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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392节

  说这话时,坂道上大队骑兵正在东行,往洛阳方向前进。

  这是朝廷禁兵,战斗力不是他们能比的,也不是临时征发起来的匈奴杂胡可比的。

  王弥固然对汉廷没太多忠心,但有时候不得不低头。

  至于黾池,既是地名,也是县名。

  洛水之北有熊耳山,双峦竞举,状同熊耳(小熊耳山,非南边的大熊耳山)。山际有池,池水东南流,水侧有一池,世谓之黾池矣。

  这个池子,因水中有一种虫子叫“黾”,故得名,大体位于金门、檀山二坞北面的山里。

  山里其实没什么人,黾池县自曹魏年间就寄治洛水河谷平原中的蠡城。

  蠡城历经风雨剥蚀,倾颓不堪,破败无比。

  此时的黾池、蠡城,既无百姓,又无县令,就只剩个地名了。

  王弥如果仅仅只想占据山里的黾池县域,那不难,因为根本没人防守。

  如果想南下占领寄治宜阳县境内的黾池县城(蠡城),则只能走山中小路。

  但他也没办法,扩张路线已经限死了,除了东面的洛阳,就只有南侧的宜阳了。

  “洛阳那边打得怎么样了?”王弥下了坂道,问道。

  “晋人在新安吃了败仗,又退回去了。”徐邈说道:“也不知他们发了什么疯。上次来洛阳,龟缩城中,坚守不出,这次却又至新安厮杀,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指挥。”

  “何止新安,他们在芒山也打了一仗,河南尹刘默亲自指挥,为安西将军(刘雅)所败,损兵四千。”高梁又道。

  “刘安西在长安、洛阳两胜,势头不错啊。”

  “那是,将来或还有生发。”

  几人说话间,已回了营地。

  被抓来的河南百姓战战兢兢地伐木取石,修缮关城。

  王弥看都不看,直入大营。

  他现在要为将来考虑了,宜阳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

  天子司马炽又来到了城北大夏门城楼。

  上半年他亲御西明楼,指挥若定,以五千凉州军为先锋,数万人马继之,大败呼延晏。

  这才过去半年,没了凉州军,禁军竟然两战两败,让他一下子清醒了。

  原来,禁军烂到这种程度了?明明之前他们鼓噪而进,大呼酣战,勇猛无比的啊。

  “陛下,禁军只能打顺风仗,无法逆战得胜。”王衍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再败一二场,洛阳亦不得保。”

  “陛下,切勿浪战了。”荀藩本来对王衍老是吓唬天子是有点意见的,但这会却觉得该吓一吓,免得天子自我感觉良好乱来,只听他说道:“臣闻有将士怨家中田亩不得收,还要出城死战,更无赏赐,欲鼓噪散去。”

  “什么?”天子大惊,问道:“可已将其明正典刑?”

  “三部督徐朗已将骚动压下。”荀藩说道:“但不能再浪战了,现下只能固守。军兵士气低落,能守一日是一日吧。”

  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脸色也更加惶急了。

  “需得有精兵强将入援。”王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譬如人要有三魂七魄,无此则为行尸走肉矣。”

  “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天子煞白的脸慢慢转红,红到有些不正常,似乎在羞恼什么一般。

  良久之后,他双手撑在墙头,神色黯然。

  “遣使至诸征镇,请其发兵入援洛阳。”良久之后,天子说道:“就对方伯们说,洛京危急,若今日,尚可救,后则无逮矣。”

  荀藩听了暗暗叹息。

  天子固然不成器,但这般低三下四求人,让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一两年间,局势急转直下,天家的威望荡然无存。

  作为依附皇权存在的他们,却不知还能在朝堂上坐多久。

  城北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

  偌大的洛阳谷地,竟然成了匈奴的跑马场,诚可叹也。

  肥沃的农田园囿,已然成了匈奴的牧马地,诚可哀也。

  根据禁军传回来的消息,刘汉大军见强攻拿不下洛阳,于是改变打法,蚕食洛阳周边,一步步收紧洛阳脖子上的绞索。

  前有王弥在新安筑城,后有刘雅在偃师、缑氏等地攻拔坞堡,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其实也很正常吧。

