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54节
你们都要被收拾了还这么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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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出身公侯府第,也算是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但今日方为大开眼界。
原来与诸君相比,我竟是如同乞丐一般,全然没有见识啊。”
贾琏的这一番话,其实发自内心,说得并不虚伪。
众盐商听得心中大畅,纷纷拱手道:
“这都是多赖太上皇和皇上的洪福齐天,以及甄大人的一方庇佑。”
盐商中为首的,正是一身儒雅之气的江春笙。
此人年近五旬,却保养得甚为得宜。
江家来此安徽,三代经商,自从他父亲一辈起,就是徽商在两淮的总商。
江春笙从小励志科举出道,遂师从名儒,孤心钻研,自二十二岁起,曾五次参加科举考试,五次均未考上举人。
其后归家,江春笙随父亲经营盐业,如今,他不仅是徽商总商,也是扬州八大盐商之首。
江春笙虽身在商界,但仍常以文人自居,成为最出名的儒商。在官场上打通自己人脉的同时,在文坛也广结善缘,修建园林,举办诗会,广交文友。同时对于徽州故里也颇有反哺之举,在家乡修桥铺路,设立书院,善名四下传扬。
江春笙在闲暇之余,又颇好吟风弄月,作诗填词,光诗集就整理刻印了四、五本,广为流传。
太上皇也一向以风雅皇帝自居,当年南巡之时,曾与江春笙同游园林,唱和作诗,几乎引为知己。
从宴会开始,作为盐商之首的江春笙举止得体,风度翩翩,虽然一直话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如春风在畔,舒适自在。
此时,江春笙施施然举杯道:
“两淮盐商,虽都是一介草民,但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之士,我们是仰仗着君父和朝廷才得薄有些财帛,自然是不敢忘本。
咱们大华朝,一年全国的税银收入也只有六千万两银子,其中至少一千二三百万两,是我们盐商贡献的。
这些年,朝廷有个水旱灾害,需要赈济,找我们盐商筹款;边境有乱要平定,我们盐商也当仁不让。远的不说,就说这十年里,除了正经缴纳的盐税之外,光我们扬州盐商额外送给朝廷的捐输,都不止两、三千万两银子。
我们不敢居功,只图个平平安安,指望着太上皇与皇上能念在我们盐商忠心报效的分上,让我们也安心经商,才能给朝廷继续效力。”
贾琏听得这话风有些不对,正要开口。
那甄琏却一把接过话头:
“哎呀我说老江,你不要见谁都吐苦水。
贾公子又不是糊涂人,你的难处他自然明白的。”
然后,也不理会众人,竟自一手举杯,一手拉着贾琏,笑道:
“贾兄初来扬州,想来还没来得及买个瘦马玩玩儿,不如咱们这会子就来玩玩儿?”
第百九十章 把持住烧尾宴
“想来咱们这样的出身,本就不必寒窗萤火地苦读干熬,白浪费功夫,弄成个书呆子样,有什么趣儿?
