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420节
赵姨娘等人走远,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将贾环身上的被子掀了,咬牙骂道:
“你这下流没脸的东西!人家有上高台盘的时候,也一脚踹你下来,你没有逼本事,也没个气性,我也替你羞!”
贾环正睡得舒服暖和,忽然间被人掀翻了被窝,瞪起眼来就要骂人。
只是一见是赵姨娘,又立时现出一脸厌恶,嘟囔道:
“好没影儿的,又闹腾什么?
你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就拿我撒火气,我招谁惹谁了?”
说着话,一把从赵姨娘手里抢回被子,又盖在自己身上。
赵姨娘咬牙跺脚道:
“你个下流没刚性的,你懂个什么?
今儿这样娘娘省亲的大日子,就算我没脸,你好歹也是贾家的正经三爷。
凭什么太太要对外头说你自打年前就染了病,到今儿都没好,如今只能关起门来调养?难道你是我在外头养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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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近来和贾家的其他子弟一样,现在每日都去鹤山书院读书。但他只考进了初级丁班,与一群比他小四五岁的孩子一道儿读书,又兼不能再与薛蟠同学,更少了许多乐趣,心中一直委实很是烦恼。
今日好容易借口家中贵妃省亲,能够请假在家不上学,贾环乐得多睡会儿,此时却被赵姨娘打扰,便不耐烦冷笑道:
“你少来挑唆我。
我就是个没刚性的,也是因为我摊上了你这么上不得台盘的下作娘。
太太是不待见你,带累着也不待见我。
当年贵妃娘娘没进宫之前,也一样不待见你;如今人家回娘家来,当然也给你带累着也不相见我,有什么稀奇?
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是瞎子跳崖——心中没数儿啊?”
赵姨娘被贾环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瞪着眼发怔,连连跺脚,终于道:
“你……你心里就不生气?”
贾环大大白了赵姨娘一眼:
“我生气?
我生气人家还不如生气你!
我明明没病,太太却说我病了,这等欺瞒贵妃娘娘的事情,我父亲若是不同意,哪个敢干?
也亏着他嘴歪眼斜不能动的时候,你还没日没夜地伺候着他。
头几日他还一直在你这屋里住着,结果一转脸,他倒跟太太一条心去了,你这又算什么?
说起这个,我才替你臊得慌呢。”
赵姨娘气了个倒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
“我的老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下这个蛆心孽障来!
在别人眼前是个屁,到我这个亲娘头上,他倒有本事成了个雷,专朝我的心坎上劈啊!”
贾环一把用被子蒙了头:
“你有本事就找贵妃娘娘去闹,只闹我算什么?”
第五百三十五章 探春拍平贾环
赵姨娘趁着王夫人不在院中,将一肚子的窝心火气都撒泼大闹出来。
偏偏贾环的性子实在是和他母亲太过相似,都是个嫉恨之心一起、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
关起门来,娘两个心里什么歹毒主意都敢想,嘴里什么难听话都敢往外扔。
至于亲生母子之间,是不是应该说这些彼此伤害的难听话,他母子两个倒从来都没想过。
反正惹不起别人,还惹不起自己母子两个吗?都先让自己的嘴闹痛快了再说。
此时贾环用“你有本事就找贵妃娘娘去闹”的话挤兑自己的亲妈赵姨娘,就根本没想过万一赵姨娘脑子一抽,真的去贵妃娘娘面前闹腾,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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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本来是闹腾撒火儿,结果被自己儿子生生挤兑到了悬崖边儿。
她愣怔怔坐在地上,张着嘴,瞪着眼,忽然又拍着腿大声哭起来:
“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孽障,这是逼着我去死啊!”
贾环在被子里大声嚷嚷:
“你还有完没完?
这会子屋里连个丫头都没有,你寻死觅活给谁瞧?
我要是你,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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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儿,你闭嘴!”
窗外陡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声音不大,却把屋里的母子两个都吓得立刻浑身打了个哆嗦。
贾探春!
