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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33节

  “对了,这册子是不是真的呀!”卢萍心中一动,赶忙将绢册翻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各式各样的咒术、法符、药方、巫术、导引之法,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自小便沉浸其中,一看就知道是真是假。眼下确认手中是真本无误,心中更是畅快无比,她正想再感谢几句,抬头一看眼前却没人了。

  “此人当真是神出鬼没,方才他来我那头护身灵兽都没发现!”卢萍心中暗想:“不过他为何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交给我?难道是觉得自己寿命已经不久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惴惴,连刚刚的狂喜也没了,像她们这种身怀异术之人,本事越大,对冥冥之中的那种力量敬畏之心越重。

  “罢了,不想这么多了,拿东西办事,聂家这桩事了了我就回蜀中静修,不再理会这些杂事便是!”卢萍打定了主意,她打了个唿哨,剩余的黄巾力士便抬起同伴的尸首离开了,卢萍走到聂整的尸体旁,拿起那张角弓和他的首级,在山豹的陪伴下,消失在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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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聂整的随从赶到时,战场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杂乱的足迹、血迹和一具无头尸体和马尸。

  “主人,主人!”郭奎扑倒在聂整尸体旁,他万万没想到片刻功夫没见,自己刚勇无敌的主人就已经身首异处,与自己阴阳相隔。

  

  “怎么办!”旁边的随从已经慌了神,目光下意识的聚集到了郭奎身上。郭奎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你们在四边搜索一下,看看贼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物件,能不能借此追查到背后是何人主使的!”

  “遵命!”众人赶忙散开来,开始搜索,此事天色已黑,众人点起火把,找了半响,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敌人至少有二十人,是预先设下的埋伏,绊倒了聂整的坐骑,然后围攻杀害了聂整。除此之外,他们还确定了聂整身上的致命伤是背心那一箭,除此之外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张大屈之弓也不见了,应该是被暗杀者拿走了。

  “我们先把主人的尸首带回去!”郭奎咬紧牙关:“既然贼人带走了大屈之弓,那这张弓在哪儿,凶手就在哪儿,我等就算把整个豫章郡翻过来,也要把这张弓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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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桑(今九江),卧牛矶。

  卧牛矶周围已没有停泊之处,大大小小的船只将这块深入江中的巨大岩石围的满满当当。看到黄平乘坐的锦船,有人赶忙驾船升帆,惶恐避走,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黄平让锦船向逃走的人留下的缝隙驶去。马上就要天黑了,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的好,再说了,主上不是让自己尽可能提高声望吗?那又怎么能错过柴桑呢?毕竟豫章聂公就住在这里,他可是能和当初张伯和相提并论的江湖大豪呀!

  “我等先去拜访柴桑聂整,他是当地有名的大豪!”黄平对同行的第五登道:“只要他开了口,整个豫章郡就没有几个人敢不卖他几分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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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机会

  “无妨!”第五登道:“郎君已经叮嘱过了,我等出行之后就听你吩咐,你说要拜访谁,我等就在这里歇船就是!”

  “那就好!”黄平笑道:“其实你看了就知道了,聂整这人最是慷慨好客,他要是听说咱们来了,肯定会设宴款待的,你我就等着好酒好肉便是了!”

  说话间,锦船已经靠上了岸边的栈桥。黄平跳下栈桥,看了看左右正想着询问去聂整家的路,却发现两旁停泊的船上下来的人都穿着未曾处理过的本色粗生麻布,显然是戴着孝,再一看远一些的船上也多半如此,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都戴孝?难道是这里发瘟疫了,那可不得了,我等还是先走为妙!”

  “应该不是发瘟疫了!”第五登道:“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船来船往?大伙儿躲都来不及呢!应该是本地有大人物亡故了,这是四方赶来拜祭的!”

  “不错!”黄平也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第五登,心中暗想魏聪派来的果然都不是等闲人物,这厮处事如此冷静,倒是要小心戒备。他看了看四周,来到不远处一个卖粥水的竹棚,对买粥水的老汉拱了拱手:“老丈,我等是从江陵来的,途径此地。问一句怎得这么多人都戴着孝呀?是哪位郎君亡故了?”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也不奇怪!”那老丈叹了口气:“不错,我们这里前两日有位大人物被人害死,这些都是临近州郡,曾经蒙受他恩惠的,前来祭拜的!”

  黄平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响,小心问道:“那这位被害之人叫什么名字?”

