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行三国 第5节
赵骥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我们要用这一百多人为队率,收拢五溪蛮兵为己用”。
“这次伐吴绝非仓促间一战而定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先让这一百多人熟悉阵法和兵器,等到了武陵,再把五溪蛮兵编进来,然后慢慢扩充,才能在吴军面前有一战之力”。
关焉听得喜笑颜开,对赵骥这个乙方极为满意:“那我们能编练出多少人?一千?三千?太好了,等把这些兵练好了,以后就都交给安国,让他带兵重振父亲的威名”。
赵骥嘴上连声称是,心中暗道:小姑娘怕是没听过小站练兵的故事,我手把手练出来的兵,关兴能指挥得动吗,等到我后勤独立时,了不起到时候把一百刀盾手原封不动还给你。
赵骥哄开心甲方后,立即聚众宣布由马南为教头,负责传授狼筅和长矛的使用技巧,要按照“攻者只攻不守,守者只守不攻”的原则,招式务求“简单、实用、上手快”,短兵器和盾牌暂不操练,毕竟这一百多老兵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阎宇负责具体的组织和管理,赵骥要求比照中军的条令,对集结、休息、吃饭和如厕等等都作了详尽的规定。
关焉则负责后勤,她受了赵骥鼓动后工作热情高涨,提供了比中军还好的伙食标准,还自告奋勇去对接杨洪,给所有人都配齐甲胄。
赵骥将一切细务全部分配出去后,干脆就留在校场不回家了,白天和大家一起操练,闲时找士兵拉家常,晚上则总结归纳白天收集的意见,专心修正自己一知半解的鸳鸯阵练习方法。
士兵们对这位喜欢和自己拉家常的校尉很有好感,卸下心防后,渐渐开始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一名家乡在南中的中军士兵就建言,即便敌人披甲,狼筅附枝的矛尖也很容易划破对方的脸、手等裸露处的皮肤,可以在上面淬毒来增大杀伤效果,还主动提供了熬取草毒的方法。
在赵骥找关焉给这名南中兵提供了一笔赏钱后,士兵们的热情更是空前高涨,一名巴郡的士兵说自己会使大盾,将使用的方法口述给了赵骥。
就连最初心有防备的马南也指出,可以给后排的士兵配备标枪,增加一种远程杀伤的手段,马超麾下的西凉铁骑就经常使用这种武器。
当然,赏钱都是关焉交给赵骥,由赵骥来发放的,她向来盛气凌人,眼下正忙着又吵又闹的从杨洪那里多榨出些物资装备,没空关心训练的具体过程。
这一百多人全是久经沙场的军中精锐,对新武器上手得很快,不过一个月时间,便已能够基本熟练鸳鸯阵的全部武器,于是赵骥又开始加入阵法的训练内容。
赵骥以十一人为一队,编成十四个小队,每队设队率一名,由全队士兵轮流担任,除队率外,每队配狼筅手一人,大盾手一人,刀盾手一人,长矛手四人,配标枪的马叉手两人,以及专门割取敌人首级的伙兵一人。
为了适应汉时的武器和称谓,赵骥在原版鸳鸯阵上作了些小改动,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对伙兵的配置极为抵触,认为这是辅兵,当伙兵是对他们这些军中悍卒的侮辱,而且毫无意义,就连阎宇也私下找到赵骥希望取消伙兵。
赵骥只好集结士兵讲清自己的思路:“鸳鸯阵与常用的八阵不同,是小阵,而非大阵,相较大阵而言并不苛求士兵个人的武艺,而是在保持小队阵型的前提下,依靠不同武器的协同配合来杀伤敌人,一旦阵型散乱,单个士兵手中的武器就会难以御敌,所以能否把全队捏合成一个整体至关重要”。
“之所以配置伙兵专门负责收集首级,就是为了避免士兵在战场上因争抢首级而打乱阵型,因此鸳鸯阵杀敌以队为单位记战功,伙兵也视作正兵一起计算功劳”。
在赵骥讲清了鸳鸯阵设置伙兵的原因和记功方式后,士兵们也逐渐接受了伙兵这个配置。
鸳鸯阵的一个特点就是形成战斗力比较快,原因无非是相比于大阵,对士兵的个人武艺要求较低,两个月后,十四个鸳鸯阵小队已经初有小成,虽然比不得后世的戚家军,但赵骥已有信心在武陵郡的山地丛林中与吴军对垒。
第11章 出兵武陵
终于,出兵武陵的命令来了!
