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66节
前有大河涛涛的阻挡,后有凶神恶煞的凉州兵持矛推进,盟军的尸体堆叠了一层又一层,死于凉州兵马的矛下的士卒很多,但是汴水之上的浮尸更多。
待盟军大部投降后,强弩营还抵近河岸,接连向汴水中浮水的士卒射箭,一时间,汴水为之赤!
此战之后,大河下游的酸枣大营打捞了数以千计的盟军浮尸,而葬身鱼腹的则是更多。
荥阳之战,徐荣以弱势兵力歼灭了大部曹操、鲍信带领的关东军队,并且,由于地形的阻隔,盟军逃出包围圈且生还的人数甚少。
曹操在混乱中与亲兵失散,身边无一人相助,失足入河,幸而坐骑救主,跃入河中将之驼起,顺水漂流而下。
入夜,汴水畔星火点点,就如夏夜里的流萤,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实在太重,就连河水面上升起的水雾都不能将之带走。
“啊呃!”那是倒地的伤兵痛呼声。
“扑哧!”那是兵器刺入脏腑的声音。
凉州兵手持火把,排成队列给战场上残存士卒挨个补刀,在此行动中能动弹的进入俘虏营,受了伤的那就直接归西。
“缴获怎么样?”徐荣站在汴水之畔,望着河面泛起的银光,透过这些光线仍旧能看到那些上下浮沉的尸体,手掌紧了紧,他转头问统计斩获的手下道。
“回将军,这关东军的辎重被我部全部缴获,属下刚才查看过,彼辈刚刚渡河便遭遇溃败,辎重车都没有卸,就被我军缴获了。另,约有1万余投降俘虏,将军要如何处置?”
有那么一瞬间,徐荣想要驱赶这些俘虏进兵酸枣的,可是一看眼前的汴水,他就很清楚,一旦渡河,形势异变,战事不利,后路被断的就是他徐荣了。
况且,考虑到今日诱敌,是大大得罪了军中的河南兵卒,又加上这么一帮心思叵测的俘虏在手,实际上真正能当作作战主力的只有几千凉州本部,用这些兵马去攻击坚垒?徐荣真没有信心,后果难料。
“罢了,按规矩统统编入俘虏营,回军成皋吧,一切行止听候主公调遣。”激烈战事之后,徐荣忽地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他挥挥手命令道。
...
辽东郡,襄平城
正在努力办公的公孙度收到了一条噩耗:他的妻子、儿子于玄菟郡高句丽城遇刺,刺客下落不明。
“啪嗒”公孙度将记录情报的竹简扔到地上,吓得跪伏在地的秦奉身子一抖。
“说说,当前是个什么状况?”台上的公孙度语气淡漠,声音没有起伏,似乎情报上记载之事与己无关,可公孙度语气越是淡漠,秦奉就越是小心,只见他瞥了眼公孙度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战战兢兢回道:“禀主公,夫人、少主于城中遭遇不明刺客袭击,夫人为救少主,当场被刺身亡,少主无恙,只是受到些许惊吓。”
“哼!我要你说的是这些竹简上都有的吗?”公孙度脸色转阴,长袖一挥,冷哼一声道:“我要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还有玄菟郡到底出了何事,此事又都有哪家的参与?如今又不是战国,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刺客?而且,那里可是玄菟郡,其中定有蹊跷!”
秦奉见状,知道公孙度的嗅觉一如既往的敏锐,立即将自己准备的情报分析递了上去。
公孙度接过文件,细细翻阅起来,只是看了两眼他便眉头紧皱,片刻后他转头问道:“果真如此?”
秦奉抿嘴,脸色肃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秦奉的情报分析中,玄菟郡与公孙度不对付的豪强纷纷上了名单,这些人都有动机,而且最近的行踪也都隐秘,似乎有所谋划,还有那些因为此前辽东郡分地风波而舍弃家业,逃往玄菟郡的豪强踪影,也在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中若隐若现。
“义父的身子如何了?公孙家如今是谁在主持?”公孙度立刻把握住了此事的脉搏,问起了玄菟郡的顶梁柱公孙域的近况。
“老太守近日不曾露面,家族事务多由夫人在处理。”秦奉回道。
捋胡子的手停住了,公孙度立即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他立刻下令:“召集阳仪、张辽、公孙贺来此议事,不得有误!”
