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勋戚 第542节
殿内群臣缓缓站起身来,沈忆宸此时却抬起了头,仔细打量着御台上朱祁钰的脸色。
相比较得胜回朝那日,朱祁钰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惨白,此刻他的神色更偏向于潮红。沈忆宸不是什么大夫名医,更不懂望闻问切,他不知道这是愤怒导致的,还是处于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感觉有些惴惴不安。
“废后之事,朕在诏书里面已经说的很清楚,汪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难道说尔等也打算违抗皇命吗?”
一声怒呵,让文华殿内鸦雀无声,哪怕站在殿外的言官清流团体,见到这一幕后都闭嘴不言。要知道景泰帝朱祁钰一向温和大度,即位三年来从未在朝堂上咆哮群臣,哪怕很多臣子说出扎心言论,他几乎都选择了轻轻放下。
众臣眼中的“老实皇帝”突然发怒,确实有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朱祁钰会如此动怒,其实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日被汪皇后反对顶撞易储,一气之下口喷鲜血昏了过去,醒来后他立马招呼兴安、王诚等一众内官,严厉封锁消息不允许外传。
本来这还仅是涉及到皇帝本身状况,恐怕朱祁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会真的是英年早逝命数。
结果就在他醒来过没多久,奉命调查皇长子感染风寒的王诚回来禀告,说当时陪伴朱见济的宫女太监,曾短暂让皇长子脱离了视线,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再结合皇长子朱见济恶疾来的凶猛,一场风寒连续数日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时至今日还依旧卧床不起。朱祁钰意识到这件事情并非偶然,朝中有些势力听到要易储按捺不住了,开始向自己皇儿下手。
为了斩断朝中某些势力的阴谋手段,景泰帝朱祁钰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废后,保证自己儿子能登上储君之位。
只要完成了易储,那么就意味着帝系一脉转移,无论将来即位的是不是皇长子朱见济,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再回到明英宗一脉身上,只会是朱祁钰的子子孙孙。
当然,人算不如天算,此刻谁也想象不到,正值英年的景泰帝朱祁钰,真就只有朱见济这么一个儿子。
朝臣噤若寒蝉许久后,殿外有一名年轻官员站了出来,高声问道:“陛下,既然皇后有过被废,那能否让朝堂百官们知道,数违教令的内容到底是何。”
“只有公之于众,才能让天下信服!”
此人沈忆宸不知道,不过从官服来看,大概率是六科给事中。
问出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想要景泰帝朱祁钰亲口说出皇后被废的原因是反对易储,从而直指问题的核心。
废后这件事情上,毕竟牵扯到后宫男女有别,朝臣们想要借题发挥很难。只有把易储跟带出来,才是文官集团维护礼法道统,发挥自己心中“正义”的舞台!
“宫闱秘事,需要事事告知于你吗,亦或者说你是在质疑陛下言语决策?”
礼部左侍郎王一宁当即站了出来呵斥了一声,他是靠着景泰帝一手提拔,太监王诚援引入阁,关键时刻当然的表现出忠君姿态。
“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岂能用宫闱秘事一笔带过,王阁老难道连这点都不知?”
门外的给事中依旧义正言辞,丝毫不惧王一宁的权势地位。原因在于非正常情况空降入阁,本就会被百官给看不起,他还是靠着太监援引,那就更遭受清流鄙夷。
还好王诚远不如王振的权势,也没有结党朋比的本事,否则王一宁得戴上一顶阉党的帽子。
“没错,皇家无私事,废后此举非同小可,还请陛下明言!”
“帝后一体共承宗祀,仅靠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八字,不足以让天下信服。”
“皇后心怀仁德,关爱苍生,收敛将士百姓遗骨广受爱戴,废后之事陛下还请三思啊!”
满朝文武百官皆知道为什么废后,可没有人会把本质给捅出来,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向朱祁钰施压,更改他废后乃至于易储的想法。
只是在科道文官群体愈演愈烈的时刻,站在左侧前排的一名老者转过身来,望着殿门外喊道:“放肆,咆哮朝堂成何体统?”
喊出这句话的人,正是历仕六朝的元老,文官集团背后的大佬礼部尚书胡濙。
礼部掌管五礼之仪制,废后之事的礼法问题,胡濙有着绝对的“释经权”。更重要一点,那就是科道言官群体,除了极少数愣头青,大多还是遵循着官场的游戏规则。
胡濙站出来说话,意味着文官集团高层,不打算在废后这件事情上给景泰帝施压,木已成舟就该适可而止。
“如再有逾矩之举,本官定不轻饶!”
不仅仅是胡濙站出来说话,吏部天官王直同样站出来表态,这两人的出面仿佛有着定海神针的作用,刚才还一片义愤填膺的年轻言官群体,瞬间就熄了火不再多言。
只是这一幕放在景泰帝朱祁钰眼中,却闪现过一抹寒光,王直跟胡濙两人站出来放话,居然比自己还要管用,这大明到底谁才是九五至尊?