赵姨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衣裳,收拾鬓边的乱发。
贾环也一骨碌从炕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将外头的衣裳往身上套,嘴里慌忙答道:
“三姐姐,我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探春一身上下打扮得齐齐整整,推门进屋来。
她不好直接朝赵姨娘发作,便沉着脸训斥贾环:
“我在外头就听见你满嘴胡沁了。
亏你也见天儿去鹤山书院,跟着书友先生那样的大儒读书,怎么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都忘了?
父亲让姨娘抚养你,许你私底下管姨娘叫母亲,你就该对姨娘拿出个该有的孝道来,也不枉费了你读了这几年的圣贤书。
就你方才说的那些混账话,我就该往学里告去,叫教你的先生打你一顿再说。”
只这最后一句话,登时就把贾环吓哭了。
贾环抹泪揉鼻子地连声告饶:
“三姐姐,我不敢了,可千万别告到学里去。
叫我捱了打骂,你脸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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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和探春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因为探春自小交给正室王夫人抚养,后来又由贾母亲自教育,加之她自己生得出众,人又聪慧,在贾府之中,成了上下闻名的“玫瑰花”。
反观贾环,因贾政宠爱赵姨娘,便将贾环留在赵姨娘身边亲自抚养。赵姨娘自己还着三不着两,渐渐便将贾环教养成了个从形容到心理都猥琐阴暗的德行。
这位环三爷,如今在贾府里,处处都不得人心。
同一个爹妈,养出两个天差地别的孩子,一个处处受赞美,一个时时被嫌弃。
在别人面前,贾环可以在心里愤恨:
“他们瞧不起我,就是因为我是庶出,所以才欺负我!”
可在同样是庶出、却优秀得发光的亲姐姐面前,贾环连这个“最后的理由”都失去了。
一奶同胞的亲姐姐,竟然代表的是那个他一直渴望、却死活也高攀不上的世界。
探春有多少光芒,在贾环眼里,就有多刺眼,甚至是刺心。
可偏偏这个刺眼又刺心的亲姐姐,还每每见了不争气的亲弟弟就出言教训,让贾环见了探春,那就像耗子见了猫儿。
贾环对探春,是怕,也是隐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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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听探春这话,可把贾环吓坏了。
这等事情,探春可不是没干过。
早两年,贾环去迎春屋里玩儿,正见绣橘的弟弟去了趟护国寺,买了三个鬃人托婆子送进来。
绣橘就将这一出《白蛇传》的三个鬃人放在铜茶盘子上,轻轻敲打铜盘的边。
靠猪鬃的弹力,盘中鬃人便会舞动起来,这就叫做“铜茶盘子戏”。
贾环看得眼热,当即就想要走这三个鬃人,绣橘自然不给。
贾环哭着回屋,赵姨娘听了,觉得迎春软弱好欺,就支使贾环去迎春屋里闹一顿,从绣橘手里抢了鬃人回来。
贾环当即就去了迎春屋里,刚刚大闹开来,偏巧探春来找迎春。
一见迎春垂泪,绣橘痛哭,探春登时气得脸都白了。
但探春毕竟不想让父亲知道贾环的混账行径,便当即命人告到家学里。
老好人贾代儒没法,只得拿戒尺在贾环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打了十下。
可也就是这十记戒尺,让贾环在鬼哭狼嚎之下,更是从骨子里彻底怕了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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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一见贾环被探春说哭了,登时就忘了方才贾环的那些混账话,一边上前给贾环擦泪,一边埋怨探春:
“你有好言好语地对宝玉,对自己的正经兄弟倒这么着?
你不拉扯他也罢了,还要踩他不成?
今儿这样的风光时候,就是太太不让你弟弟去见识见识,你也该替他出头。”
探春本不想说赵姨娘,谁知她竟不知好歹自己又凑上来。
气得好笑:
“姨娘这么大年纪,行出来的事总不叫人敬服,这算什么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