  “便是聂公!”老丈叹道:“你们不会没有听过吧!他姓聂字暇之、名整,是咱们柴桑有名的大豪,自少年时便……”

  黄平已经听不清那老人后面说的什么了,他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走到栈桥旁,默然半响,对第五登苦笑道:“本想来拜见这位的,却没想人却死了,当真是不凑巧!”

  “我倒是觉得还好!”第五登道:“反正你来这边也是为了宣扬郎君的威名,这么多人来拜祭他,岂不是个好机会?即便不成,最多也就白送一分奠礼,又花的了几个钱?”

  “这倒是!”黄平眼睛一亮,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等准备一下,待会就去他家!”

  匆忙间,黄平等人也来不及准备孝服,便将外袍的左肩袒露出来,头上不戴冠冕,只用粗布条缚紧发髻,又带了二十匹厚锦当奠礼,来到聂家门前,只见门前车马停的满满当当,都快到官道了,怕不有近千人?黄平一行人见状,不由得暗自惊叹这聂整声望之高,突然亡故居然也有这么多人前来祭拜。

  “在下江陵黄平,奉主上南郡魏孟德之命,前来拜祭聂公!”黄平抬高嗓门,对前来相迎的聂家人道,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绛衣侍卫送上厚绢,压低声音道:“在下是途径柴桑时才听说噩耗的,仓促不成礼,还请见谅!”

  黄平一行人身着绛衣,装束整齐,在一众麻衣中显得格外显眼,送上的二十匹厚绢更是鹤立鸡群,那相迎的聂家人虽然没有听说过魏聪的名号,但知道这是个有来历的,赶忙恭恭敬敬的迎进大门,一边送上汤水,一边让人赶快通知里屋人来。

  只过了片刻功夫,一名十五六岁孝服少年便从外间进来了,只见其背脊挺拔,肩膀宽厚,就像一头牛犊子,离得还有七八步远便向黄平拜了一拜:“家门不幸,先父为贼人所害,诸位前来拜祭,小子聂生感激不尽!”

  “不敢!”黄平心知对方是聂整的儿子,赶忙起身还礼:“在下主人久闻令尊大名,此番令我等前来拜会。却不想遇到这等事,献上微薄之礼拜祭,实乃应有之份!公子,关于令尊被害之事,我等回去后要禀告主人,只是外间众说纷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公子讲明了,我等回去后也好禀告!”

  听对方问道自己父亲的死因,聂生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叹道:“说来也是,先父被人谋害,为人子者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凶手是谁!只知道家父随身的弓落到了贼人手中。”说到这里,他便将聂整出外狩猎,遇上一头大鹿,追逐中落下了随身护卫,落入陷阱,当那些随身护卫再次追上来时,聂整已经身首异处了。

  “有这等事!”黄平吃了一惊:“这可就有些蹊跷了,令尊的武勇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弓箭在手,骑在马上,便是二三十人也近不得身,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所害?再说那鹿又不是人,怎么能把人带到埋伏圈中?若是真的这样,那幕后主使之人只怕在驭兽之术上颇有成就;还有,令尊身上的贵重之物应该不少,为何只拿走了那张弓,莫不是那弓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呀!”聂生经由黄平这番提醒,神色大变,赶忙叫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对黄平躬身拜了拜:“多谢黄兄提醒,府中仓促之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公子说的哪里话!”黄平笑道:“我家主人虽然未曾与聂公相识,但久闻其名,仰慕已久。此番派我前来,也是为了与其结交,共创一番大业。却不想天意弄人,竟然阴阳相隔。主人若是在此处,也一定会尽力为聂公报仇的!”

  聂生听黄平口中“主人”、“主人”的说个不停,暗想此人都如此精明强干,身旁的护卫装束整齐,他身后的主人想必更是了得?自己父亲突然亡故,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虽然是长子,但母亲早已去世,家中主事的却是父亲的续弦,那贱人还替父亲生下来一子一女,父亲在世时都不断排挤自己,父亲现在不在了,只怕会更甚。自己若是能结一外援,进可以替父报仇,争夺家业,退可以自保,岂不是一桩大好事?

  想到这里,聂生咳嗽了一声,对黄平道:“小子孤陋寡闻,却不知令主人乡里籍贯!”

  黄平闻言一笑,心知对方这是有兴趣与魏聪结交,这正入下怀,他咳嗽了一声:“公子,我家主人乃河北邺城人氏,你可曾听说过绛衣将军?”