摊开辽东玄菟郡的地图,公孙度皱眉,他不得不思考一个最坏的结果,那便是义父已经去世,而玄菟郡的局面已经逐渐失控,那些对公孙家不满的豪强们开始联手了。
望着地图上的辽东郡北方的玄菟郡,手指一一拂过那些城池名字:辽阳【今沈阳辽中】、侯城【今沈阳市区内】、高句丽【今沈阳市区内】、西盖马【今抚顺】
这些城池都是沿着小辽水布置,一直延伸到与高句丽接壤的山区,而一旦这些豪强狗急跳墙,干出投靠高句丽这样违背祖宗的丑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106章 准备
“砰!”公孙度一想到最坏情况,禁不住手掌握拳,往下给了案几狠狠一锤。“该死!这帮豪强,不见棺材不落泪。”
因为从地形上看,辽东腹心的襄平,是大小辽水、大梁水的冲积平原,就像中原之地那般平坦无垠,无险可守,是异族骑兵最好的纵马之地。
玄菟郡之于辽东的意义,就相当于燕云十六州之于幽州,失去它辽东就再无天然之屏障。
没多久,阳仪、张辽、公孙贺等人纷纷抵达太守府邸,在得知公孙度妻子遇袭之后,都表现得十分震惊,本还想着如何安慰公孙度,却没想到,公孙度对刺杀一事只字不提,反而是专心与他们讨论起了征伐玄菟郡的可能性。
“如此说来,一切未可知?玄菟郡豪强尚未打出反旗?”阳仪率先提出疑问,眼睛死死盯住试图隐藏自己身形的秦奉。
秦奉之前作为公孙度的元从,几人互相都是熟识的,然而自从其人掌管起情报工作以来,阳仪就自觉的与之保持距离了,谁都不愿意身边的人是一个告密者,哪怕其人是主公的告密者。
“一切都是从玄菟郡的蛛丝马迹推测而来的,豪强尚无明显动作。”秦奉见大家的视线投注过来,只好出面解释道。
“这个,出师无名...着实不好办啊!”阳仪闻言摇摇头,但是作为公孙度的多年手下,他还是习惯性的为其考虑,眼珠转了转,阳仪抬头开口道:“要不?直接将刺杀之事坐实到豪强头上!”
阳仪似乎是一下子想通了,他继续道:“以前,我等对玄菟郡只是名义上的掌控,这是建立在老太守的威望、公孙家在玄菟郡的势力基础上的。一旦,老太守出了变故,我等在玄菟郡的立场就有些尴尬了,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老太守,公孙家与那些豪强,有什么分别呢?”
“主公,玄菟郡兵马被我带走了两千人,剩下的一千人马都是在边境驻守。若真如情报所言,家主病重无法理事,郡中事务极有可能被那些人架空!”公孙贺拱手回道,此刻他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局面,也算是他带兵南下,使得公孙家在玄菟郡掌控力变弱后的连锁反应。
因为郡府要议事,室外的火炉中刚刚添了煤炭,火热的烟气不断烘烤着室内,公孙度感觉有些燥热,他松了松衣衫,走到窗棂前,打开了一扇窗户透气。
木板窗户刚被推开,一股寒气就像脱兔一般涌入,让公孙度立时打了个激灵。
他回头看看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指着外边光景道:“如今正是入冬,玄菟郡的冬日,比我等襄平还要冷冽一些,也就是说如果那些人真的在谋划叛乱,一定是料定了我等在开春前拿他们没办法,也变相地给了他们至少两个月整肃内部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一次打玄菟郡,无论是平叛也好,镇压豪强也罢,我等都要速战速决,天气不容我等犹豫,玄菟郡、辽东郡的百姓也容不得我等犹豫。所以这一战不仅要打,还得要打得坚决,要打得快,打得没有瑕疵。”
当说到瑕疵之时,公孙度瞥了一眼边缘的秦奉,秦奉闻言低头,知道这便是自己到玄菟郡需要做的事情了。
公孙度一锤定音,定下了攻打玄菟郡的决议。
“主公,当前已经入冬,辽水也已结冰,百姓多半在躲避寒冬,若要讨伐玄菟郡,征发劳役,定会引起民怨的,后勤辎重也很难保证.....”阳仪率先说出了后勤难点。
“无妨,我已有解决办法。当初设立农庄之时,我与子仲,就已经考虑到近日的处境了。从襄平北上一直到侯城境内,路线上都有农庄可以作为兵站,进行补给及士卒歇息地。”
公孙度摊开了一张农庄布置的地图,上边可以作为行军兵站的农庄已经被他画上了红圈,“阳仪,出现在就派遣人手,拿我的手令前往这些农庄传令,将我等的军资、粮食、乃至燃料准备好。”
“喏!”阳仪面色严肃立即拱手应道,见到准备工作都已经提前布置,要不是一直在公孙度身边,他都要怀疑玄菟郡的局面是公孙度一力促成的了。
“小贺,你在南下的玄菟郡人马中选出五百信任的人手出来。文远,你也是,从辽东郡兵中选出五百人马出来,凑足一千兵马足矣!此战,以快打慢,以有意打无备!兵马人数太多反而是拖累!”
