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我的时代 第205节
鳜鱼都已经死了,泛着白肚子飘在水上,见此,汤皖纳闷道:
“你这鱼都死了,不卖是要来干嘛的?”
许土本不想回答,只一心想问问皖之先生船民的孩子能不能上学的事情。
但是架不住两位先生定眼看,心里犯起了嘀咕,只好把袖子往上撸,手往大木桶里一抄,抓着一条黑鱼,拎出水面。
“这下面还有活的,鳜鱼不耐活!”许土老实巴交的解释道。
汤皖这才注意到许土的手臂漆黑,再一看脚上和脸上,顿时明白了过来,问道:
“你是船民吧,首都这一块的也就永定河,再远一些就是通县那里,你是哪里的?”
“我是通县的!”许土答道。
通县离这里挺远的,你是来干嘛的啊?”汤皖随和的问道。
许土一看,这两位先生也没什么架子,还和自己聊着天,又忽然意识到在皖之先生家门口,顿时意明白了过来,紧张兮兮的说道:
“我是来找皖之先生的,请问,两位先生可是?”
“哈哈哈.....”汤皖不由得笑道,原来是来找自己的。
而且观船民面色紧张,估计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然不会特意提着鲜鱼,跑这么大老远。
于是,便点点头,直接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找我做什么?”
“啊!!”许土显然一惊,忙赔礼道歉道:
“皖之先生莫怪,我不知道是你,不然.....不然......”
情急之下竟口吃了起来,急着一把从水桶里抄出几尾活鲫鱼,支支吾吾道:
“我是....我是来给先生.....送鱼的!!”
“你别急,慢慢说,你大老远给我送鱼,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你先说事情!”汤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语气亲和说道。
船民们一辈子都在船上生活,本来就经常遭人指指点点,而且社会地位又地下,所以汤皖尽量语气平缓一些,别吓着人。
许土一看先生平易近人,也不像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昂,动不动就张嘴骂人的大人物,一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我是想问先生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孩子.......能不能.....能不能,上先生办的学校!”许土鼓起最大勇气,说出以上这番话。
实则心里担惊受怕的要死,生怕先生嘴里冒出一个“不”字,回去交不了差,也断了下一代人的希望。
“当然能!”汤皖当即给了明确的答复,又问道:“你们有多少孩子要上学?”
听着先生清晰又肯定的回复,许土一时愣住了,随后眼睛里直冒出精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抿着嘴,眼泪就唰唰的就往下落。
“啪”的一声就跪地下了,朝着汤皖就下跪磕头,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终于走到了尽头,开始有了盼头。
船民的孩子也可以读书了,就意味能在土地上生活了,这是多少辈船民不敢做的梦。
汤皖和钱玄赶紧上前去架住许土的胳膊,忙说道: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许来这一套!”
“先生,我.....”许土漆黑的脸上,挂着异常醒目的白色泪痕,激动的难以用语言来表明自己的感谢之意。
“你慢慢说,还有多少孩子要上学?”汤皖又问道。
许土赶紧撇开两位先生的手,下意识的说道:“我衣服脏,莫脏了先生的手!”
“没事,我们不怕脏!你先说说!”汤皖笑道,收回来手,就这么放着,也不去洗洗。
许土转动着脑子,掰着手指头,片刻之后,才不确定的答道:
“我们那一片就有十多个!”
“那好!下半年全部送去读书,通县刚好要建新式学堂!”汤皖爽快答道。
许土不知道该如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很激动,这一辈子就没有这么激动过,连结婚都没有此刻的激动。
于是,在习惯之下,又下意识的要下跪磕头。
“哎.....”汤皖无奈的叹息道,只好和钱玄又上前拉住许土,不让下跪,只见钱玄故意吓唬道:
“不许下跪磕头,现在不兴这一套,听到没?”
许土重重的点点头,随即就提起大木桶,准备给搬到院里去,晃荡起的水花贱了许土一脸,甚至落到了龇着笑的嘴里面。
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高兴,是如释重负,也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许土只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起来的船民!
第251章 自我精神胜利法
大门是虚掩着的,大牛正在院里,给草棚子的顶换上去年留下来的稻草,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迎到门前,一瞧是先生回来了,就立马一顿说,乃是许土的事情。
汤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过头去,却是发现,许土提着大木桶,像根大木桩杵在门前,就是不肯跨进门槛一步。
“进来啊!”汤皖招招手,示意道。
许土犹豫不定,朝着院里张望着,看到了大牛,忙说道:
“大牛兄弟,帮个忙,把鱼提进去。”
随后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没穿鞋的脚,脸上露着怯笑,道:
“我....我就不进去了!”
