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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32节

  而这欢呼声反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在反击的金军回头既看不见将旗,又听不到高安仁的指挥,瞬间大乱。

  待到刘淮穿阵而过,与张白鱼汇合之后,这支金军甲骑彻底维持不住,崩溃开来。

  “张四郎,此时你要听令吗?”刘淮在马上大声询问。

  张白鱼气喘吁吁,却是立即倒持双涧拱手以对:“统领请说。”

  战争是最大的威望来援,尤其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即便在两刻之前,张白鱼还是一肚子不服气,可在此时,他是真的不敢再掂三搞四了。

  “你部弓骑多,五人一队去追杀溃军,不要过于分散,不要追出五里!”刘淮昂然下令。

  “喏!”张白鱼颔首应诺。

  刘淮继续回首下令:“其余人,随我冲杀金贼步卒,了结此战!”

  宋军骑兵随即再次分为两部。

  一部分由张白鱼带领,四面散开,如同一张大网般追逐砍杀金军甲骑,哪怕此时金军骑兵依旧还有近百人,却惶惶如丧家之犬,根本阻止不起有效反击,被区区不到五十之数的宋军骑兵包围合击,如同削苹果一般,将包围网中的金军挨个砍杀。

  另一部分则是由刘淮率领,沿着金军步卒阵型的背后,自东向西,往返冲锋呼喝,用最小的伤亡以进行恐吓。

  效果好的惊人。

  金军步卒的人数虽然略微超过宋军,可魏胜是何人,他亲自率军突击的时候,哪里是几列横阵能挡的?

  金军的前阵大旗被他砍翻了三面,整条横阵呈现一种倒V字状,中军几乎被突破,全凭后阵的督战队不停的杀人,才算是勘勘将阵线维持住。

  然而当刘淮所率的宋军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打崩金军甲骑后,最先崩溃的金军却是后阵的督战队。

  督战队原本就是与身前的步卒一起被甲骑督战的,督战队的勇气与权威也来自于高安仁所率领的金军甲骑,此时甲骑一败涂地,督战之人自然也支撑不住。

  而督战队的逃跑,也成了金军雪崩的开始。

  从天空上俯视,刘淮只是在金军背后驱马行进,一枪未刺一箭未发,猬集在一起的金军就如同溃散的堤坝般四散开来。

  大片被堵在宋军步卒与骑兵之间的金军开始弃兵跪地投降,而少数还有队将指挥的小股溃兵,则被刘淮引骑兵,一一击溃。

  在纷乱的战场一角,石七朗长长舒出了口气,刚想就此结束卧底生涯,可眼见伏在地上的一人,不由得心中一动。

  趁着混乱,石七朗拍马来到此人身边,俯身伸手:“乌野将军,快上马!”

第55章 丧心丧志丧肝胆

  高安仁伏在马上,脱离了战场之后,又闷头跑了数里,才终于挺直身体,与周遭十几名金军甲骑相顾无言。

  回想平日的趾高气扬与来时的气势汹汹,与现在的狼狈失措一比,真得恍若隔世一般。

  “宋军……宋狗不追了吗?”

  金军甲骑中,有人茫然来问。

  “似乎,似乎确实不追了。”高安仁喃喃出声,一时间却不明白为何。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张白鱼这次终于严格执行了命令,哪怕通过审问俘虏,已经知道金军将领北逃,他也只是追出五里就迅速折返,从后面兜住金军步卒溃兵,以给金军最大的杀伤。

  虽然身后已经没有了迫近的危险,但高安仁的脸色依旧惨白。

  他自持勇武,也在私下里有什么海州第一勇士的吹嘘,平日里镇压叛乱,以甲骑临阵,杀那些斩木为兵骨瘦如柴的农民时,觉着沙场厮杀也不过如此。

  然而今日真的见识到了金戈铁马纵横,男儿生死相争,高安仁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主动向前以死相搏,而是落荒而逃了。

  高安仁羞愧难堪中,却又立即想到,自己就算拼命,难道真的能拦住那飞虎大旗下的雄壮骑将吗?