“喏!”公孙贺、张辽二人立即领命。
“阳仪,准备军资,府库中的军袍、御寒衣物尽数下发,这一千人马的御寒之物,你就是抢也得给我准备充足!”
“另,征集城中大车、马匹,数量越多越好。还有征集的时候客气点,讲清楚,此战过后,我等如数奉还,若有损伤照价赔偿!”
“喏!”众人闻言,皆立即拱手称诺。
....
短短一刻钟,襄平城各处就发生了数起官兵强抢车马的事端,这些拥有车马都是些豪富人家,这些日子跟随公孙度的政策,得了不少好处,本以为在郡兵面前能够有所优待,然而在郡兵明晃晃的刀矛、以及太守亲自下发的命令文书面前,谁家的面子也不管用,都得乖乖奉上车马。
“这些大头兵,甚是无礼!太守也是太放纵此辈了!”有人被大街上拦路,刚刚从温暖的车马赶下来的豪族子弟,忍不住朝着那些远去的士卒背影啐了口,低声骂道,然而襄平城的寒风可不管他的身份是否尊贵,冻得这位养尊处优的豪族子弟狼狈的奔向街边酒肆取暖。
公孙度给襄平带来的最大的改变或许就是火炕的推广了,便宜的煤炭有了用武之地,酒肆等场所率先进行了翻修,铺装了更为暖和的火道,如今就算是三九隆冬,酒肆内也是春风和煦。
一入酒肆,铺面的暖气,让这位狼狈的豪族子弟连打几个喷嚏,还未等他看清楚酒肆布局,就听到熟识的招呼:
“崔兄!这么巧?你也在啊!你车被征用了?哈哈哈,我也是!”
“本来是要去宜春院的喝酒的,缘分啊!咱们相逢于这小小酒肆,喝酒来!”
崔处搓搓有些冻麻了的手,让仆从回家找辆车来接他们,自己上楼喝酒去了。
这群纨绔子弟根本不将征用车辆的事情放在心上,太守他老人家要用车,想用就拿去呗,他们也不敢说半句不是的。
现如今,这辽东,谁还敢说太守的坏话?
“听说了吗?玄菟郡可能要谋反?”席间,一位少年神神秘秘的说道。
“哦?你是说,太守征集大车,是要去平叛?”
“可不是吗?这么冷的天,不呆在大车里,谁还能走路行军不成!我看多半是真的。对了,你说说玄菟郡谋反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只是开了个头,其余的少年根本不将谋反之事当作可疑,像是料定玄菟郡必然出事一般,反而是那最先出声的少年疑惑道:“你们不奇怪?”
旁边坐在靠墙的少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这才低声道:“我反正不奇怪,太守在辽东干得太过火了,那段日子我可是看到我爹天天给祖宗上香,祈求保佑。按照我爹的说法,要不是我家没什么部曲私兵,谁愿意过这窝囊日子,早就反了!”
“嘶!”一阵整齐的吸气声响起,大家伙一脸你怎么敢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的表情,那少年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了,一下子鼓着脸委屈道:“我以真心待众兄弟,你们可不能出卖我啊!”