  拿下长安后,刘聪的注意力又转回了洛阳。他现在一定很想拿下此城,以这种标志性事件,向全天下宣告天命的转移。

  没有人知道匈奴将在此盘踞多久。

  也没有人知道洛阳能守多久。

  或许,召外镇兵入援是必然的,王夷甫的建议并没有错。

第369章 勤王

  梁芬接到诏命的时候,已是九月初。

  据信使所言,朝廷一共派出了三批人前来南阳传诏,他是最后一批出发的。

  梁芬听完沉默不语。

  他也就只接到了这一封诏命而已。

  前两批信使大概已被匈奴游骑拦截,消息早就已经走漏了。

  说不定,匈奴已经做好了半途伏击他的准备。这一次北上勤王,危机重重。

  信使给他传完诏后,匆匆离开,南去江夏,他还要给荆州刺史、都督传诏。

  至于扬州那边,则另有人前去宣诏。

  荆、扬、豫、徐、兖,也就这几个地方可以求救了。

  能真正派兵入援的,可能也就豫、荆二州。

  与其他州不一样,荆州有两个都督区,其中荆州都督大概率来不了。

  杜弢之乱愈演愈烈,湘州刺史荀眺弃城而逃,奔广州,为杜弢所擒,零陵、桂阳等郡悉为弢所破,又转掠武昌,官军不能制。

  这个地方,靠荆州都督估计是不行了,还是得调外地军士协助镇压。

  信使走后,梁芬看了眼高耸着的坚城襄阳,下令退兵。

  数万人呼啦啦一下全撤了,生怕走得慢了又要被派过去攻城送死。

  梁芬看了眼跟在身边的将佐们,道:“天子有诏,自当勤王,尔等做好准备吧。”

  别人还好,羊聃第一个忍不了了,直接嚷嚷道:“洛阳城高池深,有几万人守,如果这还守不住,他娘的还不如王如呢?救了作甚?”

  梁芬面无表情,扫了羊聃一眼。

  阎鼎看着羊聃,微微冷笑。

  几個流民帅出身的将佐只看着梁芬,等待他的命令。

  北宫纯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严嶷则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已经和王如分道扬镳,被梁芬招抚了,但因为老底子的关系,天然比别人矮一头,因此不太敢发表意见,非常低调。

  傅畅悄悄扯了扯梁芬的衣袖,又用眼神对羊聃示意。

  羊聃和他凶狠地对视了一下,最后勉强收回目光,低头道:“末将谨遵都督之命。”

  “动身吧。”梁芬不想再多说了,当场下达了命令。

  “诺。”诸将纷纷应下。

  说要撤退,但不是立时就能走的。

  时值傍晚,军士们一边打包着行李,一边吸嗅着鼻子,马上就要开饭了。

  军官们也不再吝啬,下令往野菜粥里多添些粮食,把粥做得厚实一点,顿时让儿郎们士气大振。

  梁芬在傅畅、阎鼎二人的陪同下,巡视了一圈营地。

  大军总共两万五千余人,除羊聃带来的万人是南阳、顺阳、新野三郡豪族兵外,其他都是关西人,包括四千多凉州兵。

  这支部队,整体战斗力是不错的。

  凉州兵勇猛无匹,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羊聃的那一万人虽然忽胜忽败,但也是见过血的,还不止一次。

  就连这些关西流民,或许战阵厮杀方面还需要练,但就单个人来说,说一句好勇斗狠、凶残暴戾不为过——在灾害频仍的关中,不狠就要受人欺负。

  如果加强训练,让他们熟悉军阵,同时用严格的军法管治约束起来,再配以精良的器械,假以时日战斗力不会差的。

  梁芬的武艺、军略都比较一般,他擅长的是笼络人心,把人团结起来,然后驱使一个个人为他厮杀。

  说白了,与其说他是个武人,不如说是个老官僚。

  “代晋者,必邵太白。”行至营内一角时,梁芬停了下来,突然冒出一句话。

  傅畅看着梁芬的背影,默然无语。

  阎鼎眼珠转个不停,显然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若早个十年,我必启奏天子,诛杀此獠。”梁芬又道。

  “现在为何不这样做?”傅畅忍不住问道。

  梁芬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么做,只会让大晋亡得更快。”

  傅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早就这么觉得了。”阎鼎一拍大腿,说道:“去年闲着无事,读了本《志怪录》。邵勋就像附身在人身上的鬼魅,不断吸食血气,壮大己身,让人一天天衰弱下去,离死不远。可若别的鬼魅来和他争抢附身之人,他又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其赶走。你说邵勋像不像这个鬼魅?”

  傅畅忍不住笑了起来。

  “粗俗。”梁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比起鬼魅,邵太白还有些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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