  须知,在数万人的堂堂之阵中,一夫之勇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几百上千人的乱战中,只要给这些勇将配上几十心腹,他们足以影响战局。

  就比如今天,若是高安仁一直举着他的大旗指挥,那么他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事实上,金军两个谋克之所以败的这么快、这么惨,就是因为宋军几乎砍掉了金军所有的大旗,斩杀了所有的基层军官,彻底断送了金军的指挥系统。

  “少将军!且等等!”

  呼声从身后传来,高安仁回头看去,却见到乌野伏在马上,在一名独眼大汉的搀扶下,努力抬起头来呼唤。

  “六叔!”高安仁惊喜过望:“你也逃出来了?没受伤吧?”

  乌野咳了两下,勉强挺直身体,喘着粗气说道:“膀子被马踹了一下,动不了了。”

  顿了顿,乌野继续说道:“少将军,不能这么落荒而逃,咱们甲骑从来都是边打边撤,哪怕不能打上百十合,也不能这么一哄而散!”

  高安仁重重点头,然而抬首四望时却是立即愣住,在众人的注视下,竟是流出泪来。

  “哪里还能打啊?!”高安仁哀嚎一声:“各个队将死的死,降的降,哪里还能聚兵?!哪里还能继续打下去啊!”

  基层军官军队的基石,也是高家父子的心腹。高安仁不可能将命令传递到每一名士兵,只能通过队将这些人来组织军队。

  而这些基层军官,在刚刚被突袭的那一刻,都自发的指挥手下,是战斗意志最为坚决的人。

  毕竟,高安仁可以弃军而逃却不受追责,这些队将要是敢不战就扔下旗帜逃跑,肯定会被论罪的!

  然而世界就是这样,逆势之时,谁最勇敢,谁最先死!

  不到一个时辰,高家父子的心腹就已经死伤殆尽,这如何不让高安仁如丧肝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咳……”乌野扶着胳膊,刚刚说了一句话,就似乎被牵动了伤口,咬紧牙关,难以言语。

  “少将军,赶紧回朐山吧。”

  见两个管事的都不说话,石七朗有些不耐地出言。

  原本这些话不应该由他说的,然而能提意见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所以一时间周围几人只能沉默着看着这名独眼新附之人说话。

  倒是没有人怀疑石七朗是内奸,因为来袭的宋军几乎与他说的分毫不差,行军路线与进攻命令又是高安仁下达的,他自己强行冒进却又没发现埋伏,跟一个小兵辣子有什么关系?

  见四周人都望向自己,石七朗继续说道:“宋狗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今日又是渡河,又是作战,不剩什么力气了。而咱大金的骑兵虽然败了,气力却是不损的,此时死的已经死完了,逃出来的也不会再被追杀,而那些骑兵家眷都在朐山县,逃不到别的地方。”

  顿了顿,石七朗对高安仁拱手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少将军要安稳回城,而不是在这里白废性命,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兵了……”

  “咱们还有兵……罗谷子那里……”有人迅速反驳道。

  “那千把人也算兵?!”石七朗直接扭头呵斥:“莫忘了,他们大部是刚征的签,济得何事?!”

  刚刚说话之人当即哑然无声。

  是啊,除了高安仁留给罗谷子的三百乡兵,剩下的签军都是昨天从大伊镇里征发出来的,过程还有点不愉快,如何能用?

  石七朗又继续拱手对高安仁说到:“少将军,俺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说句难听的,就算要死,也要死对了地方,而不是平白浪送。哪怕少将军心气全无,一夫之勇总还是有的,总可以护卫知州安全!须知接下来就是内外交困的硬仗了。”

  “你说的正是。”高安仁也重重点头,却又立马迟疑,“那罗谷子那边……”

  石七朗斩钉截铁的说:“让他们去死!最好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让宋狗一个个杀过去,正好能争取点时间。”

  高安仁张了张嘴巴,却没有立即同意。

  那些签军他可以不在意,可还有三百乡兵弓手呢,那可是高安仁的老底子。

  石七朗见高安仁还在犹豫,也是彻底不耐,径直驱马上前,抓住了他的马缰。

  在十几双疲惫眼睛的注视下,高安仁的手只是动了动,却没有夺回马缰,随后就如同泥偶木雕般,被石七朗拉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乌野也叹了口气,拨马便走。他如何不知道,高安仁在这一战被打没了心气,彻底丧胆了?可想想自己在沭河滩头不也没摁死宋军,反而落荒而逃了吗?