一旁的小胖子见伙伴为难,出言道:“不说太守了,就说那些逃离辽东的豪强,大家都有熟识的吧?反正以我在这襄平城的菜市上所见,肯定有不少人逃脱的。而且前几日,我从我爹书房里看到,有来自玄菟郡的书信,上面的落款是杨家,写信人却是咱们都熟悉的,田家少爷。”
“噫..你全程看完了砍头?厉害!”有人对小胖子的特殊癖好竖起了大拇指道。
“嘶,那厮还没死呢?不是说全家被诛吗?”有人对田文的踪迹表示了震惊。
“嘁!”那小胖子见众人这副表情,顿时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你们几家没有收到那些人的书信。不过我爹说了,那些人信中说是在为我们着想,其实只是想拉我家下马罢了,我爹才不上当呢!”
“那你爹把信交出去了没?交给太守当投名状啊!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听了崔家这一次在太守府得到了大好处的,你说是不是啊,崔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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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城,冶铁所
公孙度找到正在攻关转炉技术的杜期:“杜老,情况紧急,我需要你为五百个大车加装这个东西。”
公孙度让人推进来一个刚刚改装好的爬犁,其实就是将大车的轮毂固定,然后在轮子的上边加一个木制车架以及一把锋利的犁刀而已。
“这是什么?”杜期看了这奇怪物件,表示从来没有见识过,但他还是绕着这车走了一圈,仔细观察改装后的爬犁道:“主公,需要的是冶铁所提供一千副这样的犁刀吧?”
“正是!”公孙度点头,北上即便有着兵站的补充,有大车作为载具,然而最好的行军方式还是沿着冰面前行,这就需要对大车进行改装。
见到杜期似乎有办法,公孙度继续道:“这些架子我已经交由郡府的工匠制作了,崔家的库房木材不缺,有太守府现成的机床在,明天早上就能交货,现在就缺这样大小的犁刀了!”
杜期蹲下身子看了眼犁刀的尺寸,用手敲了敲,试探了下其材质,有些惊讶道:“这样的犁刀,要一千把,而且明日交货?”在看到公孙度严肃点头后,杜期思索后回道:“可以,不过事情紧急,某要将那些为郡兵打造的兵器给融了,以此为材料打造此物。”
“呼!”公孙度闻言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善!”
第107章 陈江
随着公孙度的传令,襄平城外的军营立马行动了起来,尽管知道外边天寒地冻,出征必然有所减员,但还是有不少人争抢着出战。
“张敞!这一次骑兵训练,你们曲成绩最佳,带着你那一曲入军!”张辽在台上点兵道。
张敞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出列接令,拱手大声道:“张敞接令!”
“李信不在,严方,强弩营由你接手,选百名神射手入列。”
严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家伙,整日里板着一张脸,要不是被李信从大头兵中看出此人有狙击的天赋,恐怕这辈子都爬不上营部将校的位置,听闻张辽的命令后,他也只是默默上前,接过军令便不再言语。
张辽瞥了眼严方,没有说什么,想起主公曾说过天才都是有脾气的,这严方就是个射弩方面的天才,在观摩了此人的射弩表演后,张辽自认这辈子都比不上此人,也就容忍了此人的脾气。
剩余的兵卒,张辽选用了自己带来辽东的属下,以及这段日子提拔的那些勇士。
另一边,收到公孙度命令的阳仪一回到公房就直皱眉头,因为公孙度的言语透露的意思是要速战速决,那么给他筹集物资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充足了。
此时,郡府要向玄菟郡动兵的消息,已经在消息灵通的吏员中传开了,阳仪却也顾不上那些,他开始翻找起襄平城新建府库中的库存,要在一日夜里筹集到一千兵马的物资,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各个曹房吏员都被他支使着忙碌起来。
就在阳仪翻着账簿,对杜期那老头支取财务数目惊讶不已的时候,就听到门前有人敲门。
阳仪抬头,就看见那位相貌奇特的下属陈江,陈江是糜竺的仆从出身,将来不论如何都是糜家那一派势力的,阳仪虽然知道此人的才干不凡,多次受到公孙度的表扬,但他还是对此人保持距离,不重用,也不打压,维持着表面关系。
而且,陈江以及那位从洛阳狱提拔的林强,他们这些商徒组成了新的商部,所做之事也是阳仪一时半会搞不清楚的,他们也都是直接对公孙度负责,阳仪也就更加需要避嫌了。
所以此刻见到陈江主动上门,他也很惊讶,亲自上前开门道:“陈兄来此何事?有何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说,能帮的老哥我一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