杨洪把赵骥召至太守府,先介绍了当前的战况:“陛下亲率大军由江州出峡,将军吴班、冯习先破吴将李异、刘阿于巫山,又再破于秭归,东吴宜都太守陆逊退保夷陵,两军目前正在相持”。
语罢,杨洪叹了口气:“一切果然如不舍所料”。
赵骥担忧道:“东吴水军强悍,我军若不能控制江面,不仅会大大增加辎重转运的损耗,还须防备吴军上岸偷袭粮道,我猜陛下定会沿途分兵立寨保护粮道,而军力一旦分散,则吴军恐有可乘之机”。
杨洪面色沉重,目光恳切盯着赵骥说:“东南探报,孙权所属交州刺史步骘领兵万人北上屯益阳,如今之计,唯有在荆南击破步骘,才有打破僵局的可能”。
赵骥点头应到:“我定当竭力”。
“侍中马良已经说动五溪蛮王沙摩柯,现在武陵聚起蛮兵万余人,马侍中长于政务、短于军事,你要善加辅佐,凡事以大局为重”。
“武陵处太守勿需担忧”,赵骥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谏到,“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太守上书提醒陛下,东吴宜都太守陆逊广有计谋、不可小觑,夷陵多山,万一战事挨到盛夏时节,须谨防火攻”。
杨洪有些意外:“东吴宿将如周瑜、程普、吕蒙等虽然皆已亡故,但尚有潘璋、韩当、周泰、蒋钦等惯战悍将,不会用陆逊统兵的”。
赵骥言尽于此,不能再多说了,否则难以解释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缘由,只好打住话头辞别而去。
“陆逊?”赵骥离开后,杨洪仍在脑中回味刚才的谈话,最后还是提起了笔,“无论如何,先禀报丞相定夺”。
赵骥回到校场,聚众宣布出兵武陵,一应开拔事宜自有阎宇操心。
关焉虽然常扮男装,但终究是个女儿身,实在无法跟着一群大男人一起出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耗费自己不少心血的军队逐渐离去,最后才不忘巴巴叮嘱赵骥:“你可一定要立个功回来”。
赵骥不想随意许诺,岔开话题问到:“关…关姑娘,你到底叫什么?”
赵骥不懂汉时的礼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询问关嫣闺名在对方看来无异于后世的当面表白。
关焉一怔,一种不明由来的悸动忽然涌上心头,她本是受杨洪蛊惑对赵骥起了利用之心,想要借他的才干为关家扬名,但一双少男少女数月间朝夕相对,两人关系已在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
关焉自以为自己心仪的对象该是如父亲关羽那般的大英雄、大豪杰,心底不愿承认自己对赵骥的感情变化,若是别人如此问她,肯定早就出言呵斥甚至大打出手,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时竟会俏脸绯红、小鹿乱跳。
关焉半侧过身子不看赵骥,含羞答到:“我…我叫关嫣,是姹紫嫣红的嫣,乳名是…是…银屏”。
“嗯”,赵骥见这位暴脾气的大小姐突然扭捏得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说到:“银屏,你放心,我肯定不负所托”。
关嫣听赵骥直接称呼自己乳名,脸上更红,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赵骥的意思是不会让关家的投资打水漂,但在关嫣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
百余人由成都开拔至江州,乘船入乌江再转入沅江,然后弃船登岸进入武陵山脉。
刚一进山,赵骥就下令打起汉军旗帜,以免被聚居在山中的部落夷民攻击。
汉军进山的消息很快就在武陵大小部落中传开,得到消息的马良立即派出使者,在核实了赵骥的身份后,引着他们前往雄溪部落。
所谓五溪蛮夷,便是武陵山脉和雪峰山脉隔阻出的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巫水、渠水、酉水、舞水、辰水五条水系贯穿其中,山民逐水而居就形成雄溪、樠溪、酉溪、沅溪、辰溪五个大部落。
现在的五溪蛮王沙摩柯就是雄溪部落的首领,因其部落强大和个人武勇而降服了其余诸部,都在名义上服从于沙摩柯,团结在一起对抗荆州汉人大族的欺凌。
刚踏进雄溪部落,马良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虽然他官职远高于赵骥,但却没有摆什么上官的架子,亲切地问候到:“素闻不舍多智谋,有你相助,定能撼动荆南”。
马良将赵骥带进自己居住的寨屋,屏退众人后,忽然收敛笑容正色说:“不舍可知荆南当前形势?”
