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家 第68节
果不其然的是,冯拯听了这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要知道,他想商议的,是如何把丁谓一党从朝中给逐出去,然后大家各分地盘,把自己的人塞进去。
可谁想到,这王曾一开口,就朝他砍了过来。
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冯拯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道。
“王参政所言有理,丁谓弄权之人,我等当引以为戒。’”
“通进司本非中书辖属,其中章奏,应先送宫中,待太后与官家阅看降出之后,再由有司覆奏。”
“臣僚实封之奏,实乃机密,亦当重新申斥,严禁内宦私自降出。”
诚然,冯拯也有揽权之意,但是,他又不傻。
丁谓的前车之鉴摆在那,若是像他一样肆无忌惮,那么,下一个被流放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对于王曾的提议,冯拯大部分还是赞同的。
但是,细品他的话就可以听得出来,王曾提出的三点,他只确认了奏札和实封两点,至于申状,他是只字未提。
说白了,冯拯没有像丁谓那样,勾结内外一手遮天的想法,但是,他也不想放弃丁谓给中书带来的,对朝中诸司的强大压制力。
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举动,
因为,通进司将奏札拿给宰相,包括内侍将实封偷偷透露出来,有利的都是某一个人。
但是,申状面对的是整个中书。
臣下奏事,用申状越多,某种程度上就意味著,中书能够干预和控制的事务越多。
这一点,对于整个中书的所有宰执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但是,紧接著发生的事,却让冯拯感到更加不悦。
因为,王曾并没有顺著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直接了当的道。
“不仅是通政司和宫中应当重新申斥,我等还应重新厘清章奏与申状之区别,待太后及官家批答后,将详细章程付送诸司,以杜绝此后再有大臣,借权势欺压诸司,行改奏为申之事!”
这话一出,冯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应该说,这种在中书之中顶撞宰相,各执己见的情况,在以往发生了很多次,冯拯也应该习以为常了。
可问题就在于,以往的时候,王曾顶撞的是丁谓,冯拯是那个坐在旁边看笑话顺便拉偏架的人。
所以,他乐得这种事情发生。
但现在局势一变,冯拯立刻就体会到,平时丁谓跟王曾吵架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的—-----他现在恨不得抄起眼前的文书,直接砸到王曾的脸上,让他知道知道,谁如今才是中书的宰相!
黑著一张脸,冯拯的口气也变得多了几分压迫感,问道。
“王参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谓已经被流放崖州,难道说,你觉得这中书之中,还有像他一样的权臣吗?”
说著话,冯拯的目光在中书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威严之感彰显无疑。
但可惜的是,他压根就不是这种专横的性格,而王曾这些年下来,连丁谓这般跋扈的人,都丝毫不惧,又岂是会被这点压迫感吓倒的?
当下,王曾便开口道。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丁谓之事殷鉴在前,我只是不想有一日,再出现类似情形,否则,无论是对朝廷社稷,还是对中书众臣,都非善事,不是吗?冯相!”
最后的几个字,王曾甚至刻意加重了声音。
这更是让冯拯心中一阵火起,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的这副神色,不仅没有压住对方,反而还反过来被威胁了。
听听这番话.—..—.什么叫类似情形?
是指的丁谓揽权,还是指的丁谓被流放崖州?
这王曾最后还特意把他点了出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警告他,不要存著效仿丁谓,有揽权之举吗?
冯拯脸色阴沉之极,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怒骂。
无礼小儿!
第79章 波涛暗涌
议事厅中,一片安静。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冯相公此刻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他就会怒骂出声。
别以为中书大臣之间,就不会像民间街巷一样吵架,在发生政见分歧的时候,他们之间相互喝骂,都是常有的事。
于是,在场的一众宰执,有人在幸灾乐祸,有人在低调后退,还有人暗暗的在准备拉架。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冯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但是,让众人皆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怒气冲冲的冯拯,脸上的神色却雾时间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道。
“王参政,实乃国之重臣也,一身风骨,忧国忧民,此诚国之大幸。”
说著话,冯拯笑意微敛,看著在场众人,道。
“诸位当以王参政为楷模,此后行事,皆当以国家福祉,朝廷法度为要。”
啊这—
众人面面相,没有想到冯拯的态度转的这么快。
前一刻还怒气冲冲,如今便和风细雨,仿佛刚刚王曾对他的冒犯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众人也只得微微躬身,道。
“谨记相公教诲。”
至于王曾,脸色也是微微一愣,面对著冯拯笑呵呵的样子,他一时也有些无处著力,于是,只得低头道。
“冯相过誉了,王某愧不敢当。”
“既是如此,那就依王参政所言,拟熟状进奏。”
冯拯摆了摆手,站起身来,道。
“今日便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去忙吧。”
于是,这么一场充满火药味的议事,便这样平静解决。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隐藏在表面下的暗流,已经不知道如何波涛滚滚了。
王曾回到自己的公房,很快,便有舍人来报,吕参政到了。
话说这吕夷简,进到中书当中也有些时日了。
但是,他这些天却丝毫都不急著处理各项政务,又或者说,他每天做的事,
就是拿著自己分到的申状,这边坐一会,那边问一问。
这中书几位宰执的门,他全都串了好几遍。
就算是有之前和他关系不怎么好的,看著吕夷简一副虚心好问,认真探讨政务的样子,也不好拒绝。
不过,对于王曾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吕夷简到他这里来,不会被人视为私交过密。
“见过孝先兄。”
整了整衣衫,王曾命人将吕夷简请了过来。
“坦夫来了,坐。”
起身将人迎了进来,各自落座之后,依旧是让舍人守在门外,二人稍一沉默,最后,还是吕夷简先开口道。
“孝先兄,你还是冲动了。”
“冯相公毕竟是宰相,虽说今日之事和平解决,可你身为参政,如此冲撞宰相,传出去总是叫人议论的。”
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好似真的十分为王曾担忧一般。
但是,王曾却并不在意,摇了摇头,道。
“外间如何议论,是他们的事。”
“自从丁谓倒台之后,近些日子,冯相公有些自大了,王某身为执政,不能坐视他犯下大错,危及朝廷。”
“方才之举,手段虽然有些欠妥,但想来经此一事,冯相公应当能够明白,
即便他是宰相,中书也非肆意之地,此后,当能有所收敛。”
吕夷简倒是也没有著这件事不放,毕竟,走到他们这个地步,都必然是十分有主见之人,劝的多了反倒会让人心生反感。
于是,他顺著王曾的话风,脸色变得有些胃叹,道。
“之前孝先兄说,冯相公是个雅量宏大,手段过人之辈,我心中还有几分不信。”
“经此一事,足可看出,孝先兄所言不虚,此后在中书行事,的确需当谨慎。”
如果有外人在此,定然会对他们的对话感到一阵惊。
因为,从吕夷简的这句话来看,今日发生的事,竟然是他们提前就设计好的崇徽殿。
等赵祯获知中书争执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刚刚结束经筵,便得到了张从训带来的消息,于是,心中不由有些头疼。
这帮人啊,还真是不安生,没事瞎折腾什么呀·”·
目光落在手边的熟状上,这已经是刘娥批画之后的,内容就是按照王曾的建议,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变化,至于结果,自然也是充准。
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赵祯思索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拿起熟状,起身吩咐道。
“去承明殿。”
不多时,承明殿中。
“官家怎么来了?”
刘娥坐在案后,搁下手里的朱笔,神色略有几分惊讶。
赵祯的态度依旧恭敬,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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