急脾气的钱玄转身就走到许土面前,拉着许土的手臂,佯装冷言道:
“快进来,不然就不给你办事,瞧你怎么办!”
还是钱玄有办法,话一出口,许土就什么也不顾了,提着大木桶就跨过了门槛,和大牛一起把大木桶提到了院子里。
许土天没亮就出发了,早饭也没吃,走了老远的路,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这会肚子叫唤的厉害。
“是不是还没吃饭?”汤皖问道。
许土低着头,手指扣着衣服不说话,倒是大牛看出了端倪,及时说道:
“先生你早上刚走,他就来了,中午让他吃饭,也不吃,就愣坐在门口干等!”
“我不饿,我先走了。”许土撇着嘴说道,就要调头走,心里明白这院子明显不是自己能待得地方。
却是被叫住了,汤皖想了想,语气严肃,似是命令道:
“吃完饭再走,回通县还要走不少的路,别没力气倒半路了!”
“还有几个一起来的,在巷子口等着呢,估计都还饿着肚子!”大牛又及时补充道。
“都叫来,吃完了饭,再走!”汤皖不容有疑,指挥着大牛,和许土一起去叫人。
“走吧!”大牛推着踌躇不前的许土就往门口走,还一边说道:“俺就说,先生回来肯定先让你吃饭,这下信了吧!”
许土鼓囊着嘴,眼睛里晶光闪动,抽吸了几口气,走了好几步,嘴里只冒出了一个字!
“哎!”
待大牛和许土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这一帮船民个个蹲成了一排,靠在墙角,目光无神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的心情也如天上的太阳一般,刚出山的时候充满着希望,等到中午的时候希望最大,而过了中午还不见消息,此时已经在慢慢沮丧了。
直至瞧见许土一脸的激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眸子里闪出亮光,不可置信道:
“土子,真的可以去上学?”
一身破烂的许土,就杵在这里,眼睛里的世界只有同样穿着破烂的几人,随即重重点头道:
“是真的!先生说都能去上学!”
这四个船民蓦的就往下一跪,朝着巷子里就开始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作罢。
“走,赶紧回去,告诉他们,我们许氏终于能读书了!”
“对!赶紧回去,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快,拉车,走!”
这几个船民七嘴八舌,只顾着开心,却又听到许土指着巷子里面说道:
“先生,让咱们吃了饭再走!”
“土子,你糊涂啊,哪还能吃先生的饭!”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赶紧走!”
“不行的,你赶紧去跟先生说一声,就说我们不用吃饭的,不饿!”
大牛在旁边把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部收入眼里,大手一挥,直说道:
“赶紧来吃饭吧,先生还在等着你们呢,你们要不去,先生肯定要生气的!”
这些船民骇然,再三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小心的向着巷子里走去,张着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这个高不可攀的地方。
随着大牛一路走进大门,进入了院子,瞧见两位先生和颜悦色的看着,顿时又都噤若寒蝉,不敢乱动,只杵着。
“大牛,把饭都端出来,给分了吃了!”汤皖吩咐道。
“好嘞!”大牛答的干脆,屁股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个满盆的饭出来了。
这些干苦力气的船民,起先还是含蓄着吃,后来就大口的吃着大米饭,就坐在屋檐下,耸动着喉结,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一大盆米饭,不消一会就被消灭了,干瘦的身体,圆圆的肚子,漆黑的面庞,以及四处躲闪的目光,看的汤皖和钱玄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饱了吗?”汤皖朝着坐在屋檐下的船民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许土答道。
“吃饱了就好,走夜路小心点!”汤皖又嘱咐道。
大牛把大木桶水倒干净,收拾着鱼,又被汤皖招来,在耳边嘱咐了几句,就目送着船民离开。
哪知几名船民走到了大门口,又齐齐的转身,飞快的跪下,磕了个头。
汤皖和钱玄就是想拉,也来不及,俩人只得无奈的笑着,同时也意识到,细想解放运动,任重而深远呐!
篮子里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鳜鱼却是死了,趁着大牛还没回来,汤皖拉着钱玄开始杀鱼,准备先把鳜鱼烧了,喝点酒。
大牛去了好一些会儿,才回来,幸不辱命,终于把钱塞给了船民,现学现卖,用的还是钱玄的那一招。
“诶呦,不错嘛大牛!”钱玄夸奖道。
“大牛憨厚,你教他一些好的!”汤皖一边杀鱼,一边打趣。
“整个首都城,任谁见了钱爷我,都得竖起大拇指,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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