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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309节

  完颜亮定了定心神,将杂七杂八的心思抛掷脑后,知道不能再等了。

  “大怀忠,随俺压上去!”说罢,完颜亮缓缓驱马向前。他身边的侍卫都养成了无条件服从命令的习惯,也随完颜亮呼喝向前。

  大怀忠心中苦涩焦急,却明白主帅权威不可置疑,只能率合扎猛安匆匆上前。

  军议中大家可以吵翻天,因为那是提意见,但在阵中,主帅就是一言九鼎,也必须是一言九鼎!

  代表金国皇帝的合扎猛安一动,战事几乎立即发生了新的变化。

  之前金军与宋军前线已经开始混战,而武平军与威胜军的精骑已经出动,开始向宋军阵型发起迭次冲锋。

  成闵所部精锐绝大多数都是甲士,除了背嵬军之外,马军十分稀缺,所以在金军甲骑的压迫下,宋军的阵地慢慢被挤压。

  金军见状大喜,步卒甲士也奋力压上。然而宋军保持着阵型,虽然在步步后退,却没有演变成大溃败。

  然而这种后退所承受的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成闵虽然与背嵬军一起列阵于大道,他却驻马在一片比较高的坡地,仔细观察着金国的军势,不断有军使游骑往来传递军令与情报。

  “报!成永华成统领伤重不治,刚刚战死!”一名背后插着稚鸡羽的军使奔马而来,烟尘混合着汗气在冬日间蒸腾,成闵周围亲兵一时寂静。

  “如此大战,死一个统领官都要大惊小怪吗?”成闵却是当即睁大了绿豆眼:“统制官以下伤亡,都由各个统制官临阵处置,这难道不是军令?”

  军使诚惶诚恐的拱了拱手,口称得令拨马回返。

  成闵发怒喷了一顿军使之后,继续指挥全军或进或退,言语命令如同铁铸的一般稳固。然而他身边的亲卫却又如何发现不了成闵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死去的成永华正是成闵的侄子,也是成闵培养的军中继承人。

  唯独成闵此时身负大局,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成闵也望见了金军巢县营垒的浓烟,知道靖难大军已经取得了进展。随之而来的是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当鄂州大军撤退到山坡上的时候,再次立稳了跟脚。金军尴尬的发现,虽然将鄂州大军击退,可如果想要进一步取得战果,则必须要仰攻龟山。

  随后,鄂州大军在山坡上列阵的神臂弩手也再一次发威,居高临下压制金军前进的步伐。

  完颜阿邻的武平军为金国大军的左翼,正对着龟山小营,与陈敏所率领的宋军厮杀在一起。武平军不止有正面的敌人,巢湖上的宋军水军如同狼群一般盯着武平军的侧翼,随时准备上来咬一口狠的。

  见陈敏所部退守山坡,而神臂弩又再一次发威,完颜阿邻想要让儿郎稍稍歇息,却只听一阵喧哗从中军处传来。

  完颜阿邻转头望去,却只见迎风招展的金吾纛旓向前移动了。

  少顷,完颜阿邻才听到中军在喊些什么。

  “陛下向前十步!”

  “陛下向前十步!”

  完颜阿邻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转头望向锋线上奋战的金军。他们也明显受到了鼓舞,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竟然又将宋军的军阵向后推了数十步。

  虽然完颜阿邻当即下令拔旗向前,心中却有些犹疑的。

  “过于冒进了……”完颜阿邻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莽汉,莽子也坐不到行军万户的位置,别看他嗜杀成性,然而却是猛张飞绣花——粗中有细,他又如何不明白武平军虽然看起来依旧强盛,然而内里却是虚浮的。

  别的不说,单单只说完颜阿邻作为行军万户,只可能居中指挥,不可能真的亲赴第一线。

  所以在最前线应该有一名能服众的行军猛安总揽,而这个任务一般都是阿里刮负责的。

  然后阿里刮被刘淮在采石弄死了。

  其实若是仅仅这样,也还无妨,因为李克难还在,这个功勋能力仅次于阿里刮的宿将自然能将大任扛起来。

  然后李克难又被梁子初在清溪河畔弄死了。

  整个武平军就如同与靖难大军八字不合一般。

  作为顺延而上的第三将温敦良弼虽然悍勇,但经验与威望与前两人相差太多。

  在完颜阿邻看来,此时前线武平军全军强攻固然十分令人振奋,然而这也是温敦良弼控制不住麾下兵马的明证。

  “完颜自明,你自去一趟,将我的将令传给温敦良弼。”完颜阿邻想了想,还是不能坐视不理,直接对心腹谋克下令:“让他看清楚周围阵线,莫要过于突前!”