  事到如今,反而指责别人,未免显得可笑。还不如那个独眼果决。

  半是恍惚,半是羞愧中,乌野也扶着胳膊,同时向北。

  两名金军中的最高将官,竟然一起彻底弃军而逃了。

第56章 逆虏运尽行当平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刘淮听闻高安仁已经逃跑的消息时,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他竟然跑了?!”

  刘淮、张小乙与张白鱼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

  被扒去甲胄,捆缚解释光着膀子跪在地上的金军垂头丧气的回答:“少将军确实回朐山了,俺看得真真的。”

  刘淮坐在马上,摘下头盔,依旧有些皱眉不解。

  宋军这是劳师远征,又是刚刚跨过黄泛区,更是渡河而战,完完全全可以算得上强弩之末。

  哪怕高安仁不敢收拢部队再战,也不至于害怕到落荒而逃吧。

  金军不都是骑兵吗?一边打一边逃,再在险要地方坚守一下,在隐蔽之处埋伏一下,或者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去袭杀宋军辎重民夫,选择不还是很多吗?

  金军不总是吹嘘‘一日不冲杀十次八次,哪里能称得上是骑兵’吗?

  这才稍有挫折,怎么主将都跑了?

  须知道高安仁这一逃,可不仅仅是贪生怕死这么简单,他等于把金军正军加签军总共数千人全都卖了。

  这与高安仁的能力与威望无关,而是他作为军队的指挥官,天然就是这数千人的战略支点,只要他在,无论金军时战败还是未参战,只要是活着就会向他汇聚,能拧成一股绳。

  可是他竟然逃了。

  “这怎么可能?”刘淮用枪尖拍了拍被缚金军的脸颊:“你这小子不老实啊,高安仁哪怕蠢如猪,也不应该这时候跑,还跑到朐山县……你咋不说他跑到汴京去了?”

  被缚金军向后仰头,想要脱离枪尖,却被身后的宋军甲士揪住辫发,摁住肩膀,动弹不得。他见枪尖在眼前晃晃悠悠,连忙出口解释:“真的,是真的,有个叫石七什么的狗杀才,蛊惑了少将军。俺当时脑子一混,也就跟着走了。”

  “石七朗……”张白鱼脱口而出,面露惊讶。

  被缚金军猛然抬头,震惊不已,他一时没想明白宋军将官为什么会知道一个逃人的名字。

  刘淮回头狠狠瞪了张白鱼一眼,张白鱼立即眼观鼻鼻观口,低头不说话了。

  张小乙却是接过话茬:“刘统领,这事没什么好奇怪的,战败之后,就一蹶不振的人还少吗?古往今来,高安仁的表现才属正常。那些能够屡败屡战而不失志气的人,才是真正少有的天下豪杰。”

  说着,张小乙一指张白鱼:“张四郎父亲张统制的手下败将完颜挞懒不就是例子吗?缩头滩一战丢了上万兵马和女婿,就直接从主战变成了主和,后来更是成了不敢言兵的废物……刘统领,须知,那可是金国的开国王爷!”

  一番话说的周遭宋军连连点头,而那名被缚金军却更加惊惶了。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可千万别说你是良心发现,血涌上头。”刘淮再次将长枪向前挺了挺,被缚金军脸颊上的刺痛将其思维拉了回来,连忙回答。

  “俺兄弟在后军督着辎重,是个队将。俺假装马疲了,落在了后边借机掉队,想让兄弟做些戒备。可还没找见后军,就迷了路,又在过壕沟时伤了马。之后就被擒了。”

  “这么说,你们的后军还不知道前线战败?”

  “咋可能?一个时辰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这不知道多少溃兵逃过去,领兵的罗谷子也不是傻子。”

  “哦,罗谷子在统领后军啊。”

  刘淮听着罗谷子这个名字耳熟,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躲在芦苇荡中那个唤作罗怀言的小子的老爹吗?

  “那个唤作罗怀言的小子。”张小乙也想了起来:“还有那群半大小子,这罗谷子是他们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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