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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行三国 第23节

  确定屋外无人后,蒋琬取出几封文书,言简意赅说:“这些都是大臣的请罪文书,他们没有递相府,而是直接经尚书台准备送宫中的,被我扣下了,本想先交马尚书处理,现在丞相也在就更好了”。

  诸葛亮先看了封皮,赫然是虎贲中郎将糜威、尚书郎许游、奉车都尉法邈。

  诸葛亮心念急转,这些人有好几处相似点,他们都是蜀汉重臣的后人,糜威是糜竺的儿子,许游是许靖的孙子,法邈是法正的儿子。

  这些重臣有多重呢?糜竺不仅仅是国舅那么简单,他是刘备创业期的天使投资人,刘备出任徐州牧的时候,糜竺光是部曲人丁就献了两千人,刘备称王后拜糜竺为安汉将军,待遇甚至在诸葛亮之上。

  许靖则可谓是名满天下,名气大到刘备即便内心看不起他,也不得不在称帝时捏着鼻子拜他为司徒,和诸葛亮同居三公之位。

  至于法正就不多说了,那是刘备的头号心腹。

  第二,这三人现在都面临着家道中衰的现实困境,他们都不具备父辈的能力和才干,在父辈逝去后,根本无力继承父辈留下的权力和资源。

  最后,这些人都不是荆襄人。

  诸葛亮拆开文书逐封看过,所有人讲的都是同一件事——向皇帝认罪,认的是从南中往蜀地贩卖私铁的罪。

  诸葛亮愕然把文书递给马良:“怎么会是他们在贩卖私铁?”

  马良看过文书也是面色沉重,这三人在蜀汉地位特殊,稍有处置不慎,就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他对蒋琬说到:“公琰,你处理得很妥当,此事不要外泄,我和丞相会应对的,你先去把董休昭找来,我和丞相有话问他”。

  蒋琬称喏离去,诸葛亮和马良则一起前往相府。

  路上,诸葛亮叹道:“赵不舍好手段呀”。

  马良问:“丞相以为这事是赵骥唆使的?”

  “不然还能是谁?南中的铁产量是在赵骥平定南中后突然激增的,而且赵骥又恰好精通炼铁之术,就连蒲元也甘拜其下,各方面都太巧合了”,诸葛亮扬扬手中的请罪文书,“季常不会真认为是这三人让南中产出这么多铁的吧?”

  马良一笑说到:“这小子自以为靠点小聪明就能瞒天过海,结果在丞相的慧眼下还是被一眼窥破”。

  回到相府,二人召董允问话,原来董允前几日在铁市逮捕了一批贩铁的商人,审讯过后,这些商人居然没有一个是南中的,全是这次请罪的三家的族人。

  马良问董允:“休昭可曾问过那些商人是最近几日才开始贩铁的还是之前就一直在贩?”

  董允不解道:“没问过,那我现在马上再去提审”。

  “不用审了”,诸葛亮直接给出处罚决定,“扣押的商人中,有官引的无罪,没有官引的依律按税金罚钱两倍”。

  说完,诸葛亮又对马良说:“大臣上书不能私扣,请季常把这三封请罪文书呈送陛下,违禁的是他们的家人,又不是他们本人,加以申斥让他们约束好家人即可”。

  董允急道:“请丞相再给我一些时间,我顺着线索一定能查出南中产铁剧增的真相”。

  “你怎么查?”诸葛亮反问,“与南中互通有无本就是朝廷的大政方针,商人只要缴足税金就是合法的,至于南中部落私设铁坊的事,你是打算派兵征讨还是打算靠一纸文书就能传唤他们问话?”

  董允默然,诸葛亮叹口气宽慰道:“南中各部卖了铁就能换得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军队也能得到急需的铁来打造兵器铠甲,朝廷还能从中征税,既然大家都能获益,那就不用非得细究律法上的瑕疵了”。

  此时,赵骥也正在问赵直:“南中各家让出生意后可有怨言?”