  “耶律留!”完颜阿邻又点出一名心腹谋克:“持我金牌,提点给刘苍宇和完颜谋贵,让他们小心谨慎。别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也别以为他们是功勋之后与宗室,我就不敢斩他们!”

  两名谋克口称得令,各带数十兵马向前线奔去。

  “罗权!”目睹两人走远之后,完颜阿邻再次唤来身边一人:“集结甲骑……”

  且不说在阵前的三名猛安听到完颜阿邻的警告后如何惶恐,也不提完颜阿邻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而将心腹甲骑集结起来。

  只说对于金军来说,现在情况可能是冒进,然而对于宋军来说,他们却是实打实的被压制回了山坡上。

  金军新一轮的攻势迅猛而凌厉,往日临阵指挥的行军谋克都红了眼,不避锋矢的站在阵前指挥。蒲里衍这个等级的基层军官更是不要命的带头冲锋。

  龟山南侧的木桩子更多,骑兵根本上不去。而悍勇的金军甲骑则是直接下马步战,登山仰攻。

  宋军前锋又是一阵后退,但是在陈敏的指挥下,又有另一批宋军顶上。而后退军卒则在阵后被再次组织起来,充斥上了前线。

  往日里当成宝贝的甲士在这种沙场中根本就无足轻重,就如同磨盘中的黄豆一般,很快就化作残缺的尸首以及一滩血液。

  “陈统制,这样打肯定是不成的!”毕进跌跌撞撞的来到陈敏身侧。

  “那你待如何?难道还有别的打法吗?”陈敏又急又气。他身侧的亲卫举起大盾,为他遮蔽激射而来的女真重箭。

  盾牌发出咚咚的闷响。

  女真重箭即使是抛射射程也不会太远,由此可见,已经有金军小股部队杀到眼前了。

  要说陈敏也是惨,他的兵力本来就比较薄弱,偏偏又是金军两次的主攻方向,若不是手下四千精锐着实英锐,外加光州军已经成了哀兵,说不定宋军已经一败涂地了。

  毕进所率领的六安与光州混编部队是二线部队,平时只是负责稳住阵线以及填补阵型缝隙,而此时由于宋军精锐被挤压至两翼,毕进只能率六安军正面迎上。

  毕进不是没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可当日身侧都是岳家军的豪杰,军阵迭次而发就能将金军打得落荒而逃。

  鄂州大军虽然也是数得上号的精锐,而六安军与光州军也曾上过战场试过锋刃,却如何能与往日的岳家军相提并论?

  “金贼突前了!”毕进定了定心神,指挥部队将冲到二十步左右的十余金贼绞杀,沉声对陈敏说道:“这是战机!我集结了二百甲士,去抢了那面大旗!”

  陈敏顺着毕进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直高歌猛进的金军猛安大旗缓缓停在了距此二百步外的山脚下。

  虽然当面类似的猛安大旗共有三面,然而无论是指挥的便捷性,还是游骑军使来往的密集程度,中间那面大旗都理应该是金军前线指挥所在。

  当然,行军猛安自然会隐藏自己的身份,除了极个别特别骚包的将领,其他将领都会与周围军兵甲士穿着一致,以免被斩首行动丢了脑袋。

  但是行军猛安的大旗却是无法隐藏。尤其在这种混乱的大战中,夺旗与斩将所起到的作用是相同的。

  “那我该如何去配合?”陈敏没有劝阻毕进,此时正是危急存亡之际,什么都不做才是取死之道。

  毕进见陈敏如此干脆,也不再拐弯抹角:“还望陈统制拔旗向前,同时两翼抢攻。我们父子将会趁乱杀过去!”

  陈敏回头,只见毕再遇身披重甲,腰间别着两柄瓜锤,手持着麻扎大刀笑眯眯的对他挥了挥手。

  “父亲与独子上战场,军中没这个规矩!”陈敏对毕进低声喝道:“我再遴选勇士……”

  “来不及了!”毕进咬了咬牙:“不能让金贼立稳脚跟!”

  此时六安军的二百甲士已经列阵完毕,陈敏见状也只能长叹一声,下令亲兵举旗,向着山下压去。

  陈敏的大旗一动,两翼的宋军也受到了鼓舞,不再消极防御,而是与金军对攻在一起。

  金军措手不及,前进的势头一窒,最左翼的两个谋克竟然被一击而溃。

  温敦良弼见状勃然大怒,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对着前来传递完颜阿邻命令的完颜自明抱怨道:“刘苍宇跟完颜谋贵这两个蠢材,还以为俺是在摆总管的架子。却也不想想陛下在军中,这是何等大事!俺只想稳扎稳打的灭了宋狗,怎敢冒进?”

