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361节
整个冬天,义军都在出兵。
基本没打什么大仗,川南地区传檄而定,无非派小股部队去接收城池。
只有夔州路那边,高歌猛进的夔州官兵,竟然提前从巴州撤回。北边死守达州峡门口,西边死守恭州(重庆),一时之间李宝居然打不下来。
李宝无奈分兵奔袭,先去攻占大竹镇(大竹县柏林镇),然后亲率一千精兵,连续翻越华蓥山、明月山,突袭攻取梁山军(梁平)。
夔州军吓得弃守达州,一路退到开州。
李宝就地募兵南下,攻取乐温(长寿东北)、涪陵。
三面受困之下,恭州(重庆)官兵不战而降。
至此,在整个川峡四路,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已拿下,只剩半个夔州路还在朝廷手中。
即将过年的时候,张镗、陈东等三十余人,结伴来到成都。
“xxx拜见明公!”
众人见面就拜,在兴元府观政三月,已然做出自己的选择。
……
说到观政,时间且退回朱铭离开兴元府时。
张根和妻子黄氏,还有五十多个士子,坐船前往汉中。
这些士子,有的是太学劝退生,有两个桂州士子,剩下的全是金州本地人。
船只先在大明乡停靠,沈有容代替朱国祥进行接待,全部在客栈暂时过夜歇息。
张根夫妇去见女儿,一家三口相顾无言。
张锦屏低头说:“父亲,母亲,外子已做出那般事女儿也只能嫁鸡随鸡,只是害苦了张氏一族。”
“唉!”
张根一声叹息,他还能责怪女儿不成?
实在找不到事做,张根踱步出去溜达,身后始终跟着烦人的贼兵。
此时正在收割稻谷,那遍地金黄的稻田,带来让人愉悦的丰收之感。可惜没看到多少男人,入眼全是妇女在下田劳作。
“这便是朱家父子做的好事,”张根终于找到骂人的理由,“青壮都带出去造反了,连收割稻谷都得靠老弱妇孺。”
张锦屏说道:“有了打谷机,妇人收稻也不算太吃力。”
张根指着田里的一台机器:“那便是打谷机?”
“对。”张锦屏点头。
这种脚踩式打谷机,流行于20世纪末、21世纪初,多在南方丘陵山区使用,后来渐渐被烧油的机器取代。
两个人抬着,就能上山下谷。
一人即可轻松操作,另一人负责割稻,非常适合小家庭生产。
经过朱国祥的改造,通体竹木结构,一根铁钉都不需要。用脚踩动踏板,棕带传动做功,竹片击打脱粒。
张根脱鞋下田查看,仔细研究好一阵,点头说道:“此物方便,可节省壮劳力。”
再联想到造反的朱家父子,张根变得更加恼怒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多发明几样便民机器不挺好吗?
张锦屏说道:“等安置好更多流民,大明乡的一些妇人,就会去成都跟丈夫团聚。”
张根知道流民从哪儿来的,京西南路那些昏庸之官,竟然放了好几拨流民过来从贼。
歇息一日,继续行船。
严大婆、沈有容、郑元仪等人,以及头领们的家眷,都要接去兴元府重新安家。
朱国祥开府之后,他的幕府设在汉中,而朱铭的幕府暂时设在成都。
父子俩对此都不在意,怎么方便怎么来。
一路坐船西行,沿途到处都在秋收,汉中(包括整个四川)今年都是丰收年。
东南其实也挺顺的,可惜入夏之后又遭洪水。
究其原因,无非围湖造田过度,相应水利设施还未调整。
朱勔搞花石纲动用太多民力,不但新的水利设施未建设,老的水利设施也缺乏维护,导致这些年几乎年年都有洪灾。稍微降雨过多,就有某处决堤。
陈东眺望着江边的金黄稻田,忽然说道:“富元衡、雷观二人,应该是去为先生效力了吧?”
