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74节
一句话让众海贼脸上都露出喜色,这次南下的任务终于有眉目了,由不得他们不开心,整日缩在这处小岛上钓鱼,海贼们都要闲得发霉了。
“什么消息,且细细道来!”王驰同样高兴,拉着糜辉落座,催促道。
“咳咳,”糜辉清了清嗓子,并没有立即讲消息,而是先介绍起了当前形势:“当今天下,造船业最为发达的,当属扬州,其中以扬州的吴郡、会稽郡尤甚。而造船技术最为精深的,还属会稽郡的周家,就是当今丹阳太守周昕的周家。”
“嘶!那可是一地太守啊,而且是出强兵的丹阳郡,咱们,不会撞到人家刀口上吧?”听到周家的底细,众人脸上果然露出了为难脸色,一想到要去招惹这样的厉害人物,由不得他们不心中忐忑。
“哼!”看见在场的海贼众乱哄哄一片,而糜家那些船主却一个个沉默不语,这样的局面让王驰十分不喜,王驰冷哼一声,接着说道:“统领大军又怎样?咱们又不是去攻城,马韩那样的厮杀场都趟过来了,还怕那些没有上过阵的郡兵?”
听到王驰发话,海贼们互相对视一眼,仔细品味下,好像还真是这样的道理,他们刚刚还在东海郡干出血洗县令的大事,知道没有经历过战事的郡兵是个什么成色,相互对比之下,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
“头领说得对,跟他们干,咱们也非从前可比,而今有铠甲,有强弩,等闲州兵都近不了身,不怕他丹阳兵。”管承第一个站出来,大着嗓门应和道,同时腆着脸望向王驰,似是期待对方的回应,只可惜王驰充耳不闻,头都不抬,像是没见过这人似的。
“就是,咱们而今是东洋王手下,不怕他劳什子周家。”有头领说出他们的匪号,引起在场海贼的一片喧闹、应和。
王驰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多亏了管承,而今他王驰的名声,已经响彻大汉的沿海州郡,直逼当年的张伯路了。此时他能够想象,汉地的各处城门口,都将贴上他印有王驰头像的通缉令,在大陆颐养天年的念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一贯秉持的闷声发大财的的王驰被管承毫无理由摆了一道,气得他肝火旺盛,口中的燎泡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自从出了海,王驰就没正眼看过管承。
这会儿也是,王驰压根没看一脸热切的管承,头也不回的看向糜辉道:“呵呵,糜老大有话直说,即便而今儿郎们战力不低,也不至于去与官军争锋吧?有什么方略,给弟兄们讲讲。”
糜辉向着王驰点头回道:“呵呵,王头领说的不错,咱们有船,打完就撤,官军即便人多,战力强,咱们上了海船,他们也只能干看着。而且,官军绝对想不到的是,咱们的目标不是城池,而是造船所,这种地方即便有防护,强度也并不高。”
“善!避实击虚。”王驰紧跟着颔首,拍手应和,暗道这样才对,若真是要南下攻城,将这些老兄弟葬送在坚城之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不待王驰继续询问,糜辉看看左右像是有不得了的消息似的,压低声音道:“而且,刚有船只靠岸,传来个天大的好消息。听说扬州来了个大人物招兵,周家私兵部曲被调走了不少,当前正是他们兵力空虚的时候。”
第237章 兵乱
听到周家部曲兵力空虚,在场海贼无不面露喜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正是海贼们最为喜欢做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没有了主力部曲,岸上的城池、村落,就如马韩一般,任由他们劫掠。
“大人物?谁?”
