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行三国 第86节
“胡人重利，末将想请骠骑将军厚赏财帛，并许以他们河套之地”。
赵骥最忌惮的就是北方形成一个统一的胡人政权，自然不会随意容忍河西胡人吞并河套，他犹豫片刻后道：“你去跟河西胡人说，如果他们能出兵解了九原之围，我不仅会赏下财物，还会向他们转让青储之法”。
青储技术，对以放牧为主业的胡人有巨大的吸引力，一定能诱动河西胡人出兵，而且赵骥这么做还有一石二鸟的打算，随着青储技术在草原的推广，河西胡人的首领很快也会像河套鲜卑一样，逐渐失去对部落牧民的人身绑缚。
得到赵骥转让青储技术的承诺后，姜维信心满满地出发招诱河西胡人。
赵骥对姜维同样很有信心，因为三国志就记载姜维“自以练西方风俗……诱诸羌胡为羽翼”，并且多次联合雍、凉二州的胡人与魏军交战，还曾成功诱降凉州多部胡人南迁益州。
姜维在对待北方游牧民族的问题上与当初的董卓非常相似，就是诚心相待，深得胡人之心。
在解除河套危机后，破局难度大大降低，郑度指着地图上南乡的位置说：“不舍宜率主力速出武关增援南乡”。
赵骥犹疑道：“我如果去南乡的话，司马懿也肯定会跟过去阻截，除非能野战击败司马懿部魏军主力，否则根本不可能解得了南乡之围”。
赵骥对以寡敌众野战击败司马懿着实没什么信心，那在原本的轨迹中可是能让诸葛亮都束手无策的人。
娘的，现在益州到雍州的商道已经恢复了，等我从江油多运些硝石来造出足够的火药以后，非得让司马懿这老小子好好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郑度对赵骥的担忧不以为然：“不舍用不着击败司马懿，只需要拖住他就行”。
“拖住就行？”
“对，不舍率关中军团吸引司马懿的注意，然后下令让汉中军团不再北上关中，而是东出上庸走水路，经襄阳转道由南往北进入南乡郡，然后或与关中军团夹击司马懿，或径取宛城威胁其侧翼，如此可获全胜”。
“好，就这么办，来人呀，速速飞鸽传书成都，让吴懿部不必来关中了，走上庸去襄阳”。
做好部署后，赵骥保持按兵不动，他必须要等姜维那边确定谈成了以后才能采取下一步的动作。
至于被围的几处城池，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与后世著名的“围点打援”战术类似，司马懿为了达成调动汉军主力的目的，同样对九原、南乡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方式。
而且就算他们开始强攻，以句扶和张嶷的能力，守上个半年估计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襄阳就更不用担心了，在汉魏两军分出胜负前，陆逊是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的。
……
考虑到战情紧急，姜维走得很急，他没有带太多随从，身边只有副手甯随通行，两人一人三马，沿路少歇，直奔河西鲜卑草原而去。
姜维选定的第一个拉拢目标是秃发部，这是河西鲜卑中最大的一个部落，只要能说动秃发部出兵相助，就不难借助秃发部的影响力拉拢起更多的小部落来。
秃发部的首领寿阗热情地接待了姜维：“姜兄弟，你今日怎么好心来看老夫了，哈哈，快进来，尝尝我刚从你们汉人那里换来的好酒”。
姜维也像看见了老朋友似的，爽朗地笑着从自己马上取出两壶酒说道：“往日一别，多时未见，我近日得了几壶好酒，今天正是特意来请首领品鉴品鉴”。
三国时期汉尊胡卑，汉人无论官民大多对胡人抱有歧视性的态度，但身为辅汉将军的姜维在镇守陇西时却非常喜欢和胡人打交道，不仅平等地与胡人开展贸易，还时不时在他们遇到困难时力所能及地递出援手。
加上姜维性格豪迈，说话也不像文官那般文绉绉的，一来二去，像寿阗这样的胡人首领很多都和姜维建立起了私人友谊，也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
两壶酒快要见底，姜维一直没开口说联合作战的事情，甯随有些着急，不停暗暗给姜维打眼色，姜维只当装作看不见，继续一个劲儿地劝酒聊家常。
寿阗把甯随的动静都看在眼里，他哈哈一笑，主动停杯问道：“姜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老夫出手，我秃发部以前得过你不少恩惠，你却从无索求，这份情老夫一直记在心头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第237章 河西鲜卑
“不提那些烦心事，来，首领，我们继续喝”，姜维脸上透露出几分为难，但仍然住口不提出兵的事情。
“姜兄弟这是不拿老夫当朋友了”，寿阗放下酒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生气模样，非要姜维把难处说出来。
