑不周了。”
看着洪英退让,本来都有些畏惧的曹希两人,心中鄙夷更甚。
就这种软弱上官,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稍微有点野心的都“弃暗投明”了。
祭河仪式结束后,沈忆宸就下令县衙主簿陈涛,率领着数万灾民转换而来的民工,投入到开槽河道的工程中。
无论想要怎样治水,都得先把溃堤的决口给堵上,否则张秋镇就是半边泽国。
准备返回县衙的张骥等人,看着热火朝天开干的民工,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谎言这种东西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沿河两岸想要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快张秋镇治水民工的待遇,就会传遍三省八府之地。
仅仅是不同粥棚得区别,可能流民们不敢冒险长途跋涉到张秋镇。但要是再加上工钱的诱惑,恐怕四处求食的灾民们,将会蜂拥而至,解决沈忆宸的人力缺口。
这样看来,自己棋高一筹的“妙招”,被沈忆宸给莫名其妙的破了。
沈忆宸到目前为止,还不知张骥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如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他会轻蔑一笑。
张骥这种谣言方案,可能对于大多数明朝官员而言,几乎是无解的难题。因为他们跳脱不出思维的局限性,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去发放工钱饷银。
但沈忆宸不同,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白嫖”二字,干活拿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徭役也莫不例外。
阴谋诡计在真金白银面前,可谓是不堪一击,更别论沈忆宸还有民心所向。
你拿什么跟我斗?
第219章 朝野博弈
紫禁城文华殿内,明英宗朱祁镇面前御案上,摆放着沈忆宸快马加鞭呈递上来的《两河经略疏》。
御案下方站着内阁以及户部、工部等等相关衙门的大臣,准备共同商议上疏中的治水策略以及所需费用。
“诸位爱卿,对于沈向北呈递的《两河经略疏》,你们有何看法?”
几乎朱祁镇的话音刚刚落下,工部侍郎王佑就出班禀告道:“陛下,沈佥宪实地走访书写的治水策略,做到了治水必躬亲,这份精神臣很敬佩并且赞同。”
“但如今国库空虚,八十万两河工银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历代先帝遣使治水也从未花费如此巨资,臣表示异议!”
王佑这番话说的明褒暗贬,核心思想就是沈忆宸治水花费巨大,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同时暗指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现在沈忆宸跟太监王振可谓撕破脸皮,阉党自然把他给视为仇敌,用尽一切手段去打压破坏,哪怕治水大业也不例外。
“八十万两确实花费甚多。”
朱祁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前朝先帝治水花销,大多在一二十万两左右。沈忆宸“狮子大开口”,起步就翻了四倍不止,后续还不知道要不要追加,着实有些夸张。
看到皇帝认同自己的观点,王佑立马打蛇顺棍上,继续说道:“还有陛下,沈佥宪的《两河经略疏》中描写道,打算借清河之水,攻黄河之沙,臣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
“历朝历代黄河决堤,都在河坝承受不住水流冲击。就算沈忆宸采用四套不同堤坝配合拦水,又岂能保证万无一失?”
“黄河之水不会倒流,蓄清刷黄一旦启动,就意味着没有后路可言。如若修筑的堤坝承受不住水势,溃堤千里的后果,谁又承担的起?”
王佑的话语这下不仅仅是朱祁镇觉得有道理,就连参与商议的其他朝臣们,都忍不住暗暗点头。
自宋朝以来中庸之道盛行,沈忆宸这种“激进”治水方案,成了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败了呢?
带来的后果可能比这次黄河决堤还要严重,全面溃堤将直接切断漕运粮道,引发国运动荡。
区区一个正四品的都察院佥都御史,拿什么去承担后果?
朝臣的这种思维,就跟当时沈忆宸从陈涛嘴中,听到束水攻沙、蓄清刷黄八个大字的想法一样。风险过于严重,不成功便成千古罪人!
“杨爱卿,你对沈向北治水之事,有何看法?”
面对殿下群臣一片反对之声,明英宗朱祁镇最终还是把目光看向了杨溥。
进入寒冬后,杨溥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两个月接连几封上疏乞骸骨。身为先帝托孤五大臣,内阁三杨时代最后的领军人物,朱祁镇对于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有感激,有敬重,同样也有被管教后的反感跟厌恶。
但真到了杨溥要致仕的时候,朱祁镇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有这么一位老臣坐镇朝野,他感到很安心。
“咳咳咳……”
面对皇帝的点名,杨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脸色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治水之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想要享受千秋之利,就得付出当代之功。”
“沈佥宪的《两河经略疏》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乃一劳永逸之法,臣认为可行!”
杨溥此言一出,全场朝臣都把诧异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杨溥最近几年在内阁,施政方针贯彻着明则保身的思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甚至面对王振的专权擅势,杨溥也选择了绥靖退让,不愿与之正面对抗。
按理说杨溥如今都乞骸骨致仕回乡,更应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随大流反对沈忆宸的激进治水策略。为何在这个时候,他站了出来选择支持?
“可是杨爱卿,沈向北上疏的治水策,溃堤风险太大,如何能保证一劳永逸?”
朱祁镇反问了一句,毕竟这事关漕运,身为皇帝都不敢冒风险。
“无法保证。”
杨溥淡淡的回了句,然后无视众人惊讶神态,继续说道:“同样道理,若是不按照沈佥宪方案治水,诸位同僚觉得日益增高的地上悬河,下一次溃堤又在何时?”
“明年,后年,亦或是大后年?”
杨溥这番话说中了关键点,那就是黄河治水的现状,无法用中庸的思维去解决问题。
大明开国几十年下来,山东地界堤坝修修补补了无数次,结果溃堤的次数越来越多,泛滥的水势也越来越严重,不断的威胁着漕运安全。
就算采取保守的修补河堤方案,明年汛期来临后,依然免不了溃堤的局面。
到那时候,难道又派另外一名大臣去治水?
如若换做几个月前,杨溥是不会站在沈忆宸这边,同意这种激进的治水策略。
恰恰他选择乞骸骨致仕,想要在自己离任之前,秉持着单纯的公心大义,为国为民推行治水大业。
说不定往后在史书上,也能添上那么小小的一笔。
“臣认为杨阁老言之有理,山东治水如今到了不破不立的阶段,必须下猛药!”
工部尚书王卺站了出来附议,河南、山东这些年黄河水患,简直把他给整麻了。单纯修补决口已经毫无意义,必须整条河堤加固清淤。
这种想法其实王卺早就有之,却没有这个魄力跟能力去实施,现在有了沈忆宸站出来当这个背锅的“冤大头”。
此时不赞同,更待何时?
“臣附议杨中堂。”
内阁高穀接着出班赞同。
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那日沈忆宸离开东阁时候的背影,是那么的洒脱没有一丝留恋。
高穀猜不透沈忆宸这种人,仕途终点是造福万民,还是祸国殃民。
但在山东治水这件事情,高穀相信沈忆宸没有忘却初心,否则无需上疏这么激进的《两河经略疏》。
“臣附议杨阁老。”
户部尚书王佐同样选择支持。
他没有那么多的公心大义想法,纯粹是站在户部的国家财政角度,八十万两看似很多,实则要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山东水患,几年时间就能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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