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95节
几乎所有人同时都朝声音来处瞧去。
透过漫天飘飞的大雪,只见白雪覆盖的道路正中间,昂然而立着一人一马,拦住了宁府送殡队伍的去路。
风雪阻隔,众人一时瞧不清楚来人长相,只见他骑着一匹闪着银光般的纯白高头大马,狮子一般的长长鬃毛尾毛被朔风卷起,仿佛传说中的天马。
随着那天马一步步冲破漫天的回风舞雪,一步步踏雪走近,人们渐渐才看清,马上坐着的是个身着白缎箭袖、腰束白玉银带、头戴白缎头巾的俊朗青年,英姿飒飒,贵气满满,神色凛然,宝相庄严,如同天人下降,教人几乎不自觉在他面前低下头去。
来人正是贾琏。
他骑着照夜雪狮,断然拦住了长长的送殡队伍,迎在所有人面前,逆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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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骑在白马上的贾琏,就是杀入敌军中的孤胆赵子龙,无人可倚仗,只靠一身孤勇。
他已经走上了这个赌桌,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他骑着曾和他一道儿赌赢了跳过那条两丈深沟的宝马,一步步走向盛放着瑞珠尸身的棺材,准备掷下他迄今为止最大的所有筹码。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石破天惊。
输了,家破人亡。
害怕么?
肯定怕!
毕竟头一回下这么大的赌注。
贾琏委实不确定自己能赢。
但贾琏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不管这回是输还是赢,都不后悔。
或许只是因为有了白马,他才会如此渴望一回英雄——白马银枪赵子龙一样的英雄。
或许是因为已经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没权,没地位,当不了家,主不了事,他根本无力挽回贾府的败局,而他既不愿意与他们一道儿沉沦,又不忍心舍弃全家自己独自逃走。
杀伐决断,不是只顾自己痛快的无情无义,只有没本事也没责任感的人,才最爱叫嚣“你活得不痛快,我看不起你”。
狗屁!
老子怎么选择、怎么行事要你看得起?
你可真拿自己当回事!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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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目视前方,一步步逆行而来,忽然,他鬼使神差地觉得有异,便朝围观的人群中一瞥,竟然正见到路旁的一个小茶铺里,正有一人向他微一点头。
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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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脸气得发青的贾珍骑马赶上了,朝着贾琏大喝一声:
“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琏:我不是喝醉了,人不能靠喝酒来壮胆。
你看不上我的做法,可以自己走,不必和我道别。
我想做就做了,绝不后悔。)
第百十八章 英雄当街亮剑
前面一色孝白的仪仗、执事,一见贾琏的龙马走近,不由便纷纷让出中间的道路。
仿佛是白色的浪花,在漫天飞雪里向两边层层翻开,只由着骑在白龙马上的白衣人,不紧不慢地分波踏浪而来,煞是壮观。
褐色的棺木灵柩上,覆盖着厚厚的素白缎子,一朵素白缎子结成的硕大花球,垂在棺木之前,上面都又都覆盖了一层落下的积雪。
这具万年不坏的棺木前面,立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的,是满脸病容的贾珍。才数日不见,才三十冒头的贾珍已然因过于悲伤而显出垂垂老态。
想起他那日在天香楼的种种丑态,贾琏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但纵然他的嘴角微微一个上扬,但面色却依然清冷庄严:
“这副棺木不合规制,不能下葬。”
他的声音像是浸染了高天落下的雪花味道,居高临下,又清冷凛冽。
贾珍之前没少与贾琏一道儿去卧花眠柳,各种不正经、没脸面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可他几时见过贾琏如此状如天人下降般的凛然模样?
尤其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拦截住秦可卿的棺木不让下葬,这让身为贾家族长的贾珍,如何还保得颜面?
于是贾珍咳嗽一声,拿出族长的派头,正色斥道:
“混账!你吃多了酒不成?如此大丧之仪,怎容你如此放肆!”
他故意说贾琏醉酒,也是给彼此一个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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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轿车中的贾赦,和大轿中的贾政,也闻听了前面的禀报,立刻急急从后面赶将过来。
贾赦一见贾琏在马上的飒飒凛然之态,不由便是一惊——这是我儿子贾琏???
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还有谁能比他亲爹更清楚明白?