咱们读几本书,不过比人略明白些就够了,反正怎么也跑不了一个做官的前程。
兄弟我就不做作,坦然承认我就是个纨绔膏粱,最爱繁华。
我平生不求闻达于天下,只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好茶好酒,吃尽穿绝。
身为世家子孙,若不纵情享乐,反倒对不起咱们祖宗早前的辛苦了。”
甄琏的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豪气干云。
“咱们金陵的秦淮河上,有灯船和河房,声色流溢,脂粉流香。但与这天下烟花聚集之地的扬州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商贾云集之处,自然要花团锦簇。此地自古繁华,便有了闻名天下的‘扬州瘦马’。
白居易有诗云:‘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后事在目前,不信君看取。马肥快行走,妓长能歌舞。三年五岁间,已闻换一主。’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这些弱柳扶风的‘瘦马’,既然买回家去也不是拿来当妾室生孩子用的,要的就是个‘瘦、幼、秀”,随买随换,玩的就是个新鲜。
牙公牙婆专门去挑穷人家八、九岁的秀美女孩来买,首选必得面容姣好,瘦弱纤细,而且非“三寸金莲”不要,缠的小脚须得“瘦、小、尖、弯、香、软、正”,缺一不可。
买到手里,先用心教规矩,一颦一笑,就要得一个‘美’字。
走路要轻盈窈窕,翩若惊鸿。
说话要细音轻柔,燕语莺声。
看人要含情脉脉,秋波流转。
之后,按其品相,再细分出三六九等。
上等者,容貌绝色,玲珑有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吟诗作画,吹拉弹唱,更擅百般淫巧。
中等者,貌美窈窕,知书达理,会记账管事,弹琴唱曲。
下等者,长相普通,虽不识字,却会女红裁剪,烹调美食。
牙婆买这些瘦马来时,只花几百文钱而已,身长、体型、容貌、神态都顶尖的,也不过就一、二两银子。
可到了卖出之时,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比如前朝的江南花魁陈圆圆,就卖出了三千两的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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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只用三千两银子,就能买到秦淮八艳之首的陈圆圆啊!
贾琏可是头一回知道了陈圆圆的身价,心中不免很有点小激动。
眼前这些美女肯定都不如传说中的陈圆圆,那不就都比三千两便宜?
要不都买回去得了?
弄回家拍电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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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
人家搭了那么大的戏台子,干嘛不让人家把戏唱完呢?
不看白不看,白看谁不看?
有便宜不占,就是大笨蛋。
于是贾琏也举杯笑道:
“那我倒要再涨涨见识。”
二人相视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甄琏击掌三下,屏风后转出来一个年长女子,年过四十,但美人骨相仍在。
凤眼妖冶,柳眉丽艳,虽然青春不再,但举手投足尽是风情,盛装之下,自有一身成熟而动人的风韵,并没有被这一众妙龄佳丽压得狼狈。
以她为首,引领方才的一众美女,都娉婷下拜,看得人一阵眼花缭乱。
同时,屏风后箫管声动,歌吹声起,柔声蜜意,唱的尽是动人心魄的靡靡之音。
甄琏笑道:
“咱们不比那些寻常商贾,没得要牙婆、驵侩(贩卖牲畜的生意人)带着咱们四下里奔波去看人。
我叫来这牙婆头脑,将如今顶尖的瘦马都带来此地,咱们也仿效他们买瘦马的样子玩一回。”
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牙婆,款摆腰肢,分别在贾琏和甄琏面前恭恭敬敬捧上两只托盘,盘中各有十几支金簪。
随后又行礼赔笑道:
“我这就叫姑娘们见客,其间大爷若看中了哪个,就将金簪插在她鬓发上,这个叫‘插带’。
插带上的,就是大爷的人了。”
说罢,规规矩矩磕了头。
起身又退后数步,才朝那一群盛装华服、钗环玎珰的美女指挥道:
“姑娘往前走。”
“姑娘转身。”
“姑娘伸出手臂来瞧瞧。”
“姑娘瞧大爷。”
“姑娘几岁了?”
“姑娘再走走。”
……
什么选美大赛,什么空姐选拔,什么海天盛筵,在这面前,算毛?
你见过都是十三、四岁的冰冰、圆圆、姿姿、菲菲、茵茵、贞贞、敏敏吗?还都是经过专业培养的。
而且,都不到三千两银子就能买一个!
这谁受得了?
干脆一气儿都买回家得了!
留着钱干吗啊?
留着命干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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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意乱情迷,只觉一双眼睛全然不够使用,忽然无意之间,瞥见了江春笙嘴角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微笑极淡,淡得像水墨画上带过的一缕轻烟。
但也和水墨画一样,这一丝不易察觉的写意之笔,倒比一片浓墨重彩的刻意描绘更显出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韵来。
贾琏瞬间而醒!
“等等!”
众人都一愣。
贾琏朝甄琏一拱手:
“让她们先下去,我这儿得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