“多半如此,否则怎会同时病逝。”魏良臣点头。
陈东猛地来一句:“我有种预感,先生估计真能成事。”
魏良臣说:“巴蜀空虚,西军又在河北,至少也能割据一方。西军若在河北大败,先生在四川就稳了。”
“西军如果回来平乱,伱盼着哪面赢?”陈东问道。
魏良臣说:“不知道。我既盼着朝廷平定巴蜀,又盼着先生席卷天下。前者忠于君,后者仁于民,这忠仁二字原为一体,如今却必须做出选择。”
陈东笑道:“跟着先生学了那么久,还没体悟到忠字本义吗?孔夫子可没教导愚忠。”
“话虽如此,知易行难啊,大宋毕竟是天命正统。”魏良臣叹息。
经过最初的愤怒与迷茫,这些太学劝退生都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目前还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359章 0354【观政二】
2023-07-28
唐德宗狼狈逃到汉中,改元兴元,取振兴社稷之意。
于是,汉中就变成了兴元府。
张根一路至此,发现汉中并未遭到什么破坏,反而有种非常诡异的安定状态。
此刻进城,街上百姓也喜气洋洋,没有过去两年那种愁苦。
张根知道是什么原因,城市居民需要交的苛捐杂税,全部计算下来已经直接减半。
不是朱国祥收得低,而是宋徽宗收得太重!
沈有容掀开车帘观望,对严大婆说:“妈妈,这便是兴元府,果真繁华热闹得很。”
“是热闹。”严大婆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两个现在不是婆媳,而是义母女的关系,白祺也成了朱国祥的养子兼继子。
朱家父子起兵之初,严大婆吓得神魂不定,过些日子也就渐渐适应,现在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身份。
她也不能帮着做事突然开始信佛,每天早晚念经祈福,祈求菩萨保佑朱铭一直打胜仗。
马车挺大,文小妹、安娘、张锦屏、郑元仪也在车中。
文小妹和张锦屏都心情复杂,只有安娘与郑元仪最纯粹,有的时候,眼界越宽、想法越多就越烦恼。
利州路转运司衙门依旧阔气,现在成了朱国祥的府邸,佣人数量明显减少。
女眷们被安排到后宅,严大婆、张锦屏、郑元仪合住一院。
“这里比大明村好多了。”严大婆笑道。
郑元仪搀扶着老太太:“我陪老夫人逛逛。”
“好,好!”严大婆乐得合不拢嘴。
张锦屏在父母面前从容淡定,私底下却是忧心忡忡,总梦见朱铭穿着盔甲一身是血,然后她满头大汗着从梦中惊醒。
陪同沈有容去拜见朱国祥,张锦屏问候结束,就忍不住打听:“大人,可有大郎的消息?”
朱国祥说:“前两天接到战报,大郎已攻克三泉县。”
“无事便好,”张锦屏拿出两封信说,“这是儿媳与元仪妹子的家书,烦请大人随同公文寄与大郎。”
“好。”朱国祥点头。
又闲聊两句,张锦屏起身告退。
朱国祥说:“汉中官员的家眷,你与有容可多多联络,请那些女眷去秋游也可。你出身大族,见多识广,平时须多帮衬有容。”
“是,儿媳告退!”张锦屏屈身行礼离开。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沈有容瞬间变了脸色,带着责怪的语气质问:“都说好让祺儿做文职,你怎让他带兵打仗了?”
沈有容很少生气的,万事都顺着丈夫,今日还是结婚以来第一次发火。
朱国祥只能安抚:“他有自己的想法,劝也劝不住,多多历练也好。”
沈有容不怎么会吵架,便坐在那里生闷气,不给丈夫好脸色看。
朱国祥说:“我已经写信,让大郎尽量照顾,军中文职而已,没有什么危险的。”
听得此言,沈有容的怒火稍息,但还是闷着不说话。
朱国祥感觉浑身别扭,又安慰几句,便借口处理公务溜了。
张根与众士子被召见,等到了大堂,才发现人数挺多。
有利州路的官员徐敷言、柳瑊、刘会元、符行中等人,也有兴元府和利州的本地士子。
“见过朱相公!”
集体行礼的是各路士子,秉承着对朱国祥的敬意而已。
其他当官的,却没给什么好脸。
朱国祥鞠躬作揖:“在下才疏学浅,不善理政治民。虽说是请诸位来观政,其实害怕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希望得到诸位君子的斧正。”
“不敢当,我等败军之人,哪找得出元璋公的错漏?”徐敷言没好气道。
朱国祥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还请不吝赐教。”
张根一路上都在想,见面肯定臭骂一通,质问朱国祥为啥谋反。此刻真正见到,却没有说话的欲望,木已成舟,问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左思右想,张根只问了一句:“观政三月真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