王驰倒没有那么乐观,他的眼中只是简单闪过喜色后,便就掐着胡须望向糜辉,疑惑问道。
糜辉皱眉,思索了一下,接着摇头道:“不清楚,好像是姓曹,我也没有细究。反正跟咱们行动沾不上边。”
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海贼众,糜辉肃然道:“不过我等也不能掉以轻心,中土并非马韩可比,这里的豪强武装,无论是组织,还是战力,都不是那些部落民可以相比的。”
“糜老大说的对!”王驰看看不把岸上汉民当作对手的海贼,沉声说道:“万事小心,即便没有精锐部曲,光是豪强家中的坞壁,就够我等喝一壶的。我听说会稽郡常年与山越人相争,民众的战力应当不低,大家莫要懈怠!须知这场行动上不得台面,若是失陷在岸上,某可不会救他。”
“糜老大,说说你的计划!”王驰见到海贼在他的叮嘱下安分下来,心中点头的同时望向糜辉问道。
见到王驰与自己达成一致,糜辉很高兴,接着讲起他的布置:
“据本地渔民所讲,这场风浪这两天就会平息,事不宜迟,为防止行踪泄露,我建议趁着风雨掩护西行,大部船只在水面待命,负责警戒、支援,少量精锐上岸,携带强弩、坚甲,突袭沿岸的船坞。
若遇强敌,立即撤离,万不可被人堵在岸上,此次行动,就讲究一个快字。王头领,你部出五百精锐....管兄弟,你负责带甲士解决部曲,...我带糜家部曲驱赶船匠...”
糜辉对这场行动,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每个头领都有相关任务,此时此刻,得到命令的头领也不推辞,当即拱手应和。
.....
会稽郡,句章
徐生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泥地里行过,不知是空气中的水汽,还是活动起来生出的汗水,他身上刚刚换洗的衣裳此时已经湿透,麻布的粗糙质感,紧贴皮肤,让他感到分外难受。
刚刚下了一场风雨,四周全是红花绿叶,掀开面前的横生枝桠,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大型造船所。
他将腰间的布条解开,不停擦拭着头上汗水,见到前方熟悉的建筑,长出一口气:“呼,可算是到了。”
那是一处因为天然地形而形成的海湾,匠人们巧夺天工,围着海湾入口筑坝,将内部的海水抽干,就成了一处干船坞,正是这种地形优势,使得此处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造船所。
岸边有木头搭建的简易棚子,从远处望去,里面正有许多光着膀子活动的匠人,他们少有言语,闷头干着自己的活计。这时候的匠人都是家族传承,对于大多数匠人来说,手中的活计干了千百遍,整日里重复工作,简直犹如机械一般。
“砰砰..”
木棚内,匠人处理木料的声音响个不停,天气燥热,造船所里的匠人全是男人,各个穿个犊鼻裤干活。
徐生与门口的护卫简单打个招呼,越过满地的木料、避开那些一身臭汗的忙活青壮,找到深处的一名埋头干活的老者。
手指掩在鼻前,徐生对此地的汗臭味有些不耐,闷声闷气道::“老李,家主传信,命尔等再造十艘艨艟。”
被称为老李的船匠头子闻声,一把抹掉脸上的木屑,望向来人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发现是徐生,露出满是褶子的笑脸:“原来是徐老弟啊!家主要艨艟?好办!”