赵骥见马良面色沉重,便心知不妙,原来形势比他想的还要严峻得多。
原来,荆州吴军主力北上夷陵后,孙权另调交州刺史步骘率交州兵万人移屯荆南,马良本想引吴军进山,再借助地势伏击,但饶他智计百出,步骘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固守益阳县,死死挡住从武陵进入长沙的干道,任马良在武陵闹得再欢腾也毫不理会。
马良也想过主动出击,但步骘把军营经营得深沟高垒,以五溪蛮兵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何况五溪蛮兵也不愿离开家乡太远作战。
娘的,又是一个属乌龟的!赵骥在心头暗骂。
“侍中容禀,士燮死后,东吴背盟诈取交州,甚至诛杀士家满门,交州士庶多有不服,但孙权仍不惜从交州调兵,这恰好说明了东吴已经兵力枯竭”。
赵骥用手指用力在案上重重点了点:“我们手中的兵力就是这场国战的棋眼,只要我们能击败步骘的一万人,则不仅荆南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荆北和交州也将局面大变,如此就能满盘皆活”。
马良为难道:“不舍言之在理,但奈何步骘死守不出呀,计将安出?”
“唯有以力取之”,赵骥再次拿出鸳鸯阵,向马良详细解说了鸳鸯阵形成战斗力快、长于狭窄地形作战的特点,然后请求到,“烦请马侍中说服沙摩柯,征调五溪蛮兵供我操练,快则一季,慢则半年,就可以与步骘一决胜负”。
第12章 意外之喜
马良拈须答到:“不舍有所不知,沙摩柯之所以答允归附大汉,无非是吴人占据荆州后对他们压榨太过,想借朝廷之力抗拒吴军而已,并非心存汉室”。
马良扫眼看看门外,才又低声续道:“沙摩柯占据半个武陵后就已经志得意满,再无继续攻打长沙的意思,再说了,这些蛮子也不傻,哪会凭你我一句话就把治下丁口交到我们手中”。
赵骥这才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把别人当傻子了,但也只能寄希望于万一,厚着脸皮说:“无论如何,还请侍中大人勉力一试”。
“好吧”,虽然希望渺茫,但出于职责所在,马良还是咬牙点点头,“今晚沙摩柯会设宴款待,我在席间尽力而为便是”。
当晚,沙摩柯在寨中摆下宴席欢迎赵骥,除了马良、阎宇作陪外,还有其余四溪部落的首领和数十名依附五溪的小部落首领列席。
沙摩柯身材高大,裸露在外的黝黑臂膀上肌肉虬结,外形极为孔武雄壮,他项挂兽牙链、身披兽皮,兽皮外又不伦不类地裹了一匹彩绢,想是马良带来的朝廷赏赐。
沙摩柯性格豪爽,没讲什么繁缛的敬酒辞,举着竹筒制成的大酒杯道:“赵先生,这是皇帝送给我的御酒,你尽管放开喝,寨中还有的是”。
赵骥有求于人,只好举杯和众人一一畅饮,好在汉时蒸馏技术不发达,酒精浓度远低于后世的白酒,他倒也没有被灌倒。
马良在席间很受崇敬,一来是他虽是荆州本地的世家大族,但在这些蛮人面前却没有什么读书人的清高姿态,使得武陵诸部上下都对他有种亲近平等的感觉;二来他又带来了山民们生活必需的布匹、种子、器皿等,还领头驱逐了附近的吴军势力,大伙儿都甚为感念他的恩情。
酒至半席,马良对沙摩柯说到:“首领,赵校尉有套厉害阵法,若是各部的勇士们学会,那吴狗就绝不是对手,到时候我们便能击败步骘打进长沙,大伙儿也能拿到更多的战利品”。
“哈哈哈”,沙摩柯爽朗大笑,“马先生,我们这些个蛮人打仗不讲什么阵法,靠我们手中的弓弩砍刀就够了,几百年来打仗都是这样,你们汉朝那个什么伏波将军马援够厉害吧,不还是进不了武陵的大山”。
沙摩柯仰头咕嘟咕嘟把酒灌进肚子:“再说,那步骘胆小如鼠,把头缩进益阳城就不出来了,只要他不出来,我们摆什么阵就都没用,大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席间众部落首领轰笑答是,有人夸口自傲,有人讥讽吴军,马良和赵骥相视苦笑,都拿这帮人没什么好办法。