但是此刻,朱祁钰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些,他今日能在朝臣面前现身,更多是靠服用丹药效果强撑着,短短时间就感到身心疲惫不已,脚下都有些发软保持不了威严形象。
于是乎他赶忙摆手道:“废后之事已成定局,日后不得再议,尔等退下吧!”
内阁偏向于景泰帝朱祁钰,六部文官高层很明显察觉到什么状况,不想在废后这件事情上惹怒皇帝。一旦阁部达成了共事,那么小部分的言官清流就闹不成事。
对于这点,沈忆宸早就有了预料,相比较商辂的震惊,他始终保持着一副淡定的旁观者姿态。
不过就在众朝臣躬身行礼,准备退出文华殿的时候,沈忆宸却站了出来道:“陛下,臣有一事奏禀!”
沈忆宸这时候站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身为“帝党”嫡系他不可能反对废后易储等等事宜,那又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奏事?
“何事上奏?”
景泰帝朱祁钰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汗珠。要知道此时京师温度还在零度以下,仅是站在御台上保持威仪模样,就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了。
“臣有本奏!”
说罢,沈忆宸就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章,站在一旁的商辂瞬间神色变得复杂无比,原因在于这封奏章他时刻难忘。
沈忆宸要上疏的奏章,正是那本即将引发朝野动荡的《宗藩弊论》!
第506章 大明国策
“有本让通政司转呈司礼监,等朝会再奏。”
听到沈忆宸是要上疏奏章,景泰帝朱祁钰语气逐渐有些不耐烦。
本来他身体就有些扛不住,完全靠着丹药效果跟一股意志硬撑,不想在朝廷百官面前有损帝王威严。再加上废后跟易储两桩大事接踵而至,哪有精力去处理沈忆宸鸡毛蒜皮的小事,司礼监掌印太监兴安代批红就行了。
沈忆宸原本是想着等着二月初一的朔日大朝上疏的,结果谁能想到景泰帝朱祁钰莫名“失踪”,接连取销朝会接近一月,等到李达等人都已经从辽东回京,征讨军将士的军功银依旧没有拿到手中。
辽东军的抵京,意味着明朝班军制度中的“京操”,开始正式进入运转,在外的卫所军将轮番进入京师或者京畿地区守卫。
河大班军营、大同边军营、保定班军营等等兵马,很快就会来到京师卫戍,福建跟山东卫的将士必须离营腾出空间,否则京师兵马将人满为患。
地方卫所军人在京师都讨不到银钱,现在走人了还想着朝廷会发放军功银,简直就跟白日做梦差不多。沈忆宸不知道景泰帝朱祁钰,何时会召开望朔大朝会,他已经没时间继续等待了。
今日虽然不是什么朝会,但文武百官齐聚文华殿,规模跟影响力不下于大常朝,此乃公布《宗藩弊论》的最好时机!
“臣要上疏的是《宗藩弊论》,必须呈陛下御览!”
宗藩弊论?
听到这四个字名称,景泰帝朱祁钰先是一喜,不过很快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废后已经在朝野中产生很大的争议,如果不是王直跟胡濙两人站出来表态,恐怕言官清流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当废后诏书传递到各宗亲藩王那里,必然会引发更大的反对浪潮,特别是襄王会抓住这个时机搬出祖宗之法,让景泰帝朱祁钰陷入舆论的劣势中,损耗他临危受命力保京师的政治威望。
沈忆宸这时候上疏矛头直指宗藩,定然会吸引外界大部分火力,顺利过度废后带来的各方压力,完美展现了皇帝手中利刃的价值,这就是为什么朱祁钰会感到一喜。
但当他回过神来,就从沈忆宸“宗藩弊论”的上疏标题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仅仅是想要追讨四十多万两军功银,至于用上这么耸人听闻的词汇吗?
很明显沈忆宸想要上疏的内容,不仅是局限于军功银的范围,那他又想借题发挥一些东西,指出的弊论涉及的范围跟深度边界又在哪里?
换作寻常时刻,这种事关敏感的奏章,朱祁钰肯定会私下阅览,把影响范围给降至最低。但是他现在迫切需要有人来分担“火力”,让废后跟易储两事顺利进行下去,不会出现什么节外生枝的状况。
于是乎思索片刻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王诚,把沈卿的奏章拿过来。”
“是,陛下。”
王诚躬身领命,然后来到沈忆宸的面前接过奏章,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还暗暗点了点头满脸赞赏。
他可没有当年王振、成敬的学识,压根就意识不到《宗藩弊论》四字的影响力,还以为是沈忆宸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皇帝挡枪呢,简直妥妥的大忠臣!