  “绛衣将军?”聂生闻言一愣:“你说的可是张伯和?自然听说过,不过他前段时间不是被人杀了吗?这与你家主人有何关系?”

  “斩杀这张伯和的便是敝主人!”黄平傲然笑道:“张伯和治下不严,冲撞了我家主人虎驾,我家主人大怒之下,便将其满门诛灭,夺其基业!”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两旁的绛衣护卫:“公子,你看到他们身上的衣袍吗?便是昔日张伯和手下护卫所着,所以从今往后,绛衣将军不再是那张伯和,而是我家主人了!”

  听了黄平所言,一室皆惊。张伯路的威名他们可是听了十几年了,像聂生这种晚辈更是从娘胎里出来就耳熟能详,与之相比,聂整都要算是后辈,威名相差不少,前些日子听说被人杀了,眼下这人却说是他家主人杀的,不但如此,还将其满门诛灭,夺其家业,还说从今往后这绛衣将军不是别人,就是他了。听起来像是假的,可看他身后的绛衣护卫,又不像,着实让人拿不定主意。

  相比起屋内的其他人,聂生的心思却有些不同,说透了,张伯路昔日虽然和他父亲齐名,都是江湖大豪,但张伯路是四方劫掠的强盗,父亲背地里不好说,至少表面上没干过强盗,只是江湖上将其拿起来并称而已,两人没什么交情,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过去的事情自然也就翻篇了,这魏聪明显是打了取而代之的主意,想要成为下一个绛衣将军,这与自己并无冲突。只要他能替自己取得家中基业,报杀父之仇,自己嘴上捧他一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是魏公!”聂生整理了下衣衫,敛衽下拜:“家父为人暗害,小子年幼,势单力孤,只恨无力为父报仇,还请魏公出手,找出贼人,为家父报仇,生当以父执事之!”

  见聂生如此哀求,黄平不禁有些诧异:汉代士风刚烈,对父母之仇看的极重,为了报仇,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自毁面容,屈身为奴来接近仇人以图复仇也不为怪。如今聂整虽死,但从前来拜祭的人数和村社房屋的大小来看,聂家现在应该有大量的宗族和宾客,被害的聂整也颇得人心,应该足够的力量复仇。聂生刚刚说的“势单力孤,无力为父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再说即便聂家现在无力复仇,要求也犯不着向头次见面的不速之客求恳,更不会说出“以父执事之”这种话来了。

  黄平正犹疑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第五登在朝自己使眼色,他赶忙将聂生扶起:“公子何必如此,我家主人不在此地,在下不过是一介信使,如何答复你?”

  “那就请您速速派人禀告贵主人,将此间事禀告!”聂生却是坚持:“从江陵到柴桑,走水道快的话一来一回也不过六七日功夫,还请将小子的心意转告!”

  看到聂生如此坚持,黄平反倒是犹疑了,他正想着如何推辞,身后传来第五登的声音:“既然聂公子如此恳求,那我等就转告一番便是了,不过眼下天色已经晚了,就算要回江陵,那也是明日一早的事情了!不如我等先拜祭了聂公之后,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说如何?”

  还没等黄平附和,便听到聂生道:“家中空房甚多,诸位拜祭之后,就在庄中歇息一晚便是,无需来回奔波!”他不待黄平说话,便引领一行人来到后堂拜祭了死者。拜祭时黄平留了个心,细心观察灵堂上的布置,发现堂上死者家属除了聂生之外,还有一个身着孝衣的妙龄少妇,跪坐在正妻的位置,那少妇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孩,旁边还跪着一个最多大个一两岁的女孩,那少妇虽然脸上蒙了一层薄纱,但仅从露出的皮肤和眉眼看,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美人。

  

  “奇怪了,看这妇人的年岁,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而那聂生少说也有十四五了,自然不会是这妇人生的。这么说来,这聂生要么是妾生,要么是前妻生子,难怪他刚刚会那副模样!”黄平心中暗忖,他已经有了底气,拜祭死者之后,献上礼物,寒暄了两句就退下了,早有奴婢引领他们到了偏院歇息。

  黄平一行人刚刚坐下,第五登示意护卫查看左右,避免隔墙有耳,才低声道:“方才那聂生言辞有些蹊跷,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不错!”黄平笑了起来:“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死者榻旁女子,就是那个面上蒙纱的!”