  赵直答到:“请主公放心,我已和他们谈好,等风头过后还是会把生意交还他们,只是需要分那三家一杯羹,他们害怕被朝廷治罪,自然没有二话”。

  “如此甚好”,赵骥高兴说到,“不过铁生意还是都给那三家来做吧,我担心董允不死心还会揪住继续查,至于南中各家的损失,我会通过其它生意补偿”。

第56章 制糖生意

  赵骥打算交给南中各家的新生意就是糖。

  甜味,一直是人类从古至今都摆脱不了的嗜好,曹丕就是个嗜甜如命的人,《魏略》中就有不少关于曹丕喜欢吃甘瓜、朱李、大橘、芊蔗等甜食的记录。

  甘蔗在当时称作芊蔗,也称为石蜜,是曹丕在诸多甜食中的最爱,甚至在宴会上用甘蔗和当时的名剑士邓展比武。

  野史传闻,曹丕称帝后恨不得拿甘蔗当饭吃,后世就有人猜测他是死于摄入过量糖分引发的消渴症,而且从曹丕、曹植、曹熊、曹叡的寿命和病症来看,他们的母系祖先也即汴夫人一脉很可能有易患糖尿病的遗传基因。

  赵骥准备在南中大面积推广甘蔗种植,再建立糖坊制作砂糖,制糖的技术并不复杂,明末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就记载有使用糖车制作白糖的方法。

  因为制糖的技术不存在时人无法理解和解决的技术困难,所以赵骥不打算从中分匀利润,反正无法做到技术保密,干脆就当和南中各家结个善缘吧。

  因为汉时还没有糖这个东西,想吃甜的人只能直接吃含糖量高的水果,所以糖没有被列入禁榷的范围,赵骥准备把制糖的事交给南中各家来做,但贩糖到蜀地的生意则要留给关家来做。

  之所以给关家好处,是因为郑度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赵骥和关嫣的绯闻,天天劝说赵骥尽快迎娶关嫣。

  郑度的理由很简单,在他看来联姻就是一种政治结盟,至于爱情什么的那都是非常无稽的东西,赵骥只有娶了关嫣,才能和关家乃至整个元从系真正的绑定在一起。

  赵骥觉得婚姻还是应该建立在两个人互相充分了解的基础上的,而不是被动的结合在一起,可是汉末三国这年头不兴只谈恋爱不结婚,赵骥只好先给点生意当补偿,其实关家不在乎钱,赵骥这样做只能说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郑度对此无可奈何,他作为幕僚,总不能强迫自己的主公娶亲吧,他只好把精力转移到北伐的谋划上,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奇袭子午谷!

  当郑度拿着这个计划来找赵骥的时候,赵骥一度怀疑他在原本的历史上是不是给魏延出过主意。

  郑度讲到:“曹魏现今驻守长安都督关中的是安西将军夏侯楙,此人虽然掌握军权,但从未领兵临阵,是靠着亲贵的身份才坐到现在的位置的,我军一旦出现在长安城下,他极有可能弃城而逃”。

  “不行,绝对不行,太冒险了”,赵骥立即就否定了郑度的意见,“夫善战者,先为己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如果到时候夏侯楙不丢弃长安的话,我军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们决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

  你们这些毒士是不是都忒么喜欢孤注一掷呀?郭嘉建议曹操奔袭两狼山是这样,姚广孝建议朱棣径袭南京也是这样,反正赌输了死的也不是你们是不是?

