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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9节

  说罢,魏胜也不顾其余人的反应,把住老者的双手继续开口:“刘大管,将渡口清理好,多招揽人手,多找渡船,我将昌哥儿留在这里。等我信号,这次,我要率军北伐!”

  “不再等了?”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不想再等了!”

  刘大管闻言不语,只是拉住战马的缰绳,沉默着将身后二人引向渡口。

  此地已经停着一艘小船,刘淮跟随魏胜牵马上船后,就瘫坐在一旁,靠着马背闭目养神。

  饥饿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从昨夜开始,他就处于精神紧张的战斗状态,此时一放松下来,倦意简直如同潮水般涌来。

  伴随着阵阵江风,感受着江涛带着小舟起起伏伏,刘淮抱着长刀,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盖过江涛声传入耳朵。

  “来个人把电视关了……”

  刘淮嘟囔了一句,靠着马背翻了个身,然而旋即惊醒,抱着怀中长刀坐直了身子。

  “淮哥儿。”魏胜依旧没有卸甲,只是摘下头盔挂在马鞍旁,他低头抚着刘淮的头轻声说道:“我知你辛苦疲累,可军情紧急,还须你随我一起去面见蓝府君,直陈利害。”

  “父亲说的是。”刘淮拄着长刀站起身来,虽是因为小舟的起伏而踉跄了两步,却又迅速站稳:“不过父亲还是勿要对蓝府君抱太大希望。”

  魏胜嘿然一笑,牵着马走下了小船:“勿要小瞧蓝府君,须知楚州位于宋金交界,若是金军南下,楚州城首当其冲。蓝府君一介文人,敢把治所设在这里,固然是朝廷法度,可他胆气也是不缺的,是个好汉。”

  刘淮紧随其后,闻言胡乱点头的同时感到一丝荒谬。

  如果说那蓝府君是一条好汉,那将亲子义子送到敌境打探消息,甚至亲身渡江厮杀的魏胜算什么?

  圣人吗?

  刘大管在二人下船后,也不言语,一摇船橹,小舟就渐渐远去。

  自始至终,魏胜都没有回头。

  刘淮虽不知道两人的经历,却也晓得两人自然有默契在心,所以也不甚在意,而是细细打量起宋朝的码头来。

  虽然此地并不是楚州城的内渡码头,却也是游人如织,大小船只来往不绝。光着膀子的脚夫扛着比自己还高的麻袋,从商船上上下下。纤夫们聚成数堆,玩着关扑游戏,不时哄笑喝骂。

  码头再远处则是一片茶馆酒肆,黄幡迎风招展,店家小二大声招揽着顾客。稻草木棚下,坐满了饮茶饮酒拿着斗笠扇风的短打汉子,不时将目光投向来往货船,以期能招揽到生意。

  魏胜与刘淮两人都是一副甲骑的装束,自然吸引码头上众人的注意力,然而刘淮却毫不在意,只在前方让开一条道路后,跟随自家义父翻身上马。

  刚刚昂首阔步走了两步,刘淮却发现,竟真的有不开眼的拦在了马前。

  “爹爹,你回来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拎着一支酒幡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仰头看着魏胜,笑颜如花。

第14章 繁花应傍沙场开

  刘淮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大约二八年华,身着一身红衣长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盘在头顶,只有几缕垂下,落在小麦色的脖颈上。

  女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却是明眸贝齿,顾盼生姿,此时杵着酒幡昂头挺胸,竟然有几分健美之态。

  魏胜见状只是来笑:“小君,你是来接爹爹我的,还是来接淮哥儿的?”

  女子脸色一红,眼睛滴溜溜的转向刘淮,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不能接你们两人吗?”

