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家 第113节
他这样的人,虽然说费尽心思,搭上了杨太妃娘家的路子,但是,也只是想给自家女儿谋个高嫁的筹码而已。
可谁曾想,这运势一来,竟然直接让女儿在宫中得了位份,他自己更是一跃成了皇亲,甚至得蒙皇帝亲自召见。
毫不夸张的说,这段日子下来的经历,让陈寿到现在为止,都恍恍惚惚,觉得跟做梦一样。
“熙春既然入宫受封,你也算是朕的长辈,不必多礼,平身吧!来人,赐座——.”
虽然说大宋并不像其他朝代一样重农抑商,但是,人们千年来的观念,是难以改变的。
作为一个商人,陈寿平时的日子虽然过的不错,可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往往连头都不敢抬。
别的不说,光是他搭上的那位杨太妃的娘家叔叔,是个附庸风雅的主,成天办什么诗会酒会,钱全都是陈寿出的。
可即便如此,人家还是瞧不上他,酒席上连个座位都不给,后来,还是他费尽心思,花大价钱找到了一份王羲之的真迹,对方这才肯答应,帮忙将他女几送进宫里,到太妃娘娘身边学习礼仪。
如今,面对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口气态度却这般温和,越发让陈寿脚底下轻飘飘的,好像是浮在空中一般,尽是不真实之感。
不过,所幸的是,他入宫之前就做了诸多准备,对可能出现的状况,都尽可能的做了应对,虽然此刻心中紧张不已,但是,他还基本能够保持理智,吞了口唾沫,道。
“官家言重了,小女能得太后,太妃和官家的青眼,侍奉御前,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臣不过区区一子城使,岂敢擅自以官家长辈自居。”
虽然说,民间都把皇帝的妃子父亲,尊称为国丈爷,但实际上,真正算得上国丈的,就只有皇后的父亲。
陈寿也算是跟一些贵人打过交道,知道贵人们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分寸,所以,他没有因为赵祯的态度温和就掉以轻心,反而愈发谨慎起来。
不过,他这话一出,赵祯倒是不由挑了挑眉,心中对陈寿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要知道,作为一个商人,对于陈熙春是如何被册封的,他肯定是不清楚的。
所以,按道理来说,他要么直接谢赵祯这个官家,要么谢将陈熙春留在身边的杨太妃。
可是,陈寿话中无意之间,却把刘娥摆在了前头。
这么一来,要么就是,他对宫中的地位身份有清晰的认知,要么就是,他提前打探了消息,知道册封的旨意,是刘娥亲自下的。
两者相较,赵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陈寿这般习惯察言观色的商人,肯定知道怎么讨好人,既然在皇帝面前,自然是要奉承皇帝。
他既然这么说,大概率就是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关键的是,从张从训说的话来看,他并没有找张从训来打探这些消息,所以,应该是从其他的内侍口中得知的。
可是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问张从训这个御前侍奉的内宦,更能得到真实信息才对。
不过,陈寿出手这么大方,却没有讨要任何的消息,在赵祯看来,反而是更聪明的举动。
什么样份量的人,办什么样份量的事儿,张从训既在御前侍奉,那么,他的人情当然是要放在最关键的时候用的。
从这一点来说,陈寿的商业眼光,倒是足够独到,怪不得他能够立下这么大的家业—
第138章 君心难测
命人给这位老丈人上了茶点,赵祯倒是客气的寒暄了两句,才切入正题,道“这些日子,宫里派出去的人,应该把钱庄的具体事宜,都差不多对你说了吧?”
