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朕的天命太抽象 第68节
保卫家乡,但家乡在他们对面。
围坐一团饮酒的明兵们,顿时陷入沉默和哀伤中。
进入洪沙以来,兴兵勤王。
同僚同泽,没多少是被洪沙人杀死的,多是因水土不服而丧命。
也许,等天气又热起来,他们也会步其后尘。
一个瘦弱的明兵怯生生开口:“要不我们去汉龙关吧,不是说贺将军之前就想投清了吗?”
“肏拟妈!”作为他们长官的中年士兵喝骂出声,然后紧张的看向朱慈煊。
晋王已经将贺九仪军中叫得上名字的将领,全部抓捕囚禁,就等太子到来好杀鸡儆猴。
就算有投清回家的想法,也不能在太子的人面前说出来啊。
在一众明兵紧张的注视下。
朱慈煊垂着头,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国家,国家。”
“都说国在家前,有国才有家。”
“代清剃发易俗,是要亡我们汉家。”
“但大明亡国亡天下,天子都弃国了,滇西的文武百官也降清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家。”
朱慈煊抬起头,看向老少的士兵:“你们想回家,我也想。”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不等士兵询问家乡何地,朱慈煊站起身,敬了一杯酒,承诺道:
“我绝不会向晋王太子告发,你们真想投清回家,告诉我一声,我找机会给你们调开营寨外的守卫。”
饮完酒,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朱慈煊转身离开。
……
“秋风萧瑟夜沉沉,孤灯残照泪沾襟。故国山河成梦影,天涯何处是归心?”
大营中的牢房里,金维新靠在囚笼的栅栏上,闭眼轻吟。
“金侍郎好诗兴。”
进入牢房的朱慈煊打量着金维新。
金维新睁开眼睛,发现来人身份后,立即俯身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此来可是为惩戒晋王,肃立威严。”
朱慈煊扫了眼金维新75的智力和67的政治。
不低了,刚好符合其吏部侍郎和李定国军师的身份。
“孤为何不是因你和广国公贺九仪而来。”
金维新轻轻摇头:“与代清书信往来,有通敌之嫌,就算不杀不囚,也是把我们压回阿瓦城软禁看管。”
“我们没有什么意外,能让殿下微服而来,只能是晋王了。”
“擅离阵地,私囚大将,欺藐君父,和几年前的失误封疆,太子该是来杀晋王威风的。”
这是扣袁崇焕的黑锅给李定国了。
可惜大明现在容得下十个袁崇焕,只要他抗清。
朱慈煊不答反问:“朝廷说你也要投清,可是为何?”
“你和普通士兵不同,该知道孤已经平定洪沙瓦底,准备反攻滇西,对孤和晋王没信心?”
“还是。”
“还是你作为马吉祥逆党成员,怕孤杀了你。”
金维新长叹一声:“我知道,晋王刚至阿瓦城时,殿下不对我下手,是因为我是晋王近臣,顾忌晋王。”
“殿下乘大胜之势而归,必然会理肃军队的。”
“至于我投清,如果接了吴三桂的书信算投清的话,我自是投了代清。”
“三成是怕殿下杀我,两成是担心殿下和晋王挡不住吴三桂。”
“剩下的五成。”金维新抿了抿嘴唇。
“我是滇人,我劝晋王不去川南汇合十三家,就是因为我不想离开家乡。”
“桂西时我让戏班给晋王演岳武穆的戏,是教这些流寇什么是忠义。”
更多是在李定国身边说三国演义,将孙可望比作董卓曹操,劝李定国做孔明。
让李定国去往安龙救驾。
朱慈煊来时,已经找人询问过金维新的根底。
活脱脱的狗头军师,要是一开始投靠李自成张献忠,保不定能做个宰相。
“而我本人,是永历八年的举人,授中书舍人,安龙之功擢大理寺卿,又升吏部左侍郎。”
“我在昆明虽有私心,却也是顺从陛下的心思,陛下想避开战线,我自然是劝行在移跸滇西和边境。”
“我对大明已经尽了忠义,殿下。”
金维新目光灼灼的望着朱慈煊的双眼,纯真的不像是历经战事的大将,有些恍惚:
“贺九仪没有反,我也没有反。”
“我们只是想回家,想妻儿了。”
第61章 留发义民,剃发难民
还在后方准备迎接太子的李定国,听到太子已经抵达前线大营,释放了贺九仪和金维新,急匆匆打马而返。
进入大营,瞧见朱慈煊身边的贺九仪和金维新。
李定国急忙上前,防备两人道:“殿下,贺金二人私通吴三桂,证据确凿。”
“殿下如何放了他们?”
贺九仪顿时喊冤:“晋王,我纵得我妻儿书信,但委实没想叛明投清。”
朱慈煊也点头道:“孤已经查明,广国公确实没有投清之意。”
李定国因贺九仪金维新是孙可望马吉祥的旧党,对两人心有间隙,知道他们和吴三桂使者来往,已然认定要叛明。
但朱慈煊当场宣称是误会,他踯躅难言,不好当众拂了太子的脸面。
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比他父亲脾气还急躁,直接戟指贺九仪:“既得吴三桂的书信,为何不报父亲?”
贺九仪被小辈喝问,一时怒道:“我自得我妻儿书信,如何要报晋王。”
李嗣兴跺脚:“那谁知道你会不会心怀家眷,而投清。”
“吴三桂畜养你的妻儿,你就念着你的妻儿。”
“我长兄战死沙场,母亲在云滇遭东虏杀害,父亲何曾念过妻儿。”
贺九仪一时失语,哑口无言。
朱慈煊抬手打断李嗣兴的斥问,直视李定国:
“晋王,我们已经亡国了,如何还让将士们失家。”
“广国公率军转战千里,勤王救驾,已经尽了为人臣的职责。”
“但他还是人夫,人父。”
“所谓自古忠孝难两全,但父皇屡次不顾危险,折返救出太后,孤奋战洪沙,也是为了皇后的安危。”
“天家要讲孝义,如何能为难大臣。”
“父皇也好,孤也好,都不希望广国公没有做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且让广国公回云滇,和妻儿团聚,保护家人吧。”
贺九仪有些动容,嘴唇嗫嚅,但没有开口。
有通敌之嫌的他留在洪沙瓦底,也再难受到重用,还会危及妻儿性命。
何况太子和金维新还让他间中间。
朱慈煊话锋一转,肃容道:“倒是晋王你。”
“不守蛮莫,擅囚大将,可知罪?”
李定国父子瞬间愕然。
李嗣兴更是拔刀而出,等看到周围全是白文选和马宝的士兵,才停下脚步,双目怒睁,咬牙望着朱慈煊。
李定国犹豫一阵,半跪请罪:
“昔日巩昌王白文选在滇西骂我。”
“皇上将国家军队和兴复汉室的重任托付给我,但我撤兵而离,以致云滇百姓遭受东虏杀戮残害。”
“臣言只能死而后已,以报君父。”
“请太子殿下留臣死在沙场,竭尽孤忠。”
李定国虽然不知道袁崇焕故事,但很清楚三国的魏延孟达。
无视君令,就足够他去职了。
朱慈煊摇头:“孤说过,不会让臣子去做半道崩殂的孔明岳飞。”
“昔日演武场孙可望罚你一百军棍,今日孤只罚你三板。”
大西军刚进云滇时,四王尊孙可望为主。
李定国心生不服,演武场率先升旗,以致孙可望罚他一百军棍。
还是白文选冯双礼抱着李定国大腿和腰,为了大西军让他接受惩罚。
“请殿下赐罚。”
朱慈煊甩出一块玉笏。