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20节
热衷于热闹的小阁老严世蕃,在这时当然不会默默无闻,一道以严嵩、徐阶的名义指令顿时传遍了京城,然后,以惊人的幅度向整个大明朝辐射而去。
“各御史和六部衙门所有官员,平时有察知高拱、张居正罪行者都立刻上疏参劾!
至于两京一十三省各部衙门官员,平时有依附高、张者,也望尔等幡然醒悟,反戈一击!”
用词之严厉,用意之凶狠,自嘉靖二十四年,内阁首辅大臣夏言正令万官避道严嵩以来,再无文书所能及也。
一时间,满朝哗然。
但在严、徐、严,和高、张之间做出选择,此事不难。
无数参劾高拱、张居正的奏疏,立马如大雪飘入西苑。
高拱不甘示弱,同样以百六十九字青词回击严嵩、徐阶、严世蕃党同伐异,祸国殃民。
送入玉熙宫后犹不解恨,又动手写下万字奏疏,疏中点明了依附严氏父子的通政司通政使罗龙文、刑部侍郎鄢懋卿等人徇私枉法、贪墨无度,徐阶的儿子徐璠、徐琨、徐瑛横行乡里、为祸一方。
严嵩、严世蕃,是昔日的敌人,高拱在参劾时,下笔如有神。
毕竟,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敌人。
徐阶,是昔日的友人,高拱知道徐阶最在乎就是家族,就是三个儿子,在参劾时,专朝徐阶的心窝子戳。
以一敌三。
高拱丝毫不弱下风。
一连数日,高拱不眠不休,精神却饱满有力,如同一只凶悍的斗鸡,不管谁敢上前,都要被啄下肉来。
参劾入宫。
玉熙宫没有任何动静,但重获皇上信任的锦衣卫却连连出手。
常言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内阁阁老难抓,六部尚书难咬,但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锦衣卫没有那么多顾虑。
罪状,甚至是罪证,都是现成的,高拱参劾官员的奏疏中,基本都会带著一些确切证据,所以,锦衣卫抓人入诏狱时连理由都不必想。
数百名京官进入诏狱。
这也就是朱厚熜从嘉靖二十一年后就不再上朝,不然,就会发现朝堂有一半位置空了。
以严嵩、徐阶、严世蕃为首的文官集团损失惨重,高拱、张居正同样损失不小。
与高拱君子之交的南京礼部尚书葛守礼、南京光禄寺少卿徐养正、应天府尹刘自强等人,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都派人前去南直隶抓捕押送入京。
荆州府知府赵谦等一干荆州府诸县新进官员,全部罢黜官身、削去功名,等待锦衣卫押送入京。
戚继光、李成梁、凌云翼等军中武将身负护国重任,这才逃过一劫。
在这冗官、冗员的朝廷中,高拱、张居正竟成了孤臣。
而这还不是结束,执掌中枢内阁二十年的严嵩,参劾他人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在大明朝范围内,距离京城最远的岭南近六千里,中间还要过海路,但在八百里加急急递下,十天便能抵达,二十日便能来回。
收到严嵩、徐阶、严世蕃联名信笺的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官员,几乎人人当场写下参劾高拱、张居正的奏疏,即便实在不愿意写的,也在其他官员的参劾奏疏中签了名,以作联文。
在嘉靖四十年正月十七日的后二十日里,参劾高拱、张居正的奏疏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送入京城,送入玉熙宫内。
高拱、张居正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两叶小舟,随著狂风骤雨的拍打,随时都有葬身大海的可能。
而就在这时候,沉寂多时的裕王府,终于选择了出手。
裕王王令,请高拱、张居正两位师傅入王府解惑。
高拱是裕王的侍讲学士,张居正也是裕王侍讲。
王有命,不敢不从。
严家随即有令降下,暂停一日参劾。
按照规制,官员的奏疏会先送通政使司,而通政司通政使,正是“严嵩书童”“严世蕃挚友”的罗龙文。
参劾高、张二人的奏疏,自然是严家有令什么,就做什么,“暴雪”,还在往京城来,却突然不往玉熙宫去了。
……
裕王府。
或许朱翊钧是在正月十五出生的,对花灯十分喜欢,哪怕还没有满月,一天到晚就喜欢盯著花灯看。
虽然正月十五过去了这么久,但王府里挂满了花灯,五彩缤纷的,惹得朱翊钧咯咯直笑。
怀抱著朱翊钧的大伴和其他太监每听到朱翊钧笑,就会跟著笑。
院子里的欢闹声,裕王朱载垕当然听到了,也知道这是李妃的用心。
但裕王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儿,慢慢站了起来,踱到窗前,没有看朱翊钧,而望著门房的方向,方便高拱、张居正到来时能第一眼就看到。
许是望久了,眼睛有些累,裕王眨眼的功夫,高拱、张居正被门房领进了大院。
见高、张二人来了,李妃在窗前立时喊道:“马大伴,抱世子去睡。”
马大伴领命,怀抱著朱翊钧,领著那几个太监走向了寝宫。
高拱、张居正走进裕王宫殿,见裕王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二人行完礼走到两旁的椅子前站著,二十几天不见,见面后反倒谁也不说话,大殿里落针可闻。
严党、清流合流后,徐阶就与严嵩达成共识,大明朝的下一位皇帝,当为裕王殿下。
裕王,得到了严嵩的支持,地位前所未有稳固下来,据说,严嵩、徐阶准备联合文武百官上书皇上立裕王为太子储君。
一啄,一饮。
严嵩这般热切想确立裕王的地位,不外乎得到了裕王的承诺,他日登基,严家门楣不减……
第27章 天命裕王,舍生取义!