  说着,唤作小君的女子向身后招呼了一下,一名身材壮硕的短打男子跑了过来,对马上二人一拱手,将两个荷叶包递了过来。

  “热腾腾的肉馒头,爹爹,大兄,你们先垫垫肚子。”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将两个荷叶包塞到对方怀里。

  “谢谢小妹了。”刘淮知道这女子是魏胜的小女儿,却连她姓甚名谁一时间都想不起来,只能礼貌性的微笑点头。

  女子只是一手拎着酒幡,一手拉着刘淮依旧沾着血污的大手,仰头来笑。

  刘淮稍稍有些尴尬,却也不能将手缩回,只能拿出当演员的劲头与那女子对视傻笑。

  “小君,小君!”魏胜唤了两声,见女子没有反应,提高的声调:“魏如君!”

  “哎……哎,在呢!”唤作魏如君的女子回过神来,满脸绯红。

  魏胜一脸儿大不由爷的无奈表情,摇头开口:“小君,把我之前交与你的那几封信都送出,然后把码头上的酒馆盘出去,拿着盘缠去投奔临安的阿舅,我已与他说好。”

  饶是知晓父亲的雷厉风行,魏如君依旧双眼发直,当即慌乱了起来。

  “爹爹……”魏如君作为魏胜的女儿,自然是知道自家父亲这些年在做些什么……或者准备做些什么,然而事到临头,她却依旧慌乱了。

  然而这不怪她。

  别说此次父兄一身血污,准备纠集人手,决绝向北。就算是普通远行,在这年头也应该作好天南海北,此生不得相见的准备。

  “傻女,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魏胜从马上伏下身子,从魏如君头上摘下一根草茎,然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好笑的询问。

  魏如君鼓了鼓脸颊,扭头用酒幡拨开人群后大步离开。可才走了两步,她却是连忙回头,见父兄已经驱马离去,不由得又是跺了跺脚:“爹爹、大兄!早些回家吃饭!”

  魏胜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

  倒是刘淮耐不住,扶着马鞍扭过上半身:“小妹勿要多想,我们去去就来。”

  直到此时,魏如君才再次展颜而笑。

  吃完两个香喷喷的肉馒头后,刘淮的精神终于好了些,随即与自家便宜老爹一起,顺着官道向楚州城纵马奔驰而去。

  且说楚州作为宋金对峙的前线,一旦开战,所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正北方,而是西北方。

  原本的泗水,如今的黄河从西北滚滚而下,在楚州城西五十里处汇入淮河,奔腾入海。

  而从黄淮交汇处向西北沿着河道进发,数百里的上游就是徐州。

  就是那个“徐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的徐州。

  徐州水网密集,四通八达,人口稠密,兵源民夫征调容易,偏偏易守难攻。所以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都将此地视作重镇中的重镇。

  这既是军政传统,也是地理水文所造成的理所当然。

  正因为如此,无论南征还是北伐,无论徐州在不在手里,都是所有人绕不开的一个坎。

  这道理但凡有点战略眼光的都懂,绍兴五年……也就是二十六年前的韩世忠自然也懂。

  当时岳飞率部平定襄樊,拼死堵上了中部防线的大窟窿,而身为淮东路宣抚处置使,于楚州开置官署的韩世忠自然也没有闲着。

  他先是大肆扩建楚州以及山阳的城防,将运河上半段遮的严严实实,随即出兵沿着淮河北伐。

  然而此地毕竟离伪齐的核心太近了,完颜兀术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遣大军南下。

  仓促间,围攻邳州的韩世忠寡不敌众,再加上所谓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发挥稳定,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说死不去支援。不得已之下,韩世忠只能含恨南归。