  “那应该是聂整的正妻吧!”第五登笑了起来:“那女子倒是个周整人儿,不过她刚刚也没说几句话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年纪!你看她多大年纪?”黄平问道。

  “虽然蒙着面纱,但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第五登也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聂生不是正妻生的,他想借咱们郎君的势力争夺家业,难怪他说势单力薄,一个婢养的,能不势单力薄吗?还说啥为父报仇,这小子心眼还真多呀!”

  “他是不是婢女所生现在还不一定,说不定那女子是聂整的续弦也不一定!”黄平笑了笑:“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要真是婢女所生,他未必有这个胆量!而且他也没撒谎,若是他真的能替聂整报了仇,比起那个才刚刚会走路的弟弟,继承聂家家业的还真是非他莫属!”

第58章 内斗

  “这倒是!”第五登点了点头,他投向黄平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不过话说回来,一般人这个节骨眼上还真的想不到这么多呀!”

  “呵呵!”黄平笑了起来:“没法子,咱们几个是外乡人,不能不多几个心眼。关于这聂生的身份,你还是派人出去找两个奴仆婢女确定一下!”

  “这个好说!”第五登叫来一名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护卫便出去了,约莫过了半响功夫之后回来了,在第五登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错,那女子的确是聂整的续弦,三年前聂整发妻得了重病死了,就迎娶了这位。年轻貌美,又一下子给聂整生下了一子一女,甚得聂整宠爱,聂生这个没娘的孩子自然就冷落了!”

  “不过还是有些不对!”黄平道:“那聂整的发妻总是有娘家的吧?就算母亲不在了,还有舅舅呀!那聂生若是要替父报仇,争夺家业,也应该找舅家求援,为何找我们?”

  “这个就不知道了!”第五登摇了摇头:“那这件事情咱们应该怎么做?要回去禀告郎君吗?”

  黄平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双眼微闭,沉吟思忖。第五登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黄平睁开眼睛问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第五登问道:“不就是家主突然亡故,家中长子与后母争夺家业吗?这种事情哪里见不到,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黄平摆了摆手:“我是说聂整被害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按照聂生的说法,贼人只是砍了聂整的首级,还拿了他所用的弓便走了,那贼人煞费心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就为了一张弓?”

  “兴许是聂整的仇人吧?”第五登道:“他是一方大豪,平日里得罪的人肯定有的是!至于那张弓,可能是贼人当时觉得好,就顺手拿走了呗!”

  “这话不错!但你有没有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黄平问道:“按照那聂生的说法,找到那张弓,就找到了刺杀他爹的凶手。换句话说,那伙贼人只要把弓丢在某个人家中,就能把刺杀聂整这桩事栽赃到他头上,对不!”

  “你是说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圈套?”第五登脸色大变。

  “没错!”黄平笑道:“当然,我也不是说没有你说的那种可能。可你有没有想过,聂整和张伯路都是一方大豪,咱们郎君斩杀了张伯路,灭其宗族,尽有其基业,还想着取而代之,可谓是所获甚多吧!而那个杀了聂整的贼人若是没有后招得了啥好处?除了一张弓啥都没有,这未免也太蠢了吧?”

  “这倒也是!”第五登此时也逐渐跟上了黄平的思路:“那你觉得若你是这贼人,会如何做?”

  黄平笑道:“若是我的话,那就太简单了。聂整的长子丧母,新妻幼子,只要他一死,家里肯定会为了继承家业斗的死去活来。而无论是对于聂生还是那个小寡妇来说,找到凶手,替聂整报仇就是赢得内斗的最直接手段。若我是凶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幕后,分别与这两边接洽,然后待价而沽!”

  第五登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贼人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杀聂整,而是图谋聂家的家业?”

  “我没这么说!”黄平道:“我只是说,如果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这么做的话,对那个贼人是最有好处的。或者说,如果那个贼人足够聪明的话,他就会这么做!”

  第五登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之后他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明天天一亮,我就乘船回江陵,把这里的事情都禀告郎君,由他决定!”黄平道:“至于你,留在聂家,静观其变,怎么样?”