  “倒也不是不可能”,赵直突然说到,“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在大军进攻长安时打开城门”。

  “据我所知,夏侯楙非常贪财,他到了长安后,整日忙的都是经营自己产业,如果我们能跟他做上生意的话,应该不难从中取事”。

  《魏略》中就有夏侯楙“性无武略,而好治生”的记载,这里的治生不是指修身养性,是经营产业的意思。

  郑度熟思片刻说:“就算能打开城门也不够,长安是大汉旧都,破了外城还有内城和宫城,魏军大可以退守等待援军”。

  “那就炸开城墙”,赵骥说,“我会造名为火药的物件,能炸开城墙”。

  黑火药并不难制,难的是如何在低成本条件下大量生产,这对赵骥来说不是问题,他现在有钱,需求量也不是很大,完全可以造出足够炸开长安城墙的量。

  黑火药的当量小,直接炸塌城墙很困难,但好在历史上已经有人想到了解决办法,南明第一猛将李定国就试过用黑火药填充棺材,再密封地道的方式来提升爆炸效果,而且赵骥现在手里还多了砂糖这个秘密武器,可以加入火药进一步增强威力。

  在解决了短时间破城的问题后,赵骥忽然觉得这种群策群力的方式挺好,把问题一个个提出来,再一起想办法逐个提出解决方案。

  第二个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解决子午谷行军难的问题。

  在赵骥看来,子午谷不是不能通行大军,首任闯王高迎祥就走过,他后来是被孙传庭堵在了谷里,而不是走不过去。

  至于民国时,王耀武在子午谷里走了三四天最终放弃的例子,赵骥觉得那是果军自身行军能力太过低劣的缘故,后世常有人认为近代军队走不过去,因此古代军队就更走不过去,赵骥倒觉得果军的组织程度还不如很多古代军队,因为果军从根子上来说就不配被称为近代军队。

  郑度提议为奇袭的队伍配备大量的滇马来保障后勤运输,并且制定完善的行军计划,提前安排好每日的行程、宿营地和水源地,他认为这一点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第三个问题就是不能当第二个高迎祥,也就是不能被魏军堵在山谷里。

  在赵骥的记忆里,诸葛亮在正式出兵前,差不多提前一年就带着军队进驻汉中了,此时曹魏在关中地区的最高将领已经换成了曹真,而不是夏侯楙了。

  如果面对的是曹真,那子午谷奇谋肯定不能用了,这位曹魏最后的宗室名将可不是三国演义里那样的蠢货,在真实的历史中,曹真可是靠着战功一步步搏杀到高位的,就连魏延和桓范这两个眼高于顶的人,也一个评价他“颇识兵法”,另一个评价他“以智谋自矜”。

  解决办法也简单,那就是想办法抢在曹真顶替夏侯楙前实施计划。

  有了计划方案,接下来就是付诸落实。

第57章 潜伏长安

  赵骥让杨戏通知南中各家,让他们帮忙采购滇马,孟家所在的滇池地区就盛产马匹,后来的元、明、清三朝就都曾在云南建立过马场培育马匹。

  为了提高南中百姓养马的积极性,赵骥特意拿出一部分铁坊的收益作为补贴,规定如果南中百姓用马匹作为交易品时,可以换购低于市面价格的粮食和布匹。

  一时间,滇池地区的各部落几乎家家都开始饲养马匹。

  子午谷奇谋的针对性练兵计划也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

  体能训练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长距离负重行军的训练,赵骥把这一点纳入了考核训练效果的必考项点,柳隐、句扶、孟琰都是不服输的性格,几个人暗中较劲,练得麾下的士兵们叫苦不迭。

  同时,打入长安城内部的潜伏计划也正推进着。

  安西将军府内,一名士兵双眼圆睁,露出一副震惊得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着夏侯楙说:“将军,甜,太甜了”。

  夏侯楙才三十岁出头就已微微发福,他慵懒地半躺在榻上,半信半疑道:“真有那么甜?”

  伪装成商人的赵直毕恭毕敬地答到:“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将军”。

  夏侯楙见士兵试吃后没有异样,这才用手指尖沾了些许,慢慢送入口中。

  一股甜流犹如飞泄的瀑布一般,霎那间从夏侯楙的头顶直冲到脚趾根,然后在他的身体里奔涌激荡,夏侯楙只觉得有种幸福的感觉包裹着自己心灵,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后世人是很难想象这种活到几十岁才第一次吃糖的感觉。

