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家 第82节
于是,殿中安静了片刻之后,帘后刘娥的声音响起,
“既是如此,召祖士衡入殿觐见。”
当下,便有内侍匆匆而出,不多时,便将面色灰白的祖士衡给带了进来。
“臣礼部郎中,知制诰,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祖士衡,拜见太后,
拜见官家!”
“免礼。”
刘娥淡淡的说了一句,立刻便进入了正题,问道。
“祖士衡,吾来问你,是否曾命通进司拒受诸司,关于王钦若拜相一事之章奏?”
啊这·——·
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是,太后亲自发问,祖士衡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渗出一丝冷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此状况,一旁的蔡齐厉声喝道。
“祖士衡,太后和官家当面,你还有何犹豫?”
“难道说,要召我等曾递送章奏的御史一同上殿,证明你通进司拒受章奏之事吗?”
祖士衡本就心虚,被这么一喝,身子更是微微一颤,连忙道。
“回太后,确———确有此事!””
想起昨天大早上,那帮御史组团到通进司质问他的场景,祖士衡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下去的,只得结结巴巴的承认了下来。
于是,帘后声音再度响起,问道。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话一出,祖士衡额头上的汗水越发冒个不停,忍不住偷偷的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冯拯。
见此状况,蔡齐又立刻开口,喝道。
“太后问话,因何不答?祖士衡,你擅用职权,拒受台谏章奏,已是大罪,
难道说,还想加重罪责,御前欺瞒不成?”
于是,祖士衡的身子又是一颤,吞了吞口水,犹豫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禀太后,是—————-是中书冯相公说—————-说除拜之事,非人臣可以干预,台谏议论此事,实属违制,所以·-所以命臣拒受诸司章奏。””
虽然说的磕磕绊绊的,但是,祖士衡到底还是把事情的实情说了出来。
于是,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上首的冯拯。
片刻之后,珠帘微晃,刘娥的声音再度响起,略带了几分肃然。
“冯相公,他说的可是实情?”
不过,面对这样的状况,冯拯却依旧十分镇定,拱手道。
“回太后,并非实情。”
政治人物的基本素质,就是翻脸不认人。
所以,冯拯干脆利落的就否认了祖士衡的指认。
这话一出,一旁的祖士衡脸色立刻变得惊惧不已,颤声道。
“冯相公—”
然而,这个时候,冯拯却转过身来,冷声道。
“祖郎中,你说,是本相指使你拒受诸司章奏,那么,你可有证据?”
“是有中书下发给通进司的札子?还是有本相签押过的文书?”
“又或者,有其他人证,能证明本相曾对你下过此令?”
这话一出,祖士衡顿时脸色煞白,愣在了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冯拯老神在在的看著他,丝毫都不怕祖士衡的撕咬。
所谓未虑胜先虑败,拒受诸司章奏,必然是掩盖不住的,所以,能拖延下来最好,但是,如果拖延不下来,那么,冯拯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搭进去。
因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仅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就连他和祖士衡谈及此事的时候,也将左右屏退,让舍人在外候著。
这种状况下,不管祖士衡说什么,无凭无据之下,想要指控他这个当朝宰相,都是无稽之谈。
只是,见此状况,一旁的蔡齐却皱起了眉头,道。
“冯相公,你说此事全是祖士衡一人擅自做主,那下官倒想请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若背后没有人撑腰,一个区区郎中,岂敢做出这等事来?”
“何况,几日之前,有人曾经见到,冯相在政事堂单独召见过他,难道说,
不是暗中授意他拒受诸司章奏吗?”
“蔡御史!”
冯拯侧了侧身,声音罕见的提高了许多,直接了当的反驳道。
“你问本相,祖士衡为何要这么做,那本相倒要问问你,本相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不错,本相的确见过祖士衡,但是,中书政务繁多,本相每日要见的官员数不胜数,难不成,本相都同他们有所勾结?”
“台谏虽有风闻奏事之权,但你莫忘了,仅止于奏事而已,奏上御前,仍需查明真相,方可有所指控。”
“你如今的举动,已经不是风闻奏事,而是无端揣度,蓄意构陷。
“单凭你方才的话,本相便能治你一个诬陷宰执之罪!”
第96章 最终赢家
应该说,要论老谋深算。
蔡齐这么一个年轻人,还是难以和冯拯相比的。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虽然蔡齐明知道对方是在狡辩,但是,真让他挑毛病,
却什么也挑不出来。
无奈之下,蔡齐只得重新转向前方,躬身一拜,道。
“太后,官家,言路通畅,乃国之重事,不可有一丝一毫轻忽,臣请详查此事,以安朝局。”
想要直接坐实冯拯的罪名,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让蔡齐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他也不甘心,只能请求详查。
不过,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众大臣,顿时纷纷在心中摇了摇头。
年轻人啊-—-””-还是太过气盛,既然事不可为,便该退却才是,揪著不放,只会把自己也栽进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珠帘微晃,太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悦,道。
“言路通畅的确是大事,但是,既然没有证据,能证明冯相公干预言路,贸然公开详查,置宰辅尊严于何地?”
要知道,宰相毕竟是百官之首。
殿前有所争执也就罢了,但是,要真如蔡齐所说,启动正式的审查程序,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真闹到这种程度,要么查出问题,罢相,要么查不出问题,宰相的权威受到严重的打击。
无论是哪种结果,显然都不是宫中愿意看到的。
见此状况,一旁的冯拯更是得意,上前道。
“太后,官家,此前丁谓在时,祖士衡便屡次将章奏先送丁谓阅看,再送入宫,以致于内外阻塞,圣听不明。”
“丁谓去后,中书再三申斥,通进司不得擅自违制处理章奏,但祖士衡不以为意,如今,竟又故技重施,拒受章奏。”
“臣以为,应当严惩祖士衡,以平言路。
“冯相公?”
这话一出,一旁的祖士衡一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虽然说,打从刚开始冯拯否认他曾经给通进司下令的时候,祖士衡心中就隐隐有了预料。
但是,他没想到,这位冯相公竟然如此无耻。
把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当下,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胆气,祖士衡颤巍巍的抬起手,指著冯拯便骂道“你这无耻小人,分明是你那日将我叫到中书,威逼我不得受诸司章奏,如今在太后和官家面前,竟然颠倒黑白?”
“冯道济,你简直不配身居相位!”
面对激动的祖士衡,冯拯面色微寒,一甩袖子,道。
“御前奏对,是要讲证据的。”
“本相还是那句话,祖郎中说不受诸司章奏,是受本相之命,那你可有文书或者人证?”
看著冯拯又绕了回来,祖士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骂起了。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这片刻,冯拯更进一步,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本相真的对你说过,令通进司勿受诸司章奏,你就听吗?”
“中书既无明令,单凭本相一句话,你就敢阻塞言路,你到底当的是朝廷的官,还是宰相的官?”
这一句话出,算是彻底封死了祖士衡所有的话头。
看著对面声色俱厉的冯拯,他嘴唇微颤,最终,却也只能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于是,殿中沉寂了片刻,珠帘后响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随后,刘娥的声音再度响起。
“祖士衡,冯相公说,拒受诸司章奏,乃是你自作主张,你可有何解释?”
事已至此,祖士衡哪还听不出来,太后这话的偏向性。
嘴唇颤动了好几次,最终,他也只能用干巴巴的声音道。
“臣愿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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