  “好,那就这样!”第五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下黄平:“阿平,我先前还有些瞧不起你,觉得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浪荡汉,被你爹塞到郎君麾下混饭吃,现在看来,还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黄平笑了起来:“其实你当初也没错,在我爹眼里,我的确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浪荡汉。毕竟当初我再有眼光,在种田上也没啥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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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外,官道。

  罗宏终其一生都在侍奉冯家,冯绲还在牙牙学语时,他还只是个白布裹头的新兵;当冯绲学着射箭、骑马读书时,他已经斩杀了乌恒人的酋长,成为了冯琨他爹冯焕的随身护卫;当冯琨被举孝廉,前往洛阳为郎时,他当上了冯焕的卫队长。他看着冯绲从属国校尉到侍御史,从侍御史到御史中丞,然后是陇西太守、辽东太守、京兆尹,司隶校尉,然后是廷尉、太常。从中央到地方,几乎把大汉的两千石做了个遍。虽然没有当上三公,但作为一个賨人应该知足了。

  正当罗宏以为自己要向小主人告老还乡时,转机来了,荆州武陵蛮又一次叛乱了,益阳、零陵、武陵的蛮夷纷纷起兵,兵锋直逼江陵,甚至连武陵郡的郡治都陷落了,从雒阳通往南方交州的道路也断绝了。朝廷拜小主人为车骑将军,统领大军南下征讨。这可是车骑将军呀!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号将军,在大汉的军制中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位比三公。想到这里,罗宏下意识的扭过头,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老主人要是在天有灵,能看到小主人金印紫绶的样子,该多高兴呀!

  “罗宏,你怎么了,眼睛里进沙子了?”冯绲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罗宏强笑道:“只是看到您现在威风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老主人,他要是能看到您今天的样子,该多好呀,忍不住就眼酸了!”

  听到老卫队长提到自己的父亲,冯绲神色有些黯然,叹道:“我幼承庭训,杀贼报国,创下一番事业,但如今来看,只怕我们父子的下场恐怕相差不远呀!”

  “郎君为何这么说?”罗宏吓了一跳,他很清楚冯绲的父亲冯焕是病死在狱中的。

  “怎么了,你看我现在很威风吗?”冯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那是自然!郎君您可是车骑将军,位比三公呀!”

  “车骑将军,位比三公?”冯绲叹了口气:“我大汉大将统兵在外,阉宦用事于内的,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阿宏呀!这次我若是能死在回师路上,说不定还是一桩幸事!”

  罗宏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冯绲知道这个跟随了自己父子一辈子的老卫队长恐怕根本无法理解如此复杂的政局,他正想结束这场让人不愉快的谈话,一旁的黑袍文士笑道:“阉宦用事虽为朝廷大害,但只要将军预先做好准备,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世叔又有妙策?”冯琨苦笑道:“当初你让我拿钱贿赂侯览,固然成功出任车骑将军,可也让我在士林声名扫地,现在你又有什么计策?”

  “将军您就是太过在意你的声誉了!”黑衣士人笑道:“古人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自从梁氏被诛之后,中宫用事已成定局,朝中大臣又有几个人没有与中官结好的?荀绲(即三国时曹操第一谋士荀彧的父亲)不也和唐衡的成了儿女亲家,就算是窦游平(窦武),若是真的与宫中宦官势不两立,他的女儿能当上皇后?朝中士大夫要说真的背地里不与中官结好的恐怕也就一个陈仲举(陈蕃)了,所有人都是嘴上一套,做起来又一套,也就将军您当真了。”

  

  “哎!”冯绲叹了口气,道:“世叔,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但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做,我却不能做。荀绲出身于颍川荀氏,自己位列三公,祖父荀淑更是闻名当世,为海内所钟,八个儿子都是才俊,士林中受过其恩惠之人数不胜数;窦游平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纵然与中官有一二勾连,也有人看在他祖上余荫之上,为其分辨一二;而我冯绲虽然薄有功名,祖上却是渠县賨人,士林中又有哪个会替我分辨?只怕武陵蛮一平,便会有人弹劾我勾连中官,要治罪于我了!”正如冯绲说的那样,他出身于今天四川达州一带,在当时是賨人的重地,祖上连汉人都不是。起家靠的也是军功,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哪里能和出身颍川的荀氏和世代勋戚的窦氏相比,勾结宦官这种事别人做也许可以,自己做铁定会被人弹劾死。

  “那就让武陵蛮之乱迁延不绝,一时间平定不了不就行了?”黑衣士人笑道。

  “啊!”冯琨面色大变,他赶忙做了个手势,示意罗宏把护卫带开些,压低声音道:“世叔,这等话岂是可以乱说的,天子将十万大军交于我手,为的就是让我早日镇抚夷狄,平定南国。你却让我养寇自重,这,这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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