这贾琏自幼就是个油滑纨绔,一向处事机变,溜光水滑,只善于借水洗船,从不做出头椽子。
如今都说贾珍的儿子贾蓉是个没皮没脸的'琉璃球儿',其实贾蓉不过是因为没皮没脸才显得油滑,而真正油滑的,这阖府上下最能八面玲珑的主儿,非贾琏莫属。
这样一个“机灵鬼儿”、“琉璃球儿”,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当着满京城百姓给自己家人下不来台的缺心眼“愣头青”?
他是撞邪了?还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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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若是平时在家,贾赦早手边有什么就把什么砸在贾琏脸上了。
就算是当时手边什么都没有,也得一巴掌扇过去,好歹要听一声脆响,打这混账不肖子一个清醒。
可今日,周遭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没有一千人,也有八九百。而更要命的,则是还有四王八公以及诸般官员来送殡、路祭,这样的情形之下,作为承袭了荣国公爵位的贾赦,他委实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可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贾赦这个做亲爹的若是不出手管住自己儿子,难道还等着让贾琏的叔叔贾政出面不成?
那不更丢人?
贾赦思来想去,便也顺着贾珍的话头,朝贾琏骂道:
“你个不长进的畜生!果然是吃醉了酒的混账行子!
你老子在眼前,你也敢不下马来继续招摇?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转头吩咐手下小厮:
“赶紧快给我拿住他,找个地方给他醒醒酒!”
作为贾琏的亲爹,先将儿子弄回自己院中,自己打骂总比让别人打骂丢人少些。
一旁的贾政也是早气得眉心拧成了大疙瘩,指着贾琏斥道:
“混账混账!
当街如此失仪,该死该死!还不赶紧回去!”
十几个小厮赶过来,自不敢违抗贾赦的命令,可又不敢真上前去抓马上的贾琏,于是一帮人只是围着贾琏咋呼,其实踟蹰不前。
贾珍一见,心急得不行,干脆也吩咐宁国府的小厮:
“都过去!赶紧把这醉猫给我拿下!”
此时,后面跟着送殡而来的诸位公侯见队伍莫名停住,都打发了家人过来瞧状况,两旁祭棚里的四王子弟也都跟过来查看,再加上围观的京城百姓一见大殡骤然停住,远远近近的也都围拢了来观看究竟,一时间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余实在看不见里面情形的,有跑上旁边酒楼的,有登上周边墙头的,还有直接爬上树的,将棺木灵柩前的贾珍、贾赦、贾政和贾琏,层层叠叠,围在了无数同心圆的正中。
在后面轿车中的王熙凤也得了消息,听说是贾琏当街拦住了送殡队伍大闹,气得用手狠捶车板。
奈何她是女眷,不可当街抛头露面,偏偏今日平儿又风寒病倒了,只得朝同坐在车里的宝玉埋怨道:
“这该死的琏二!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瞧他可怎么收场!”
宝玉还满心想着俊美无筹的北静王,此时听说出了乱子,只将艳若春花的小圆脸朝车外望着,愣愣睁着黑如点漆的含情目,讷讷道: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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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贾琏不慌不忙,朗声说道:
“父亲、叔父、珍大哥容禀,我绝非醉酒,如此非礼而来,实在是情形紧急,无论如何,这副棺木也绝不能下葬。
想我贾家两位先祖,靠的是一刀一枪的军功起家,多亏太祖爷的恩典,才有了至今将近百年的荣华。我等子孙,世代忠心不二,桩桩件件,从未有任何逾制的先例!
可眼前这副樯木棺板,绝非常人可生受之物,还望珍大哥赶快将其换成一副上等杉木棺板的好。”
贾珍见他又是为了棺材之事纠缠,不耐烦怒道:
“什么逾制!这棺板上是描着龙了?还是画着凤了?
你再要无理取闹,我便不是你大哥!
作为贾氏宗族的族长,我必要给你个教训!”
贾赦一向以只好女色、不理正事着称,但并非是个糊涂之人,眼瞧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吃亏,赶忙重重一脚踢在身边一个小厮屁股上:
“去!赶紧拿下这醉猫来!
拿绳子捆回我院子里去!锁住他不许出来!”
小厮见主子急了眼,也只得冲上前来,将贾琏团团围在正中间,就要动手。
“谁敢!”
忽然,贾琏一声断喝,将左手一翻,众人才发现,原来他手肘后面,藏着一把龙吞夔护、珠宝晶荧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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