作为秃发部的首领，寿阗能领袖这么大一个部落，自然不会是什么傻白甜的善人，他貌似耿直，其实心头算盘打得很精，以姜维的性格要自己帮忙，好处肯定少不了，能与汉人合作，对鲜卑部落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好，既然首领诚心拿我当朋友，我不说反倒是见外了”，姜维也放下酒杯，“魏人联合河套鲜卑正在围攻我大汉的九原县，我这趟其实是奉骠骑将军的命令，特地来请首领出兵相助的”。
姜维说完给甯随递个眼色，甯随立即出帐解下马背上的财货礼物拿进来摆在帐中。
“这些是骠骑将军送给首领的礼物，事成之后我大汉朝廷还会另有重谢”。
寿阗瞟了眼面前的礼物，故作为难试探道：“如果是姜兄弟自己的私事要帮忙，老夫自然绝无二话，但若是你们朝廷的事，而且还需要我的族人拿命去拼的话，老夫就不得不为族人们多考虑几分了，还望姜兄弟体谅”。
姜维笑道：“自然是不会让首领白帮忙的，首领想必已经听说过河套鲜卑的青储过冬之法，不知首领可有意乎？”
青储法？！寿阗对这项技术早就眼馋不已，草原上的生活实在太艰难了，每年过冬都会有大量的牲畜和人口死亡，要是再遇到白灾的话，小一点的部落甚至可能全族死绝。
要是自己掌握了青储法的话，就不难拿捏别的部落，让秃发部成为河西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真正领袖了。
“好，看在姜兄弟的面子上，老夫就把这事儿应承下来了”，寿阗招招手叫来一名身材雄壮的年轻人介绍给姜维，“这是我的孙子树机能，这次就让他带兵跟你去解围”。
寿阗随即向河西草原依附于秃发部的各个小部落发出征召令，凑足三万骑兵随姜维往河套而去。
姜维派甯随去长安报讯，已经成功说动河西胡人，凉州方面也报说发现河西胡人正大股朝着河套方向出动。
确定姜维谈判成功后，赵骥随即挥兵走武关道，沿丹水进入南乡郡。
一直紧盯着赵骥动向的司马懿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迅速跟了过去，双方很快在南乡城北迎头相遇。
魏军大营中，司马懿下令以州泰为前军，张虎、乐綝分作两翼，司马师统领后军，休整三日后到汉军营前搦战。
众将散去后，大帐只剩司马父子三人，司马昭疑惑道：“蜀军仓促来战，必然粮少，我军准备多时，粮草充足，父亲为何还急于求战，拖上一段时日不是对我军更有利吗？”
司马师接过话头回答说：“子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只看得到眼前的战场，须知关中危急，赵骥必会向成都求援，万一拖到蜀人汉中军团赶到，则胜负就亦未可知了，所以我军必须抢在那之前击败赵骥”。
司马懿看着司马师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司马师这下也困惑起来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司马懿引导两个儿子道，“自从授任驻防洛阳以来，我就开始大力搜集有关赵骥的战例情报，你们可知他最危险、差点就战败的一战是哪一战？”
司马懿看着两个儿子续道：“是在河东与曹子丹的那场大战，双方兵力相近，战场地势平坦，是场以硬对硬的战役，比的就是两方主将的指挥能力”。
“嘿，赵骥在那一战的临阵指挥方面表现得相当拙劣，在曹子丹的调动下完全是疲于应付，要不是他当时手头有一支重甲步兵精锐的话，蜀军根本撑不到出动具装甲骑扭转战局的那一刻”。
“子元、子上，为将者一定要知己知彼，如果对手强大，我们该守就守，如果对手弱小，我们该攻就攻，你们要记住，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不能走则降”。
说到此处，司马懿习惯性板着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轻微笑意：“蜀军训练有素，披甲率高，他们授田养兵的兵役制度使得蜀军士卒的战斗意志也较我军更高，如果非要找一个缺点的话，赵骥的临阵指挥能力就是蜀军最大的短板”。
次日，魏军大举出动，直逼汉军营寨前列阵挑战，叫骂半日，营内的汉军却毫不理会，眼见日头偏西，司马懿只好悻悻收兵回营。
汉军的反应有些出乎司马懿的预料，在他的设想中，赵骥现在应该急于求战，尽量争取时间击败自己率领的主力才对。
为了给赵骥施加压力，司马懿下令胡质把宛城魏军两万人全部投入到南乡围城战中，并开始发动真正意义上的攻城作战。
司马懿同时又安排毌丘俭领并州魏军主力进入河套地区增援秦朗，争取尽快攻破九原县，然后南下冯翊威胁关中腹地。
南乡、九原顿时爆发了激烈的城池攻防战，魏军依仗兵力优势攻势如潮，城内守军则顽强抵抗，像岩石一样在汹涌的浪潮中屹立不动。
九原城头，赵广望着天边残阳如血，颇为担忧地问：“句将军，援兵怎么还没来呀？”
“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去吧，你还怕骠骑将军不要你了还是怎的”，句扶哈哈一笑，透出几分轻松和自信，眼见主将如此，周围的兵将也不禁觉得己方胜算多了一些。
魏营中，司马懿正在询问州泰：“蜀军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每日里依旧是埋头挖沟垒墙，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耗下去了”。