  夏侯楙半晌后才从甜蜜的幸福感中挣脱,他立即就意识到了糖作为一种商品所蕴含的巨大利润。

  在曹魏内部,嗜甜不仅是味觉上的享受,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作为与曹丕一起长大的玩伴,夏侯楙太清楚曹丕、曹植兄弟乃至现在的皇帝曹叡有多喜欢甜食,皇室如此,士大夫阶层自然也跟风效仿、尤有甚之,对甜食的需求量极大。

  不得不说,夏侯楙虽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将军,但他一定是个优秀的商人,对于商品的市场前景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认识。

  夏侯楙大手一拍:“你有多少糖?本将军全要了”。

  “啊?”赵直为难道,“小人这次只带了点试吃的样品,将军若看得上的话,小人下次再批量运来”。

  “你一次能运多少来长安?”

  “小人每次能运大概十斤左右”。

  “这么少?”夏侯楙觉得每次才十斤,完全不够卖,“怎么不多运一点?”

  “将军有所不知,蜀汉在边关查缉极严,小人只能和伙伴随身携带偷运,不敢用大车运输,所以每次能带十斤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砂糖这样的好东西在供奉给皇帝享用前,夏侯楙是绝不敢拿来贩卖的,但区区十斤的量,就算全供奉给皇帝也不够宫里用的,更不用说拿到市面上出售了。

  眼看着有钱却赚不到,夏侯楙急得乱转:“就没有路可以绕过关卡吗?”

  “额……有倒是有这么一条路”,赵直显得颇为犹豫,“就是路不好走,小人以前也没走过,不知道能不能通行大车”。

  “那你就拉一车走一趟试试嘛”,夏侯楙说话的语气不由带上了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意味,“你要是人手不够,本将军可以派些士卒供你使唤”。

  “不敢不敢”,赵直被吓得脸都白了,“走私这种事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如果将军派兵过来的话,那动静可就闹大了,小人的生意只怕也就只能停了”。

  夏侯楙一想也是,于是丢掉这个荒唐的念头催促说:“那你尽快再拉一车糖来长安试试,有什么要求都尽管说,不过你的糖只能卖给本将军,我保你无论人、货在关中都可以畅通无阻,但要是有第二个人在你那里买到了糖,哼,那可就休怪本将军无情了”。

  “小人还真有个请求”,赵直装作有点拿不准的试探说,“将军你是知道蜀地缺马的,一匹战马在益州可以卖出比关中高好几倍的价格,小人……小人想在长安收些战马回去贩卖,免得回去时单程走空趟”。

  高好几倍的价格!夏侯楙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假咳两声,故作为难的说:“朝廷严令肩高四尺以上的马匹不得出关,咳咳,本将军手里倒是有马,就是要担的风险太大呀”。

  赵直会意笑道:“将军为了给皇上贡糖才拿出马匹作为交易品的,还不都是为了哄陛下开心,再说了,区区几匹马帮得了蜀汉什么,又损得了大魏什么”。

  正义凛然一番后,赵直低声说:“将军放心,这些马匹小人都会折成价,算在将军收糖的本钱里,这样将军只需调拨马匹给我就行,不用自己从口袋掏哪怕一钱”。

  夏侯楙哈哈大笑,马匹嘛,军中有的是,随便报个死了摔了什么的搪塞过去就行,谁还敢查他这位安西将军的账不成。

  一个半月后,赵直就运来了第一车糖,共有约三百斤,夏侯楙非常高兴,甚至不顾身份亲自出城迎接一个商人。

  一见面,夏侯楙就着急询问赵直运输的问题:“路况怎样?能加大运量吗?能加到多大的运量?”

  “子午小道异常崎岖,又年久失修,非常不好走”,赵直叹气说到,“我这次运了仅仅一车糖就已经非常艰难了,如果要想加大运量,非得修缮几处必经的险隘不可”。

  赵直说完就取出地图一一指给夏侯楙看,哪些地方现在不能通车,如果拓宽的话就可以多走几辆车等等。

  夏侯楙听后脑筋急速运转,苦苦思考解决限制运量的难题,还真的就找到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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