饮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赵骥刚回屋还没睡下,就听得屋外有人轻轻叩门。
赵骥打开门,只见阎宇捂嘴示意噤声,然后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蛮人钻了进来。
阎宇把年轻蛮子拉到赵骥面前介绍到:“这位是我刚在席间认识的好朋友,溆溪部的首领肖九”。
肖九有些生硬地模仿着汉礼躬身拱手:“小人见过赵校尉”。
赵骥与阎宇相视一对便已会意,赶忙笑着扶起肖九说:“喝过酒就是兄弟,用不着客气”。
肖九见赵骥脸上带笑,并不介意自己夜间来访,这才说明来意:“小人想跟着赵校尉练习阵法”。
肖九转头看看阎宇续道:“我在刚才的酒宴上听阎大哥说,练了赵校尉的阵法就能够以一敌百,只是……”
阎宇在旁鼓动说:“肖兄弟直说就是,赵校尉是自家兄弟,你说什么都不会怪罪的”。
“只是我溆溪部是个小部落,只能凑得出千把人”,肖九说到这里,突然鼓起勇气挺直身子拍拍胸膛,“但我们溆溪部的勇士并不比五大部落的人差,我想练好阵法,跟着校尉去打吴狗,好抢些战利品回来给族人们过冬”。
赵骥听马良介绍过,溆溪部是个小部落,全族男女老少拢共不过三四千人,他们的领地临近汉人,还时常受到其他大部落的欺凌,不仅水源上被排挤,也占不到好的耕地。
肖九是溆溪原首领的幼子,他父亲倾慕汉人文化,就改了汉姓,深山里生活艰辛,他父亲和几个哥哥要么病死,要么打猎时被野兽咬死,要么死于和其他部落的争斗,所以他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溆溪部落的首领。
溆溪部眼下实在是有点活不下去了,肖九之所以会在初见时就选择相信阎宇的拉拢说辞,无非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搏个万一罢了。
赵骥此时心头大喜,赶紧给出承诺,“肖兄弟放心,等我们练成阵法后,打败吴军的战利品由你先挑”。
肖九见赵骥如此爽快,更是坚定了跟着干的信心,两人一拍即合,商量好合作的细节后,肖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赵骥高兴地拍拍阎宇的肩:“还是文平你有办法,能说动溆溪部加入,你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阎宇坏笑道:“我想关侯爷威震荆州,就跟这小蛮子说,哥哥是关侯爷的女婿,是关侯爷亲传的你阵法,他果然就信了”。
赵骥:“……”
第二天,赵骥找到马良说了溆溪部的事情,马良大喜过望,表态到:“那我们就效法商君,以溆溪部为杆,让其余诸部都看到真心归顺朝廷的好处”。
马良此番是带了很多技巧术士来武陵的,他当即除了调拨一批粮食、布匹等物资给溆溪部,还派人前往传授溆溪部民耕作、引水、纺织等手艺。
马良暂时不能离开沙摩柯身边,便下令赵骥带兵往溆溪部操练部民。
临行前,马良再三叮嘱:“五溪诸部都是见利则喜的人,你要尽快打开局面,到时我便有把握能说动沙摩柯出兵长沙了,陛下那边已经陷入僵局,能否破局就全看你我了”。
赵骥请求到:“操练阵法倒是不难,难在兵器不全,我不要甲胄,只请侍中大人能向朝廷要一千人的兵器来,若如此,我定能设法逼步骘与我决战”。
马良点头答应:“行,我随后就行书丞相”。
第13章 攻打溆浦
赵骥带兵赶到溆溪部时,受到了全寨老少的热烈欢迎,得了马良赏赐的寨民们毫不抵触这支汉人军队的进驻。
赵骥检阅了肖九集结的千余寨丁,其中不少人或老或幼,看来溆溪部确是实力有限,难怪会急不可待地依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