于是,陈寿小心答道。
“回官家,已然说了,臣也按照蓝高班的安排,都布置下去了,如今,钱庄的帐房,伙计,铺面,都已经准备停当,只待官家点头,便可开张了。”
“不急,交子钱庄一事,朕和大娘娘都十分看重,须得多加准备。”
赵祯看著对面的陈寿,面色也变得微微严肃起来,道。
“今日召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看看这钱庄如今的筹备,还有什么不妥之处7
》
“这——臣何德何能—”
话音落下,陈寿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神色一阵局促。
见此状况,赵祯摆摆手,道。
“放松些,不必如此紧张。”
“钱庄前前后后的操办,是朕定的框架,宫中内宦办的事,可说到底,这钱庄其实是门生意,既是生意,自然是生意人更了解。”
“大娘娘和朕,之所以选了你的交子铺,也是存著这般心思,所以,不必拘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这话说完,陈寿的面色有些犹疑,于是,他不自觉的,便将目光投向了侧旁的一位内侍身上。
这个内侍,是跟著陈寿一起进来的。
从外表来看,此人看著不过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白无须,这身形不太像个宦官,反倒像是殿中的侍卫一般。
此人便是蓝继宗的养子,蓝元震,也是如今,负责代表宫中,在外主持交子钱庄事宜之人。
看到陈寿的目光投来,蓝元震顿时心中一阵暗骂。
“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商贾,进殿之前还好好的,没想到一进殿,就什么都忘了.....”
感受到自己头顶也隐隐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视著,蓝元震当下便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侧头对著陈寿说道。
“陈子城,宫中万事,皆太后和官家做主。”
“如今官家亲自问话,你如何不答?”
口气严厉当中,略带一丝惶恐。
见此状况,陈寿也顿时慌了神。
他此刻再愚笨,也能感受到殿中突然改变的气氛,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蓝元震就跪下了—
当下,他也赶忙跟著跪倒在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让陈寿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跪,殿中的气氛反而隐隐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殿中一片安静,张从训站在侧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在御前侍奉了这么久,可以说,他是最了解眼前这位官家的了。
这位官家虽然年纪小,但是,一身的帝王气度,可是比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直白些,在如今的御前,最忌讳的,就是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出意外的是,殿中静了片刻,很快,官家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不过,却并无怒意,反而带著几分温和,道。
“来人,把陈子城扶起来。”
于是,一旁内侍连忙上前,将陈寿扶了起来。
这边陈寿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另一边,赵祯敲了敲扶手,目光落在蓝元震的身上,道。
“至于你——”
“拖出去,责十杖。”
“张从训,你去监刑!”
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感到了无比的压迫感。
是··
半句话不敢多说,张从训立刻带人将蓝元震拉了出去,不多时,殿外便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片刻后,张从训掉头殿中,拱手道。
“禀官家,十杖已毕。”
“把人带进来吧。”
赵祯抬眸,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于是,在两个内侍的扶下,蓝元震著进到殿中,跪在地上,俯首于地,原本锦缎织成的袍服,已然隐隐渗著血迹。
“可知罪吗?
冷漠的声音降下,蓝元震身子微微一颤,道。
“回官家,臣知罪。”
“罪在何处?”
声音再起,蓝元震沉默了片刻,道。
“臣不该在御前擅自开口,有越之罪。’
话音落下,赵祯不由摇了摇头,道。
“看来你这十杖,是白挨了。”
“也罢,看在蓝都知的面子上,朕便教导你一次。”
“抬起头来—·
于是,蓝元震这才慢慢抬头。
随后,赵祯指了指一旁的陈寿,开口道。
“尔等在宫中侍奉,当知尊卑上下,陈子城虽无正经官职,但他是陈婕妤之父,陈婕妤是朕和大娘娘亲自册封的嫔御,位同正三品。”
“你区区一个入内高品,在朕的面前,竟敢如此呵斥宫中贵嫔之父,心中可还明白尊卑二字该如何写?”
这话一出,除了张从训之外,就连陈寿自己,心中也感到一阵意外。
他没想到,皇帝突然发怒,竟然不是因为蓝元震擅自开口,而是为了他这么一个商人?
“官家—.”
当下,陈寿有些坐立不安,迟疑著想要开口说什么。
但是,还未等他说话,便感受到上首投来一道警告的目光。
抬头一瞧,却见侍奉在官家神色的张从训,正眯著眼睛瞪著他。
于是,陈寿顿时没了声音。
这个时候,底下的蓝元震也明白了自己的错漏之处,连忙转了转身子,朝著陈寿开口,道。
“陈子城恕罪,是小人冒犯了。”
闻言,陈寿的心绪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因为钱庄的事,他和蓝元震接触了很多,但是,却从未见到对方这般凄惨卑微的样子。
上一篇:大明:家父朱元璋,我还努力个啥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