徐生见话已经传到,正欲离开,就被老者的一双铁掌抓住:“船好说,本就是干老了的活计,不算事。可是上次家主说的赏赐?我可听周管事说已经下发了啊。”
“什么赏赐,你莫要瞎扯,哪里来的赏赐?”徐生闻言,顿时将声音喊得老大,连忙否认老者口中的赏赐存在,接着一把扯掉老者的拉拽,威胁道:“老李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好生看看左右,这造船所不再是你李家的了,这是周家的产业,要你造船就好生造,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就惊动了在场匠人,他们很有默契的停下手中工作,顺手拿起了手中工具。
徐生眼神左右打望,威胁的同时身子在向外边慢慢挪动,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匠人给他一锤子。
匠人们汇集到了李泉身后,眼神不善的望向这位不速之客,隐隐间将徐生包围在了其中。
终于,徐生放出软话,许诺道:“老李,想想尔等今日的钱粮,都是周家调拨,尔等的家人,都在周家的庄园。诸位,有话好好说,正巧此次家主命令,庄园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肉,正要犒劳诸位大匠。”
此刻的徐生脑子很清楚,从上层不断的指令中他能够察觉到,眼前的匠人都是宝贝,要是他在此地出了事,周氏绝对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异姓管事追究的。
李泉眯眼看了看眼前的狗腿子,手掌紧了又松,祖辈的产业到了他这一辈,终于还是没有守住,被他卖给了会稽郡的大豪强周氏,本以为下半辈子会有个好下场,谁知周家的一个家奴就把好好的造船所折腾得够呛。
“哎,算了,对方可是周家,一方诸侯的周家。”过了许久,李泉在心中叹息,随即挥手道:“让他....”
走字还没有出口,就被造船所的匠人喧闹打断,有人指着远方大叫道:“火!庄园起火了!”
李泉一惊,抬眼朝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大急,接着望向一脸惊愕的徐生,恶声道:“那里是庄园方向,我等家人都在那里,姓徐的,是你干的?”
就在李泉要对眼前的狗腿子发难时,一阵喊杀声从造船所的外围响起,兵刃交击的声音,箭矢破空声,急促的在众人耳畔环绕,让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匠人一片惊惶。
造船所的门口,管承一刀砍翻面前挡路的守卫,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弩机,朝着高台上的弓箭手就是一箭。
“嗖!”
箭矢突兀的出现在欲要射箭的守军脖颈。
管承的四周,身披铠甲的海贼们横冲直撞,三五人合力,将占据地利的守军砍翻、亦或者射倒,竟无一合之敌。
没有预料到这种强度袭击的守卫猝不及防,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就土崩瓦解。
“头儿,里面的都是匠人,要用强吗?”很快,配合有序的海贼推进到造船所的内部,面对一脸防备且手执钝器的匠人,有手下前来请示道。
“别,这些人可比我们金贵。上前喊话,他们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中,想活命的就投降,以后吃香喝辣,哄上船再说。”管承摆摆手,连忙止住莽撞的手下,望向后方升起的烟火,若有所思道。
望着要去布置攻击路线的手下,管承拉住来人,指着后方道:“不急着攻进去,咱们等糜头领的带家属过来。这些人可是要给咱们造船的,有家室才能干好活,不然尽给人捣乱。”
“得令!”
手下闻言拱手应道,他也乐得清闲,浑然不顾那些神情紧张的青壮工匠,悠然指挥起兵卒打扫战场。
半个时辰后
李泉将沾满红白二色痕迹的铁锤从徐生的脑袋上抬起,望着死不瞑目的周家管事,他一口唾沫吐出:“呸,狗腿子。”
望着看向自己的匠人们,他露出一脸的苦笑“没办法啦,家人在别人手里,只好入伙了。我也算看明白了,这样的世道,当个海贼也不错。”
.....