  “阿查莫急。”完颜自明与温敦良弼也是自小相熟,当即唤着对方小名安抚道:“都统已命耶律留呵斥那两名夯货,想来他俩之后也不会如此荒唐。”

  温敦良弼指挥后续的谋克顶上,想了想对完颜自明诚恳说道:“都是一个马勺在大锅里搅饭的弟兄,俺也不愿意在军中起了龉龌。自明,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将俺的顾虑告诉他们。跟他们说一句,此战若胜,俺愿意推他们两人为首功!还请两位兄弟能暂时听俺的指挥,看着俺的将旗来一起进退!”

  完颜自明也没有废话,点了点头拨马向左翼刘苍宇所在处奔去。

  温敦良弼刚刚松了口气,却只见宋军将旗之下,一伙宋军甲士倒卷着金军溃兵一路前突,根本不顾两翼宋军已经滞后的事实,转眼之间已经劈波斩浪一般冲到百步之内。

  迎面上去试图稳住阵线的两个谋克竟然被正面击溃!

  温敦良弼既惊且怒,却没有躲避隐藏身份的意思,而是带着大旗率亲卫与两个马军谋克一起,迎面向那二百宋军甲士发动了反冲锋。

  此举固然十分英勇,然而他这一动,无异于告诉所有人,金军的前线指挥在这里。

  说到底,温敦良弼从来都只是个斗将罢了。

  眼见二百余甲骑奔涌而来,冲在最前方的毕进迅速指挥宋军维持阵型。可是骑兵速度何其迅速,转眼间温敦良弼已经杀到毕进眼前了。

  “杀进去!”

  金军甲骑一齐发喊,狠狠砸向阵型不算齐整的六安军甲士。

  然后,温敦良弼就惊讶的发现,一冲之下,往日无往不利的金军甲骑竟然被生生阻挡住了。

  其中当然有宋军甲士精锐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宋军正好处于一个小缓坡之上。无论是其上的木桩,还是坡度本身都极大减缓了金军的冲锋速度。

  战场太狭小了,金军根本无法拉扯往返冲锋。温敦良弼原本也只想通过大旗冲锋给周围金军一个可以合击的目标,却没有想到一脚踩到烂泥塘里。

  骑兵一旦丧失速度,就会迅速沦为步卒的屠杀对象,毕进父子跨过哀嚎遍地的伤亡锋线,手持麻扎大刀上砍金军下砍马腿,金军甲骑竟然无一合之敌。

  金军甲骑拥挤在一起,虽有居高临下之势,手中短兵却只有骑兵瓜锤,根本无法与麻扎刀比长度。

  “杀金贼!!!”毕进身后的宋军甲士见主将父子如此悍勇,也纷纷士气大振,手持大刀长斧不管不顾向前突进。

  毕再遇力气不缺,个头却太矮了,跳着脚砍杀两名金军之后拽住另一名甲骑的腰带,将其拽了下来。

  “下来吧你!”毕再遇大吼一声,顺势翻身上马。

  压制跨下战马之后,毕再遇再次扈从在毕进身侧,向着温敦良弼的猛安大旗所处方向杀去。

  若是战事顺利,温敦良弼还可以稍作退却,而此时前进受阻,作为前线指挥,温敦良弼若不作个表率稳住阵线,很有可能就是全军大溃的下场。

  “冲上去!”

  “随我……冲上去!”

  金军两翼死死顶住了宋军的抢攻,将陈敏压制在了山坡上。毕进回头扫一眼就知道自己已经孤军深入了,已经陷入了兵法中的死地。

  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

  “杀啊!!!”随着毕进冲锋的六安甲士不断倒在冲锋的途中,再加上还有不少军卒被杀散于半途,此时还在毕进身边的已经不到百人。

  然而就是这百人甲士,竟然一路杀到猛安大旗之前,彻底撼动了金军前线。

  温敦良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带着十余亲卫奋力迎上。然而毕进父子根本就没认出此人是一名行军猛安,直接错身而过,直直向行军猛安大旗冲去。

  掌旗官身负重任,无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与宋军拼杀在一起。

  温敦良弼惊骇欲死,不再保持阵型,也不再管陷入混战的十余亲卫,纵马向宋军前列冲去。

  他的战马着实神俊,三四名宋军甲士竟然拦不住,被直接踩踏而过。

  “德卿!去夺旗!”毕进听见隆隆马蹄声,回头只见一员黑甲大将挥舞长刀,在宋军之中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当即对毕再遇吩咐一句,扭头持刀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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