  完颜兀术也不去追,只是监督刘豫完善了徐州防线。

  自此,南宋基本上失去了从黄淮北伐的机会,此次失败,也被韩世忠引为平生恨事。

  攻既然不成,那就只能守了。楚州的州治山阳作为韩世忠所部神武左军……也就是韩家军的屯驻地,城防自然被修得犹如铁桶一般。

  最起码,当刘淮驱马转过一处小丘,见到山阳城时,心中也感叹一句,真是一座雄城。

  山阳城北靠淮河,东倚运河,用青石包裹的夯土城墙足有三丈高,令人望而生畏。

  周围数座小丘上,还有数个军城伫立,只不过年久失修,不少城墙望楼已经坍塌。

  向东望去,隔着一条运河,还可以遥遥望见一座小城,虽未与楚州城连接在一起,却也是夹河而立。

  以刘淮浅薄的战略眼光来看,山阳城的城防体系堪称固若金汤,只要有两万精锐甲士在此驻守,金国来多少人都不怕。

  魏胜没有带儿子游览楚州的打算,在城门口呵斥了几名懒散的军卒后,依旧顶盔掼甲,驱马直赴州府衙。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刘淮已经有些后悔没有扯块破布,作个罩袍了。他身上的两档铠被太阳直射许久,已经有些烫手,盔甲下的短打劲装更是已被汗水湿透,混合着血腥气以及泥土气一蒸,味道难闻到诡异。

  魏胜虽然没有像刘淮这么寒碜,却也是汗透重甲,浑身燥热。可他却毫不在意,来到府衙前,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抛给了门口衙役。

  刘淮有样学样,同样下马,同样将缰绳扔出去,可他见到魏胜从马鞍旁将长刀连鞘解下,背于后背时,还是懵了一下。

  接下来的情节是不是该问那个蓝府君想吃馄饨还是板刀面了?

  或者来一套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戏码?

  用这招来对付一州的军政长官?胁迫他出兵?

  靠谱吗?!

  然而刘淮转念一想,干这种事在汉唐元明未必能成,可在大宋,未必就不能成。

  想到这里,刘淮狞笑着从马侧抽出麻扎刀,甩了甩其上半凝的血,并且用饿狼般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几名官差。

  州府大衙门口的衙役都看呆了,当前两人向后退了几步,扶住了腰间的铁尺。后面台阶上的一名文吏干脆将文书一扔,连滚带爬的跑进府衙中。

  “不好了,魏统领来杀人了!”

第15章 几辈清流付浊流(上)

  魏胜无语看着那文吏,又回头看向自家义子:“把刀收起来,这是大宋州府,莫要让他人以为咱们父子是什么歹人……”

  话声还未落,一名身着青色常服的高大文士就气急败坏的走出了大门:“魏彦威!你要杀谁?!”

  刘淮知道自己想岔了,可此时见到有人居高临下出声呵斥,还是忍不住回嘴:“当然是要杀金贼!”

  青衣文士闻言一窒,待看清楚浑身血污尘土的人究竟是谁后,不由得又有些气急败坏:“你看看你家大郎,跟你学的一副厮杀汉的腌臜样子,哪有半分体面!”

  “他身上的血,都是金贼之血,如何就腌臜了?”魏胜言语上丝毫不落下风:“若说淮哥儿腌臜,你们这些把两淮守成国家边境的士大夫就体面了?”

  这个痛脚抓得实在太狠,以至于青衣文士当场沉下脸来拂袖而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秦先生那种脸皮的。

  魏胜丝毫不在意,招呼了一下刘淮后,就背着长刀大踏步的走进了府衙。

  周遭衙役文吏似乎是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任何人阻拦,直让父子二人来到府衙后宅。

  大堂正中,一名身穿绯色公服的清瘦官员正在慢慢饮茶,带着长翅的官帽放在一旁,稀疏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别在头顶,脸上的皱纹稀少却深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刘淮心中明白,此人正是楚州知州蓝师稷。

  堂下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人,左手边是那青衣文士,右手边则是一名身体壮硕如熊的年轻武将。

  此人大约二十多岁,脸色黝黑,似乎常年被阳光暴晒,胡须根根如刺,从下巴连到鬓角。真如同猛张飞一般。

  刘淮刚刚打量了他两眼,铜铃般的眼睛就扫了过来。

  看得出来,年轻武将对这个满身血污,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人也很感兴趣。

  魏胜在大堂中央站定,叉手行礼:“蓝府君。”

  蓝师稷将茶盏放下,长叹了一口气:“老魏,你这是干什么?是要给我来兵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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