丹阳郡,宛陵
湖边小亭内,太守周昕如一隐士般,独坐垂钓,手中的钓竿随着波涛轻轻摆动。
刚刚帮助曹操在丹阳完成募兵的他,正在为此次政治投机的好处筹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空手套白狼!曹孟德好算计,呵呵,可惜能当上太守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路南下,能够为他募兵的,唯我一人而已。”
作为地方诸侯的周昕,最能察觉到天下局势的变化,如果说洛阳朝廷发出的诏令还能任命州郡,那么如今被董卓胁迫迁到长安的天子,那可真的是令不能出三辅,地方州郡为了手中权力,对这样的情状乐见其成,他周昕同样如此。
钓竿一颤,湖面起了波澜,周昕将上钩的渔获重新扔进水里,望着畅快游走的鱼儿,他的眼神飘远,想起出发北行的曹操,口中喃喃:
“只是,四千兵还是太多了些。”
周昕自己也没有想到,曹操能够在丹阳郡募集到近万兵马,还是因为粮草奇缺,经过一番汰弱留强后,最后带着四千精锐北上。
作为此次募兵操盘手的周昕,他自己都有些后悔,故而在其中埋了不少钉子,想要将那些精锐收归己用。
正思索间,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周昕回头就见一青年骑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周昂。
“大哥不好了,会稽郡来信,有伙自称东洋王的海贼,十分猖狂,咱们在会稽郡的产业被劫掠,损失惨重。”
人还未下马,周昂的大嗓门就将消息喊了出来。
“先别急,慢慢讲,来,喝点水。有哪些产业?怎么个损失惨重法?”周昕闻言一惊,待见到满头大汗的弟弟靠近,又强行压住心中的急切,反而是递给弟弟水袋,让其仔细道来。
连喝几口水,喘匀了气后,周昂抹掉胡须上的水渍,仔细道:“从钱塘到句章,整个海岸线上,我家的造船所被人烧了个干净。大哥你让人打造的战船,无论是完工的,还是在建的,而今都成了灰烬。”
“都烧了?”周昕眉头皱成了川字,确认道。
“都烧了!沿海的造船所无一幸存。听管事汇报,那些人主要还是为了掳掠船匠,像是要拉回去造船。”周昂眼神里蕴藏愤怒,咬着牙颔首道。
“造船!??谁人敢打我周家主意?”周昕眼睛睁得老大,倒不是为造船所被袭击而惊,而是为他周家被人针对而惊讶。
作为会稽郡的本地豪强,周昕很清楚,世族豪强其实都是有默契的,各自都有势力范围,不会擅自越界。
在产业上也是如此,他们周家在南方就是以造船闻名,也即是说,除他周家,其他的豪强想要掺和造船业,必须要经过周家的默许。
“东洋王?何许人也?”很快,他注意到弟弟口中的海贼匪号,问起其中缘由。
周昂闻言,立时从怀中取出一张通缉令道:“喏,大哥你看,这是沿海州郡散发的通缉令,这伙海贼嚣张得紧,在东海屠了县令,这次南下,又有许多州郡遭遇劫掠。听海上的船主说,袭击我家造船所的,多半是这伙海贼。”
“呼!”周昕强压心中的不安,这种凭空多了敌人的感觉分外难受,他将钓竿扔在地上,站起了来回走动,在心中不停盘算,究竟是何人下的手。
他可不相信对方是一伙海贼,且不说此时能够活跃在洋面上的海贼背后或多或少都有豪强支持,更为重要的是,熟知家族产业的他很清楚,海贼这种不事生产的团体,是不可能拥有完整造船业的。
“查!给我好好的查那批船匠的下落,看看今后谁家的造船所开张。”思索了许久,周昕下令道。
“还有,从那伙海贼行事看来,其人胆怯不敢深入内陆。将家中剩余的造船所转移到内湖、河中去,加派人手看护,给我传信会稽郡太守,问他能不能保证郡内安泰?莫要等我亲自动手!”
身为家主,周昕少见的动怒,产业是家族的经济命脉,敌人的目标相当刁钻,若不能谨慎应对,他们周家的百年家业怕是要遭遇危机。
“等下!”周昂闻声,立即拱手,正要离去,却被周昕喊停:“派人北上,让三弟回来,顺便将那些兵马也带回来!”
.....
豫州,龙亢
入夜,大军驻扎的营寨篝火点点。
一处颇为宽敞的军帐中,有人压低声音交谈
“郎君,此番乃是家主所命,这批兵卒是一定要带回丹阳的。”
“我不管,即便是大哥,也不能言而无信!会稽郡被袭击又如何?不过是些船只罢了,烧了再造就是!诛灭董贼乃是大义,大哥不能执迷不悟!”
话音一落,帐中有了长时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