还是不肯出营野战？司马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赵骥这是打算放弃河套和南乡、襄阳二郡了？
不可能呀，就算赵骥要弃地，难道他连各处城里加起来近两万的兵马也不要了不成。
第238章 南乡解围
司马懿心念急转，大脑中不停计算各种可能的变化，突然，他心中一悸——赵骥这是在等汉中军团！
识破对方的算计后，司马懿很快做出相应的安排，他一面严令胡质、毌丘俭加快攻城进度，争取能抢在汉中军团赶到前实现破城，一面吩咐司马师广派细作，不惜代价查明汉中军团的行军方向与速度。
襄阳，一直关注着南乡战况的邓艾在得知胡质加快了攻城节奏后，立即叫来王濬商议：“南乡危急，骠骑将军又被司马懿绊住了手脚，我们这边必须要有所动作才行”。
世家出身的王濬除了能打仗，也非常会当官，邓艾这次不跟别的将领商量，却单单要找他这个水师将领，用意不难猜明：“士载是想打通丹水？”
“襄樊兵力只够自保，不足出击，我们现在能动用的也就只有水军了，我已派人探明，魏军在丹水上以铁链横江，沿岸又伏有火船，我不习水战，所以才找士治来问问，你们水师可有办法打通丹水？”
王濬自信一笑：“魏人不过雕虫小技尔，请士载兄安坐襄阳，且看我如何破他水路”。
王濬当即安排士卒伐竹扎成大排筏，筏上搭载草人，挑了个顺风天安排水性精熟的士兵撑入江中，等撞上铁链后，就在筏上点燃草人放起火来，把铁链尽皆烧断。
风助火势下，伏在岸边的火船也被波及到，灌了油的芦苇沾着点点火星就着，魏军救都救不过来，魏军的丹水江防立时告破。
在原本的轨迹中，王濬灭吴就遇到东吴建平太守吾彦铁链横江、铁锥沉江的封锁线，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击穿拦截的。
得知王濬打通丹水封锁线后，赵骥非常高兴，邓艾和王濬不愧是能够配享武庙的名将啊，作战的主观能动性也太强了，他立即让王濬把两千士卒及部分粮草走水路送入南乡县城。
得到增援后的张嶷总算安下心来，城内的士兵们也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守城最怕的就是无人来援，所以才会有孤城不守的说法，在连通后援补给线后，张嶷完全不再把城外的胡质部两万魏军放在眼里。
河套草原，姜维没有着急直接去解九原之围，他先派出游骑收拢各自为战的鲜卑小落牧民，然后进行简单的整编，形成初步的战斗建制。
带领数万没有组织度的士兵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事，姜维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甯随献计道：“河西鲜卑加上河套鲜卑已经有足足八万骑，与其全部投入解围战，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分出一部兵马倒攻并州，如此九原之围就可以不解自解”。
“根据情报，毌丘俭已经率并州魏军主力增援九原，现今并州空虚，我军可以走雁门南下，直袭并州腹地”。
“好，就这么办”，姜维立即作出部署，“若是去九原与魏军主力决战，河西鲜卑怕是不肯出全力，就让他们去并州劫掠，我则率河套鲜卑去九原解围，他们是本土作战，肯定仇敌同忾”。
计议已定，姜维当即安排秃发树机能率领河西鲜卑直取雁门，自己亲提河套鲜卑逼近九原。
听说汉军来援，毌丘俭问秦朗：“来援的蜀将是谁？”
“是蜀人的辅汉将军姜维”。
“姜维？”毌丘俭没听过这个名字，作为并州守将，他更熟悉赵骥原关中军团的将领们。
“姜维本是我大魏的天水郡郎中，在诸葛亮首出祁山时降了蜀人，是最近才划归赵骥麾下的”。
“哦，我想起来了”，毌丘俭不屑道，“就是那个抛弃寡母的不孝子嘛”。
正商议间，帐外忽然有士卒来报：“雁门太守遣使告急，有河西鲜卑三万骑扣关”。
“河西鲜卑？领头的是谁？”
“是河西鲜卑秃发部首领寿阗的孙子树机能”。
“黄口胡儿安敢犯我边境”，毌丘俭立即作出应对，“元明，你引本部精骑回援并州，我来对付那个叫姜维的小子”。
“喏”。
数日后，姜维领兵北上逼近九原城，叛变的河套鲜卑首领们不敢迎战，在放弃劫掠南边小落后，引着亲卫部曲与毌丘俭合兵一处，做好与姜维进行决战的准备。
姜维对甯随说：“我军现在都是些临时编组的鲜卑牧民，战力远不如魏军和鲜卑亲卫，我军不能硬拼，必须游动作战，不停调动敌军移动，然后瞅准机会再给出致命一击”。
姜维随即以叛变的鲜卑首领们的直属领地和部民为目标，下令牧民们分头出击大肆烧杀。
说领地和部民是首领们的命根子也不为过，于是他们纷纷找到毌丘俭请求主动出击。
“糊涂，蜀人这么做就是想调动你们放弃围城，你们现在跟过去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毌丘俭态度强硬，“九原才是蜀人的目的，只要我们能攻破九原，他们就只能无功而返，到时候城中财货男女任你们自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