景泰帝朱祁钰从王诚手中接过沈忆宸的奏章,怀着警觉的心态看向开篇,上面书写着“以太康之尸位,而有厥弟五人,使其并建茅土……”
看到这些内容,朱祁钰脸上凝重表情明显舒缓了许多,他还真担心以沈忆宸的行事风格,会言辞犀利的整出个大事件,现在看来仅仅是标题有些夺人眼球,内容还是老一套“宗藩和睦”的思想。
看来这小子也学会了明哲保身,不敢为了讨要军功银,太过于得罪大明的宗室藩王,话尽捡些好的说。
但就在朱祁钰刚刚放下警觉审阅奏章的时候,站在殿下的沈忆宸却开口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待宗人之失,未有如有明者也。庸疏而舍戚,内羁而外亲,既不得筮仕为吏,而复限之于国城之中,若无罪而拘之者。”
沈忆宸话音落下,文华殿内外可谓是一片哗然,在场众官员本以为他最大限度,不过像之前在庆功宴上那样大放厥词,为了讨要军功银说些逾矩冒犯的言语。
结果谁能想到,沈忆宸的矛头直指祖宗之法,这是从根源上否定了明朝祖制啊!
此刻站在御台之上的朱祁钰,本来还在看着沈忆宸那番“先扬后抑”的开篇,对于他的言语有些漫不经心,以为是关于奏章宗藩和睦的一些补充。
可在听完之后,他的震惊程度要远甚于群臣,原因在于沈忆宸说的跟自己看到的上书内容,简直八竿子都打不着。只是当朱祁钰缓缓抬头再度看向沈忆宸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了奏章的下册,此刻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图穷匕见。
沈忆宸此子,写了一片前后截然不同的奏章,让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从而提前阻止!
“陛下,长久困于国诚,让宗藩者大抵皆溺于富贵,妄自骄矜,不知礼义。”
“并且占据着大量封地官田,导致朝廷税收锐减,以臣出镇过的山东鲁王为例,百姓堪称民不聊生。另外世袭罔替制度分封下来,宗室数量急剧增加,百年之后大明将无地可封,民众将无田可耕!”
“臣冒死谏言陛下,即日起削减宗室俸禄,解除镇国将军及以下宗亲,科举入仕跟参合四民之业的限制。另外征收王府庄田税收,自亲王始降等袭爵!”
如果说沈忆宸前面抨击祖制,已经让文武百官感到震惊无比,那么当后面各种限制手段出来之后,宛如一道惊雷炸在了文华殿内。
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全部都呆呆的望着沈忆宸,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沈忆宸这是疯了吗,到底是为了讨要四十多万两军功银,还是为了掘朱家宗亲的根基?
“沈中堂深谋远虑,已看到宗藩之弊根源,为大明解百年之忧,臣附议!”
哪怕明知这封奏章上疏之后,会引发极大的争议,乃至于引来杀身之祸。商辂依旧在沈忆宸说完之后,毫不犹豫的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昂首向景泰帝朱祁钰表达了自己支持态度。
自从那日看到沈忆宸的奏章,凭借着一股书生意气署名后,这接近一个月时间下来,商辂几乎每时每刻脑海中都在思索着,宗藩给天下跟百姓带来的“危害”。
想的越多,他就愈发的佩服沈忆宸的深谋远虑,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仅需要更替数代,万里江山的良田将半数沦为王府私田,朝廷的税收将呈直线下降。
如果再算上士大夫免税跟挂靠的田产,他简直不敢相信再发生一次外敌入侵,朝廷别说什么军功银跟加饷,恐怕连最基本的军饷都发放不出来。
趁宗藩还未沦为大明一害之前,提前加以限制跟约束,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宗藩弊论》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入心,可为大明国策!
商辂的附议,仿佛是惊醒了朝堂众人,各种议论声音在文华殿内轰然炸开。
“沈阁老他是疯了吗,这种直指宗室的话语也敢说出来,不怕按照《皇明祖训》论斩?”
“削藩这种事情可不能碰的啊,说不定就成了玩火自焚。”
“为了几十万两银子,沈忆宸至于整个宗藩弊论吗,他有几个脑袋去得罪大明宗亲?”
“此疏一出,恐怕陛下都保不住他。”
可能是此事太过于重大,殿内百官几乎是不加遮掩的议论,完全无视了在场的监察御史。这些话语同样传到了沈忆宸的耳中,他对于这些冷嘲热讽的言语,不过是一笑了之。
长久以来,沈忆宸的热血、狂妄、豪迈、愤怒等等情绪,更多是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中宣泄着。朝廷中枢文武百官的视角中,他更像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圆滑官员,从最初阿谀王振开始,再到抱住明英宗朱祁镇的大腿,最后又果断跳反拥立新君。
这一步步走来,此子把权谋利益给彰显到极致,以至于为了上位担下弑君恶名都在所不惜。
如果不是出镇边关带来的赫赫战功,恐怕沈忆宸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个人形象在官场跟百姓将士口中,朝着两个极端方向发展。
但是这一次,沈忆宸没有提三尺之剑,仅靠着文人之笔,同样展现出了惊天动地的威力。并且这一次不夹杂着丝毫个人利益,完全是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上,有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抨击宗藩之论。
读圣贤书成为大明魁首,要做的永远不是当一名腐儒,抱着那些礼法教条不放。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才是一名读书人,真正应该用毕生所学做的事情!
沈忆宸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多时候选择顺从历史大势,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壮阔的变化。原因在于他心中很清楚,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想要改变历史潮流必须站在权力的巅峰,否则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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