“二位师傅请坐吧。”
兹事体大,宫女照例都回避了,倒茶的事就由李妃亲自来了,高拱、张居正连忙躬身侧在一边,而没有真的顺从落座。
李妃见状,便放下茶壶,欲向寝宫内室而去,却被裕王叫住了,“你也听听吧。”
诞下世子,李妃在裕王府的地位,已经从侧妃超越正妃。
如果真有入主紫禁城那天,世子朱翊钧八成是太子,李妃,作为朱翊钧生母,以后的大明朝圣母皇太后,可以听一些事情了。
李妃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肃然没有一点笑,在裕王身边小心坐下了。
高拱、张居正沉默不语,还是站在椅子边,都知道裕王此番急诏所为何事,静静地等待问话。
裕王急著化解内阁的矛盾,嘴上却仍然从讲书这个话题谈起:“本王近日在读《孟子》的尽心篇,有几处晦涩难懂的地方,请二位师傅赐教。”
孟子一出。
高、张二人脸颊不由得抽搐了下。
在文人看来,天生孔子,教仁者爱人。继生孟子,道出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万古不变的至理。
秦朝不尊孔孟,三世而亡,到了汉文帝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恭行检约,君臣共治,以民为本,我华夏才第一次真正有了清平盛世。
之后,多少次改朝换代,凡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太平,凡一君独治,弃用贤臣,不顾民生,便衰世而亡。
但到了大明朝,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太祖高皇帝出身贫寒,马上得天下,悉知百姓之苦,惩贪治恶,轻徭薄赋,有德惠于天下。
可也就是从太祖高皇帝种下了恶果,当时居然将孟子牌位搬出孔庙,只因不认同“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治国至理,厉行一君独治。
凡大明朝后世之君,无不置内阁视同仆人,设百官视同仇寇,说打就打,要杀便杀,授权柄于宦官,以家奴治天下。
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视同朱姓一家之私产,传至今日已历一十一帝,尤以当今皇上为甚!
二十余年不上朝,名为玄修,暗操独治,外用奸佞,一心搜刮天下民财。
多少科甲出身的官员,有良知的拼了命去争,都丢了命,无良知的官员干脆逢君之恶,顺谀皇上。
皇室大贪,他们小贪,上下一心刮尽天下民财,可怜大明百姓苦上加苦,有多少死于苛政,有多少死于饥寒!
不过。
这话我大明朝的君父不爱听。
凡君父不爱听的,天下臣民无人敢说,凡君父不爱看的,天下臣民无人敢言。
君父厌恶孟子,尚在太祖高皇帝之上。
因此。
裕王府内,多少年从未有过孟子声符,多少师傅从未讲过孟子之说。
压抑多年的裕王,在得到严氏父子、徐阶等大半个大明朝文官支持后,终于有了反抗君父的想法。
高拱和张居正对望了一眼,见裕王这般大胆地开口,立刻意识到了裕王这是放飞自我了。
殿下,您还不是太子呢!
大明朝的君父,还如东升的太阳,俯瞰著两京一十三省。
最关键的一点,君父的龙体,裕王没见过,内阁是见过的。
与裕王这说完就有可能完的躯体相比,君父修道有成,恢复年轻的龙体,说不定能再执掌大明四十年。
高拱、张居正忧虑地叹了口气。
“太岳,孟子之学你钻得深,就由你给王爷答疑解惑吧。”高拱退后了半步。
张居正脸颊又抽搐了下,很想说句我也不行,但裕王在上,只得道:“请王爷示下。”
“孟子说:“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请问张师傅这是何意?”裕王说道。
张居正心中了然,这哪是裕王问书,分明是借孟子之口教育他和高拱,却佯装不知,答道:“王爷这个问提得好。孟子讲的这个是天命。
没有一样不是天命,顺从天命,接受的是正常的命运。
是以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
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高拱垂首而立,忽然有种难言的悲哀涌上心头。
不知道严嵩、严世蕃父子到底给裕王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让裕王自认自己是天命之人,张口闭口都是天命。
顺从裕王是天命,顺从严嵩、徐阶、严世蕃是天命,能得善终。
不顺从裕王,不顺从严嵩、徐阶、严世蕃,就是逆天而行,迟早要受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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